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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康詠也沒有時間管他,他帶來了團隊的編劇和導演,與蕭懷祖一塊搬到鳳凰最好的酒店去住,白天采風,晚上寫文,好不辛苦。
232荒蕪的小縣城
穆康成帶着雲安在去見了縣商務局的主要領導,他要求雲安在穿得職業些,化妝稍微濃一些,看起來更像女強人一些。
雲安在照辦了,卻有些不安:“喂,你不會要我配合你去騙人吧。”
穆康成說:“說了是合作共贏,我是懂法律的人,會為了一點蠅頭小利斷自己路?”
到了會議室,一番寒暄後,穆康成介紹雲安在:“這是我之前說過的雲總,在我們縣已經做了一些投資,她很看好我的項目,想參與投資。”
雲安在暗惱:臭小子,你不提前跟我說什麽項目,就不怕我說穿幫了砸你場子!
雲安在禮貌地笑笑:“大家好,我是康成的朋友,對他比較信任,對他的項目也很看好。”
正局長說了一些歡迎的話,然後暗示鄭局長說話。
鄭局長腆着笑臉:“請問,您打算投資多大規模?”
雲安在看向穆康成。
穆康成說:“雲總盡管跟各位領導開誠布公地談,各位領導都很和氣,凡是好商量。”
雲安在想了想,說:“五百萬到一千萬吧。”她現在還有兩千多萬資産,留下一半給小糖豆當奶粉錢,再刨除家庭開支,最多能提供這些。賠就賠吧,賠了就當是花錢為穆康成買經驗了。
對面寂靜了。
雲安在以為他們嫌少:“當然,也不是不可以增加。主要是看項目前期效果如何,如果前期效果很好,我們的投入能獲得回報,再追加投入也是可以考慮的。”
鄭局長強壓着激動,用怪味的普通話說:“您放心,我們保證好好培訓人才,将縣裏的電商哄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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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起來”是什麽?聽不懂啊!雲安在眨眨眼,看向穆康成:“康成,你覺得呢?”臭小子,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穆康成拍拍她的手,說:“鳳凰縣的電商始終沒有發展壯大,是因為沒有集中供貨中心,個體網店經營者需要到處進貨,自己運營出售,又要自己打包發貨,這工作量很大,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而且前期收入不高,所以大家即便上了電商人才培訓班,學到了一定的電商知識,也不願意投入到這個事業來。”
“是,是。你分析的很對。”鄭局長說,其他人也連連點頭。
穆康成說:“我願意為鳳凰的發展做出貢獻。”
雲安在狠狠地扭了一下,才止住自己的笑意。
“我們可以合作共贏。我提供資金、人脈,費心力建立網銷産品供貨中心。但是我人生地不熟,需要各位領導提供協助,比如提供展覽場地、倉庫,政策支持、媒體宣傳,當然,還有願意從事電商的人才。”
雲安在驚訝于穆康成的敢提,不過她對這邊的情況也有了解了,一些基層幹部有時候其實是要看着企業的臉色說話的,他們應該會答應。
鄭局長說:“其他的都好說,只是這展覽場地,比較難辦。”
“對啊,我們這邊沒有樓房。”
雲安在想,穆康成的計劃可能完不成了呢,有些擔心,臉色也就不太好了,附耳:“康成,要不算了吧。”
網銷供貨中心,一聽就不靠譜。能賺幾毛錢不知道呢,先占一大筆本錢,吃力不讨好。
穆康成推開雲安在:“有沒有廢棄的工廠,荒廢的園區也可以。”
正局長,姓付。付局長想了想,說:“有,就在倉儲物流園後面,是以前的電子産業園,後來那些廠子搬走了,這地方就空着。”廠子搬走了,是因為在這裏效益不好。別的廠子不肯再來,因為來這裏效益就好不起來——
鳳凰縣不是沒想過招商引資,引來其他企業。然而這裏雖然人多,但留下的都是老弱婦孺,年輕人都去外面打工了,要麽自己做生意。勞動力便宜,但都是最低端的勞動力,不能從事稍有技術含量的工作,那些企業奔着廉價勞動力來,卻發現勞動力不能用,又走了。
久而久之,那一行業的企業就不再考慮鳳凰了。當初為了發展電子行業,花大資金興建的基礎設施,就那麽荒廢着。
穆康成來了興趣:“可以帶我們去看看。”
荒廢的産業園,能有多好呢。
雲安在還沒下車就皺眉了:“這麽颠,公路都壞了吧。”
鄭局長說:“這條路是專門為電子産業園修建的,年久失修了。”産業園荒廢了,這條路也就荒廢了。
車停在産業園外面,雲安在下車,差點摔倒。瀝青路上,平滑的表層早就不見了,地上都是碩大的石子,像沒完工的工地,雲安在穿着細高跟鞋,走在上面別提多驚險了。
穆康成扶着雲安在:“雲總,你慢點。”
雲安在沒好氣地說:“你确定在這裏投資不會虧光你的老婆本?”
