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一回頭,就發現媽媽的購物車差點空了
康詠含笑點頭:“好!我保證不出去。”
雲安在和衣躺在床上,不斷地找話題與穆康詠說話。
小床上,蕭拾遺翻了下身,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穩。
穆康詠“噓”了一下:“你還是睡吧,別把她吵醒了。”
雲安在閉嘴卻不閉眼,盯着穆康詠看。
穆康詠就坐在椅子上玩手機。
最終,雲安在耐不住困倦,迷迷糊糊地睡去。
穆康詠将朋友圈、微博都刷了一遍,甚至郵箱的郵件都處理了,實在無聊,還有些饑餓,便悄悄走出去。
蕭懷庭雲安在夫婦是主人,他們的客房離蕭懷祖黃祖兒的新房很近,走向電梯口必然會經過新房門。
新房門沒關,外面圍了不少人,裏面更是熱鬧,不時傳出“咬蘋果”“親一口”之類的笑鬧起哄聲。
穆康詠腳步不受控制地走向新房,外面的人認出他是伴郎,紛紛給他讓路,他就這樣一路暢通無阻地走到最裏面。
牆上挂着巨幅的婚紗照,金童玉女,般配得很。床上鋪滿了玫瑰花瓣,蕭懷祖與黃祖兒面對面,司儀拿紅繩提着一個蘋果放在他們中間,讓新人去啃。
蕭懷祖才探頭,蘋果就被提走。毫無意外,蕭懷祖與黃祖兒親在一起。
看客們爆發出哄然的笑聲,至于蕭懷祖順勢将黃祖兒壓在身下,就更刺激了滿腦子雞鳴狗盜之徒,喧嚣得不能忍。
穆康詠在這喧嚣之外,蕭懷祖在喧嚣內。這一刻,穆康詠突然覺得很輕松,難以想象的釋然。
昔日那個不染塵埃的追風少年,到底還是被這世俗染污了,終有一日,他會變得面目全非,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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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心态,就像一個人舍不得被人搶走的翡翠玉镯,但如果看着那玉镯掉進糞坑裏,就不會再有執念了。哪怕再撿出來,洗幹淨,髒了終究是髒了,不值得擁有了。
穆康詠畢其一生追求的,是在這污濁的塵世間,尋一抹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可是,好像這比找到一個妖怪還難。
穆康詠慢慢走出新房,宛若行屍走肉般下樓,出酒店,在馬路上閑逛。這人生太長了,太寂寥了,他該怎麽辦!
就像陷入迷霧裏,往前往後往左往右,都是濃濃的霧,找不到來路,尋不到歸途。
直到,尖銳的汽笛聲劃破他的意識,他感受到能令他碎裂的撞擊,飛起來,然後重重地砸在地上,頭着地。
他徹底陷入黑暗,此前只有一個想法:“我出車禍了。”
正在昏睡的雲安在和蕭拾遺同時驚醒,雲安在只覺得自己心慌得厲害,蕭拾遺則大哭起來。
雲安在強忍着難受抱住蕭拾遺:“拾遺乖,不哭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蕭拾遺搖搖頭,卻依舊在哭:“媽媽,媽媽,嗚嗚。”
雲安在感覺連接心髒的血管快斷了,它随時會從嘴裏跳出來。她實在沒辦法哄孩子,撥通蕭懷庭的手機:“老公,你快來,我好難受。”
蕭懷庭吓了一跳,來不及跟賓客打招呼,就匆匆去了客房,他沒房卡,進不去:“拾遺,把門打開,讓爸爸進來。”
蕭拾遺吓懵了,哭着打開門,撲到蕭懷庭懷裏:“哇哇,爸爸。媽媽——”
蕭懷庭來不及哄她,急忙上前:“在在,你是心髒不舒服嗎?”
雲安在趴在床上,難受得直不起腰,臉色蠟黃,嘴唇沒有絲毫血色,看起來像是要不行了。
“怎麽會這樣!”蕭懷庭顫抖地拿出手機,“我打120。”
在聽到蕭懷庭聲音的時候,雲安在就開始好轉,這會兒,竟然奇跡般地緩過來了,她慢慢起身,試探地做了個深呼吸:“我不難受了。”
蕭懷庭還是不放心:“不行,還是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雲安在搖頭:“我真沒事了,我現在感覺跟以前一樣,健康得很。”
275懷仁的後悔
蕭懷庭更擔心了:“這是什麽病?我們還是去醫院吧。”
“行吧,不過也不用非得今天去醫院。”雲安在始終記挂着自己那個癡弟弟,“康詠人呢?”
