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玖·未形之患終顯露
裴麒倚在欄杆旁,懶洋洋地對着閣內的人道,“天氣這麽好,你居然都不出來曬曬太陽。”
那人隐蔽在樓內的陰影中,一雙天藍色的眼睛映着透進來的光亮,似是隐在黑暗中的獵豹。
裴麒見那人不理他,自嘲的笑了笑,“你膽子也是大的很,光明正大的晃進了鳳鳴帝都。”
“彼此彼此。”
“哦?此話怎講?”
“你本是鳳鳴人,卻和我同席論事,被人知道了,只怕不止這頭上頂戴不保。”
“哈哈哈,還有項上人頭也不保,對嗎?”
那人閉了眼睛,未再作答。
過了好一陣,裴麒才緩緩開口,“你同我一樣,都是得不到的。所以你應該明白,我為什麽會這麽做。”
對于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他寧願毀掉。而眼前這個男人,和他是同類人。
過了一盞茶之久,那人才睜了眼,一片碧藍望向外邊同色的天空,意味深長。
“秋日,不遠了。”
“陛下,臣以為,此事定不能同丞相大人說的那般嚴重,所以只需下派工部即可。”
聞人轅頭疼的看着自己兩大肱骨之臣在底下吵來吵去,自從這裴侍郎向敖家小姐求親被拒,天天在這朝堂上跟着丞相對着幹,看這檔破事看了好幾年,現在一見他倆就煩。
“好了好了,沒那麽嚴重,也沒那麽輕慢。這樣吧,你倆各退一步,一人推薦一個人上來去監督文廟興建的事情。”聞人轅揮袖打斷了二人的争論,道了退朝後又令裴侍郎留下。
“不知陛下……”裴麒拱了手,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帝揮手打斷。
“坐吧,說說你這幾年怎麽回事。”
裴麒未坐,畢恭畢敬的垂首道,“陛下,敖家小姐已廿歲餘,丞相大人卻整日阻攔她出嫁……”
“你就這麽惦念人家?”
裴麒欲言又止,看的聞人轅直擺頭,赦他随意說。
“其實,是丞相大人對敖家小姐有意,這些年來我只是幫襯着他而已。我們這樣,既能阻了那些纨绔子弟的念,又能讓敖小姐看清李大人的心。不然他怎會這個年歲還未成親,還放着自己的丞相府不住,整日跑到将軍府去?”
聞人轅被裴麒這麽一說,反倒有些反應不過來。“哦?你的意思是……”
“是丞相大人喜歡敖家小姐,但敖悔将軍也至今未婚,那個做妹妹的怎好意思先他前成了親。于是,臣就出了這麽個主意。”裴麒一臉的真誠,讓聞人轅更深信幾分。
“不然,寡人就來撮合一下?”
裴麒随即笑道,“有陛下做這牽紅線之事是再好不過了,這樣,我以後去畫舫青樓也就不必再偷偷摸摸的了。”
“你啊你!”聞人轅嘆息了一下,便由得裴麒告退了。
“呆子,你怎的又不去上朝?”李卿瀾一下朝就大步跨進了将軍府,到馬場裏拎了人開始念叨。什麽為人臣忠人君,什麽為君主分憂便是為人民分憂,什麽站不住一席朝位又怎麽能站在令臺上號令,聽得敖悔腦瓜人兒疼。
“陛下準我三日一朝,平日在營內練兵習武便可。”
李卿瀾見敖悔面色不悅,一改剛才那般,一下子化作繞指柔,“我是怕你不去,有人嚼舌根……阿悔,你怎麽舍得生我氣?”
敖悔推着膩了上來的李卿瀾,這麽一身臭汗,他也往上貼。“我先去洗洗,你等我回來。”
李卿瀾卻亦步亦趨,被敖悔惡狠狠瞪回來才摸摸鼻尖作罷,末了不忘偷香,拍了敖悔屁股放行。
敖悔見李卿瀾那副偷吃雞的黃鼠狼模樣,直恨自己當年是哪只眼睛瞎了,竟以為他是個谪仙般的人物。
“李大人,裴侍郎又等在門口了,您說……”敖悔剛走,吳管家便來通報。
李卿瀾本欲轟人,轉念又出了府門見裴麒。
裴麒像是早就知道了似的,攏着袖子等他,“李大人,才一個早朝的時間,你就巴巴的跑來了将軍府啊?”
李卿瀾皮笑肉不笑,“裴侍郎也是啊,剛從聖上那裏談完,便來獻殷勤了?”
“這倒不是,咋倆為這事争了這麽多年,想想也該到頭了,這次來是給你送上一份大禮,以表我對你們的祝福。”裴麒笑等李卿瀾開口,他當然知道李卿瀾不會信。
“早上,你同陛下說了什麽?”
