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真會折騰人
自從處理完木森建材的事情以後,整個項目終于開始正常進行。因為少了木森的中間商賺差價,整個項目的成本又低了不少。
當時沈舒梨問過謝沽,除了陳建木這個帶頭的,其他的木森高層該怎麽處理。
“陳建木這人一身髒,身邊能有幾個幹淨人?”當時,沈舒梨是這樣跟謝沽說的。
“怎麽。”謝沽卻不以為然,順便調侃,“改行做正義天使了?”
“在有利可圖的事情上,我不跟你一般見識。”沈舒梨保持微笑,壓抑住自己內心熊熊燃燒的火,耐心地請教,“所以,該怎麽做?”
“留着。”謝沽說道,“有點把柄的人最好使。”
只言片語,沈舒梨已經懂了謝沽的意思。
于是,除了陳建木以外的高層被沈謝兩家瓜分,重新納入企業人才系統,開始接管工廠,創造出了更高的效益。沒了陳建木,這些人不過是一盤散沙,在招攬人才這件事情上,兩家只能各憑本事。
大部分高層被沈舒梨接盤,而只有零星幾個去到謝沽那邊。
畢竟木森長期和沈家合作,所以這些高層對于沈家的需求會更加了解,進入沈家應該是更穩妥的策略。
當沈舒梨以為自己贏了的時候,才發覺最為核心的人才,其實早早被謝沽挖走。
但總歸是解決了這次的危機,沈舒梨坐在總裁辦公室裏松了一口氣,接下來幾個星期她的工作強度應該會大大減弱。
但沈舒梨心裏唯一有點郁悶的,就是謝沽把人給搶走了。
他是用何種手段挖走的人?
可能從一開始,謝沽想要的就不是木森的合作,而是那幾個核心成員。從最初答應和沈舒梨一起瓜分木森,他就已經開始為自己的目标鋪路了。
虧她還以為這家夥出去幾年有了菩薩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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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舒梨準備給自己放個假,然後和李妍兩個人飛到國外瘋狂購物一番的時候,她突然接到了自己爸爸打來的電話——
“喂。”沈舒梨接起電話。
“沈舒梨。”沈父在電話那頭,聲音沉得像古老的晚鐘。
“……”那一刻,沈舒梨已經知道了這個電話的來意。
“今晚回老宅。”
那頭的聲音,是不可拒絕的威嚴。
“好的。”沈舒梨頓了一下,“爸。”
電話那邊傳來忙音,沈舒梨望了眼窗外繁華的盛景,閉上了眼。
該來的,總會來。
沈宅位于津市市郊,依山傍水。沈家老宅隐于俗世,由民國時期沈家先祖召來風水大師和各路道士,最後選擇了這塊地。聽說此地風水極好,陰陽調和,濡養人身。
盡管經歷了百年風雨的洗練,沈家老宅仍保留着當年的氣韻。
走進庭院,是典型的中式園林,小橋流水,怪石林立,竹樹環合。上一代老人喜歡白鶴,便在這周邊豢養了幾只潔白如雪的白鶴,時而出現在庭院內。
看到沈舒梨回來了,管家連忙上前。
“舒梨,歡迎回家。”管家露出和藹的微笑,接過沈舒梨的車鑰匙,“好久沒見你回家來看看了。”
“最近公司很忙。”沈舒梨點頭致意,無意瞥見管家頭頂生出的白發,意識到自己也已經不是那個玩捉迷藏過家家的小女孩了,“你也要注意身體。”
“勞舒梨挂念了。”
此時天色已經漸暗,黃昏的餘晖藏入遠山起伏的邊際線,整個天空暗得像一塊洗過多次後褪色的藍布。
“沈老爺子貌似心情不太好,小姐慎言。”管家小聲地在沈舒梨耳邊說完這句,就那着車鑰匙去幫沈舒梨停車。
沈舒梨環顧四周,她今天一只白鶴都沒見到。
深吸一口氣,沈舒梨拎着包,推開了沈家實木的大門,
“姐?”玄關處,一個長相和沈舒梨有五分像的男生正在穿鞋。
他是沈舒梨的弟弟,沈育。
“大明星又要出去玩了?”沈舒梨挑眉問道。
沈育也是個毫無事業心的主兒,從小就想要進娛樂圈,最後沒人管得住他,只好把他送入行。但這小子還算是能吃苦,也有幾分悟性,現在在演員圈子裏也頗有姓名。
“才不是呢。”沈育露出一分不解的神色,“也不知道為什麽,爸叫我今晚出去晚點回來。”
沈舒梨聞言,笑了一聲:“行。”
跟沈育告別,沈舒梨換了鞋,順着樓梯往上走。她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剛一進去就聞到了很重的灰塵味,她才發現已經很久沒人打掃這裏了。
就連床單上,都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沈舒梨沒有直接去找沈父,而是坐在自己曾經的梳妝鏡前,環顧着整個房間。
還帶着粉紅色的少女氣息。
比起她現在的別墅,這裏要年輕太多太多。
想到這兒,沈舒梨才記起自己已經搬出去很久了。
她站起來打開衣櫃,偌大的落地衣櫃空空蕩蕩,裏面孤零零地挂着她高中時期的校服。
早已經不是以前。
沈舒梨撥通沈父的電話。
電話剛剛接通,沈舒梨說道:“我已經在自己的房間了。”
“來會客廳。”沈父在電話那頭說道。
三分鐘後,沈舒梨出現在了會客廳的門口。她推開門,看着沈父已經坐在了正中間的席位。沈父端着一杯茶,正吹着茶面上袅袅升起的熱氣。