蕭懷庭說:“鬧新房時我看見他一眼,他随後就出去了。”
“咚!”雲安在的心沉到谷底,“什麽!壞了,出事了。”
丢下丈夫和孩子就往外跑,蕭懷庭連忙追出去:“在在!”
雲安在焦急地按電梯:“怎麽還不到!快點啊!”
“你擔心他會想不開?不會吧,他很理智的。”
雲安在心煩意亂,說話有些嗆:“你說不會就不會啊!出了事你兜着?你兜不起,誰都兜不起。我跟你說,如果康詠有個好歹,我絕對不原諒蕭懷祖。”
蕭懷庭拿出手機撥打穆康詠的號碼:“你別亂,我們盡快找到他就好了,他剛出去沒多大一會兒。”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手機裏傳來冰冷的機械音。
雲安在整個人都要炸了:“壞了,一定出事了。”
蕭懷庭也有些凝重,穆康詠,他不會真的想不開吧。
穆康詠堅硬的躺在地上,血液漸漸從體內流走。或許他會覺得冷,又或許他沒有一點知覺,他沒有再醒來,誰都不知道他此刻的感受到底是什麽樣的。
他躺在地上,姿态扭曲,渾身是血,完全沒了往日的體面。肇事司機早已奔逃,看客們興奮地指指點點,這将是發朋友圈的好料,未來幾天很好的談資。不知哪位心善的撥打了120,在雲安在、蕭懷庭尋着衆人口中的“事故”找來時,救護車恰好也到了。
蕭懷庭捂住了蕭拾遺的眼睛,雲安在被地磚棱絆倒,重重地跪在地上。
穆康詠進了手術室,生死不明。
蕭拾遺已經被吓壞了,藏在雲安在懷裏,不停地問:“媽媽,舅舅怎麽了?”
雲安在坐在椅子上,手不停地顫抖,她一句話也說不出口,更無法安慰幼女。
蕭懷庭說:“我讓懷仁來把拾遺帶走吧。”
雲安在說:“不要讓蕭懷祖知道,我恨他一輩子。”紅着眼睛等着蕭懷庭,“如果擅作主張,我也恨你一輩子。”
蕭懷庭抱抱雲安在:“你知道的,我一開始就不支持懷祖胡鬧。你別太緊張了,康詠會沒事的。”
“會嗎?”雲安在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巴巴地看着蕭懷庭。
蕭懷庭點點頭:“一定會,相信我。”
雲安在信服地點點頭。
蕭懷仁也要離開,蕭懷祖很不高興:“大哥大嫂不知道跑哪裏去了,伴郎不見了,現在你也要走。二哥,哪有做新郎的自己招呼客人的!你也不是拆我臺嗎!”
蕭懷仁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你跟我來。”
到了步梯間,蕭懷仁重重地踹了蕭懷祖一腳:“知道為什麽打你嗎?”
蕭懷祖跌倒在地,爬起來都快炸了:“哥!你弄得我一身泥!這回到宴會廳,大家都很笑話我。”
蕭懷仁揚手給了蕭懷祖一耳光,他臉上迅速浮現出一個掌印:“泥土能撣掉,你還是這樣回去吧。”
蕭懷祖委屈壞了:“哥!到底為什麽啊!你剛開始不是很支持我嗎?”
“我來,不是因為支持你,只是不想外人說蕭家不和。現在我後悔了,早知道會這樣,我就應該打殘你。”
蕭懷祖覺出不對勁:“哥!是不是出什麽事了?誰出事了?大哥大嫂嗎?”
蕭懷仁轉身下樓:“做你的新郎去吧,醫院那邊有我。”
蕭懷祖跟上去:“我也去。”
蕭懷仁将蕭懷祖推到一邊:“滾回去!”
蕭懷祖執拗:“你打死我我也要去。”
蕭懷仁放棄對他的治療:“随便你,早晚有一天,你的任性會害死你。”
到了醫院,蕭懷祖看到了雲安在、蕭懷庭與蕭拾遺,那麽,出事的誰顯而易見!
穆康詠!蕭懷祖的心跳有一瞬間暫停:“大哥,大嫂!康詠他怎麽了?”