穆康成說:“這不是在考察嘛。”
雲安在說:“你外甥女的奶粉錢就看你了。”
“保證讓她錦衣玉食。”
“切~”
他們的對話讓附近的領導很尴尬,付局長說:“如果我們要在這裏建供貨中心,可以跟公路局協商,讓他們修路。”
“這也可以!”雲安在才知道原來公路是這樣決定修不修的,有點意外。
産業園的門已經斑駁,進去之後,裏面地磚都壞了,亂七八糟地堆着,露出地面上枯草好高。
“看了荒廢時間不短了。”
“是啊,機要局人手不夠,沒有打理好。”
雲安在一臉懵逼:“機要局?”那是什麽鬼?“這東西不應該歸城建局管嗎?”
“好了,先別說這個了,去裏面看看。”
裏面到處都是厚厚的一層土,遺棄的櫃臺、殘破的桌子、廢棄的文件等等。
雲安在在門口停住了:“康成,你自己去看看吧,記得檢查水電網。”
穆康成繞了好大一圈才回來,一臉笑意:“水電網,沒一個能用的,真對得起荒廢這個詞。”
“如果您不滿意,我看看哪裏還有空閑的樓房?”
233犬子不才
穆康成拍拍衣服,他總覺得身上沾滿了塵土:“算了,別人用的好好的不會讓給我,能給我的都是這差不多的。就這個吧,還麻煩您跟有關領導商量一下,看看多少錢能賣給我。”
“買?”付局長猶豫,“這是我們縣裏的財産,您要想買下來,程序比較麻煩。”程序麻煩也就算了,還有很多沒法言說的規則,真是,太麻煩了,成功率也太小了。
穆康成沒有發覺不對勁:“那就麻煩您費心了。勞大家跑一趟,一起去吃個便飯吧,我在鄉村人家定了餐。”
鄉村人家,是縣裏最好的飯店之一。
衆人一番推诿後,還是去了。
酒過三巡,除了雲安在,其他人都有些英雄義氣。
付局長對穆康成說:“兄弟,你是一個想幹實事的,我勸你啊,不要買那個樓。想炒房子的都去大城市,那是人口流入的地方,房價有升值空間。我們這邊年輕人,生意人,稍微有本事的人,都去大城市了,至少是市裏,不會留在這裏。偏偏還有人想靠房子發財,這裏的房價啊,水分很大。”
穆康成說:“不瞞您說,我剛剛學會喝酒泡吧,就跟着我爸炒房了。嗨,也不能這麽說,總之,我家搞房地産的,哪裏能升值,哪裏不能,我清楚着呢。我買下它,就是圖廢棄物便宜,所有權都屬于我了,也方便我改造。”
雲安在莞爾,穆康成所謂的學會喝酒就開始炒房子,不過是拿自己零花錢,買了幾套穆鹹集房地産同仁的滞銷的房子,只是十多年過去了,當年那些地段偏,戶型不好的房子如今也是幾萬一平了。
對了,他是十歲開始喝酒泡吧的。
付局長說:“你啊,想的太簡單了。那産業園荒廢好多年了,不是沒有人想買便宜,可是我們不會便宜賣啊。你想想看,賣的便宜了,會不會讓人懷疑這裏面有見不得人的交易?賣得貴了,您也不肯買對不對?”
