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想把她弄哭
冷白的燈光穿透了沉靜的空氣, 在倪不逾眼睑上覆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顯得他的側臉冷峻又漠然。
盛栖池悄悄咽了咽口水。
安靜望着窗外的那幾分鐘,她把今天下午遇到倪不逾之後的情景在腦子裏過電影似的複盤了一遍,然後鬼使神差地又想到那個未成形的計劃。
沒有比倪不逾更适合這個計劃的男主角了。
雖然兩人的童年初遇并不愉快, 可他到底算是故交,還是天賦異禀的那一挂, 本身就有吸引人的潛質。
況且他這人雖然性格脾氣不算好,卻很有正義感,很勇敢,又很能打,成績好像也很不錯。
再況且,雖然她不是很想承認,卻也無法否認, 他的身材和長相其實是精準踩中她的審美點的, 校草這個名頭的确名副其實。
更更更重要的是, 舒琰本身就知曉他這麽個人。突回故鄉的孤獨少女喜歡上英俊優秀的少年故交, 應該很符合故事設定吧?
這麽天時地利人和的機會,這麽近水樓臺完美匹配的工具人, 不利用簡直不是人!
只是——
她尚存的良知讓她産生一絲難以忽視的羞愧感。
于是,盛栖池這個問題便問得格外小心翼翼。
倪不逾垂眼看着她的側臉, 沉默了一瞬——
她果然沒有放棄。
視線裏,盛栖池白皙的脖頸微動,悄悄咽了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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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不逾心裏又是無奈的一嘆。
她好像特別緊張?就那麽在意?
靜默了好幾秒鐘。
倪不逾偏過頭,心累地回應道:“沒有。”
說完這兩個字, 倪不逾以為這小姑娘又會像在桃園被拒絕那次一樣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
沒想到這次她卻只是神色平靜地點了點頭。
沒有女朋友, 也沒有喜歡的人,那她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地利用他一下, 應該也……不是很過分吧?
利己又不損人,只要他別發現。
盛栖池努力忽視了僅存的那一丁點良知,放心地嘀咕了一聲:“沒有就好。”
“你說什麽?”倪不逾用餘光瞥到她的自言自語,“好什麽?”
盛栖池心虛地轉過頭,磕巴地瞎掰道:“啊,沒什麽。我是說,學生的主要任務就是學習,沒喜歡的人挺好的,免得分心。”
這句話從她嘴裏說出來簡直假得可笑。
倪不逾似笑非笑地“嗯”了聲,重新拿起了筷子。
半分鐘後,他不經意間一擡眼,在玻璃窗上瞥到了盛栖池偷偷翹起的唇角。
那笑容隐秘又慶幸,藏着幾分躍躍欲試的欣喜。
倪不逾:“……”
被拒絕了也沒關系,只要他沒喜歡的人就不會放棄是嗎?
倪不逾不知道她心裏又在憋什麽小九九,只是覺得這頓飯他是吃不下去了。
他收拾好餐盒,起身丢進垃圾桶裏:“走吧。”
—
倪不逾在路邊攔了輛出租車,先讓盛栖池上車。
而後,他猶豫了一瞬,坐進了副駕駛。
正打算跟他道別的盛栖池手臂一頓,僵在了半空中。
倪不逾從後視鏡裏瞥她一眼:“別多想,我順路。”
又順路?借口都不帶換一個的。
盛栖池發現這人性格還挺別扭的,深夜送女同學回家明明是個挺爺們的舉動,硬是被他搞得像見不得人似的。
還挺傲嬌。又讓她覺得有那麽一點點不符合他人設的可愛。
倪不逾再一擡眼就看到盛栖池正在若有所思地偷笑。
眼角微微彎下去,笑容甜得像偷吃了蜂蜜,顯然已經多想了。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重申道:“我去思北公館。”
盛栖池:“不用麻……思北公館?哦。”
思北公館距離南灣別墅區不到五分鐘的車程,的确是很順路。
盛栖池尴了個大尬,垂下眼讪讪地摸了下鼻子。
倪不逾又從後視鏡裏瞥了她一眼。
似乎覺得她那尴尬發蔫的模樣還挺有意思,唇角很輕地翹了一下。
流光溢彩的城市,處處燈火通明。
出租車行駛在主幹道上,霓虹燈在車窗外映出一圈圈光影。
安靜的車廂裏只有車載電臺裏的音樂聲,倪不逾側頭半靠着車窗,閉眼假寐。
盛栖池盯着他的側影觀察了好幾分鐘。
而後偷偷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側身,調整角度,偷拍了一張照片。
光影模糊,照片虛了焦,只拍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隐約可見男生利落流暢的下颌線隐在一團光怪陸離的底色上。格外的文藝,氛圍感滿分。
盛栖池滿意地把照片保存,打開修圖軟件把照片p得更模糊了點,又随便抓拍了兩張街景,然後用這三張圖發了一條僅對舒琰可見的朋友圈——
暗沉春夜。
排布照片時,她思來想去,還很心機地把倪不逾那張側影放在了最中間,以示“重視”。
照片發布成功,她開心地翹了翹唇,沒留意副駕上的少年早已睜開了眼,正透過後視鏡一言難盡地觀察着自己。
偷看?
