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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安是一處偏遠的小鎮,雖不是人口衆多,但是嘛,卻也是小康之鎮,滿目琳琅,绫羅綢緞,甚至還有大城市裏沒有的少數珍品販賣,那氣息仿佛正在往大城市裏狂奔。
而剛剛到達揚安的蒼衣沒有狂奔,而是悠閑的游走在大街上,似乎在尋找自己滿意的客棧或小攤。蒼衣沒有在意別人對自己的指指點點,和投射到自己身上的視線,那雙漠然的鴛鴦眼在掃視了幾圈後,他選擇了人群最多的一家客棧。
而在他邁入的瞬間,原本喧鬧的客棧一下子寂靜了下來,都紛紛看向這位氣質高傲華服高貴的男子。
“客官,你要來點什麽。”店小二及時出現,為自己的工作盡心盡力,即使眼前之人散發的江湖人的氣息,也沒有害怕,或許是蒼衣沒有叫人害怕的原因吧。
蒼衣早在外面選好了,來到一處人少的桌子前,漠然開口道,“包子一屜,雞腿三個,酒一壺。去吧。”
店小二見蒼衣的衣服華貴,便樂呵呵的去上菜了,絲毫沒有問問他是不是有錢。而若他問的話,蒼衣的回答可能是——沒有。這是大實話。他剛剛才從山裏出來,除了這一身白金衣服和懷裏的負蒼訣秘籍外,他什麽都沒有了。
不過店小二沒有問,他也不說,暫時将飯菜吃完再說,他餓了。
蒼衣想着自己最愛吃的雞腿,食指情不自禁的輕敲桌面,這是他的習慣,尤其是在雞腿的面前,不吃到前絕不會停止的。
這才是吃貨。蒼鬼宮的宮主是吃貨,尤愛吃雞腿,你們知不知道啊。
而在蒼衣等着雞腿時,寂靜的客棧一下子又恢複了喧鬧,談天說地,亂七八糟一大通的說着,分外熱鬧。
“哎,穆和這下子是絕對的大豐收啊。不但迎娶了前武林盟主林落的千金林玉,更是在一個月前圍攻蒼鬼宮中擊殺宮主謝蒼之,大敗蒼鬼宮,為我們正道出了一口惡氣啊。”一旁桌的看上去是武林人的說的興致勃勃,滿臉通紅,可以看出蒼鬼宮大敗,他有多麽高興。
“那蒼鬼宮雖然存在的時間已有百年,但是之前都是默默無聞的,直到五年前新任蒼鬼宮宮主謝蒼之上任後,就開始大肆屠殺正道,叫人聞風喪膽的同時也激起了正道的反擊。若是蒼鬼宮能夠如之前一般老實,也不至于落得這般凄慘,也算是因果循環吧。”另一個武林人士倒是顯得冷靜,平靜的述說着。
“哼!不管他多麽默默無聞,只要是邪門歪道的毒瘤,絕不可存活。”此人顯然是個暴脾氣。
“…唉,如今蒼鬼宮已經覆滅,就不要在提了。”一個人開口打圓場,“說起來,前盟主發了喜帖,五日後是穆和和林玉的婚禮,邀請各大派門前去,你們都收到喜帖了嗎?”