雲安在說:“這簡單,找個第三方評估公司對建築進行整體評估就好。”
付局長尴尬地笑笑:“那個,我去下洗手間。鄭局長,你陪客人好好喝。”
頭頭尿遁了,鄭局長只得頂鍋,他悄悄對穆康成說:“評估是最糟糕的主意,評估價跟最終價相差蠻大的。這産業園,您租一段時間用就行。”
穆康成微楞,随後恍然大悟:“是我太年輕了,多謝您提點。”舉杯,“來,我敬您一杯。”
回到住處,穆康成跟雲安在感慨:“真沒想到,這小地方水那麽深。”
雲安在感慨地說:“是啊,水很深。好多人世代生活在這裏,親戚也在這裏,有的經商,有的從政,個中關系盤根錯節,不比漢州簡單。康成,你該慶幸底下這幾個正科副科幹正經事,不然你一步路也走不動。”
穆康成嗤笑:“都一樣,不過是在我這裏能夠得到的東西不同,有的能夠得到政績,有的得到的政績就退而求其次,要錢。如果我能帶來政績,為他們升官奠定基礎,他們就不圖財,不然就狠狠地吸一口。”
雲安在擔憂地說:“總在這樣的關系裏行走,實在太累人了。漢州行事比這裏更合規矩,也有長輩積累的人脈,你為什麽——”
穆康成示意雲安在不要再說了:“如果你覺得這裏苦,可以離開,但我不會,這裏窮,落後,但大有可為。”
雲安在說:“我沒看到多少機遇。你就算做成這個供貨中心,也不過能賺一些小錢而已,在大城市裏,你可以輕松賺取,你這麽辛苦圖什麽?為了扶貧嗎?”
穆康成說:“鳳凰是國家深度貧困縣,這裏沒資源沒人才沒地緣優勢,如果這個縣的電商發展得很好,在全省全國都成了典範,其他地方一定回來學習取經。那麽,其他貧困縣就會了解到我和我的公司做的成績,我會順勢提出去他們縣,幫忙發展電商。如果你是這些貧困縣的扶貧負責人?你會同意嗎?”
“有人帶來投資、經驗,還出力幹活,帶來政績,沒理由不答應。”雲安在恍然大悟,“你是要在每個縣都建供貨中心?嗯,這個不錯,如果再弄一個APP,線上展示供貨中心的産品,賣家網上下單,你送貨上門,也不錯。有點像某巴巴,不過你這個是自營的,信譽更有保障些。”
穆康成得意地躺在沙發上:“一旦形成規模,就有很多文章可以做。”
“像這個産業園,我做産品展示用不了。在一樓設置一個飛鳥快遞的網點,剩下的區域裝修一下出租給做電商的個體或企業,他們可以在我這裏拿貨,在這邊做網店,然後用飛鳥快遞發貨,快遞費我給他們算便宜點,縣城網店快遞起步價大多是5元,4.5元,我算4元,一定很受歡迎吧。”
雲安在捂臉:“穆康成,你太賊了。”光快遞一單就賺一塊多!真是太精明了。
“如果他們不會美工,我也可以找美工工作室給他們做,量大從優。”
雲安在眨眼:“你還要在這裏設美工工作室?”
“這裏哪裏能招到好的美工,”穆康成說,“工作室在漢州,把原圖傳過去,修好的圖傳回來就好了,網上付款,我只賺微薄的中間價,他們卻能省很多事。”
“你什麽時候在漢州有美工工作室了?”
穆康成說:“我沒有,懷祖不是有一個強大的團隊嘛。團隊負責給他修圖,但他長得好看,幾乎不用修圖,那麽高端的美工人才,白白埋沒了多可惜,不如讓他們賺點外快。”
雲安在跪服:“穆康成,你真不愧是穆伯伯的兒子,夠精明。”
穆康成不高興:“我整天胡作非為的時候,怎麽不見有人說我不愧是他兒子!都怪我自己沒志氣,不長進。我一天天在窮鄉僻壤裏轉悠,這些天跑遍了中原好多省市,不出去就學習到大半夜,這些天學的東西比前二十年都多。我做了那麽多,你卻把功勞給他了!”
