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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是在現代的話, 估計姚珞已經抱頭鼠竄或者去社死小組哀嚎一把自己有多悲慘——再悲慘的社死,社死得過把你當閨女的老板與老板娘聽說你懷孕後狀态不好來探望你,結果剛進門就聽到你在興致勃勃調戲良家婦男麽?

咔咔轉頭看着表情溫和仿佛什麽都沒聽到的曹老板, 姚珞只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一次了。陳宮低頭看着她通紅的耳朵伸出手, 算勉強對着曹操和丁夫人行了一禮:“主公、夫人抱歉……”

“看來我是來的不巧,打擾你了?”

沒說“你們”,絕對就是對自己說的。姚珞擡頭看着笑呵呵的曹操, 默默從陳宮躺椅上滑下來站穩擡手,看到丁夫人更加漲紅了臉:“東家和夫人,怎麽一起來了?”

“這不是元化說你……”

“元化那邊啊,東家你放心,我一點事情都沒有。”

聽到華佗姚珞就知道他鐵定是去找曹操了, 看着曹操沉下的臉姚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應,良久後才聽到他的嘆息。

“本來想讓你歇下來, 看你的樣子反而是歇下來更讓你不知道應該怎麽辦?”

“這倒也沒……”

好吧,她的确是這樣,現在算是有空休息了, 反而會想起各種各樣的事情。曾經刻意忘記、藏在心裏的東西一點點在不自覺的時候出現,再加上因為身體激素也有些混亂,哭成那樣也确實有些吓人。

“來,阿珞, 我先去幫你把頭梳了。”

丁夫人突然伸手把姚珞拉到旁邊,示意她先跟着自己走後轉過頭與曹操使了個眼色。曹操微微點頭, 找了張椅子坐下來後看着陳宮,露出了個有些陰恻恻的笑。

“公臺啊,她們娘倆去梳頭,咱們就坐下聊聊?”

“……”

“……”

老板, 你要對我男人幹什麽?

然而丁夫人的笑容過于和善,拉着自己的手輕柔但也用力,讓姚珞縮着脖子不敢開口說話。等到了裏間後姚珞看着丁夫人拉着自己坐下,石音默默給兩個人上了茶後丁夫人微微吐出一口氣,看着她表情多了點複雜。

“夫人?”

“阿珞,這樣……也好。”

感覺到丁夫人伸手輕輕将自己額前碎發攏起,随即又站起來将梳妝臺上的梳子拿起,慢慢給她重新把發髻梳好:“自從你與阿榮出嫁,我不怎麽擔心阿榮,有些擔心你。”

“擔心我?”

“雖說我知道陳公臺不是那樣的人,但這世道我也明白,只有握在自己手裏的東西,才是自己的。”

曹操與她多年無子,雖然遺憾,但丁夫人知道大約他們兩個血緣過近了些,确實是沒有孩子的命。可就算如此,看着別的姬妾有子,還是讓她有些痛苦。

兩個人成婚多年确實是夫妻一體,孩子這件事情是她心中永遠的痛。現在曹昂曹榮的确都很親近尊敬她,下面幾個曹丕曹彰也把她當親生母親來看看待,然而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這些不一樣,卻好像在不知不覺中又有了些變化。當年她來濟南見到姚珞,看着她一個人做着那麽多事,小小那麽一個眨巴着眼睛慫恿自己也去做事幹活,才讓她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今十年過去,與其說姚珞是她半個女兒,還不如說她因為見到姚珞,才總算是又活了一遍。

是要做丁夫人,還是要成為紡營營長、紙坊首匠丁雲舒?

不管是誰,丁夫人覺得如果有選擇,那都是想要成為後者的。

“懷孕辛苦,我本想囑咐你幾句。轉頭一想,發現我也根本就沒什麽能說的。”

看着鏡子裏自己的發絲一點點在丁夫人的手下重新盤成好看的發髻,姚珞抿了抿嘴,想開口卻看到她笑得溫柔,嘴上還在說着幾聲自己不是很懂的話。

好像,這句話她在哪裏有聽過。

“夫人,您剛才說的話,是什麽意思?”

“嗯?”

仿佛是沒反應過來,丁夫人聽着姚珞的問題笑了笑,伸手輕輕附上她的臉:“願你此生得遇良人,常笑開顏。不過我家阿珞不是那種等着別人來的姑娘,所以我現在說着這些話,也只是讨個口彩罷了。”

“的确。”

“再說阿珞眼光向來不差,應當是不會遇到什麽被辜負的事情。”

丁夫人幫姚珞梳頭的手微微停頓,随即表情愈發燦爛:“若是真有這種事情發生,我也是挺期待的。”

您期待……什麽?