話題轉的不錯,衆人都紛紛說到五日後的喜帖。
而坐在一旁的蒼衣卻是面如沉水,沒有一絲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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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鬼宮是他蒼衣的,什麽時候跑出來什麽鬼的謝蒼之,而且還給他覆滅了。真是廢物!別讓他知道謝蒼之是誰,不然,就是在地獄裏他也要将其拽回來在殺死。他辛辛苦苦培養的蒼鬼宮,好不容易在江湖上重新收獲一席之地,轉眼間就成灰飛煙滅了,尤其宮主的位置還被陌生人搶走了,這絕對是他此生無比惡心的污點。
不行,一會吃完飯,去蒼鬼宮看看。
“客官,您的酒。”
蒼衣将酒水倒入,緩慢喝着的時候,忽然想到,現在還不能去蒼鬼宮。那些名門正派正等待着蒼鬼宮的漏網之魚回來,自己去簡直是自投羅網。
“嗯……”蒼衣輕嗯一聲,似乎在思索着什麽,忽然将酒一仰而盡。
五日後,去穆和家吃喜酒,順便看看這位年輕有為的新任武林盟主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可以一朝覆滅了他的蒼鬼宮。或許,還能問出來一下什麽東西。
只是…他沒有喜帖,進不去啊。
哈,怕什麽,一會随便找個人,不就有了。
“客官,您的包子和雞腿。”
雞腿的味道将蒼衣的思緒吸引回來,他看着香噴噴的雞腿,優雅的吃了起來,那模樣,就算是吃,都不似凡人可以睥睨的。
那是獨屬于蒼衣他一人的風華。
正吃着呢,忽然耳邊響起一道聲音,“看公子模樣,應該也是為五日後穆和的婚禮前來吧。”聲音飄浮,宛如一股清涼浸透火熱的內心。
吃着雞腿的蒼衣微微側眸,身邊的是個不良于行的白衣襖的俊美男子,随後點頭,“只是本…本公子來的太晚了,到達的時候喜帖已經發完了,無緣進入慶賀,故而出來大吃大喝,散散心。”是的,他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确需要喜帖。
之前他本打算直接飛身進入,但是在沒有清楚情況前,打草驚蛇是他最鄙視的,也是最厭煩的。
那俊美卻面帶病骨的白襖男子從袖中拿出豔紅的喜帖,正是蒼衣所缺少的。
蒼衣看着他,沒有動手,但是動嘴了,依舊吃個不停,看樣子他真的對雞腿情有獨鐘啊,也多虧了這雞腿,多少讓蒼衣有了幾分紅塵凡人的氣息。
“在下也是要去林府慶賀婚禮的,姬斐泊。而這張喜帖是多出來的,如今公子既然需要,便送與公子,也算是将此慶賀之心意送到,沒有讓其付之流水。”眉眼彎彎,極淡的笑容浮現臉上,暖意濃濃。
蒼衣點頭,“多謝姬公子了,我吃東西呢,你将喜帖放桌上就行了。”随後便安靜的吃着雞腿,不再理會他人。
姬斐泊看着漠然無人的蒼衣,眼裏閃過一絲無奈,随後搖了搖頭,将喜帖放在桌上。
而蒼衣終于吃飽後,已經是中午了。
店小二見其吃完了,過來收費了。“客官,總共三兩銀子。”笑呵呵的臉。
蒼衣很淡然的開口,“我沒錢。”聲音不大,但是足以叫小二的臉瞬間變成黑鍋。
一聽沒錢,小二的口氣都變了,“沒錢你居然敢來吃霸王餐,你當我們客棧好欺負啊。今天不交錢,就留下幹活,什麽時候将錢……”
“五兩銀子,不用找了。”清潤的聲音響起,蒼衣擡眸,便看見了一個…傻子。
鬼知道為什麽進了客棧還打着傘的人,是不是正常人,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是傻子。而可憐幫忙解圍的公子淇奧就悲慘變成了那個打傘的傻子。
不過,他不知道就是了。
店小二見有人替蒼衣交錢了,就不再糾纏,畢竟和氣生財嘛。一個勁的道謝,随後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衣,歡迎回來。”公子淇奧忽然靠近蒼衣,叫起身準備離開的蒼衣一愣,随後側頭看着這個打傘的傻子。
公子淇奧仿佛沒有讀懂他眼中的訊息,拉住蒼衣的手就往大門外走,“衣,你離開怎麽都不跟我說一下,害得我滿天下的找你,累死我了。”
蒼衣沒有反抗,任由公子淇奧将自己帶走。而他沒有看到,姬斐泊的視線一直注視着他,直到他們消失。