234養兒艱難
雲安在忙道歉:“對不起,我,我就是随口說說,你別跟我一般見識。”
穆康成冷臉:“旁人不知道我怎麽過的,你還不知道嗎?你自己一家實體店,一家天貓店都搞不定的,而我那幾個小網店這幾個月利潤也有近百萬了,知道我有多難了吧。”
雲安在感慨:“是啊,你不是天分特別高,也不是特別聰明,只是夠努力。”必須很努力,才能看起來毫不費力啊。
穆康成皺眉:“明明是誇人的話,怎麽讓你一說就那麽難聽呢,好像在說我又蠢又笨。”
雲安在哭笑不得:“以你這種挑刺法,我無論說什麽都是錯的。康成,你做的很好,媽媽現在跟鄰居說話,總是在顯擺你呢。”
穆康成得意:“哪裏哪裏,現在只是一點小榮耀,不值一提。對了,姐你今天開會的時候說要投資千萬,我請我的律師朋友拟了一份合同,發你微信,你看看哪裏需要修改。”
雲安在明明記得自己說的是“五百萬到一千萬”,這孩子硬把它變成了千萬,還火急火燎地找人做了合同。
雲安在感覺自己掉進這個小弟弟挖的坑裏了。
真是!越來越像穆康詠那個腹黑了。
穆康陽也是一肚子壞水。
像穆鹹集,就壞得別人都覺得他是大好人,那境界真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
這穆家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合同是雲安在以一千萬入股穆康成的益農網銷産品開發有限公司,占15%。
雲安在大致看了一下,就放下了。穆康成連合作夥伴都不坑,更不會坑自己姐姐了。
“我也是有股份的人了,等你的益農以後上市,我豈不是小富婆了?”
穆康成說:“放心,就算益農不上市,你的腰包也會鼓鼓的。”
“行,那你外甥女的奶粉錢,尿不濕錢,還有補習班錢全靠你了。”雲安在拍拍穆康成的肩,“康成舅舅,加油吧。”
同樣是來農村淘金,穆康成布大局風生水起,雲安在的一家天貓店鋪還入不敷出,她被刺激到了,更加投入到事業中去。
這樣,照顧小糖豆的時間就有限了。
一個寒冷的深夜,雲安在慢慢将車停在前院,才走進客廳,就聽到小糖豆的哭聲。
白芸一個胳膊摟着小糖豆,在房間裏焦急地打電話:“怎麽一個個都不接電話。”
“媽媽,怎麽了?”雲安在走進去,抱起小糖豆,“這孩子又鬧您了啊。”
白芸心急地說:“你怎麽不接電話!她發燒了,你快送她去醫院。”
雲安在摸摸女兒的頭,果真滾燙,吓得手都哆嗦了:“這麽熱!怎麽辦!這邊的醫院不行,前段時間剛出了醫療事故,一群人在醫院前面拉白橫幅鬧事,說是醫生看死了一個小孩。不能拿小糖豆去冒險,我要帶她去市裏。”
“這裏到市裏有一百裏地,你的把勢不行,給康成打電話,讓他趕緊回來。”
雲安在打不通穆康成的電話,就打他在鳳凰的助理的,助理說:“我們和穆總一起吃飯呢,馬上就回去。”
“讓他接電話,這邊有十萬火急的事情。”
穆康成接過電話:“怎麽了?我們喝酒呢。”
雲安在被氣哭了:“你外甥女發高燒,你還喝酒!喝去吧!”挂斷電話。
穆康成七分醉意被吓退了八分,無比清醒:“你們繼續吧,記我賬上。我得趕緊回去。”
助理拉住他,用別扭的普通話說:“你喝了這麽多酒,怎麽自己回去。”
穆康成着急:“我家孩子病了,得趕緊送醫院。你們對這邊熟悉,給我介紹個靠譜的醫院。”
同桌的一個肥膩的胖男人說:“縣裏的醫院不行,前些天剛出事。最好的醫院都出事,其他的就不要說了,我家妞妞發燒,在這裏三天都退不下去,燒的心肌酶高,到了市裏用上藥,才退下去。”
助理說:“要不去市裏吧。”
另一個人說:“太遠了,一百裏地呢,外面有霧,高速恐怕上不去,走公路也很容易出事。”
穆康成甚至有些絕望:“哪裏近又靠譜呢?孩子發着燒,總不能等到明天再去醫院。”
“當然不能等,我們去山東臨縣,那裏醫療條件比這裏好很多。”