沈家一直昌盛,絕對不是光靠吃老底就能維持的。沈舒梨的父親沈仕淮,自然不會是省油的燈。
光是坐在正席,那氣勢已經令人生畏。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先開口的是沈舒梨。
沈仕淮放下手中的茶,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女兒,正聲道:“我曉得你肯定猜得到,沈仕淮的女兒不可能是個蠢人。”
“那爸爸也不繞彎子,”沈仕淮揚起嘴角,那笑容和藹,莊重還帶着幾分疏離,而這樣耐人尋味的笑怎麽樣也不是一個父親該有的,“沈家的事情交給你,我很放心,因為我知道我的舒梨,是一個有分寸的女孩,而這一次——你僭越了。”
“你明明可以不用把陳建木送進去。”沈仕淮繼續說道,“你明知道我和你陳叔叔之間的關系……”
“所以我早就知道,陳建木能在沈家吸這麽多的血,”沈舒梨的話不帶一點感情,嘴角帶着一絲冷笑,“也有爸爸的功勞。”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麽——”沈仕淮的聲音突然提高。
從要将木森建材連根拔起的那一刻,從沈舒梨開始查陳建木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場興師問罪遲早要到來。因為她的舉動,不僅僅是在鏟除陳建木……而在一定程度上,也告訴了盯着沈家的那群人——她已經逐漸跨過了沈仕淮的光芒。
曾經她是被庇護着的小獸,而如今,她要掙脫開那些庇護,取而代之。
“我只知道這樣對于沈氏的發展更加有利,而陳建木不該成為沈家前進路上的牛皮癬。”沈舒梨說道。
“你根本就不懂其中的利害關系。”沈仕淮指着沈舒梨的鼻子。
“我不懂?”沈舒梨嗤笑一聲,“我的确不懂。”
“但您在乎的是利害關系嗎,好像也不是吧。”
“您在乎的,只是您的臉面吧。”
沈舒梨話音還未落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茶水,從沈仕淮的茶杯裏,直接潑在了沈舒梨的身上。熱茶順着脖子,浸濕了沈舒梨的裙子,飛濺而出的水漬,落在她的外套上。
“舒梨,你該清醒一下。”
沈仕淮坐在高處,還說着冠冕堂皇的話。
“你先休息一個月吧,就呆在老宅裏。這個月公司我親自來管。”沈仕淮說道,“作為我的女兒,你該做什麽,你也該好好想想。”
“女兒?”沈舒梨冷笑一聲,“我沒記錯,您叫我來的是會客廳吧。”
會客廳。
其實,她早就被當做這個家的局外客。
沈舒梨轉身,毅然決然地走出了會客廳,不再多說一句話。
好巧不巧,剛出了會客廳,又遇到熟人。
“喲,這不是沈大小姐嗎。”那尖銳的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一舉幹掉木森建材的沈總,怎麽跟個落湯雞似的。”
“——再說話小心我撕爛你的嘴。”沈舒梨悶聲道。
“那我可真是怕了!”吳桂苑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低聲嘲諷,“我們沈總英明神武,把我送進局子前先把陳建木送進去了。真是可惜了你陳伯伯月月給你爸送的那些古董古玩,以為找了庇護所,卻被小沈總送進去了。你說你,這是在打陳建木的臉呢……”
“還是在打你爸的臉……”吳桂芝說道,語氣嘲諷至極。
還沒等沈舒梨說話,吳桂苑又說道:“聽說還是和謝家那個私生子一起幹的好事。”
“不對,不能叫私生子。”
“應該叫你的舊情人。”
沈舒梨忍不可忍,一個耳光直接扇在吳桂苑的臉上:“你他媽再敢說一句?”
“你這個小東西——”
說着吳桂芝像瘋了一樣直接掐住沈舒梨的脖子。
“夠了!”
沈仕淮聽到外面的動靜。
“都給我滾!”
沈舒梨倒是不怕,而吳桂苑立刻換了嘴臉,哭哭啼啼地就往會客廳裏跑。而沈舒梨看都懶得看吳桂苑一眼,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
此時茶漬已經在她的衣服上畫了地圖,沈舒梨打開衣櫃,看着那孤零零挂着的校服。
“喂。”她打了個電話。
“沈舒梨。”電話那頭的聲音迷離又低啞。
“謝沽,你能不能來接我一下。”沈舒梨說道。
“我在外面應酬,喝了很多酒,開不了車。”
說完,謝沽把電話直接挂了。
空蕩的房間裏,秋風是無比的刺骨。
沈舒梨把手機重重地扔在床上。
這個時候,手機又響了。
憤怒下,她把電話挂了。
可電話又打了過來,她跪在床上,接通電話。
“你在哪。”謝沽的聲音明顯帶着醉意,聲音沙啞。
“你不是來不了嗎……”
“我來想辦法。”他低聲道。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過了會兒,謝沽含含糊糊地嘆了句。
此刻謝沽身邊周遭嘈雜,他壓着沙啞的嗓子,聲音仿佛藏匿在雜音裏。
“操,沈舒梨,你真會折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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