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貂蟬, 或者說任紅昌确實沒有想過,自己還會有用到她名字的那一天。

曾經的貂蟬是王允家舞女,因為舞技精湛同時又擅詩文、再加上長相超出旁人一大截因此被王允選中, 作為離間董卓與呂布的人選。然而讓她也不知道是出乎意料、還是說呂布真的就那麽好騙, 自己只是輕輕這麽挑了一下,就讓呂布真的殺了董卓。

任紅昌一直都記得那天,呂布仿佛是就等待着自己說出那句話一樣, 提起方天畫戟就這麽沖了出去,毫不猶豫親手殺了對方。但是在這之後,讓她更驚訝的事情出現了。

呂布居然是真的準備要帶她走,準備要保全她的性命。

“為什麽?”

“得了吧,你真當我有那麽好騙麽?”

呂布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看着眼前這個忐忑不安的姑娘手上依舊一保養着自己的兵器,卻也根本沒有靠近她的意思:“正好有個借口, 不用白不用。至于為什麽要救你?你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誰?”

“如姬。”

如姬……如姬?

昔日如姬不惜自己生命安危,為信陵君魏無忌竊符救趙,然而在此之後史書中再無記載如姬後文。現在她又無如姬大義, 只是憑借美色輾轉,又怎麽能與之相比?

“而且你都是我的人了,我若是護不好我的人,還算個什麽将軍。”

“那您這麽三次叛父, 也自覺無礙麽?”

“你為了大義挑撥我與董卓,我為了大義殺妄圖分并州而出、與董卓對峙擾亂天下的丁原。之後董卓殘暴, 我又為洛陽長安與王允聯手誅殺董卓。由此說來,你我做的事情有區別麽?”

這算什麽區別?

一時之間沒忍住被呂布的言論氣笑,貂蟬也不管什麽別的,對着呂布冷哼:“不過是你一家之言, 大義可并非你口中這些狡辯。”

呂布倒也不生氣,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一心求死的女人,往旁邊放下了手中的戟:“那你來說說,我接下來應該去哪裏,又有誰能夠稱得上是大義?”

“……”

這世上,又有什麽大義可言?不過是成王敗寇,也不過是竊鈎者誅,竊國者侯罷了。

“接下來你需要跟上并州軍,放心,既然是我的人,我也不會讓你出事。我知道你會騎馬,在這之後跟我旁邊,若是我不在,你跟着高順或者張文遠。當然,若是你要來殺我,我倒也挺期待的。”

呂布狂妄而又自大,然而在真正見過這人沖殺時候的姿态,貂蟬很明白這個人那些狂妄并非是虛假,而是貨真價實的天賦與苦練所獲得的蓋世武藝。至于要不要殺呂布,想殺他,首先自己也得把各種兵器練起來。

舞技中有劍舞,她手持劍器将舞蹈化為殺人之法也不過半年。跟随呂布久了,甚至于她都有些恍惚當初在洛陽的歲月是不是真的。

洛陽城寬闊而壯美,自己所見的每間房間都是金碧輝煌,華麗萬分。自己随樂而起腳尖輕,绫羅綢緞上身,金銀釵環在頭上碰撞着叮當作響,舞一曲霓裳全場嘩然,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

現在她在并州軍裏,看着無數的人倒在路上,看到流民身上未着片縷,甚至于餓急時啃着樹根被驅趕在前攻城,再被隆隆鐵騎踐踏為泥時愈加有種錯覺。

她之前所謂“大義”,又到底是什麽?殺了一個董卓,能拿回那個還算安穩的天下麽?

“安穩?安穩個……”

聽到她的問話時呂布白眼一翻,只覺得這女的怕不是腦子真的進了水:“得了吧,前幾年也就那樣。哦對了,你是不是沒來過并州?”

“是。”

“那你知不知道為什麽我只有義父,沒有父親?”

“……”

她應該是知道的,以“布”為名的這個男人不管如何出身都不會太高,生于并州這種烏桓、匈奴侵擾之地,只有義父而無生父甚至于都可以說再正常不過。

“把腦子裏的水擠一擠倒出來再和我說話,這種問題問得,我現在看着你就煩。”

“那,你現在還有地方可以去麽?”

沉默的人換成呂布,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嗤笑一聲:“天下之大,怎麽會有我呂布去不了的地方?”

