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沈總說得對
看着手裏的抹茶冰淇淋,謝沽冷笑了一聲。他擡起頭,看向自己面前的小男孩,此時這家夥正往沈舒梨旁邊湊。
“姐姐你快嘗嘗,這個外殼是比利時巧克力,是我當時自己去比利時選的哦。”黃子瑜半蹲着,就為了能夠比沈舒梨矮半個頭。他擡起眼望着沈舒梨的模樣,就像是一只家養大金毛,搖着尾巴等着主人的嘉獎。
“挺好的。”沈舒梨咬了一口,漫不經心地說道。
黃子瑜哪裏會被沈舒梨的冷淡逼退,他嘟了嘟嘴巴,哼了一聲:“不許敷衍我啊,我可想憑我的店賺大錢!”
沒有人能架得住一只搖着尾巴的金毛,就像沈舒梨現在沒法拒絕一副可憐樣兒的黃子瑜。
她笑了一聲,又嘗了一口冰淇淋,這次她認真的品味了一下,憑借她這些年吃下午茶練就的靈敏,立刻提出了意見:
“甜度有點蓋過了巧克力的香氣,調巧克力醬的時候可以加點榛果平衡口感。”
黃子瑜聽的時候連連點頭,問道:“真的嗎,我來嘗一下。”
說完,他湊過去,咬掉了沈舒梨冰淇淋上快掉的巧克力脆皮。
旁邊的謝沽,極其大聲地冷笑了一聲。
這小子,接着演啊。
黃子瑜吃完,做出一副認真品味的樣子,皺了皺眉頭。然後他突然跳了起來,朝着沈舒梨伸出胳膊,正想要抱上去……
“公共場合,你們想幹什麽?”謝沽拿着冰淇淋,一個冷眼殺過去。
黃子瑜沒有抱上,但他并沒有被謝沽所影響,繼續說道:“什麽嘛……我只是因為沈總給我提的意見感覺有點激動……我才沒有要幹什麽不好的事情呢……”
謝沽被面前這個小男孩搞得眼前一黑。
他看着手上那個綠得發亮的抹茶冰淇淋,現在只想找個垃圾桶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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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不吃?”沈舒梨看過來,問道。
“這抹茶太甜。”謝沽嘴角沁出一絲嘲諷的笑。
“我能理解的。”黃子瑜說道,“一般上了年紀就都不喜歡吃甜的了。”
現在不僅是頭上感覺綠了,某謝總的臉也跟着綠了。
“走了。”謝沽把冰淇淋遞到黃子瑜手上,“你吃吧,看你挺愛吃別人的東西。”說完徑直推開店門往外走。
而沈舒梨好久沒看到謝沽這麽吃癟的樣子,一時間竟然有點感謝黃子瑜。她拿着冰淇淋跟在謝沽後面,還不忘回過頭跟黃子瑜說了聲再見。
“站住。”出了店門,沈舒梨說道。
謝沽停下,看着沈舒梨。
“伸出手。”沈舒梨命令道。
謝沽有些不情願,最後還是伸出手。
“手上有冰淇淋。”沈舒梨說道,她從包裏抽出一張紙,把冰淇淋遞到謝沽面前,“幫我拿一下。”
“不。”謝沽說道,他真的再也不想看到那家夥店裏的玩意兒。
“拿着。”沈舒梨遞到謝沽面前,“你也可以吃。”
“……”謝沽接過去,看着還剩一半的巧克力脆皮,又想起剛剛黃子瑜那樣的舉動,他心裏就莫名的煩躁。但轉瞬一想,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他在氣些什麽。
沈舒梨一只手擡起謝沽的手,而另一只手拿着紙巾,擦拭着他手指間冰淇淋的痕跡。她的指腹是涼的,卻也是溫潤的,就像是一塊漢白玉。她的手從謝沽的手指間穿過,那種感覺微妙到了極點。
沈舒梨突然開口,輕聲問:“吃醋了?”
“……”
謝沽抽回手:“不感興趣。”
“行。”沈舒梨聳聳肩,将餐巾紙丢掉。
“沈舒梨。”謝沽突然叫了沈舒梨的名字。
沈舒梨擡起頭來,兩個人的眼神對上。謝沽的喉結滾動了兩下,最後才吐出一句話來:“是你剛剛問我,什麽才叫算數。”
就在這個時候,背後的冰淇淋店裏突然爆發一陣哄亂,全是女孩子的尖叫聲,好像有人認出來了黃子瑜。此起彼伏的“媽媽愛你”“啊啊啊老公你好帥”就像一陣浪,把兩個人的對話聲淹沒在其中。
“什麽都不算數,謝沽。”沈舒梨把額前的碎發撥到後面,她想着,自己可能實在是太執着于以前的事情了。
她把自己封閉在這段關系裏,興許她也能有更好的選擇。
主要是,特別是看到謝沽此時生氣的樣子,她莫名解氣。
秉持着天下不亂,心中難安的偉大精神,沈舒梨繼續說道:“咱都是成年人了,難道還需要誰為誰負責嗎?我說的對吧,叔叔?”
