81 ☆、梁醫生

“對了，”牛媄轉身直接問來：“這個月的複查你去了嗎？”

歐陽雨正拿着抹布幫着牛媄清潔桌子。聽到“複查”，歐陽雨放下了抹布，搖了搖頭。

“這可不行。傾城回來會罵我的。”牛媄裝着可憐繼續打掃衛生。

歐陽雨捏着帕子，無語凝噎。

“打掃完衛生，我陪你去吧。”牛媄擡頭看了看表，還早。

歐陽雨及時糾正：“抽血要空腹吧。”

牛媄這才想起歐陽雨的複查工作可謂是精細。若是趕時間去了，将是白忙一場。但是想着要一早看病，還是陪別人，牛媄有些後悔自己開口了。要不是上頭催，牛媄都要忘了歐陽雨的複查時間。

歐陽雨看着牛媄沒有反應，自己道來：“明天一早，我會自己去的。”

有了臺階，牛媄安能不用，趕緊接招：“記得報平安。”

“嗯。”歐陽雨只是弱弱地點點頭，繼續幹着手頭的活。

為了論文，歐陽雨借住傾城家。

夜幕降臨，歐陽雨推開卧房的門。曾幾何時，這裏是自己的天堂；曾幾何時，這裏還留有自己的印記。歐陽雨撩開簾子，依舊看到了蘇瑾的圖畫。他的眉目，他的輪廓，都讓歐陽雨不禁低下了頭，手一松，簾子輕輕地将蘇瑾的樣子藏進了夜的深處。

打開浴室的燈，對着鏡子寬衣，看着已經消失的印記，歐陽雨突然憤恨般的用手指将淨白的肌膚抓傷，看着一條條抓痕，泛起股股血絲。可歐陽雨卻還不洩恨，十指翻飛皮肉，歐陽雨卻感受不到一點疼。可能是心已經爛到底了。

連日來的壓抑讓歐陽雨不停地折磨自己已經屈辱不堪的身子，心頭燃燒的怒火越演越烈。止不住的回憶，止不住的惡心，止不住的想要抹殺記憶。但是記憶的種子已經生根發芽，毒蔓攀附着、緊致着歐陽雨幹涸的心。

看着指尖殘留的紅跡，歐陽雨緊咬着嘴唇有些懊惱、苦悶。

用清水沖洗手指卻看着紅水一直在流，怎麽洗都不幹淨，歐陽雨一怒之下，一揮将臺子上的東西全部掃在了地上。只聽到噼裏啪啦的聲音，歐陽雨依舊死咬着嘴角，不讓懦弱溢流而出。

連退幾步，歐陽雨被玻璃渣子劃破了腳底。低首一看，滿地的碎片，有些不是傾城的慣用的護膚品。歐陽雨拾起玻璃碎片，清楚地知道這些是蘇瑾的。蹲在地上，歐陽雨開始嚎啕大哭，手握緊碎片，任它刺穿碎弱的肌膚，任殷紅開出爛漫的鮮花。

嚎過了，瘋過了，靜過了。歐陽雨清掃了浴室，包紮了自己的傷口。打開衣櫥，拿出傾城的睡衣給自己套上。扯過領子，已然聞不到傾城的味道了。歐陽雨閉着眼，有些孤寂。

摸着久違的枕頭，歐陽雨有些生疏的将被子掀開，小心翼翼的鑽進去，嚴嚴實實的将自己裹住。滿眼的白牆，白眼的空無。歐陽雨在安靜的夜裏，沒有嗜睡的欲望，只有揮之不去的思念。

“晴。”多日不念，歐陽雨的聲音又幹又澀，今日一念，一字一戳心，一淚一心碎。

“晴。”歐陽雨簡單的重複着傾城的名字，簡單到一個字都讓歐陽雨有些無法承受它的重量。

“晴。”太多的思念，太多的苦楚，太多的傷心，歐陽雨哽咽在一個字裏不能自拔。

“晴。”被眼淚迷糊了視線，被心痛迷失了方向，這個字成了歐陽雨的咒語。歐陽雨喊得低迷，蜷縮着身子，鑽進了被窩裏，想要在這裏埋葬自己。

和往常一樣，歐陽雨一個科室一個科室走遍，人群裏恍恍惚有些失神。

拿着一大推單子，歐陽雨走進主治醫生梁醫生的辦公室。

梁醫生一張一張的細查，看到化驗單皺起了沒有，問了句：“你近期有過x事嗎？”