“真的有麽?”

“有。”

是的,有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或許有可能會讓他去的地方。

兖州。

來到兖州之後貂蟬看着兖州軍中景象,再看到那些來人聽聞自己是女性時候的平靜,以及知道她念過書時瞬間亮起的眼眸,被迷迷糊糊拽去按在一群不知道什麽玩意兒的鬼畫符面前時,貂蟬差沒想問問他們這是不是要給她下咒。

“你們幹什麽呢!”

“營副,她說她會讀寫!再批青州軍作業,我要瘋了!我是真的要瘋了!!”

“那你自己先瘋,哪有讓剛來的人先看新兵作業的,你這是要她跑麽?”

中年女人罵罵咧咧地坐在她面前,看着她露出了個笑:“閨女長得真不錯。聽說你會讀寫?咱們兖州軍人人都得識字,別怕,這些是剛識字的新兵作業。”

人人都要識字,新兵,作業?

低頭看着眼前這些東西,貂蟬很快聽到那位“營副”愈加歡快的聲音:“若是你接下來不想上戰場,來咱們援營給這群大頭兵教書可行?若是你想繼續上戰場,那咱們先把文考給提前考了。”

聽着她爽快而又親切的話語,貂蟬第一次笑了起來,看着她臉上驚豔的神色又立刻掩下笑容低着頭,回應也輕了許多:“我不是并州軍中人。”

“哦,那你是?”

“我是……”

“王營副,她的确不是并州軍中人。”

聽到呂布的聲音傳來再看着他伸手撩開賬簾,貂蟬猛地擡起頭,卻看到他根本就不看自己一眼:“讓她去別的地方。”

“行吧,既然呂将軍都這麽說,我回頭想想讓她去哪兒。不過這段時間姑娘如果不嫌棄的話,先和咱們援營住在一塊兒吧。大家都是姑娘,也好互相照應。”

王大嬸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面前的兩個人,在沉默時仿佛是突擊審查一般開口:“姑娘,你叫什麽?”

“我叫任……”

下意識開口的第一個字就讓貂蟬猛地掩住了嘴,随即她繼續陷入沉默,良久後才看向站在那裏貌似不耐煩的呂布,站起後猛地拜下。

她第一次将額頭觸碰到地面,開口時聲音裏多了些許艱澀。直到現在,她終于明白這個人說出口的話,從來都沒有一句是騙人的。

她是他的人,跟着他就不會出事,不會有人再來欺負她,也會讓她堂堂正正站在所有人面前,給她一個與如姬不同的結局。

“多謝将軍。小女名為,任紅昌。”①

“趕緊滾吧,我都說過見到你就煩,你還留着做什麽?”

貂蟬之名不存于世間,如同如姬之後再無音訊。但是在兖州小吏人員中卻多了一個任姓女子,名為“紅昌”。

如今春耕一事任紅昌倒是也翻了前幾年的一些慣例,她是女性而且又特別好看,語氣溫柔但說起話來又铿锵有力。并州軍中大半年讓她身上無形也多了層煞氣,眼睛瞪着人時居然也會讓人有些驚恐。幾次下來毛玠蹲在旁邊看着任紅昌一個人搞定大半勸說工作,只覺得自己才是個挂件。

“只能說,不愧是別駕親手挑出來的。”

毛玠在旁邊深沉地嘆了口氣,翻看着手裏的東西對着任紅昌打起了小算盤。這麽一個能夠縮短工期、寫字漂亮、而且還都過了五項武考的好下屬,能不能給他啊?

他現在是真的很忙,要是任紅昌願意來他這兒,他直接就讓她當縣丞!

“還來他那兒呢,孝先別的不說,想得挺美。紅昌可是接下來我準備外放去臨朐的,他還想撈手裏給他當下屬?呵,等日後再看,當心人家紅昌爬得比他快。”

姚珞看着毛玠送上來的春耕規劃表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直接把他的報告丢去了水杏手裏:“把他最後一段話給鳳仙兒帶去,讓他知道他手下的人在我這兒過得不錯。”

“你這麽叫奉先不怕他生氣?”

“那讓他有本事別來蹲咱們家門口,拍門哭喊着要聽書啊。”

姚珞立刻又倒在了自己的躺椅上,轉身粘到陳宮旁邊哼哼唧唧地整個人骨頭都軟了:“我就不明白我為什麽這麽腰酸啊?這難道也是孕期不适?”