“公子。”突然現身的影衛,在姬斐泊身邊出聲。
姬斐泊聞着酒香卻不喝,黝黑的眼眸裏溫暖清潤,“時刻關注他,有事及時向我彙報。”氣質淡然飄渺,仿佛位高于頂峰,絲毫沒有因為他不良于行的形象有所減少,反而越發受人敬重愛戴。
“是。”話音落,影衛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而大廳裏這麽多人,竟是沒有一人察覺到客棧裏曾有人來去匆匆。
姬斐泊轉頭,看着蒼衣只倒卻沒有喝的酒杯,眉目一彎,酒杯竟是瞬間出現在他的手裏,沒有聲響沒有人發現。而他握着那還略有餘溫的酒杯,望着杯中酒,仿佛看見了遠去的蒼衣的容顏,随後輕笑一聲,仰頭而盡。
謝蒼之,字衣,蒼鬼宮宮主。為人淡漠無情,殺伐果斷,殘忍負心,出宮時必是時刻戴着面具,且從未有過重樣。關于謝蒼之的傳說有很多,也包括傳奇和八卦。有人說,謝蒼之戴着面具是因為他長得太美了,雖然手段殘忍但是容顏太美就少了威懾力,所以他總是戴着面具,也有人說謝蒼之是太醜了,戴面具是怕被傷了自尊心,畢竟他是蒼鬼宮的宮主嘛。有人說,謝蒼之從不真面容視人,是因為他是妖怪,一旦臉給外人看了,他就會死的。有人說,蒼鬼宮根本就是個勾勒院,謝蒼之更是個女子女扮男裝罷了等等的八卦。
而傳說和傳奇嘛,只挑幾件說。而前面之所以說謝蒼之從來不戴重樣的面具,下面或許可以找到答案。
傳說,曾有人無意間看到當年二十多歲的戴着惡鬼面具的謝蒼之挑戰當年的十傑之一的解夢,竟只一招便打敗了解夢,從此解夢再也沒有在江湖上出現過,十傑就此變成了九傑。
傳說,在謝蒼之挑戰解夢之前,他曾親身闖過了天下第一的墨家機關,令當初墨家钜子大敗,并将所有的墨家機關術交給謝蒼之,想來是他們之間的賭注。那一次,謝蒼之戴的面具是鬼臉。
傳說,二十多歲的謝蒼之在那年的武林大會上只三招便取得了盟主之位。不過,後來他沒有當,将令牌一扔,讓他們去找別人。而當時他說的一句話,至今仍是津津樂道,戴着白金面具的謝蒼之無感情說:“本宮主不稀罕正道的東西。此次打贏,不過是閑得無聊玩玩而已。”然後就飛走了。氣的當時的武林盟主直發抖。
而傳奇嘛,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謝蒼之,本身就已經是個傳奇了。無論他是邪道還是正道。
無人知曉謝蒼之師承何門何派,無人知曉其容顏和武功路數,無人知曉他是如何成為蒼鬼宮宮主的,無人知曉其真正心思,無人可打敗謝蒼之,無人能相伴他,無人……
這,已經是傳奇了。
不過…
姬斐泊放下酒杯,交了錢後,坐着輪椅從另一側的大門離開。
不過,如今那不敗的神話竟然會大敗于一個新出道的穆和菜鳥,謝蒼之啊謝蒼之該說你是大意了呢還是…老了不中用了呢。
滑行在路上的姬斐泊望着遠方,笑的溫和。不過,那又如何,只要你還活着,什麽都可以重頭再來的。
對嗎,蒼衣。
而姬斐泊看的遠方,正是林府的位置。
那裏将是他和蒼衣再次見面的地方。
而在另一邊,遠離客棧後的一處大門外,蒼衣收回手,表情木然的看着眼前的傻子。
“你叫我什麽?”這人是傻子吧。
公子淇奧将傘挪到蒼衣頭上,這樣兩個人就都存在于傘下,共撐一柄傘。“衣是你的字,你的本名叫做謝——蒼——之,你是蒼鬼宮的宮主。而我,則是你愛的人。”聲音不大,卻是叫蒼衣聽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蒼衣直視他,鴛鴦眼眼底閃過一絲冷光,“我是蒼衣,也是蒼鬼宮的宮主,但我不是謝蒼之,你的惡作劇太拙劣了,甚是無趣。”聲音冷然,仿佛萬丈寒冰。
公子淇奧卻沒有在意,或許應該說是他正直勾勾的看着散發冷氣的蒼衣,整個人都表現的呆呆的,就像是個…傻子。
仿佛不習慣與人對視如此之久,蒼衣拂袖轉身就要離開。卻被公子淇奧拉住了手,蒼衣瞬間回頭,臉上已是森然,“再說最後一次,放手。”大膽!放肆!無禮!
回神的公子淇奧微微一笑,裝作沒有看到蒼衣臉上的森冷,溫和開口,“衣,既然你知道我在惡作劇,那你怎麽還和我開玩笑啊。蒼鬼宮一個月前一已經被滅了,宮主謝蒼之也已經死了,你怎麽可能是蒼鬼宮的宮主呢。”随後不由分說的将其拽入府宅裏。
“這裏是我買下的房屋,特意打掃出來的。衣,喜歡嗎?”