雲安在摸起手機砸在蕭懷庭身上:“誰讓他來的!”
蕭懷庭瞪了蕭懷仁一眼:“我給你說的什麽!”
蕭懷仁無辜:“我什麽都沒說,他非要跟來。”
雲安在快狂了:“蕭懷祖,你給我滾!”
蕭拾遺吓哭了:“媽媽,為什麽讓叔叔滾。”
蕭懷庭抱起蕭拾遺遞給蕭懷仁:“拾遺乖,跟着二叔回去睡覺,爸爸媽媽很快就回去了。”示意蕭懷仁趕緊走。
蕭懷仁一句話都來不及多問,抱着哇哇哭的蕭拾遺就離開了。
雲安在餘怒未消,拿手機再砸蕭懷祖:“滾!如果康詠有個好歹,我弄死你。”
蕭懷祖硬生生地用臉接下那一砸,問:“大嫂,他怎麽樣了?”
“你沒資格問。”雲安在咆哮,“我讓你滾!沒聽見嗎?”
蕭懷庭拍拍雲安在的肩:“在在,醫院裏大家都看着呢,注意影響。”
雲安在推開蕭懷庭:“康詠都這樣了,我還能注意什麽影響!”
一個護士走來,說:“女士,病人需要休息,醫生也需要好的治療環境,請您保持安靜。”
雲安在不再吭氣,坐在椅子上拿眼刀子剜蕭懷祖。
蕭懷庭怕把她氣出個好歹,讓蕭懷祖去步梯間等着。
穆康詠整整被搶救了八個小時,醫生們争分奪秒地忙了八個小時,雲安在、蕭懷祖就焦急地等了八個小時。
手術室門打開時,醫生們走出來,都顯得疲憊不堪。雲安在想上前去問情況,又不敢,冰涼的手顫抖地握住蕭懷庭,站不起來。
蕭懷庭抱住雲安在,安慰的話蒼白無力:“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
“你們是傷者的家屬?”一個護士問。
蕭懷祖竄出來:“我是!請問——”他也膽寒得很,問不出。
“傷者頭骨出現碎裂,顱內出血,頸脊髓神經損傷,三根肋骨折斷,傷及肺腑,左臂粉碎性骨折……”
雲安在聽不下去了:“你就告訴我,有沒有生命危險?”
護士搖搖頭:“目前沒有脫離生命危險。”
276我說我也愛你
穆康詠轉進ICU,包得跟個木乃伊似的,不少紗布還往外滲血,兩天過去了,始終沒有醒過來。
雲安在守在病床前,不停地陪他說話——
“小時候,你最喜歡吃枇杷,長大後是不是還喜歡?我給你買枇杷吃吧。”
“你趕緊醒過來,帶着我和拾遺去看媽媽吧。媽媽最近身體好多了,精神也很好。”
“穆伯伯和穆康陽都知道了,他們去國外給你找更好的醫生了,你能恢複很好的。”
……
蕭懷庭擁住她:“在在,你出去吃點東西吧,我買來放椅子上了。”
雲安在搖頭:“我怎麽吃得下。”
“你三天沒吃飯了,怎麽受得了。我和拾遺都需要你,康詠醒來也需要你照顧,明白嗎?”
雲安在蓬頭垢面,臉色蠟黃,眼裏滿是血絲,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她啞聲說:“懷庭,我叫不醒他。或許,他想懷祖來陪他說話,你讓你弟弟進來吧。”
蕭懷祖被雲安在趕出去,這兩天一直待在門口往裏面偷看,終有有機會進來直面穆康詠,守在病床前,不自覺已經淚水潸然:“穆康詠,對不起。”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因為外公故去怨恨你,外公不是你害死的,如果我不催你開快點,也可能不會出車禍。說到底都怪我,我是個懦夫,不敢承認自己的錯,什麽罪都歸在你身上,把你當成了替罪羊!”
“我不該故意刺激你,我不該逼你來參加婚禮。我不該啊!我沒想到你會那麽在意我,我以為一定會雲淡風輕的,你不一直是這樣的,什麽都看不眼裏,不放在心上嗎?”
“還是真像劇本經常說的那樣,你什麽都不在意,只在意我?”