“我幫你揉揉。”

陳宮無奈地在旁邊伸出手,看到水杏站在那裏憋笑的樣子立刻瞪過去。姚珞這産假放得也算是讓所有人無語,石音水杏兩個侍女秘書輪番給她帶公文回家,用姚珞的話來說就是“居家辦公”。陳宮也是如此,只不過他手頭事務因為這段時間已經忙完,反而輕松了不少。

至于華佗說的什麽吃不下飯聞不了葷腥,她完全就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只不過對魚腥味稍稍敏感了一些而已。只不過前世今生第一次結婚生娃,姚珞只覺得這事确實有那麽玄幻。

“在想什麽?”

“沒什麽,最近有人找我茬麽?就算沒有,以前有罵我我沒回過的麽?”

看着姚珞興致勃勃準備撸袖子罵人的模樣陳宮嘆了口氣,伸手将旁邊的東西挪開後示意她伸手給他把脈。他在醫道上并無太多經驗,但是把個脈什麽的當年陳熹走前身體不太好,都是他關心祖父的身體安危,也算是家中久病自成醫。

然而姚珞那脈象,已經不能簡單說一句好。康健過頭得想要到處亂蹦跶,甚至于陳宮覺得要是戰事再起,她上馬砍個七八個人都不是什麽問題。

算了,她開心就好。

肚子裏揣了個娃這件事情讓姚珞還挺新奇,她家人口少,再加上她又是她家最小的那個沒有弟弟妹妹,也暫時沒有侄子侄女。因此總體來說除了在小學時候見到美術老師懷孕以外,仔細算算還真沒有人和她說過什麽懷孕經驗。

雖然沒懷孕經驗,但是她在微博上各種生育苦痛倒是看了不少。之前她為了扭轉思想花了整整十年打下了這個底子,現在稍微有空下來,倒是可以放手去研究下自己之前放下的科技樹。

只是身為一個藝術生,別說物理化學了,連語數英都是稱呼為的“文化課”。哪怕有個前世只要看過一遍就不會忘的金手指,姚珞還是翻得格外痛苦才翻到資料,看着陳宮滿臉“你要出門我和你一起”的表情嘆氣。

“我去援營讓元化幫我做個檢查,沒關系的。”

“那你倒是把你手上的東西放下再去,不,我是說,袖子裏。”

看着陳宮的表情姚珞撇了撇嘴,最後還是在他堅決要求之下帶着他,去援營中的工營找到了之前做馬镫那位錢鐵匠與如今正在研究各種機關的曾木匠。

“別駕?別駕怎麽來了?這兒又是木花又是打鐵的特別亂,您等等。”

看着姚珞與陳宮一起來工營,知道姚珞有孕的工匠也不敢讓她進門,簡單在旁邊的小房間裏收拾了下才把夫妻倆給迎了進去:“是您又有馬镫上的拓展了?”

“也……不算。”

馬镫這玩意兒用的人都說好,尤其是在打北海那會兒,呂布跑得那叫像一個脫缰的野、野馬,連帶着被玩梗稱為“小紅兔”的赤兔馬都撒歡了。但是她這次來工營,還真的不是為了馬镫。②

“你們有見過蒸餾器麽?”

“蒸,啥?”

兩個工匠面面相觑地看了一會兒,接過姚珞手中的圖紙仔細盯着卻還是有些不解。陳宮倒是看了眼後詫異地挑了挑眉:“蒸儀?”

“你知道?”

“嗯,我曾經與大父一起路過塗水,當時天寒,幸得當地百姓相救,見過他們用蒸儀制烈酒。”③

萬萬沒想到陳宮居然真的見過蒸餾器,姚珞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突然有些生氣地去踩了他一腳:“那你怎麽不早說?”

“你若是不瞞着,我自然知道你想做什麽。”

陳宮也不理直氣壯,反而笑着對她道了聲歉:“果然還是我讓你不太放心?”

“我這不是沒想到……算了,以後有事情了就都和你說。”

姚珞嘀咕了一句後将圖紙放在兩個人手裏,還沒等到兩個人開口問怎麽做,陳宮的聲音就又傳了過來:“在東郡家中也有一副蒸儀,我托郭公帶過來給二位參詳如何?”