偷拍?
還真的認真上了?
……
出租車先到南灣,倪不逾敲了敲車窗:“到了。”
盛栖池已經心無旁骛地睡了會,聞言迷迷糊糊地坐直拿起書包和畫筒。
“今晚的事謝謝你了。”
少女剛睡醒的聲音還有點黏糊,比平時軟,倪不逾心情正複雜着,沒回頭,幹巴巴地“嗯”了聲。
耳後響起關門聲,他正要垂眼看手機,身側的車窗突然被敲響。
盛栖池明朗的笑臉映在車窗上。
倪不逾降下車窗。
一張粉紅色的鈔票毫無預兆地被塞了進來。
“上次就是你付的車費,這次該我了。多的錢就當給你的感謝費。”
她塞得有些急,鈔票一端順着他脖頸的弧度不小心塞進了他的衣領裏。
“……”
這姿勢看上去有些怪。
不像是在付車費,倒像是電影裏付某些特殊費用的場景。
倪不逾表情僵硬地擡睫。
盛栖池淺笑着看着他,琉璃般的眼睛特別純粹幹淨,像是怕他不收,她快速地收回了手。
指腹不經意間擦過他的喉結,溫軟的觸感,一碰即離。
不等倪不逾開口,她擺擺手,一路小跑着離開了。
倪不逾看着她的背影,嗓子莫名地有點癢。
他擡手捏了捏喉結。
然後把那張紙幣塞進了口袋裏。
—
盛栖池回到家跟爺爺打了個招呼就上了樓。
回到房間,她翻了翻剛發的那條朋友圈,零評零贊,舒琰大概還沒看到。
不過她也沒指望舒琰從一條朋友圈裏就發現什麽端倪,做戲得做全套,她打算全面埋線,細致滲透。
那要先盡量多積攢些“早戀”素材吧?
所以還是得和倪不逾增加交流,搞好關系。
趁熱打鐵,盛栖池返回到微信主頁,找到倪不逾的頭像戳進去,發了條消息。
【到家了嗎?】
對方沒回複,等了幾秒,她又發了一條——
【今天多虧你了,改天請你吃飯。】
單獨吃個飯,不是又多了個制造“早戀”端倪的機會了嗎?
盛栖池小算盤敲得叭叭響,已經開始構思下一次偷拍的角度了。
手機在這時震動了聲。
倪不逾:【不用。】
盛栖池:【你好難約。】
盛栖池:【我哭得好大聲.JPG】
盛栖池:【好歹是一起懲惡揚善過的正義聯盟,不用這麽冷淡吧?】
盛栖池:【不是說好了要共建友情?逾神,你該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可憐][可憐]】
倪不逾:“……”
倪不逾脫個上衣的功夫,盛栖池一口氣發來了四條消息。
手機在桌面上震得他頭疼。
他把衛衣扔椅背上,光着上身拿起手機,看到聊天頁面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他不禁再次反思自己今晚的行為。
是他的舉動給了她什麽錯覺嗎?
她就那麽迫不及待地想要制造下一次單獨相處的機會?
【沒必要。】
倪不逾敲下這三個字,依稀回憶起小時候初見時盛栖池好像就是這個德行。
頂着一口漏風的小奶牙小嘴叭叭地說個沒完,話痨又纏人。
他垂眼删掉這句話,重新發了句:【再說吧。】
剛放下手機,屏幕上又接連跳出兩條消息。
盛栖池:【那就下周一?】
盛栖池:【地址你定。】
盛栖池:【晚上放學等你哦,不見不散!】
倪不逾:“……”
倪不逾換了套衣服走出房間。
倪布恬正坐在沙發上看劇本,她穿着套奶藍色的家居服,長發披散下來遮住半邊側臉,漂亮又慵懶。
倪不逾從冰箱裏拿了瓶冰水,走過去掃了眼。
“劇本出來了?”