蕭懷祖抹淚:“我何德何能啊!穆康詠,我哪裏好,值得你這樣。”
“如果你出了事,我一定不能原諒我自己。你醒過來吧,不管你是殘了還是癱了傻了,我都照顧你一輩子。”
似是覺得這話不對勁,又說:“我是說,你是被我害苦的,我會盡義務,照顧你一輩子。”
“你不知道,對我來說你也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我多依賴你啊,看不見你就覺得無聊,能看見你,什麽都不說也覺得心安。出了事情,我第一個就會想到讓你來幫我出主意。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你,恨你也是想你。”
“我想,我也是愛你的吧,”蕭懷祖趴在穆康詠耳邊,低聲說,“只是我太遲鈍,覺察得太晚了。”
“康詠,你聽到了嗎?我說我也愛你,你醒過來好不好,你要什麽我都依你。”
然而,劇本上的事情沒有發生,穆康詠還是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植物人被喚醒的奇跡會不會發生在穆康詠身上?每個人都期待着。
穆鹹集、穆康陽找來了國際上最好的醫生,對穆康詠進行會診,結果只是搖頭。
蕭懷庭、蕭懷祖、雲安在和穆家父子日以繼夜地守着穆康詠,同他說話,希望能喚醒他的意識。然而,奇跡還是沒有來。
雲安在快被逼瘋了:“把拾遺帶來,康詠最愛拾遺了,聽到她的聲音或許會醒來。”
“不行!”穆康成說,“吓壞了她,恐怕會留下心理陰影。”
雲安在堅持:“留就留吧,能讓康詠醒過來也值了。”威脅地看着蕭懷庭,“你去不去?”
蕭懷庭也不敢惹瘋魔的雲安在,他怕穆康詠再不醒來,她先出事:“好!不過你跟我一起去,幾天不見,拾遺肯定想你了。”
他想,雲安在離開醫院這個壓抑的環境,或許能冷靜些。
然而——
雲安在透過車窗,看着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目光呆滞。
蕭懷庭很擔心她:“在在,閉上眼睛休息會吧。”
雲安在突然開口:“這麽多人活得好好的,為什麽我的康詠會出事!”
蕭懷庭只能用那句說了幾百遍的話,蒼白無力地安撫她:“康詠會沒事的,相信我。”
雲安在話音裏帶着一股難以名狀的狠勁:“他當然能好,但是他受的苦需要有人來償還。肇事司機找到了嗎?”
蕭懷庭說:“你放心,法律會懲罰他的。”
“法律懲罰?”雲安在冷哼,“法律能把他弄成康詠那副模樣嗎?告訴我他是誰。”
“你想幹什麽?”
雲安在冷漠臉:“讓他也出場事故,或者,買兇殺人。”
蕭懷庭笑笑,雲安在肯定做不出這種事情,她現在快瘋魔了,就讓她瘋言瘋語地發洩一下吧。
雲安在繼續自說自話:“我如果犯罪一定會牽連到你,所以,我們離婚吧。”
這下蕭懷庭受不了了。他将車停在路邊,握住雲安在的手,說:“你要為了康詠,把我和拾遺丢下?在在,我對你不好嗎?我該做多好,才能讓你不會輕易丢下我!”
他說得心酸,雲安在聽得更心酸,眼淚嘩啦啦地流下來,撲到蕭懷庭懷裏嚎啕大哭:“懷庭~我該怎麽辦!你說我該怎麽辦!我感覺我快瘋了。如果康詠有個萬一,我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蕭懷庭相信這絕對是實話,他也紅了眼眶,無聲地流下男兒淚,哽咽地說:“在在,我怎麽辦!拾遺怎麽辦!沒有你,我們怎麽活。”
雲安在趴在蕭懷庭懷裏哭了半天,才眼睛紅腫地看着他:“等下,你帶我去寺院吧,我替康詠求求佛。”
蕭懷庭說:“好。”
雲安在找到一個和尚,淚眼婆娑地說了康詠的情況,說:“大師,我弟弟還能好起來嗎?我能不能替他求跟簽?問問吉兇?”
大師說:“夫人,佛教講因果不講占蔔。倒是您該寬心,如此焦慮恐怕對您自己的身體也不好。”
雲安在驚喜地說:“您真厲害,竟然能看出來我身體不好,那您能用神通看看我弟弟的情況嗎?”