姚珞下意識地将視線轉向到外間,看自己頭發被丁夫人梳得差不多了偷偷摸摸想要跑過去旁聽,偏偏石音拿着一碗金銀花露堵門堵得格外燦爛。

“這又是什麽?”

“華醫者說了,您肝火略旺,若是用黃連怕過于性寒。”

知道姚珞最讨厭金銀花水的味道,石音的語氣愈發輕柔:“還請您喝了吧。”

“你這完全就是一副‘大郎喝藥了’的語氣,誰信啊!不要,要喝你先喝了。”

姚珞被丁夫人與石音兩個按在裏間苦口婆心勸喝消火茶,曹操看着陳宮表情甚至于更加嚴肅了些,背着手看向窗外良久才開口:“你知道多少?”

“大約……也不多。”

知道曹操的意思,陳宮的語氣裏多了點凝重:“只知道個吳縣罷了。”

“你和她雖然相識甚早,但接觸也不過是這一兩年。僅僅這一兩年就已經發現這麽多,倒也上心。”

曹操聽到“吳縣”兩個字時笑了笑,伸手輕輕地搭在窗沿上微微撫摸了下:“知道這個也挺不錯的了,至少當初我讓你與阿珞去壽春,還是做對了。”

想到孫堅的葬禮、以及現在被安排到臨朐的孫策周瑜,陳宮一時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麽回應。他擡頭看着微笑着的曹操,聲音愈發壓低了些:“您對阿珞,是怎麽想的?”

“她從十一歲起就跟着我了。”

曹操表情不變,依舊用着那種包容的神态看向了院中的那棵梅樹:“當初那麽小一個,如今走來,也有快十年。”

“是,我知道。”

“這兖州我也不說虛話,有大半是她拉起來的。因此與我而言,她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聽着曹操的話陳宮一時啞然,看着眼前身高不高、但氣勢愈發強烈的主公輕聲開口:“您能夠這麽說,我卻不能用什麽話語來形容她。”

“哦?”

“但若是有一天她想走,那我就是她的退路。”

曹操眯起眼睛看着眼前表情堅決的青年,良久後才輕哼一聲側過頭:“我讓衛商帶了不少稻米回來,明天就能到。這丫頭總是說什麽輾轉起來稻米昂貴,不讓我給她多花錢。以後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全算我賬上。”

曹操與丁夫人來得有些匆忙,走的時候也一樣很是低調。等第二天姚珞看着太史慈一天按照三頓飯點送飯上門、陳宮親自去高如容女士那邊拜師學藝時,總覺得好像越來越無聊了。

她沒事情幹的話,是不是也應該“寓教于樂”一下?

在廪丘好不容易說完了女娲造人、共工觸倒不周山、女娲補天等系列,差不多是時候也得再往下說下去,開個洪荒流,然後……

等待一個周公吐哺,天下歸心。

坐在廪丘集市那張桌子後面,姚珞啪得拍了醒木,看着眼前已經圍起來的人表情慵懶:“今兒個我想不到要說什麽,索性給大家放點福利。來,你們想聽什麽?點了讓我來扯扯?”

“姚先生,我有話想要問您,順帶說兩句呗”

“嗯?”

扭頭看着一個似乎是混混的人吊耳當啷地坐在那裏,姚珞看着他臉上蠟黃、但眉眼卻似乎有些熟悉的模樣挑了挑眉,按下略有些加速的心跳深吸一口氣,對着他拱了拱手笑得燦爛:“行,您第一個開口,那您先來。”

“也不是。”

似乎是被姚珞的态度驚到,對方也從之前純粹的挑釁變得認真起來。他雖看上去是個混混,衣服穿得略邋遢,衣襟也都散漫得緊。一張蠟黃臉長得倒是格外俊秀,笑起來的樣子也有些肆意:“我聽聞廪丘學館學子常常對姚先生避之不及,這是為何?”

“哦,這事兒啊。”

姚珞刷拉一下合攏折扇,在自己手心裏輕輕拍着聲音清朗:“若是你身邊有個怎麽做都比你好,怎麽幹都比你強,長得也比你好看,又特別會說話,老師還特別喜歡,怎麽努力也超不過的人,你會希望她離你遠點,還是近點?”

“哎喲真不巧,我也是這樣的人。”

“噫,那你還這麽喜歡湊到你的同門身邊去?好惡劣哦,我喜歡。”

“……”

“……”

做面人的聽到姚珞這扭捏着聲音像是撒嬌又像是感嘆的話差點沒一口噴出來,尤其姚珞還捏緊了嗓子聲音都變成了小姑娘模樣,讓旁邊的人瞬間噴笑。姚珞看到他僵硬的表情又開了扇,揮着自己用紙寫下“朋友”兩個字糊的扇面換回原本聲音輕笑:“大夥兒覺得廪丘學館的學子如何?”