“你家還有這個??”

“大父喝了酒後覺得滋味甚美,問他們能不能給他打一個。給了金順帶着再寫了字、等待期間又給他家小兒開蒙才帶回來的。也算是幸好,沒有被黃巾毀掉。”

看着陳宮帶着笑意的模樣姚珞疲憊地舉手擺了擺,表示自己實在是對這些“世家”的底蘊低估太多。

不過……

“你要做烈酒來做什麽?”

“消毒。”

“消毒?”

“對。”

姚珞看着陳宮好奇的樣子猶豫了下,她之前沒有搞高純度酒的原因很簡單,沒家底。

酒的來源是糧食,或者說是米、粟、以及他們現在中原腹地還沒有的玉米、土豆、紅薯、或者甘蔗。後面幾樣作物要麽沒有傳入中原,要麽就是甘蔗在雲南那塊袁術都不想要的地方,實在是太過遙遠。剩餘做酒的材料,卻幾乎全部都是主食類農作物。

曹操禁酒是有原因的,在大家都吃不飽的時候去弄酒,別說曹老板了,姚珞都覺得自己腦子有病。

然而現在又不一樣,整個兖州經過九月秋收完畢統計之後幾乎可以說是到處滿倉,同時濟南剩下的陳米确實也有不少。這些陳米一部分交給紙坊用來做米漿造紙,另外一部分曹操也确實有考慮過要來弄些酒。

酒是奢侈品,也是好東西。而姚珞手上的葡萄酒制作方法因為葡萄适宜生長的地方不多,因此沒有辦法大量産出。現在曹操松口同意讓民間釀酒,但也只是可以自己做,不能售賣。簡單來說就是自家喝沒問題,送人也随意,但你要賺錢?

那對不起,浪費糧食,來衙門走一趟吧。

回到家裏給已經退休頤養天年的老郭去了一封信,姚珞嗅着水杏做飯的味道,不知為何突然一下子嘔了出來,看得陳宮都有些被吓到:“怎麽了?”

“我不想吃粟飯,吃別的行不行?”

壓了二十年的渴求稻米之心,終究還是在這刻爆發。或許也是因為這個時候姚珞心情動蕩過大,吐完之後更是鼻子一酸,直接埋在陳宮胸口嚎啕大哭:“我要稻米,粥也行,不要給我吃粟飯了,我吃了二十年,真的要吃吐了!”

“……”

“……”

想到姚珞當年去給參加孫堅葬禮時那肉眼可見的振奮,陳宮抱着她輕輕地拍着她的背,示意水杏去找華佗後聲音愈加輕柔:“沒問題,都可以,還想吃什麽?”

“還想吃容姨做的紅燒肉,排骨,蔥燒大排,腌篤鮮……我還想吃莼菜,我又有十多年沒吃到莼菜了!”

聽着姚珞反而哭得越來越大聲,陳宮慢慢地繼續拍着她的背,聲音突然放低了很多:“你想回吳縣?”

雖然依舊在哭,但他能夠感覺到姚珞似乎一瞬間僵住。陳宮低頭看着她的後腦勺,低頭慢慢從拍變成順着她的背慢慢撫下去,覺得她仿佛是在發洩般死死拽着他的衣服發出類似于嚎叫的聲音。

然而就算如此,那幾聲哭嚎也被她死死壓到只有他能聽見的程度。姚珞閉着眼睛卻感覺淚愈發大顆地滾出眼眶,低着頭抵在陳宮胸口,偶爾睜開眼睛時甚至可以看到他衣襟下擺上的深色圓。

那是後世看不到的樣式,那是摸上去柔軟、但并非是棉布的織物,那是自己只在博物館中見過的花紋。

自己現在,在兩千年前。

姚珞知道現在有很多關心她的人,也有很多愛她的人,如今也有了自己的家庭,甚至于還即将有自己的孩子。她做了很多,伸手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可是越這麽做,她反而內心更加彷徨。

自己接着這麽做下去,會有什麽樣的未來等着自己?伸手開創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尤其自己現在已經讓兖州各行各業至少四分之一都有了女性的身影,将丁夫人、徐夫人、荀夫人那些史書上只有“夫人”或者“X氏”的女人有了姓名,就注定不會再有她所熟悉的歷史。

沒有了她熟悉的歷史,是不是說明在這之後的兩千年,也不會再有“姚泺”?