“今天剛送來的。”倪布恬說着,劃開手機看了眼微信。
倪不逾還沒收回來的視線毫不費力地就瞥見了置頂那個熟悉的頭像,那個不僅騙走了他姐姐,隔三差五還要在他面前找找存在感的某影帝。
少年眼尾斂下來,擡腳想走。
倪布恬又把手機放了回去,表情好像還有點失落。
神不守色的,至于麽?
他腳步一頓,不滿地冷哼了聲:“顧辭年當初是從哪騙到的你的微信?”
“不是騙。”倪布恬認真想了想:“是我主動加的他。”
倪不逾恨鐵不成鋼地睨她一眼:“你主動加他做什麽?”
倪布恬:“我欠了他車費,他說不收現金,讓我加微信。”
“……”
加微信,還車費?
這套路聽起來倒有點耳熟。
倪不逾心下一凜,有點後知後覺:所以盛栖池從那個時候就……
他無稽地哂笑了聲,用一副看笨蛋的眼神看着倪布恬:“不收現金可以轉支付寶或者掃收款碼。”
“白癡,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倪布恬:“……”
沙發上手機屏幕亮起,熟悉的微信視頻鈴聲響起來,倪布恬忙撈過手機一看,是顧辭年發來的視頻邀請。
倪不逾臉色更臭,扭頭走了。
倪布恬唇角彎彎地接通了視頻。
倪不逾回到房間,打開手機看了眼。
盛栖池倒是安靜了,沒再纏着他不放。
他拽開椅子,打開了電腦。
周六難得的游戲時間,吳回和紀臨西等了他一晚上,早就急得不行了。
倪不逾剛登錄上游戲,房門便被人咚咚敲了兩聲。
“進。”他把耳麥擱在一邊。
倪布恬舉着個手機進來了:“他剛回來一會,玩游戲呢。”
“又玩游戲?作業寫完了沒?”
一道磁沉的聲音傳過來,帶着點笑意,“我來幫你教育教育他。”
倪布恬将鏡頭轉向倪不逾,那個娛樂圈裏公認的高冷矜貴、淡漠寡言、最難采訪又沒人敢得罪的影帝顧辭年出現在屏幕上,拖腔帶調地叫了聲:“弟弟。”
倪不逾置若罔聞,直接戴上了耳麥。
用行動表示——你只配看我的後腦勺。
顧辭年低笑了聲,并不在意,像是故意惹他似的。
“弟弟,你這樣不乖哦。”
倪不逾把音樂聲音開到了最大。
“沒禮貌。”倪布恬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
倪不逾沒好氣地“啧”一聲,摘掉了耳機。
恰好聽到顧辭年的下一句話:“沒關系,他還是個孩子。”
“……”
倪不逾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轉頭看向鏡頭。
“有事?”
“嗯。”顧辭年正色,煞有介事道:“有點事要問你。”
倪不逾:“什麽事?”
顧辭年唇角淡抿,表情俊冷而嚴肅,“弟弟,你——”
“——想我了沒?”
“……”
倪不逾簡直想搬起電腦主機砸到他頭上。
他板着臉,冷漠道:“想了。”
“哦?”
顧辭年再不掩飾眼底的促狹,繼續逗他:“哪想了?”
倪不逾抿了抿唇,站起身。
倪布恬的鏡頭跟着他走到按摩椅後面的沙袋邊。
少年站定,側頭瞥一眼屏幕,“砰”的一記左勾拳砸在沙袋上。
碩大的沙袋被打得左搖右晃。
他面無表情地看向鏡頭:“拳頭想了。”
“……”
—
周一早晨升旗儀式上,盛栖池和倪不逾意外受到了表揚。
周六那天的公交車上,有人錄下了視頻,後來視頻被傳到網上,盛栖池和倪不逾的正臉都清晰出現在了視頻裏。
猥瑣男的行為太令人作嘔,視頻很快在各個網站上被傳播起來,三中學生認出了視頻裏的男生是倪不逾,紛紛與有榮焉地認領——
“揍人的男生是我們三中校草。”
“他好帥啊,這一拳揍我心上了。”
“弟弟滿十八了嗎?沒滿十八姐姐可以等。”
“旁邊這女生是他女朋友嗎?”