鳳凰縣在河南與山東的交界處,像一個楔子插入聊城和菏澤之間,距離聊城比濮陽還近。臨縣與鳳凰縣挨着,半個小時就能到,那裏比鳳凰經濟發達得多,醫療水平也好。是以鳳凰縣人有個急病,往往會往臨縣和聊城跑。
“我們都喝了酒,不能開車。”那個胖男人說,“我打個電話,讓我堂哥送你們去陽谷,他認識裏面的醫生,好辦事。”
穆康成感激地說:“兄弟,謝謝你。”
“說這話就見外了,咱北方老爺們,糙是糙了點,但是講義氣。”糙漢子,曹宇哲說。
曹宇哲的堂哥曹玉輝也是個大胖子,鳳凰縣的80後男人,注重身材管理的不多,能管理好身材的更少。各個無論高矮,都胖胖的,肚子鼓鼓的,肩膀厚墩墩的。
穆康成曾經非常嫌棄他們,此刻卻覺得他們的肩膀能扛事。将來他要去別的縣開拓業務,需要找一個本地經理人管理鳳凰的業務,他想,可以在這群人中選一個。
雲安在抱着小糖豆上了車,她想把小糖豆放在嬰兒座椅上,但小糖豆一直哭鬧要媽媽,哭得嗓子都啞了,伸着手要雲安在抱。
雲安在手忙腳亂地把小糖豆往裏按,小糖豆就拼命地掙紮,亂套了。
曹玉輝說:“妹妹,你抱着她吧,我們這邊都是抱着孩子坐車,我開車穩當點,不會有事的。”
穆康成說:“就抱着她吧,我坐後面,你抱累了換我。”
雲安在只得抱着小糖豆坐在車上。
車在黑暗的鄉間街道上駛出省界,外面景象立馬大不一樣,街燈明亮,道路寬闊平坦。
貧窮和富裕,原來離得這麽近。
小糖豆哭鬧不休,退熱貼壓根貼不住。
235愛與規則
半路上,小糖豆又開始拉肚子,一會兒的功夫換了三次尿不濕,最後拉的都是水,像噴射一樣。
大人以這個頻率拉肚子也會脫水,何況這麽小的孩子。
小糖豆甚至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弱弱地哼哼幾聲,好像随時會沒命。
雲安在心疼極了,抱着小糖豆也哭起來:“寶寶,不哭了,對不起,媽媽沒有照顧好你。”
“嗚嗚,對不起。”
“媽媽以後什麽都不幹了,專門陪着你。”
……
“我就不該想着賺錢,結果忽略了孩子。”
穆康成無奈:“全職媽媽照顧孩子,孩子就不會生病嗎?還是你覺得媽媽照顧小糖豆不夠好,才讓她生病的?”天知道現在白芸眼裏小糖豆最大,兒子、女兒、前夫、財産統統不及小糖豆重要。
雲安在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我總覺得我照顧她會更好一些。”
曹玉輝說:“我媳婦是全職帶孩子,孩子還是一年會進幾次醫院。天氣降溫,小孩子抵抗力差,就容易感冒,你不必自責。小孩子能感知媽媽的情緒,你哭,她更哭,你逗着她開心,她還會少哭幾聲。”
雲安在依言,強忍着淚水給小糖豆唱歌兒。
好不容易才到了臨縣人民醫院,半個小時的路程,雲安在生生像是熬過了幾次生死劫。
曹玉輝跟醫院的熟人打個招呼,小糖豆被分到樓道裏的病床上。這裏醫療資源緊張,如果不是提前打招呼,只怕連樓道都沒得住。
也因為有熟人,小糖豆插隊先得到了治療,醫生說是少兒環狀病毒感染,這病送醫早了好治療,晚了小孩子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險。
雲安在差點沒吓暈過去,不住地感謝曹玉輝,感謝大夫。
若生病的是雲安在自己,她一定能硬扛一段時間,不托關系插隊。可生病的是她的孩子,原諒她被母愛戰勝了規則意識。
為了小糖豆,她什麽都願意做。
小糖豆睡着後,雲安在坐在床邊看着走廊裏來來往往的焦急的父母,哪個不愛自己的孩子呢,她又覺得自己很過分。
轉念一想,就算她不插隊,這些人就能有病房住嗎?最根本的矛盾是醫生少,病房少。
雲安在想,或許自己可以做些什麽:“康成,我記得你認識阮氏的二公子。”
“嗯,他最近也不混吧了,開始幹事業呢。”穆康成說,“你問他幹嘛?”