甩開公子淇奧的手,蒼衣冷笑一聲,“畜生住的地方,也好意思往外拿,真是惡心人。”沒想到蒼衣居然還會毒舌,而且毒舌的叫人不忍直視。
陰冷的諷刺,聲音裏的厭惡已經是非常明顯了。
公子淇奧一愣,看向蒼衣的眼神由溫和變成了僵直,而蒼衣等的就是這個時候,瞬間後退飛起,要離開此處。
“蒼衣,你也要離開我了,是嗎。”伴随着公子淇奧莫名低落的聲音,同時,蒼衣身後的大門砰的一聲關上了,而蒼衣并非不能率先出去,而是…他的腦袋又疼上了。
蒼衣面不改色的站着,看着執傘的公子淇奧面帶笑容的走向自己。“蒼衣,謝謝你,願意留下來。我,很高興。”說着就要拉起蒼衣的手,蒼衣錯身離開,壓制疼痛時說話的顫音。
“說,你有何目的。”背對着公子淇奧,蒼衣深呼吸,卻不想腦袋越來越疼,好似要炸開一樣。
雖然被錯開,但是公子淇奧也随後轉身,來到蒼衣的身邊,為其執傘。“沒有目的,只是想陪伴在衣的身邊。僅此而已。”言辭懇懇,加上渾身散發的溫暖氣息,叫人不得不相信他說的是真話。
那雙黑眸的情意雖然壓抑,但是很認真的展現給蒼衣看,尤其是公子淇奧在看向蒼衣時,溫柔的都要膩出水來。
可是,蒼衣不信。對于初次相逢就如此獻殷勤還将自己錯認成他人的傻子,戲,演的太爛了。而且,他現在沒空陪傻子玩相依相伴的隐居情真。
“相伴?我還有事情,沒空陪你玩過家家,你要是明白自己找錯了人,就不要糾纏于我,不然,我不會手下留情。”說着就要離開傘下,卻被公子淇奧再次拉住左手,在他還沒有開口之前,公子淇奧的聲音就已經先響起來了。
“你的草戒呢?怎麽不見了。”不是驚慌,而是很平靜的詢問,只是平靜中仍然帶着少許的笑意。
蒼衣看了看詢問自己的公子淇奧,随後又看了看左手無名指,那裏的确有一圈是和其他手指不同的白。
草戒?他又沒有成親,要那玩意做什麽,而且,公子淇奧問的人應該是謝蒼之,不是蒼衣。
“不知,這雙手上,我沒有看到任何東西。”想要抽回手,卻比公子淇奧緊緊握在手裏。蒼衣直視他,聲音已然冷寂了下來,“放手。”
誰知公子淇奧非但沒有放手,反而在蒼衣的身上摸來摸去,眼前由之前的溫和漸漸變成了直線,口中一個勁的念叨着“草戒呢?草戒去哪兒了?”,看樣子他要從蒼衣的身上找出草戒,不然他是不會罷休的。
蒼衣本來就頭疼,現在又被人“摸”,徹底冷了臉。毫不留情,反手一掌将有些神經質的公子淇奧拍飛。看着摔倒在地的公子淇奧,蒼衣冷眼道,“給臉不要臉。”随後,眼前一花,蒼衣竟是消失了,而公子淇奧的面前正站在剛剛突然消失的蒼衣。
蒼衣停下,看着被舉到自己面前的環形草戒,不知如何言語,随後就看到公子淇奧站起身,歪頭微笑的擡起自己的左手,要将草戒戴在他的無名指上。
“這是屬于衣的,是我公子淇奧送給蒼衣的,一定要好好保留,沒有下次了。”他邊說邊動手。
蒼衣卻是握緊拳頭,不準他戴上,可惜,一瞬間的頭疼,讓他眼前一黑,在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後,便什麽都不知道了,也就沒有聽見公子淇奧在接住昏倒的他說的話。
公子淇奧摟住蒼衣,笑的暖意,“衣,不準再離開了,我不準你再消失,不準你遠離我的世界。”随後連傘也不要了,将昏迷的蒼衣抱進屋裏。
“衣,我想你了。”簡單的話語,卻透露着不同的含義。
大門關上,随後便是衣物被撕碎的聲音,再然後…便沒有了聲音。而屋外,陽光正好,從這裏還能看見全貌的彩虹,心情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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