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下）

第9章 （下）

萊戈拉斯笑了笑，用清冷的聲音對大家說：“抱歉，我來晚了。”他清瘦了很多，原本合身的旅行裝套在身上有些松了，但那并不重要，因為他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依然俊美無比，但已經褪去了少年的純真與稚氣，不再有純淨而溫柔的笑容，也沒有了小精靈獨有的狡黠頑皮，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歷經世事的沉重滄桑，唯獨雙眸還保留着不變的清澈，卻又多了冷冽的寒光——這已經不是他們熟悉的那個精靈了。

是誰把一個曾經那麽美好的小精靈變成如今的模樣？那一刻，阿拉貢有一種沉淪黑暗的感覺，他依然能感知到這個世界的一切，但一切美好的事物都無法再吸引他，溫暖的陽光、吹拂的輕風、巍峨的群山、遼闊的帕蘭諾平原，這一切的一切，他再也欣賞不出美感，仿佛自己被這個世界隔離開……

甘道夫深深地看了萊戈拉斯一眼，又對阿拉貢說：“索倫派來戒靈，也許是想确認魔戒是否在你的手上，也許是想确認其他的事。好了，還是讓我們準備明天的出征吧。”

巨石上的廣場平臺，人們漸漸散去，當沒有其他人的時候，甘道夫對埃隆說：“老朋友，我們将要去攻打黑門，把萊戈拉斯留下來怎麽樣？”

埃隆說：“我沒意見，只要你能說服他，或者你能把他關起來也行。”

甘道夫瞥了他一眼：“你明知道這不可能。”

“明知不可能你還要提出來？”埃隆

“……”甘道夫。

目前的首要之重，是明天的黑門之戰，如果銷毀魔戒失敗，一切都将失去意義，所以甘道夫必須放下心中的疑惑。

晚上，伊歐墨獨自來到酒窖裏，打開一桶啤酒後，連椅子都不用，直接席地而坐，他準備放縱自己一晚上，畢竟也許這将是最後的夜晚。給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剛要一飲而盡，手中的酒杯被搶走了，擡眼一看，是那個矮人。

金靂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先喝光了酒杯的酒，又說：“自己喝酒哪兒有兩個人喝有意思，再給我一杯！”

伊歐墨笑笑，又倒了一杯給他，金靂剛要接過來，又一只手橫插過來，搶走了酒杯，一飲而盡。

“萊戈拉斯？”金靂驚訝地說，“我還以為你不會再和我們喝酒了呢。”

“怎麽會呢？”萊戈拉斯微笑着，第一次不顧地面髒，和兩人一起坐在地上。

金靂挑挑眉毛，說：“潔癖的精靈居然屈尊降貴和我們這些粗人坐一起，真是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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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戈拉斯也挑了下眉，說：“要不要拼酒？你們兩個可以一起上。”

這話讓伊歐墨都忍不住瞪眼，這也太張狂了吧？金靂顯然也這麽認為，他嚷道：“用不着！我上次狀态不好，這次一定能贏你！”

“狀态不好？鬧肚子嗎？”萊戈拉斯笑着說。

“哈哈——”伊歐墨笑得肚子疼。

“……”金靂氣得七竅生煙。

最終還是沒有拼酒，只是悠閑地邊喝邊聊天。恍惚間，伊歐墨覺得原來的那個小精靈又回來了，可仔細一看就能發現，在微笑背後隐藏着沉痛到心碎的哀傷。

“萊戈拉斯，”伊歐墨沉默了一下，問道，“你有沒有後悔過？”

“……”萊戈拉斯笑得雲淡風輕，“精靈是不會後悔的，即使将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他看着伊歐墨的眼睛，“精靈的一生中，只會愛一次。”

只會愛一次嗎？伊歐墨別過頭，不去與那雙能看透人心的雙眼對視，飛快地端起酒杯，一仰脖喝幹了酒杯，他不得不以此來掩飾自己的情緒——阿拉貢真是個混蛋，怎麽舍得讓他如此傷心難過！

金靂悶悶地說：“精靈真是一種死心眼的生物，比矮人還要固執。”他站起來舉起酒杯，叫道，“來，為固執的精靈幹杯！”

“幹杯！”

“幹杯！”

門外響起蹬蹬蹬的腳步聲，緊接着一個歡快的聲音響起：“金靂、萊戈拉斯、伊歐墨，你們喝酒不叫我們！”梅裏的臉出現在門口。

伊歐墨笑着說：“小哈比人也想喝酒？好，一起來。”

皮聘也進來了，還拉着一個人一起進來的，邊拽邊說：“阿拉貢，你不是說想要喝酒嗎？正好大家聚在一起喝酒多好啊！可惜法拉米爾和伊歐文傷勢還沒完全好，不能喝酒。喂！梅裏，你也不許喝！” 皮聘大叫着搶過梅裏手中的酒杯，咕咚咕咚自己喝掉了。

“……”伊歐墨和金靂一下子沒聲了，看了眼神色未變的萊戈拉斯，又相互對視一眼。

阿拉貢被皮聘生拉硬拽拖了進來，不自然地說：“抱歉——我——我不知道你們在這兒——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繼續吧——”

“阿拉貢！”梅裏叉着腰大聲說：“大家難得聚在一起，你就不要掃興了吧？阿爾溫已經和埃隆領主回去了，你現在又不用去陪她，難得陪陪朋友不可以嗎？”

皮聘也抱怨地說：“萊戈拉斯好幾天都沒回來，也不見你去找，好不容易回來了，也不關心一下，有你這麽當朋友的嗎？”他眼珠兒一轉，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欺負萊戈拉斯了，瞧他都瘦了那麽多，再這樣下去會被風刮跑的，阿拉貢你怎麽可以這樣！”

梅裏和皮聘并不知道他們之間的事，但梅裏察覺出氣氛不對，于是拽了拽皮聘的袖子，一起閉嘴了，本來很熱鬧的酒窖立刻安靜得過分。

“……”阿拉貢越發不自在，他轉過身不去看任何一人的眼神，口中連連道歉，“我真的很抱歉——下次吧，我們再一起喝酒——我很抱歉。”

“阿拉貢，”出乎意料的，萊戈拉斯開口了，用清冷的聲音說：“既然來了，大家一起喝酒吧。”

阿拉貢渾身一僵，慢慢地轉過身，僵硬地接過酒杯，看到精靈的臉上那抹極淡的微笑，眼前閃過那天晚上精靈臉上的淚水，他的眼睛一熱，飛快地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也許是喝的太快了，嗆得滿臉是酒，好不狼狽。

“哈哈——”皮聘和梅裏忍不住大笑，笑聲帶動了大家，氣氛一下子輕松多了。

“伊歐墨，倒酒。”

“再給我一杯，伊歐墨。”

伊歐墨無奈地說：“伊歐墨倒酒，伊歐墨倒酒，伊歐墨都變成倒酒小弟了。”

“哈哈——”

“哈哈哈——”

第二天清晨，人類的最後聯盟軍隊，寂靜無聲地踏上了死亡的征程。

他們就是去送死的，當軍隊迎着初升的朝陽，踏向死亡時，每個人都意識到，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一次看到升起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