“剛開始還有點傲氣,現在好不少。”

“哦?如何看出的好不少?”

“嘿嘿,這不是被姚先生你臊過了麽。”

姚珞是兖州別駕這件事情集市上的百姓都清楚,以前不知道“別駕”是多大一官,但自從明白她身份時不少人都想給她跪下磕頭。奈何每次姚珞都堅決稱呼自己為“姚先生”而不是“姚別駕”,知道她意思的百姓心裏明白也不表露什麽,最多就是手頭有水就送杯水,有鞋底就送個鞋底,臨走時再讓姚珞帶肉帶果子帶魚。

“所以嘛,人傲氣是因為他們有傲氣的本錢,不傲氣是因為遇到了比自己更有本錢的人。”

姚珞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個提問的青年,突然将扇子一翻露出個“嘿”,笑嘻嘻地又提高了聲音:“大夥兒都知道這孔子吧?孔老夫子,鼎鼎有名的。大夥兒都是學他的文章,學他的想法言論,跟着他屁股後面走。但在以前,可不是這樣。”

“咱們說孔老夫子雖然都是稱為什麽‘老夫子’,其實他身高八尺,身形魁梧,又能騎馬又能射箭,那砍人更是沒問題,拿着刀這麽一揮,那叫個咔咔的。”

看着對方似乎扭曲又沒法反駁的臉,姚珞啪得一下将醒木拍起,眯起眼睛看着陽光又給自己扇了扇風:“今兒個天可真是熱啊,孔老夫子當然也覺着熱。那麽問題來了,太陽為什麽這麽大?離人到底什麽時候近,什麽時候遠?”

太陽為什麽這麽大……?

看到那個人愣住的模樣姚珞掃視一圈,用扇子遮住嘴巴,聲音瞬間變成了個小孩子的模樣:“我覺得啊,應該是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近一些,到大中午了遠一點。”①

“不對不對,應該是剛剛升起的時候遠,大中午了近。”

小女孩與小男孩的聲音很容易分清,那人看向姚珞時皺起眉頭剛想開口,就看到姚珞收回扇子,聲音瞬間變回了原本的清亮:“誇父追陽而力竭,羲和九子炎世間。後羿有弓射金烏,方得世間日月現。”

“這太陽的問題,當然是從古到現在都在讓人糾結。孔老夫子,厲害人,所以有小孩子就問了。哎呀,你那麽聰明,來回答回答咱倆的問題,做個判斷對不對?大夥兒鄰裏糾紛,也都是讓個德高望重的人來評斷。所以兩小孩兒找孔老夫子評價這事兒,沒毛病。”

姚珞笑眯眯地用扇子勻速拍打手心,聲音抑揚頓挫又沒法讓人插上話。等她說完這一段時看到對面似乎想開口裝沒發現,立刻又接了下去:“孔老夫子就問了,哎呀,為什麽呢?你們倆的依據是什麽?”

瞬間又是變成蒼老男聲,然而在下一秒又輕咳着将聲音切換成了小姑娘那懵懵懂懂的模樣:“因為,你看呀,太陽剛剛出來的時候,不是和車蓋一樣大麽,現在中午,又和個小盤子一樣。”

姚珞的手指順勢指向天空,所有人下意識往上擡頭又被陽光辣到了眼睛,看得她想笑:“平常一個果子放在眼前手巴掌那麽大,放遠一點就小的和指甲蓋一樣,所以我覺得應該是剛出來離人近,大中午離人遠。”

“不對不對,你看,太陽剛出來那會兒冰冰涼,一點也不熱。但是到了大中午,好家夥,那可熱的讓人受不了。所以啊,應該是剛出來的時候遠,大中午的時候近。”

“這麽一說,好像都挺對哈。”

姚珞笑嘻嘻地聽着下面人開始議論,看着那個人表情一點點變嚴肅的模樣又給他看了眼“嘿”扇面,慢吞吞地用醒木拍桌:“所以兩個都挺有道理,都挺對。孔老夫子承認,自己好像沒法判斷誰對誰錯。那大夥兒覺得,這孔老夫子連這問題都答不出來,那還是第一厲害人麽?”

“那當然不是。”

“不錯,那當然不是。所以您覺得,您是當世第一人麽?”