大師無奈極了:“夫人,您臉色很不好,不用神通也知道。您弟弟的吉兇,抱歉,我真幫不了您。”
雲安在失望極了:“哦!好吧。”
277大師的話與蕭懷庭的對策
出了寮房,雲安在對蕭懷庭說:“至少大師沒有說出不好的話,康詠會沒事的吧。”
蕭懷庭說:“對的,你說的很有道理。你在這邊等我,不要亂走,我去下洗手間。”
他從寮房的廁所出來,剛好看到那位大師在洗僧衣,他走過去:“大師,借點水洗洗手。”
大師說:“水管在那邊,你用吧。你是剛才那位夫人的丈夫?”
“嗯,我是。”蕭懷庭素來不信鬼神之說,覺得這個大師倒還算靠譜,沒有用模棱兩可的話哄騙雲安在,說話才帶了幾分客氣。
大師說:“剛才沒敢把實話告訴她,怕她接受不了。”
蕭懷庭警惕起來:“我不信這個的。”
大師嘆息一聲:“你妻弟恐怕是要不好了——”
這句話碰到了蕭懷庭的逆鱗,他濕手抓住大師的前襟,陰狠地冷笑着說:“大師神通廣大,算出來我是幹什麽的了嗎?我手上的人命,可能比你寺院的香客還多。你再胡說試試!”
大師想推開蕭懷庭的手,又推不開:“你不是壞人,殺過那麽多人?你是軍人吧。”
蕭懷庭放開手:“大師真是見多識廣啊。”
“是啊,我見的人,經的事都多了,所以好心給你們這些慌亂的年輕人一點建議。我沒有拿佛菩薩的名義騙你們,你就當我是個普通的長者好了,不是和尚所有的能力,都跟神通相關。”
蕭懷庭木然:“你說吧。”
“照顧好你的妻子,不要讓她再去醫院了,她很有可能受不了刺激。親眼看着弟弟去世和後來接到信息的刺激程度是不同的,讓她晚得到消息,或許更好些。”
蕭懷庭沉默了良久,問:“你就那麽肯定我妻弟會有事?”
大師說:“事物都有其自然規律,奇跡很少出現,你覺得呢?”
蕭懷庭突然問:“那佛會不會有辦法?”
大師想說什麽,蕭懷庭已經轉身離去了。
蕭懷庭帶着雲安在沿山路往下走,雲安在還有些不甘:“如果濟公在世,他一定會有辦法吧。”
蕭懷庭回頭看了一眼半山腰雄偉古樸的大殿,他突然明白為什麽那麽多人求神拜佛了,生老病死面前,人還是有太多太多的無奈,所以,才需要神仙來拯救吧。
可笑,神仙是不會來救人的,就像黃河泛濫時,神仙不會派神龍把水吸走,拯救世人的是大禹。
如果人力達不到呢?認命嗎?秦皇漢武都求過長生不老,如今都歸入塵土。可能,再多的錢,再大的權,都救不活穆康詠。
蕭懷庭被這血淋淋的事實壓得喘不上氣,此刻,他突然覺得自己跟穆康詠是一樣的,孤寂茫然,生亦何歡,死又何苦?
他想着,竟然把最後兩句話說出來了。
雲安在驚訝地看着他:“你說什麽?”
蕭懷庭恍然驚醒,回到現實生活中來:“莫名想到幾十年後,我們都會死去,在在,生老病死是生命一個自然的程序——”
雲安在尖叫起來:“你想說什麽!康詠還好好地躺着呢,你就要迫不及待地安慰我嗎?”
蕭懷庭忙抱着她道歉:“在在,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們都會離開,所以要好好教育拾遺,讓她自己有能力過好沒有我們陪伴的餘生。”
雲安在哭起來:“是啊!每個人都會死的,如果活到外公那個份上去世,家裏人也沒什麽遺憾!可是,康詠不一樣!不一樣你知道嗎?他上有高堂沒盡孝,下有公司許多人等着養活,他怎麽能——怎麽能!”
蕭懷庭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雲安在,能說的都說了,剩下的,不是人力能夠達到的。他想到了那位大師的話,說:“在在,剛才我出來的時候遇到了大師,大師給了一點建議,說或許能幫到康詠。”他機智地沒有把話說死。
雲安在果然不哭了,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大師怎麽說?”
每一個殺謊者,都是天生的大師:“要你吃素忌殺,積德行善,這樣能幫康詠減輕罪業,早日醒來。”
雲安在欣喜地說:“好啊!這些都沒問題。啊!積德行善是要給寺院捐錢嗎?”