“我想能不能跟阮氏牽上線,請他們來這邊投資一座婦幼保健院。”
穆康成明白雲安在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我試試吧,不過不一定。兒科累又不賺錢,這裏又沒辦法吸引高級醫療人才,在這裏投資醫院不是很好的主意。”
“可這裏有市場啊,這麽多孩子沒地方看病。”
“相信我,只要醫生夠好,哪裏的醫院都有市場。”
這倒也是,哪個醫院不是排長長的隊。
雲安在沮喪極了:“那這邊的孩子怎麽辦?”
穆康成說:“資本不願意去做的事情,需要政府加大投入。”
政府?雲安在來了興致:“我可以給上級政府寫信,回頭你幫我查查陽光政務平臺,看看我該投給哪個郵箱。”
“有那功夫,你不如跟你老公說說。”
雲安在說:“他管不了這邊的事情。”
“管不了,至少能說得上話。你告訴你老公,然後你老公跟你公公說。你公公在上邊稍微說句話,這事就能引起重視,這不是走後門,是利國利民的好事。”
穆康成越來越像穆康詠了,三寸不爛之舌,死的也能說成活的。
雲安在說:“行,回頭跟他打電話。”
“等他明天來了也行。”
雲安在瞪眼:“明天?你跟他說了?”
“閨女病了,怎麽能不告訴當爸爸的。”
第二天,蕭懷庭到的時候,雲安在正抱着小糖豆掉眼淚。小糖豆又拉了,雲安在覺得自己閨女的圓臉都瘦出尖下巴了,臉都黃了,腿腳酸軟都不會走路了。
蕭懷庭聽說孩子病了,都沒有換衣服,打電話請個假就匆匆往回趕,邊走邊扯下衣服上的領花和軍徽,放在裏衣的口袋裏。
是以當他穿着軍大衣走進病房時,瞬間成了焦點。
蕭懷庭的注意力都在小糖豆身上:“在在,小糖豆怎樣了?”
雲安在看到蕭懷庭,哇的一聲哭出來:“蕭懷庭,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小糖豆。她一直拉肚子,拉的臉都黃了。嗚嗚,對不起,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幹了。孩子都沒有照顧好,我要事業幹什麽,嗚嗚,我錯了。”
蕭懷庭沒來得及看小的,就先安慰大的,擁抱着她,輕輕拍她的背:“在在,不怪你。小孩子都會生病的,治好就行了,不是什麽大事,別太自責了。”
雲安在眼睛紅紅地看着蕭懷庭:“你說什麽?小孩子生病不是大事?那你說什麽是大事!”
蕭懷庭有點懵逼,明明是她在認錯,自己是開導的那個,怎麽一瞬間自己就成了被責問的那個了:“額,我的意思是,我們小糖豆一定會沒事的,你不必太擔心。”
雲安在點頭:“嗯,會沒事的,我就是心疼孩子受這個罪。你不知道,她昨天拉的都不會站着了,藥喂不到嘴裏去,灌得她哇哇哭。”
蕭懷庭抱起小糖豆,親親她的小臉:“我們小糖豆還記得爸爸不?”