看到姚珞對着自己擡手,那人突然站起來冷哼一聲,表情愈加變得厭煩:“不過是一女子罷了,巧舌如簧又嘩衆取寵,最多也不過是說故事的。”

“不錯,就是如此。在下就是個臭說書的,到頭來也不過一句,我蠻夷也。”

“……你!”

“生氣啦生氣啦生氣啦?就這就這?”

一句話重複三遍能夠得到絕佳嘲諷效果,尤其是再多點陰陽怪氣更能讓人沖昏頭腦。姚珞看着眼前這人似乎要沖過來時表情不變,甚至于反而懶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于此同時人群中突然有穿着藍布軍裝的人探頭,一把就将人按在了地上:“軍師,您沒事吧?”

“別用力,傷到了這世上第一厲害人可就不好了。”

姚珞慢吞吞地站起來,與旁人示意無礙後慢慢往前,低頭看着他俊秀又扭曲的一張臉皺起眉:“有點奇怪。”

“軍師?”

“沒事。這人咱們先帶走了,讓他冷靜冷靜再好好說話。大夥兒放心,我沒問題。”

看着旁邊人似乎也被吓到的樣子姚珞好聲說了兩句,看着人被兖州軍帶走後下意識地護住自己小腹眯起了眼睛。

三國第一噴子居然會來這兒,據說這人與孔融素來交好,看來是忍不住孔融被她罵狠了,來給她砸場子?

可看着表情又不像,而且剛才他沖過來的樣子并沒有太多生氣,反而有着想看清她臉的迫切……

姚珞用扇子拍打手心的動作突然停下,腳步一轉走向了華佗的醫館方向。醫館每初一十五都有義診,現在不是時候因此人也不多。走進去後發現華佗還沒在坐堂姚珞也不急,然而剛坐下就看着石商給自己端來了金銀花露,讓她立刻扭着把人推開。

“我不要喝這個,你給我白水都比這個好。”

“小姐,您還是喝了吧,對您身體好。”

“我不要!”

看姚珞扭頭拒絕的樣子石商也只能嘆氣将金銀花露放在旁邊,華佗從石徵那兒聽到姚珞來找自己時匆匆放下手中解剖任務,小心翼翼将兩具屍體送回确認無礙後用心又沐浴了一遍才敢進門。看着姚珞坐在那裏輕輕用扇子拍着手心的模樣,華佗也有點七上八下:“英存,這是怎麽了?”

“元化你來了?正好,與我走一趟。”

“啊?行。”

沒有從姚珞那邊得到解答華佗也不生氣,立刻帶上藥箱點了兩個徒弟跟着姚珞到了州牧府邊上,看着裏面被綁在椅子上死死瞪着他們的青年發愣。

這是,怎麽了?

“麻煩元化。”

姚珞慢慢坐在旁邊對他點了點頭,聲音裏多了點無所謂:“我不介意你罵我,也不介意你罵別人,但是吧,我覺得有必要給你做個檢查。”

“你知道我是誰?”

“我不知道,但我來猜一猜?”

姚珞似笑非笑地看了過去,渾身殺意硬是讓不怕天不怕地的人打了個冷戰:“你是孔文舉的好友,與孔家有些關系。從這一條線摸過去,能摸出不少人。名字我不介意聽一個假名,你說你是誰,那你就是誰。”

“……”

“《列子·湯問》聽得開心麽?”

“呵,列子湯問,看似貶駁,實則誇贊,我還能聽一百遍。”

“哦豁,那你剛才幹嘛那麽氣?好小氣一人哦。”

她又來了,又開始陰陽怪氣了!

看他氣得差點要爆炸的樣子姚珞笑眯眯地看向他,聲音突然變得冷漠起來:“五石散好嗑麽?”

“那是自……”

“好嗑就對了,這東西嗑起來确實挺舒服,但是吸多了就會變成瘋子,也會和你現在一樣,變成得了‘瘋病’的人,明白麽?”

一時間密室裏的另外兩個人瞬間僵住,華佗表情複雜地看向目瞪口呆的青年,在下一秒就看到他發瘋一樣在椅子上扭動:“不可能,這不可能,絕對不——”

“你現在感覺你很好,還是你很瘋?”

“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不可能騙我,五石散很好,很好,嗬嗬,兖州別駕,看容顏方可為宮——”

看着華佗無比敏捷伸手直接卸掉了他的下巴防止他說話也防止他咬到自己舌頭,姚珞表情平靜地看着他掙紮不過她親自教人綁的水手結,坐在旁邊也不管聲音,任由他發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華佗頭上有了不少汗水,看着對方粗重喘出幾口氣,确認他正常後順手拿起旁邊徒弟們給他們送來的金銀花。看眼前這個青年就着自己的手把一碗水喝完後,扭頭就開始呸嘴裏味道的模樣華佗轉向姚珞,神情愈發凝重:“別駕,接下來怎麽辦?”