蕭懷庭說:“不是的,大師說讓你做惠及最多人的善事,比如給山區修路,捐學校圖書館。”
雲安在贊嘆:“大師不愧是大師,真有胸襟,我們快回去吧,我要按大師說的做。”
蕭懷庭心中五味雜陳。
她終于又笑了,又充滿了生機活力,只是這些建立在謊言上,如同鏡花水月,随時會消散。
在在,我該怎麽守護你。
此後的幾天,雲安在果真按照大師說的,不吃任何有生命的東西,也斷絕了佛教所說的五葷,每天忙着聯系基金會或者慈善總會捐錢,愣是把自己所有的資金都捐出去了,還向穆康成要了不少錢,撒了出去。
半個月後,雲安在問蕭懷庭:“我做了這麽多,康詠會不會好轉了?”
蕭懷庭該怎麽回答,昨天,穆康詠已經秘密下葬了。怕雲安在和白芸得到消息受不了,甚至沒有大辦追悼會,只是在僻靜的地方舉辦了葬禮。
雲安在失望:“看你這表情,就知道沒什麽用。那大師騙我!算了,我不做了,我要去醫院看看他,你開車帶我去。”
蕭懷庭說:“拾遺感染了流感,在醫院裏哭着叫媽媽。”在在,善待生者啊。
雲安在還是心疼自己孩子的:“怎麽會這樣!那我去醫院看看她。”
醫院裏,蕭拾遺脆弱地窩在病床上,看到雲安在,就将頭扭到一邊。
雲安在擔憂地說:“拾遺,還難受嗎?”
蕭拾遺不理她。
雲安在再問。
蕭拾遺就說:“爸爸,你趕她走,我不要她。”
雲安在抱住女兒小小的身子:“拾遺偏心,只要爸爸不要媽媽。”
蕭拾遺哭起來,控訴道:“是你先不要我的,我好久好久沒有見到你了,你就在漢州,但是我生病了你也不來看我,你不要我了。嗚嗚,你不要我了,你為什麽不要我?我不乖嗎?我最近很乖了,你還是不要我。”
278心衰與活着
雲安在被她說的也哭起來:“對不起,媽媽錯了,好拾遺,媽媽最愛你了。”
蕭拾遺扭頭:“真的?”
雲安在重重地點頭:“真的!”
蕭拾遺依賴地拽着媽媽的衣服,小聲說:“媽媽,拾遺一定會做好孩子,你再也不要離開拾遺了,好不好?”
雲安在承諾:“好。我們拾遺趕快好起來,媽媽帶你去看舅舅。”
蕭懷庭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眼兒,想着自己三令五申告訴拾遺不要告訴媽媽,拾遺應該不會說破吧。
蕭拾遺糾結極了,她答應爸爸不要說,可是,她也答應媽媽要做個好孩子,好孩子是不可以說謊的,所以,她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爸爸總是忙工作,媽媽才是那個一直陪着自己的人,媽媽更重要,說以,要做個不說謊的好孩子。
想到舅舅不見了,蕭拾遺也很悲傷,帶着哭腔說:“可是,舅舅沒了啊。”
雲安在覺得眩暈了一下,腦子裏一片空白,好像聽不懂漢語了:“拾遺,你說什麽?”
蕭懷庭忙說:“拾遺的意思是說,舅舅躺在床上不會動。”
雲安在看看蕭懷庭,再看看拾遺,只覺得心如刀割,她開始喘不過氣,扶着胸口慢慢蹲下來:“康詠——”
她的眼淚落下來,砸在地上,濕了一片。
蕭拾遺吓哭了:“媽媽,媽媽!爸爸,怎麽辦!”