謝沽:“……?”
沈舒梨接過謝沽手上的冰淇淋,一口将整個巧克力脆皮吞入腹中,朝謝沽攤開手:“車鑰匙給我,我回公司了。”
“我知道你那幾輛保時捷就在附近,我就不送了。”沈舒梨不忘揮揮手。
謝沽把車鑰匙丢到沈舒梨手上,咬牙切齒地說道:“沈總的話說得挺對。”
等到沈舒梨開着瑪莎拉蒂揚長而去,謝沽坐上自己的車後,才發現李紳在剛剛那段時間給他發了不少消息。
李紳【哥,你這競争對手挺厲害啊聽說!大明星诶!而去十八歲正青春呢,你是不知道現在的女孩子有多喜歡年下的款……】
李紳【哥,還在嗎?】
李紳【謝哥?】
李紳【我靠,不會又掉湖裏了吧?!】
謝沽想了半天,最後發了一串省略號過去。
李紳【不會真的這麽慘吧/擁抱/擁抱/擁抱】
謝沽看到屏幕裏穿着綠色衣服的小人……
謝沽【別他媽再讓我看到這個表情。】
木森建材的老總陳建木被抓走的消息很快就在津市傳開了,而木森建材留下來的工廠以眨眼的速度被沈謝兩家分走,與此同時謝家與沈家提出合作,這些工廠将成為兩家的共用資源。
而這樣的大動作,竟然出自于沈謝兩家的兩位小輩之手。
最開始看客們僅僅認為謝沽收購木森建材,是為了向沈家宣戰,便以為從此沈謝兩家的時代局面就要落幕,兩家終于要幹起來了。可沒想到,竟然是兩家合起來表演的一出戲,而目标就是為了瓜分木森建材這麽一塊肥肉。
謝沽就是這樣,在原本大家為他的狠辣叫絕之時,做得更絕一些。
誰能想到這位私生子有這樣的手段?
甚至有人開始猜測,謝老爺子表面上是流放謝沽,實際上是把他送到國外去鍍金了一圈,方便他回國大殺四方。
可這樣的猜測很快被打翻。
如果謝老爺子真心想要培養一個繼承人,怎麽可能會把他放到國外隔絕學習四年?畢竟商場可不是做算術題,不是學了兩個公式就能套用的,最重要的就是經驗。很多大鱷為了培養下一代,從小就把孩子帶在身邊,讓他感受商場的腥風血雨。
經過這件事後,更多的人開始想要去攀附謝沽,而謝沽卻沒有急于拉攏人脈,繼續神出鬼沒,甚至幾天沒出現在公司裏。
而這位大爺在哪呢?
正在國內各大賽車俱樂部裏玩得正歡,很多業內人士聽說Roy回國了,都熱情邀請他來參加友誼賽。而他随便跑了幾場比賽,就拿了個冠軍。
李紳瞄準了商機,盤下了一個年代比較久遠的賽車俱樂部,準備改建為更專業的賽車場,并開發相關主題的餐飲住宿産業鏈。
于是,當謝沽一回到津市,他就纏着謝沽。
今天,謝沽說要回學校一趟,李紳自然自告奮勇地請求一起回去。
“你上學的時候把老師認全了嗎,怎麽還有閑情來看老師?”李紳望着學校的教學樓,想起了以前在學校混着的日子。
他還算好的,至少上課的時候在教室裏就睡睡覺。
而謝沽,除了早上邁入學校大門外,基本找不到他這個人。
“沒認全。”謝沽繞開學校的大門,直接往學校後面的梧桐樹林走去,“我是來找東西的。”
“找東西?”李紳疑惑,“都過了這麽久了。”
謝沽快步走進梧桐樹林,此時幾片早秋的葉子已經落下,他朝着樹林的深處走,最終停在了一個廢棄的郵箱前。
那個郵箱老的已經生鏽,藏在梧桐樹與栅欄的縫隙間,很不起眼。
“為什麽要放在這裏?”李紳問道。
“不敢帶着。”謝沽說道,“怕被毀掉。”
當年他出國,幾乎是被搜了全身,凡是和國內有關的東西,全都在上飛機前被截下。除了名字以外,他不能再帶有其他與謝沽有關的印記。
四年後,當他再次回來,再次進入謝宅,才發現那裏也沒了他的痕跡,就連房間都變成了儲藏間。
謝沽伸出手,他緩緩地打開生鏽的箱門,可裏面卻空無一物。
“東西怎麽沒了?”李紳望過去,看着空空的信箱,只好伸出手想要安慰一下謝沽……
“別他媽抱我。”謝沽往後撤了一步。
一看到這個動作,謝沽就會想到那個綠綠的小人。
李紳:“……?”
謝沽咬着牙說道:“別再給我發那個表情。”
“行行行。”李紳一只手搭在樹幹上,轉換話題問道:“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是的。”謝沽望着空無一物的郵箱,又閉上了眼。
很重要。
是在他被通知前面的人生全然作廢的時候——
唯一拼命想要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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