“別,沒事。你們別在意,我時常發一會瘋,不用管我。”

聽到對方冷靜下來後的聲音姚珞勾起嘴角,聲音裏多了點叛逆:“你讓我別管你,偏偏我還就管定了,你能拿我怎麽樣?”

青年喘出幾口氣,看着姚珞時身上大汗淋漓,整個人虛弱地靠在椅背上,臉上的笑裏多了幾分苦澀:“是麽?”

“這樣,你先給我個名字,随便什麽都行。”

“随便什麽都行?那便喊我祢衡好了。”

祢……祢?

華佗愣着不知道是哪兩個字,姚珞看着他輕輕點了點頭:“兩個選擇,留下還是走?”

“那還用說麽,我不想死,也不想瘋。”

“你現在這樣,會很難治。”

“那就和現在一樣,再不行直接勒死我算了。”

從小用五石散和成年之後再用五石散是不一樣的,看着祢衡的态度姚珞伸手拍了拍華佗,微微擡高下巴與他點了點頭:“放他去援營裏,實在不行就用寬布條綁着吧。”

“軍師,他這……很麻煩,我不能保證。”

把脈完畢後華佗咬了咬牙,表情裏多了點愧疚:“我并不擅長此道,您要是喊我治什麽刀傷的,那我絕對沒問題。”

“援營中有人擅長這些麽?”

“若是真要說,那也只能讓南星來試試了。”

石商?她居然擅長治這種戒/毒引起的戒斷反應和精神方面的問題?

看到姚珞好奇、祢衡期盼的表情華佗咳嗽兩下,十分心虛地将目光轉到地上,甚至于還用鞋蹭了蹭地面:“南星用勁地道,一劈就成,麻沸散偶爾都不用,人就直接暈了。”

“……”

她還以為自家侍女是什麽麻醉師天才,感情這種“擅長”,還是物理的啊!!!

槽多無口地把祢衡趕去援營戒五石散,邊思考邊踱步回家的姚珞嗅着空氣中似乎是腌篤鮮味道時眼睛瞬間亮起,撲進廚房看到了正在熬湯的陳宮。

“怎麽見到我這個表情?”

她,她就是想來偷一碗嘗嘗味道,沒想到廚師在場罷了!

“不過也沒事,你來得正好,先把這個喝了。”

陳宮細腰上雖然還系着圍裙,一張英俊的臉上滿是不容置疑。原本有力漂亮的一雙手上拿着瓷碗,手指微微按在上面指尖有些發白。然而在看到裏面裝着金銀花露的那刻姚珞撒腿想跑,偏偏自己早已被他拉住,扭頭看到那雙鳳眸中有着難得的強硬。

“喝了,你不是說你前兩日口中長了瘡?這可以好得快點,還能清火。”

“我……”

“你要怎麽才能喝?”

“你陪我喝,你先喝兩口。”

姚珞看着陳宮坦然确實先喝了兩口,才愁眉苦臉地接過他遞過來的碗。現在她在的地方全有這個,都逃了兩回還是逃不過這碗水。

算了,不就是金銀花麽,她忍。

鼓起勇氣一口将喝幹,剛想開口和陳宮說自己喝完了就感覺到肩膀被輕輕一拉,側過身的那瞬間姚珞微微擡起頭,感覺到了唇上覆來的柔軟溫度。

下意識張開嘴時卻并沒有感覺到雙倍的金銀花味道,反而是有着一點熟悉的甜逐漸從舌尖蔓延開,從而驅散掉了那久留不散的香氣。

她讨厭金銀花露是因為那玩意兒香得太持久,但現在既然已經消失,好像也沒那麽讨厭。

抿着嘴裏應該是剛做好的麥芽糖,雖然這樣感覺不錯,可如果每次都要用這個方法,也實在是有點太過頭了點。

“放心,下回需要的話,繼續陪你喝。”

“……”

擡頭看着他帶着笑意的眸、以及又一次低頭輕輕啄了下自己嘴角的滿足模樣,姚珞漲紅了臉,狠狠地一腳直接踩了上去。

她堂堂兖州別駕,噴過孔融罵過祢衡,大殺四方從來沒敗過,現在居然被人給套路了!

“別動,聽我說完。”

“什麽?”

“你今天在市集與人辯論,對吧?”

伸手輕輕摟住她的腰,陳宮眯起眼睛看着絲毫未覺的妻子,表情裏多了點凝重:“那個人,有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①:取自《列子·湯問》中的《兩小兒辯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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