“你下來,讓你媽媽躺下。”
蕭拾遺跳下床,呆呆地站在床頭不知道該怎麽辦,鋪天蓋地的恐懼将她湮沒。多年之後,她已經成年,人前光鮮亮麗,星光璀璨,卻終走不出這一段黑暗絕望的記憶。疼愛她的舅舅、外婆和媽媽相繼離世,幼小的心裏,留下了太深太深的傷痕,讓她覺得什麽都會離她而去。
她懼怕失去,卻覺得什麽都會失去,所以不敢去争取什麽,尤其是人,就這樣痛苦而糾結的活着,所以,在遇到對的那個人時,她一退再退,若非那人主動,可能會孤寂一聲。
那些,都是二十年之後的事情了。
此刻,她只是傻乎乎地站着,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爸爸媽媽。
蕭懷庭抱起雲安在,将她放在病床上,對蕭拾遺說:“你在這裏照顧媽媽,千萬不要亂跑,爸爸去叫大夫。”
然後,雲安在轉到了心內科,大夫的診斷是:“病人心衰II級,切忌疲勞,切忌大喜大悲,切忌房事和刺激性食物。”
蕭懷庭鋼鐵般的漢子,槍林彈雨裏都沒有膽寒過,此時卻搖搖欲墜:“她——”她的壽數會怎樣。
他說不出來,醫生見慣了這樣的病人家屬,很明白他心中所想:“只要好好調養,按時用藥,她可以活十年甚至幾十年。”
幾十年是安慰他的話,十年也帶了水分,蕭懷庭明白。
“以後醫療水平越來越高,說不定會有奇跡。”醫生繼續說。
相信奇跡嗎?奇跡真的會發生嗎?康詠還是走了。蕭懷庭不敢再想“奇跡”二字,可還是莫名地感到了絲絲安慰。
走在醫院走廊裏,蕭懷庭感到非常的疲憊和無力,出現在雲安在面前時,卻浮起笑容:“在在,你感覺怎麽樣了?”
雲安在輕聲說:“好多了,只是沒力氣。”
蕭懷庭說:“你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雲安在目光迷離:“是啊,我很累,懷庭,我連動情緒的力氣都沒有了,我想到他,就堵得慌。”說着,又想到了穆康詠,呼吸困難的感覺又出現了。
蕭懷庭輕撫她的頭發,說:“在在,他走了,我們都很悲傷。如果你再走了,你讓白姨怎麽活!讓我和拾遺怎麽活!”
雲安在含淚:“我知道,你看我連哭都不敢哭了,可我還是不甘心,我,我想報複。”
蕭懷庭說:“肇事司機有前科,現在又——,所以判了死刑。”不過是緩刑兩年。
他又說謊了。
雲安在卻一點兒也不覺得開心:“死刑啊,又一個家庭要散了。”許是前段時間不停地做善事,收到了許多感謝和鼓勵,集聚的正能量讓她從仇恨中拔出來了,她,竟然不忍肇事司機死。她是不是瘋了,她這樣對得起康詠嗎?
想到康詠,她又覺得呼吸困難了。
蕭懷庭說:“緩刑兩年,也就是通常說的死緩。只要他好好表現,還能活下去。”
雲安在突然笑了:“好,那就這樣吧。懷庭,你放心,為了拾遺,我會好好活下去的。”
蕭拾遺聽到媽媽說自己的名字,連忙跑過去,将頭貼在雲安在手心:“媽媽,拾遺乖,拾遺最愛你了,媽媽也最愛拾遺好不好?”
雲安在順勢摸摸女兒的小腦瓜:“好。不過,媽媽現在困了,你跟爸爸出去玩好不好?”
蕭拾遺乖巧地說:“好的,媽媽好好休息吧。”
看着一夜之間長大的女兒,再看看眼窩深陷,胡子拉雜的男人,雲安在覺得自己太過分了:“懷庭。”
蕭懷庭忙說:“我在呢,如果你自己待在這邊無聊,我就陪着你。”
“對不起,”雲安在說,“謝謝你。”
蕭懷庭親昵地捏捏她的臉:“傻!我做什麽都是應該的。”低頭親親雲安在的手,“我愛你。”
蕭拾遺人小鬼大,捂住臉,卻指縫大開地偷窺:“爸爸媽媽放心,我沒看見。”
雲安在莞爾。
他們在醫院裏住了一個星期,雲安在情況穩定了,才回到城市之光。
蕭懷庭還是要回到歷山的,雲安在現在已經不能獨自照顧孩子,索性決定帶着蕭拾遺一起去歷山。
臨行前,雲安在說:“我想去看看康詠。”
蕭懷庭擔心雲安在看到墓碑會受不了:“在在,我已經耽誤了很多工作,你知道我們是有紀律的,如果長期不工作,會被辭退。”
紀律約束的是普通人,蕭立國的兒子會被辭退嗎?