若是以前,不管是不是記得,小糖豆都會跟他玩鬧,會笑,會拍打他。但是現在,小糖豆只是皺着眉,冷着臉,木木的,沒一點表情。
蕭懷庭也心疼得要死,使出渾身解數逗她,又是舉高高,又是騎大馬,她都沒給幾個表情。
在他抱着小糖豆,騎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聞到一股臭味:“怎麽有點臭?這樓道的環境太不好了。”
雲安在緊張地說:“怕是小糖豆又拉了,”看看手機,“距離上次拉兩個小時了,比之前好點了。”
按着小糖豆,換了尿不濕,小糖豆似乎很不舒服,蔫蔫地趴在雲安在懷裏:“媽媽,媽媽。”
236你沒什麽想法嗎
雲安在心都碎了,貼着她的臉:“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蕭懷庭扔完垃圾回來,說:“小糖豆需要休息,這裏太吵了,我在外面訂了房間,讓她去睡會兒。酒店就在醫院旁邊,有需要我們就回來。”
“也好。”
蕭懷庭又在醫院門口買了一堆小玩具,到酒店裏拿着哄小糖豆。
小糖豆稍微有點興致了,拿着玩具沉默地玩了一會兒,趴在雲安在懷裏睡着了。
雲安在想把她放在床上,才撒開手,就小糖豆就皺着眉頭哼哼。
雲安在連忙又抱起來,可憐兮兮地看着蕭懷庭。
蕭懷庭小聲說:“換我吧?”
雲安在搖頭:“她現在只認我。”
蕭懷庭無聲地擁着雲安在,告訴她自己在她身後。
好在當天晚上,小糖豆就不拉那麽厲害了,也沒有再發燒。
三天後,小糖豆徹底恢複了,蕭懷庭才帶雲安在回去。
一路上,小糖豆抱着蕭懷庭甜甜地叫爸爸,還趴在他臉上玩親親游戲,兩人那黏糊勁兒,讓雲安在醋意滿滿:“小沒良心的,好的病就忘了媽媽,哼!”
蕭懷庭指指雲安在的臉:“寶寶,親親她。”
結果小糖豆揮舞着小手,一巴掌落在雲安在臉上,耳光聲清脆。
雲安在捂着臉“哭”起來:“啊~~,我沒法活了,閨女打我。嗚嗚,誰來主持公道啊。”
小糖豆楞楞地看着雲安在,半天,也捂住自己的臉,裝模作樣地哭起來。
蕭懷庭被兩人逗得哈哈大笑,自從有了小糖豆,他一星期笑的比以前一年都多。有妻女在身旁,在日子簡直不要太美妙,蕭懷庭覺得心被填的滿滿的。
小糖豆很喜歡爸爸,一到家就拉着爸爸往自己房間走:“爸爸,爸爸,給。”
将自己的小玩具、小衣服,甚至奶瓶尿不濕都遞給蕭懷庭。
穆康成說:“小糖豆平時小氣着呢,只能她拿我們的東西,不許我們碰她的東西,真沒想到,她對你那麽好。”
蕭懷庭得意:“我們小糖豆聰明,知道我是爸爸。”
穆康成翻白眼:“你這幾個月不見一面的爸爸,有我這個舅舅為她做的多嗎?”
蕭懷庭微楞,知道小舅子是真的不滿意了,鄭重地說:“康成,謝謝你對她們母女的照顧。我——我很慚愧,沒有做好。”
穆康成比穆康詠心軟,見他愧疚,也替對方着想:“哎,說起來你也沒什麽錯,你是有大格局的人,做的都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我只是覺得姐姐一個人照顧孩子實在太難了,小糖豆現在特別磨人,吃飯得追着跑半個小時,喂飽她,姐姐就只能吃冷飯了,有時候索性不吃,時間長了,她經常胃痛,還低血糖低血壓,怕你擔心,她沒跟你說過。”
蕭懷庭眉頭緊緊地皺起:“這哪行!”
“平時媽媽會幫她照看着,不過吃飯的時候姐姐總讓媽媽先吃,她固執起來,誰也沒辦法。孩子要是生病,就更難了,你也看到了,就沒有什麽想法嗎?”
“我——”蕭懷庭不知道該說什麽,他該有什麽想法才對?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孩子成長只有一次,你錯過了出生,也缺席了成長,你不覺得遺憾嗎?”穆康成動之以情,“還有我姐,蕭懷庭,你算算如果你們都長命百歲,你們能留給彼此的時間有多少小時?何況,姐姐那身體,真的會長壽——”
蕭懷庭心頭劇痛:“閉嘴!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穆康成恍然驚醒,才發覺自己說的太多了:“我,對不起。”
蕭懷庭痛苦地擺擺手:“你讓我好好想想。”
雲安在抱着一堆東西進來:“怎麽了?我怎麽聽着你們咋呼起來?”