“不知道,不過這女生長得也挺漂亮的,還忒有正義感。”
“校草給你們了,妹子我抱走了。”
……
花癡言論夾雜在各種讨論聲中,這則視頻被推到了本地熱點,蕉太狼看到視頻時欣慰得眼睛都眯不見了,當即給校領導打了個電話,要求通報表揚。
“……希望廣大師生能夠以倪不逾、盛栖池兩位同學為榜樣,發揚舍己為人、見義勇為的精神,伸張仗義、弘揚正氣,為建設和諧社會而不懈努力!”
四面八方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朝高二三班湧來,盛栖池感覺自己頭上又多了盞無形的移動聚光燈。
她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簡直想提前退場。
與她有同樣想法的還有倪不逾。
不過他不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是因為煩。
“做好事不留名啊逾神,這麽長臉的事情竟然不跟哥們說。”
吳回興奮扭着頭,“怪不得周六晚上喊了你那麽久才上線,原來是和盛栖池在一塊呢。”
“哎,你倆幹嘛去了?怎麽還擠上公交車了?你不是不坐公交車的嗎?兄弟你變了,竟然學會為愛坐公交了,你……”
“吳回!就你有嘴是吧,叭叭地說什麽呢?演講呢?要不你上臺來我把話筒給你好好說?”蕉太狼忽然眼睛一眯指着吳回訓了起來:“這麽能說不去參加比賽可惜了,下次演講比賽沒你我可不看!”
四周傳出壓抑的笑聲,林浩樂得直拍手。
倪不逾在蕉太狼不分場合的叫罵聲中把吳回的頭往回一掰,扶正,“我愛你個頭。”
“我聽見了,你說愛我。”吳回臊眉耷眼地低着頭,閉着嘴巴哼哼:“兄弟,我也愛你。”
倪不逾無語地笑罵了句,一擡眼,正看到盛栖池扭着個腦袋望着他們這邊偷笑。
他不着痕跡地移開了視線。
—
升旗儀式結束後,盛栖池和倪不逾被蕉太狼叫到了辦公室。
“本地晚報下午要過來給你倆做個專訪,我先給你們對對稿,到時候別緊張,好好說,把我們學校的校風校訓都說出來。”
蕉太狼笑得很和善,用下巴點了點倪不逾:“這次做得好,暫時先不處分你在校園裏用手機的事兒,下不為例。”
倪不逾眉眼輕耷着,姿态懶散:“謝謝主任,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吧……你回哪啊?”蕉太狼訓他訓多了,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手揮到一半才反應過來:“叫你來說采訪的事呢!”
“見義勇為的是盛栖池同學,我就是路過。”倪不逾面不改色地說:“你們采訪她就行。”
“啊?”盛栖池驚訝地瞪圓了眼睛。
“胡鬧。”蕉太狼說:“視頻把你拍得清清楚楚的,當我瞎啊。這個采訪事關學校的榮譽,多好的宣傳機會,你最好別給我掉鏈子。”
倪不逾不太耐煩:“我不喜歡采訪。”
“我還不喜歡上班呢我今天不也來了嗎?”蕉太狼沒好氣地瞪他一眼,轉頭笑着對盛栖池招了招手:“來,栖池同學,這個采訪提綱你先看看,看完我再具體跟你說。”
盛栖池接過提綱掃了幾眼,又遞回去:“對不起主任,我也不想接受采訪。”
蕉太狼笑容一僵,“這采訪很簡單的,就跟聊天一樣,怎麽想的怎麽說就是了,你要是不知道怎麽說老師可以教你。”
“不是的主任。”盛栖池抿了抿唇:“我不是緊張,也不是不想為學校争光,只是關于這件事情到此就該為止了。該受到關注和讨論的不是我和倪不逾,更不應該是受害者,而是犯罪的人。”
“我覺得報社和媒體的關注點有點偏了。”
倪不逾正昏昏欲睡,聞言意外地朝她掃了一眼。
小姑娘大大方方地看着蕉太狼,表情很認真。
“這……”蕉太狼本來以為她是緊張,卻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一時有些詞窮。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不是全對。多多宣傳你們見義勇為的事跡,也能鼓勵更多的人挺身而出弘揚正義不是嗎?”