歐陽雨一愣，擡頭迷茫的看着梁醫生。

梁醫生也不看歐陽雨，撐了下自己的金絲眼鏡，細細的捉摸着單子，又重新開了張單子交給歐陽雨，雲淡風輕着：“再去查查這個。”

歐陽雨乖乖的拿着單子，按耐着饑腸辘辘，慢慢地離開。

“小梅，”歐陽雨走後，梁醫生撥通梅姐的電話，溫和着：“你的這個侄兒身子似乎有些異常。”

梅姐接了梁醫生的電話，心頭本就疑惑，無事不登三寶殿，聽了梁醫生的話，心頭更是疑惑重重：“梁哥，你就直說吧。”

梁醫生想了想，穩重着：“我們還是等結果吧。”

倆人的話到此結束。

梅姐被梁醫生突如其來的電話搞得心神不寧。雖然歐陽雨沒有傾城這麽讓自己喜歡，但是畢竟他也是她的孩子。梅姐靠着沙發，想着歐陽雨一直在複診，梁醫生從未來電，今天來電，表示以他的專業眼光，歐陽雨的身子的确有礙了。至于是什麽會讓他親自來電，梅姐有些不放心。

當梁醫生再次拿到歐陽雨的單子時，梁醫生将眼睛摘下，揉了揉鼻梁，舊話重提：“你近期有過x事嗎？”

歐陽雨不是無知，只是有些難以啓口，只能僵着臉點點頭。

梁醫生以自己的專業預測繼續說着：“你讓他也來一趟醫院。”

歐陽雨沉着氣，平和着：“艾滋嗎？”

梁醫生将化驗單放在桌上，重新戴上眼睛，對着歐陽雨淡淡一笑：“你不擔心嗎？”這是第一個這麽淡定的。梁醫生有些好奇眼前這個在他眼裏弱不禁風之人怎麽這麽沉得住氣。

歐陽雨看着梁醫生：“hiv不是篩查艾滋的嗎？”悲劇接踵而至，歐陽雨只是有些麻木的接受了。心若果是大海，那麽歐陽雨的大海已經渾濁如污泥，再大的風也卷不起一點波浪。

梁醫生依舊淺淺的笑：“兩個月後我們再做個精細的檢查吧。”

歐陽雨起身，向梁醫生鞠躬，信步離開。

梁醫生笑着看向化驗單，有些小瞧了這個病魔纏身的小身板。

耐心聽完梁醫生的分析後，梅姐感到自己頭痛欲裂。是一時失策還是弄巧成拙？原本只是為了拆散他們，到頭來卻得不償失。以傾城的脾氣知道了此事會如何的大鬧天空，梅姐已經略知一二。

焦頭爛額之際，梅姐接了個內線電話：“梅姐，有位歐陽雨先生想見你。”

“讓他上來吧。”梅姐整理了下思緒，準備以理服人，讓歐陽雨深明大義，知得進退。

歐陽雨決定了決定後，敲響了梅姐的門。

“梅姐，你好。”歐陽雨彬彬有禮。

梅姐手一伸，讓歐陽雨入座。

“是生活上有什麽事嗎？”梅姐沒有開門見山，反而問及其他。

歐陽雨有些膽怯，有些猶豫，但是看着梅姐身後一座座獎杯，心頭的愁思消了一大半，開門見山道：“梅姐，我希望，你能向蘇瑾那樣把我也弄消失了。”

梅姐差點沒被歐陽雨的話嗆着，正襟危坐，一本正經的看着蒼白瘦弱卻不羸弱的歐陽雨，反問道：“你為什麽要消失？”

“我相信我的病情只要你想了解，它絕不是秘密。既然它在你面前不是秘密，我就不想隐瞞什麽了。希望梅姐能幫我。”歐陽雨說的很慢，卻很執着。

梅姐笑道：“我是一個商人，在商言商，我為什麽要幫你。”

歐陽雨低下了頭，說出了自己的真心話：“我的遭遇不希望成為傾城的污點。已經遇上了，我想，一個人好過兩個人承擔。梅姐，”歐陽雨擡首，眼睛有些閃爍：“我相信你對傾城的期待很高。我也相信，他會走得更遠。事業、成就、榮耀都是我給不了他，我卻可能毀了他多年建築的夢想。所以，我知道梅姐一定會幫我。只有這樣，傾城才能安心為你賣命，為你帶來不可估量的價值。”

梅姐卻讪笑着：“不可估量，放在以前還可以誇誇海口。如今，”梅姐一雙精明的眼睛射向歐陽雨，理智着：“他已經搖搖欲墜，我為什麽還要為他付出？”

作者有話要說： ~~~~(>_<)~~~~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