穆康成說:“沒事,逗小糖豆呢。”
雲安在打開一瓶補鋅藥,自己裹着吸管作勢喝了一口,笑着說:“甜甜。”
小糖豆伸手要:“甜甜。”
雲安在遞給她:“來,你也喝甜甜。”
小糖豆接過藥瓶,慢慢吸光了一整瓶藥,然後沖着雲安在咧嘴:“哈,媽媽”。
雲安在抱起她,親親她的小臉:“我們小糖豆真棒,自己把甜甜喝光了。”
小糖豆也親親雲安在:“媽媽,棒棒。”
娘倆玩親親玩得不亦樂乎。
蕭懷庭大為驚奇:“我們閨女這麽懂事,都會自己吃藥了!”
雲安在說:“她會了好幾個月呢,不過前提是藥好喝,難得的還得灌。現在她特別調皮,能在桌子上坐着,絕對不會在床上躺着,看見什麽稀罕的東西就要。”
穆康成說:“小糖豆這麽喜歡姐夫,是不是對新鮮事物的稀罕?”
雲安在說:“不能吧,小糖豆還能不認識她爸爸?”
“好幾個月不見,對于一歲多的小孩來說,夠嗆。”
蕭懷庭知道穆康成說這些的意思,例證他缺席了孩子的成長,閨女都跟他不熟。他第一次開始認真考慮轉業的事情,雖然這對他來說,像剝奪半條命。
孩子一點一點的增長見識,他沒有感受到那種喜悅與成就感。一年回家半個月,他還能與雲安在相處多久?
他粗暴地打斷了穆康成的話,因為他說的是血淋淋的,他自己都不敢正視的事實。以雲安在的身體,怕是很難長壽。
想到這一點,他就覺得心揪痛。
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僅有的二十四個小時,你打算做什麽?當然是陪着妻子女兒。
有些漠視,不是他不知道珍惜,是總以為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卻忘了現實是多麽殘忍,時光是多麽無情。
歲月飛逝,只怕等到他想珍惜的時候就沒有機會了。
世界末日不會來,一代代年輕人成長起來,比他當年更優秀,或許,他可以把接力棒交給他們了。
237只有更窮
蕭懷庭在鳳凰待了三天,便離開了。
他走的時候,雲安在沒有送他,白芸牽着小糖豆搖搖晃晃地送到大路口。
白芸交小糖豆揮手:“跟爸爸說再見。”
小糖豆扭着小身子,朝蕭懷庭身手:“爸爸,抱抱。”
蕭懷庭抱起小糖豆,親親她的小臉:“很快,爸爸就能經常陪着你了。”
汽車開走了,雲安在失落的倚窗站着,看着他離開的方向。
穆康成敲敲門:“姐,姐夫讓我跟你說件事。”
雲安在走到衣櫃前,假裝在整理衣服:“進來吧。”
穆康成說:“姐夫臨走前告訴我,他打算回去就申請退役或者轉業,他已經決定了,怕你有心理負擔才沒親自跟你說。”
雲安在果然很不安:“為什麽啊!是因為小糖豆生病嗎?以後我會照顧好她的。”
穆康成說:“這些年他受了很多次傷,年紀大了,一些後遺症就顯現出來了。他現在已經不能适應軍隊那麽強的任務了,與其賴在那裏蹭吃蹭喝蹭工資,還被人懷疑靠父親罩着,不如出來自謀生路。”
雲安在黯然:“他有能力又有關系,本來能有很好的前途的。”
穆康成說:“他是什麽性格你還不清楚嗎?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做出的決定也不會悔改,你還不如支持他,體諒他。”
雲安在點頭,其實她還很感謝他。
蕭懷庭,你這麽好,讓我該怎麽對你好呢。
事情比想象的順利太多,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蕭懷庭走出爸爸的辦公室,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沒有吵架,甚至連唇舌都沒多費——
“為什麽這麽想?”
蕭懷庭巴啦啦列出一二三。
“不後悔?”
“不後悔。”
“行,我同意了,讓人幫你把流程走一下,大概需要三個月。這段時間跟人做好工作交接,別影響了軍團的正常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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