雲安在覺得愧對蕭懷庭,便不跟他争執,随着他去了。
在在,我知道你一輩子也不會忘了康詠的,我們都一輩子不會忘掉他。你總是偷偷看他的照片哭,我假裝不知道,是希望你的情緒能有個出口,可去公墓不可以,那不是排遣感情,是傷口撒鹽。
在在,原諒我自私一次,你真的不能再受更多的刺激了,我和拾遺真的不能沒有你。
279蘭馨帶來的消息
歷山的日子,與以往不同了,蕭懷庭既要忙工作,又要接送孩子上學,還要做家務,而雲安在,除了看書散步看電視,什麽都不能做。
蕭懷庭分身乏術,整日疲憊不堪。
雲安在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幫着做了一次飯,結果愣是把蕭懷庭吓哭了。
蕭懷庭抱着雲安在哽咽地說:“在在,我不累,我能應付過來。你只要照顧好自己,拾遺回家找媽媽有人應就好了。”
雲安在輕聲問:“懷庭,我真的病得快死了嗎?”
蕭懷庭斟酌了一下,說:“醫生說好好養着能活十幾年,在在,為了我們的孩子,你要重視你的身體,好嗎?”他本不想将真相告訴她,又怕她對自己的身體掉以輕心,惹得病情加劇。
雲安在垂下眼睑,輕笑:“十多年啊,挺多的。”
“至少,你多陪我一程,陪着孩子長大。”他說得心酸,眼眶紅紅的,還強忍着不流淚的樣子真是令人心痛。
雲安在也不是神經病,非要無端作踐自己的身體,蓄意去尋死:“你放心,我會好好的。不如我們把爸爸給拾遺準備的保镖召回來吧,讓他們在附近租房子,接送拾遺上學,再雇一個保姆——”想到一件事情,有些黯然,“好像不行,我把錢都散光了。”
蕭懷庭揉揉她的腦袋:“你忘了保镖的錢是——懷祖出嗎?”
原本蕭立國定的是讓穆康詠和蕭懷祖出,當時兩個人是多好的搭檔,拍戲一起,挨鞭子一起,給蕭拾遺雇保镖也一起。現在,一個化為塵土,一個頹喪得幾乎遁入空門。命運弄人啊。
提起保镖,雲安在如何能不想動那些事情,瞬間紅了眼眶,她還是很悲傷,令人絕望的悲傷。
蕭懷庭強行轉移話題:“還是讓爸爸再找個保镖吧,會洗衣做飯開車、能打能反偵察的保镖,雇保镖錢他出,誰讓我們拾遺叫他爺爺呢。”
雲安在眨眨眼,咽下淚水:“你這麽理直氣壯地啃老真的好嗎?”
蕭懷庭說:“老爺子開心着呢,三代人,就拾遺這一個女孩。拾遺就是他的眼珠子,別人家重男輕女,我們家絕對重女輕男。”
不久,蕭立國果然送來一個全能保镖,一個因傷退役的女特種兵,據說是失去了生育能力,也沒了結婚的想法,聽說是照顧小孩子的工作,欣然前來了。
跟她彪悍的戰鬥經歷不符,她的名字很溫婉,叫蘭馨。
蘭馨身高有一米七八,體型健美,膚色偏黑,模樣周正,可能不符合中國人的審美,但在國際上走秀估計會很合适。
當然,虎狼即便斷腕也是猛獸,不會粉墨登場,成為男人觀賞的玩物。
蘭馨幹活利落到讓雲安在驚呆,話不多,雲安在看書時她也随便找本書看。兩人雖然都不說話,但知道身邊有個人存在,就不覺得寂寞了。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雲安在漸漸習慣了蘭馨作為重要的人出現在自己生活中,有時候她回想,如果哪天自己走了,就讓蘭馨代替自己陪伴蕭懷庭和拾遺吧,無關情愛,只是一個最優的選項。
雲安在的心思是複雜的,她既希望蘭馨能夠陪伴蕭懷庭和拾遺,又害怕丈夫和孩子會在相處中愛上她,其中彎彎繞繞,讓她徒增煩惱。
她甚至開始觀察蘭馨和蕭懷庭之間的互動,想看看他們之間有沒有可能。當然,她什麽都沒觀察出來。
蘭馨有蘭馨的驕傲,她是馳騁原野所向披靡的勇士,幾次死裏逃生,載譽而歸,不是都市裏沉迷物欲,只想搶別人老公,坐享其成的狐貍。
蕭懷庭從一開始就有意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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