是因為“泺”為泺水,地在濟南。是因為有了這樣的名字,她才會穿越近兩千年,在那裏遇到了曹操,在那裏遇到了陳宮麽?

感覺到自己懷中的人因為力竭閉眼睡去時陳宮才慢慢将手從她手腕處松開,聽到水杏的聲音時對前來的華佗了頭:“華醫者,抱歉讓您走一趟。”

“無礙,這是怎麽了?”

如果說是因為“不想吃粟飯”所以哭到現在,華佗會不會覺得他們是在逗他玩?

水杏沉默着縮了回去,陳宮卻也沒有開口。華佗看着姚珞臉上的淚痕和陳宮沒來得及換的衣服眯了眯眼睛,搭在姚珞的手腕良久又換了只手,看着陳宮嘆氣:“好事,發洩出來了。”

“她郁結于心?”

“不,大約是因為……我也不知道應當怎麽說。”

看水杏似乎離開、石音也去了太史家向高如容女士詢問菜譜,華佗才開口繼續:“哭了一場也好,能讓她稍稍松快些。至于別的,若是公臺你不介意,或許還是得請一趟主公來。”

“主公?”

聽到華佗這麽語焉不詳陳宮也有些怔住,頭表示明白後依舊環抱着睡着的姚珞。為了讓她能更舒服些,陳宮伸手拆了她頭上的發髻,再一順開她的黑發。

也不知道是因為他伸手偶爾順開的幾個結拉疼她了,還是因為本來就睡得不熟,陳宮很快看到姚珞睜開眼睛看着他,眼前似乎還有着一層水膜。

“弄疼你了?”

“疼是不疼,就是……剛才我是不是有太誇張了?”

伸手繼續順着她的一頭黑發,在徹底梳理完全後陳宮依舊将她抱在懷中,聲音變得輕柔了許多:“等以後,我們就回吳縣呆着。”

“那大概要很久以後了。”

鼻子又變得酸澀,姚珞重新低下頭,聲音變得有些發悶:“而且也不一樣,沒關系的。”

“那不行,還是要去。你哭得那麽委屈,我看不下去。”

“不許和別人說我哭了。”

“好。”

讓自己抱着陳宮的變得更加用力,姚珞蹭到了最後一淚,擡起頭看着陳宮擔心自己的樣子突然又笑了起來:“剛才看到那樣的我,是不是有可怕?”

“這倒沒有,如果說你以後也只哭給我看的話,我覺得還不錯。”

“什麽叫你覺得還不錯?”

看着陳宮笑起來的樣子姚珞氣鼓鼓地放開手捏住他的臉,狠狠揪了一把後突然笑得有些吊耳當啷:“今兒我不高興。來美人,給爺笑一個?”

“……”

“……”

帶着高如容女士燒好的大排歸來、與得知情況想來看看姚珞的曹操與丁夫人剛踏進門,石音聽到這句話時差沒暈過去。扭頭瞥了眼面上扭曲的曹操和表情尴尬的丁夫人,再看着房間裏背對門口的姚珞,她默默地往後退了五大步,就差回到街上裝作有東西沒拿。

她什麽都沒聽見,什麽都沒看見。

但是不管怎麽說——

別駕,威武!

作者有話要說:  阿珞:那是曾經的我,不是現在的我。

①:任紅昌這個名字源于元代雜劇中的三國,在這裏作為貂蟬本名使用。

②:“小紅兔”是一個梗,致敬張小花的《史上第一混亂》

③:全世界最早的蒸餾儀器在上海博物館,出土于安徽滁洲黃泥鄉,時間在早在公元初或一、二世紀時期,也就是東漢時期。吳德铎:“阿剌吉與蒸餾酒”,《輝煌的世界酒文化》,成都出版社, 1993年裏寫過,這個時候的人已經開始運用蒸餾器,但是是不是用來蒸餾酒的并不确定。另外還有王有鵬:“我國蒸餾酒起源于東漢說”《水的外形,火的性格——深圳首屆中國酒文化學術研讨會論文集》,廣東人民出版社,1988年就提出了這個想法,蒸餾酒起源于東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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