盛栖池乖巧地點了點頭,“嗯。”
蕉太狼神情一松。
“但是,”她話鋒一轉:“我覺得懲罰罪犯、減少犯罪行為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源。”
“……”
蕉太狼沒想到自己大清早的竟然和學生打起了辯論賽,有些頭疼:“這個問題比較複雜,我們以後可以找個時間來做深入讨論,今天的主要任務是先應對好下午的采訪。”
“我聽說被猥亵的女孩也是咱們學校的,你去把她叫過來,校方這邊了解一下情況,晚報記者也想對她做一個簡短的訪問。”
盛栖池靜了幾秒,忽然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您從哪裏聽說的?那個女孩不是我們學校的啊。”
“不是嗎?”蕉太狼狐疑。
“我也不知道她是哪個學校的,反正不是我們學校的,您可能是聽錯了。”盛栖池停頓了下,又說:“況且她是哪個學校的,是男生還是女生都不是重點,重點應該是那個實施猥/亵的人。”
怎麽又繞回來了?
蕉太狼頭大,耐着性子道:“行,那我們就先不說她,先看采訪提綱。”
盛栖池抿了抿唇:“抱歉主任,這個采訪我不會做的,如果因此對學校産生了什麽不好的影響,我願意承擔一切後果,被退學也沒關系。”
車轱辘般來回拉扯的對話明明更容易催人犯困,倪不逾這會兒卻奇怪地沒有困意了。
他像個局外人似的站在一邊,眸中漾起一絲興味。
盛栖池身上有一股子執着的韌勁,她有着自己的邏輯思維和行為模式,并且不吝于反複糾纏牽扯,直到結果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
對于自己決定的事情她好像都很有耐心周旋。
“……哪有這麽嚴重?”
問題一下子上升到這個地步,焦主任被她頂得有些無言,接受采訪本就是自願的事情,學校只能勸導,不能強求。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僵持也沒有意義。
“好吧,你們先回去吧。”焦主任曲指敲了敲桌面:“這件事情我會再和校領導商量一下。”
“謝謝主任。”盛栖池板着的小臉瞬間散開陰霾綻開了一朵花,肩膀因為開心無意識地抖了抖。
倪不逾唇角不自知地向上牽了牽,轉身率先走了出去。
—
已經開始上課了,校園裏空蕩蕩的,幾乎沒什麽人。
天空湛藍無垠,氣溫不冷不熱,讓人感覺很舒服。
盛栖池站在走廊邊放松地仰了仰頭,發現倪不逾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少年單手抄着褲袋,站在疏落的光線裏,眼尾微微下斂,帶着幾分審視的意味。
盛栖池一頭霧水地摸了摸頭發:“幹嘛?”
倪不逾揚了揚下巴,“剛剛為什麽撒謊?”
盛栖池頓悟,“你是說郭真真?”
那天晚上在派出所,郭真真和他們一起做的筆錄,倪不逾當然知道她也是三中的學生。
“為什麽不能撒謊?”盛栖池理直氣壯道:“那個視頻又沒拍到她的正臉,況且還打了馬賽克,只要我們不說,就沒人知道是她。”
“我們?”倪不逾尾音稍揚,“你就這麽确定我不會說出去?”
盛栖池不假思索地點頭:“我當然确定。”
那語氣和神情,好像對他有多麽了解似的。
“那你呢?”盛栖池朝他走近一步,仰頭看着他:“你為什麽要拒絕采訪?”
倪不逾一垂眼,就看到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不會。懶得做。”他一副沒什麽所謂的模樣。
“不會啊——”盛栖池眯了眯眼睛,歪頭看着他笑:“——逾神,別以為我沒看過你小時候接受采訪的視頻哦。”
小小的少年冷着一張臉,脊背挺得筆直,握着獎杯的模樣像個睥睨衆生的小皇帝。
自信冷傲,高不可攀。
還說自己不會?
盛栖池也不知怎的,就想戳一戳他那冷酷的外殼,摸一摸內裏是不是如她想象的柔軟。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保護那個女孩。”
“我們逾神,明明就是個正義有擔當,外冷內熱的——”
盛栖池故意停頓片刻,才悠悠接道:“——男人。”
“……”
少年淡漠的表情果然肉眼可見的僵硬,崩壞,隐忍在炸毛邊緣。
盛栖池抖着肩膀得逞地笑了起來。
小姑娘校服外套拉鏈拉了一半,寬寬松松的罩在身上,整個人都沐浴在陽光下。
金色的光束将她的睫毛照得微微透明,她眼睛彎成上弦月,模樣明朗又幹淨,像塊半剝了糖紙的小奶糖。
倪不逾面色冷硬地垂睨着她,不知是被氣到還是怎樣,心口又開始微微發癢。
連帶着嗓子也有點癢。
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逐漸沸騰的熱水,咕嘟咕嘟在胸口悄悄冒起了泡。
莫名其妙的,他想捏一把她白淨細膩的臉頰。
又惡劣地,想要把她弄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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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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