“明日早朝,你便知道了。裴某不擾了,就此告別。”
李卿瀾看着裴麒的背影,眼中陰郁俞濃。
第二日朝前,李卿瀾竟見敖悔來上朝,上步問去,“陛下不是準你三日一朝了,怎的今日來了。”
聽那口氣好似不想自己來似的,敖悔也頗為奇怪,“你平日裏不總是教訓我好好上朝嗎?怎麽今日轉性了?再說,今日正是三日一輪。”
李卿瀾皺了眉,平日希望敖悔來上朝是希望能同他一起下朝回府,而今日……怕是裴麒要給他一份大禮,他不想牽連敖悔。
李卿瀾尚未開口勸敖悔告假歸家,裴麒便迎面而來,拱手拜了二人,招呼完敖悔便頗有深意道,“丞相大人,起的甚早啊。”
“侍郎大人也是。”
裴麒轉臉笑問敖悔近日如何,那态度可比對李卿瀾友好多了。
敖悔雖不知二人到底因何生了嫌隙,但也不想見二人劍拔弩張的模樣,出頭當個和事佬,怎成想這倆人聽完更甚。
“我和李大人之間并無糾葛,您說是不是,丞相大人?”裴麒一個四兩撥千斤都推回了李卿瀾身上,好似他們之間的不友好都是因為李卿瀾引起的似的。
“對啊,敖将軍多慮了。裴大人天生這張臉,不要介意。”說完,李卿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拉着敖悔走了。
“你倆這是怎麽了?”以前不是常在一起玩樂麽,怎麽自己征戰幾年少歸帝都,倆人就變成這般了。
“你別管。”跨進朝堂前李卿瀾低低的回了一句,随即站在了左側首位,與敖悔遙對而立。
聞人轅似是很開心,臨下朝前卻扔下了個驚雷。“寡人聽聞李卿鐘意敖家小妹已久,而敖家姑娘似也傾心于李卿。于是寡人昨日疏通了裴卿,他知被拒原因後也就看開了,還說願意退出成全二人。”
随即頓了頓,等着看殿下他愛卿的喜色,卻不料裴李二人面色無礙,倒是敖将軍面色微青。“寡人此次便牽個紅線罷,賜婚李卿與敖家小姐。”
聖上此話一出,敖悔便覺眼前一黑,腳下似踉跄了一下,事實上人卻紋絲不動,靜的可怕。李卿瀾一雙眼直直的就望向了敖悔,但轉念這畢竟是天子眼皮子底下,又收回了視線,道,“陛下,卿瀾已有傾心之人,對敖家小姐不過兄妹之情。”
聞人轅見李卿瀾拒絕了自己,面子有些挂不住,又轉念想到剛才李卿瀾的眼神。繼而将自己的目光移到了他的愛将,敖悔身上。紋絲不動,事不關己。但雙目無神,就像受到了打擊一樣。
“此事再議。”聞人轅抛下這句話便退了朝,他腦海裏有一個想法,猶如驚雷。
敖悔渾渾噩噩的下了朝,李卿瀾知道那是裴麒搞得鬼,想開口解釋卻發覺根本沒有必要。這件事他們倆人都清楚,不是他倆的問題,而是世人眼光的問題。他們不能說出事實,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他李卿瀾不怕,但敖悔怕。
敖将軍卧床多年,失去了征戰江山能力的将軍瞬間蒼老,已不複當年模樣。他唯一的牽挂便是這雙兒女,敖悔敖棄。若是讓他知道敖悔竟同他逝去好友的獨子搞到一起,定會覺得愧對泉下好友,又感家門不幸出此不孝子。那般結果,是敖悔想都不敢想的。
敖悔能偷偷和他在一起,已是幸事。他李卿瀾這輩子不求別的,但求能守在敖悔身邊,護他一世無憂。但他自己本身,卻又是敖悔一切憂愁的來源。
“阿悔……”臨進将軍府前,李卿瀾喚住了他。
敖悔并未回頭,他嗓音幹澀,似是費勁了好大力氣才将聲音擠出來。“她是我妹妹……我不能同她争的……”
李卿瀾的步子就此止住,望着敖悔一步步走進将軍府,就像在他心上踩下了一串腳印。
此後,李丞相告病,十日未朝。敖将軍卻一反常态,日日上朝,只因蟄伏五年的北蠻又傳異動。
敖悔下了朝,便見敖棄等在了門口。
“怎麽出來了,春日風大,別着了寒。”敖悔将外衣歇下披在了那瘦弱的肩上。
敖棄同敖悔進了府,她昂頭見那同她相似的臉龐,又想起李卿瀾的托信。“哥,我喜歡卿瀾哥,但我也愛你。如果一定要做選擇,我會選你,而不是選他。”
“棄兒?”敖悔不懂敖棄想說什麽,他其實一直都知道的,敖棄看李卿瀾的眼神,只不過自己殘忍的裝作不知道罷了。可這次陛下賜婚,敖棄得願,她不應該這般小心翼翼的同他講話。
敖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苦的是自己,我已經看到了那樣一個人,何必又偏向那路行?哥,我希望你幸福。婚事,我會拒絕的,你放心。”
“棄兒……”敖悔不知道說什麽好,他從未想過兩人竟會喜歡上同一人,還會到了這般地步。
敖棄抱住敖悔,低低嘆息,她這關好過,她爹那關卻不好過。
此時的敖棄卻不知道,真正難過的那關并不是她爹那關,因為那個惜子如命的偉岸男子,就算愧對了泉下列祖列宗也不想迫他愛的女人為他生下的孩子。
李卿瀾拒婚,敖棄拒婚,這兩巴掌狠狠扇在了當今聖上的臉上。
敖棄并未受罰,只因是李卿瀾拒婚在前。
罰俸三月,思過一月。這懲罰算輕的,因為重的是,聖上尋得了敖成将軍的同意,二人婚約不變。
這個消息一出,敖悔便去面聖了,無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麽,只知道陛下延了敖李的婚約。而敖将軍,即日出征,平北蠻隐患。
作者想說的話
_(:з」∠)_ 你們不要光看肉嘛。。。。也來給我摸摸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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