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侯爺。”

門外話音剛落,魏琉璃朝着門扇望了過去,心提到了嗓子眼。

上輩子一別,她再也不曾見過陸靖庭。再見面時,她只剩下一縷亡魂。

時隔一世,她又能嫁給她的将軍了。

這一次,由她來護着他。

人心甚是奇怪,陸靖庭還是那個永寧侯,但魏琉璃對他的心意完全變了,她甚至在想,她當初之所以一意孤行要和離,許僅僅是心中執念未消。直到後來,她發現自己癡心錯負時,魏琉璃沒有絲毫挽留太子,也不曾花半點心思去争寵。

她可以心悅太子,但也可以徹底放棄他。

當初的魏琉璃怎麽也沒想到,被囚禁未央宮的那三年,她心心念念之人,竟然是陸靖庭。

她或許早就将他放在心上,只可惜,等到幡然醒悟時,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這世上,有些選擇,沒有回頭路。

這時,華燈浮光之下,陸靖庭踏着月色走來。

他身上還是白日裏的那一襲玄色束腰勁裝,襯得腰身挺拔修韌,他的眉宇之間似乎永遠都是微微蹙着的,像是聚集了化不開的愁緒。

以前魏琉璃不懂,只以為這人不通人情、冷漠無溫。而後方知,他肩頭扛着家國天下、門楣興衰。人人都道他是鬼面将軍,殺伐果決。可誰又曾想過,他十三歲提劍殺敵時,也不過是個青蔥少年郎。

陸靖庭邁入屋子,一擡眼就對上了魏琉璃水潤的眼。

她目光直直地看着他,就在陸靖庭還在揣測着今日刺殺是否可疑時,魏琉璃提着繁瑣的吉服跑上前,直接抱住了男人精瘦的腰肢,“夫君!”

她的聲音裏摻雜着太多情緒,有些輕顫。

陸靖庭身子僵住。

差一點就本能的将魏琉璃一把推開。

然而,男人提起的雙手僵在了半空,倘若這是美人計,他倒要看看,這魏氏接下來會做什麽。

魏琉璃擡起臉,對上了男人幽若深海的眸,他似乎在審視。

這一刻,魏琉璃才想起來,她眼下在陸家人眼裏極有可能是朝廷安排的細作。

她忽的破涕為笑,美人嬌靥如花,眸光閃爍,裏面仿佛墜入了一整個銀河的星子。

的确是個美人。

陸靖庭眯了眯眼,磁性的嗓音低沉清冷,“你在做什麽?”

這算是第二次見面,如此迫不及待就抱上了?

美人計未免用得太過直接。

魏琉璃美眸忽閃,她要如何解釋,她根本不是細作呢?

顯然,無論她此刻如何表明心意,陸靖庭都是不會信的。

但老天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已是知足,魏琉璃莞爾一笑,“夫君,我在抱你呀。”

陸靖庭的眉頭擰得更緊。

他沒有在魏琉璃臉上看出任何心機,相反的,卻有一股純然天成的赤子之心。

魏家到底是怎麽想的?

送了一個這樣的女子過來?

溫香軟玉抱了個滿懷,陸靖庭自幼習武,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僵硬,他五覺甚是敏感,隔着薄薄的衣料,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對方身上的不同。

陸靖庭忽然眸光一暗,一手握住了魏琉璃的肩膀,将她推開。

力道恰到好處,并不顯得狠絕,态度卻是疏離的,“你長途跋涉而來,今晚好生歇着吧。”

陸靖庭轉身要走,但剛走出兩步,他猛然回頭,身子有股異樣的煩悶湧了上來,警覺如他,當即覺得這間屋子,乃至新娘子都是不對勁的,“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

其實,魏琉璃已經做好了充分心裏準備,一開始她就沒期望陸靖庭會直接接受她。

聞此言,魏琉璃以為他不舒服,上前想要查看,“夫君,你怎麽了?”

陸靖庭幾乎頃刻間沉聲低喝,“警告你!別過來!”

魏琉璃僵住。

趙嬷嬷與木棉也呆住了。

侯爺看見了她們家小姐,為甚有些後怕的樣子?

陸靖庭未置一言,再度轉身離開,背影決絕。

趙嬷嬷迎上前,“小姐,這永寧侯倒不像傳聞中那般粗鄙,老奴瞧着容貌甚好,只是……性子有些冷。”

木棉心智不高,但所言皆真心話,“小姐,侯爺就是姑爺麽?侯爺剛才甚兇!”

魏琉璃斂眸,難免失落。

她剛才是不是操之過急了……

陸靖庭一路疾步,步履如風。

十二年沙場征戰,造就了他生人勿近的氣場,不笑時更是煞氣凝重。

心腹琅琊擅長歧黃之術,陸靖庭一吩咐,他立刻前來。

書房內,三角獸爐裏正燃着薄荷香。

琅琊給陸靖庭細細看診,片刻回禀道:“侯爺,您的身子并無異樣,也未中毒跡象,只不過……按着侯爺方才所言,理應是碰觸到了令人動情之物,侯爺可否告知屬下,您在新夫人房間接觸到了什麽?”

陸靖庭深邃的眸滞了滞,又瞬間恢複常色,“無事……你下去吧。”

琅琊,“……”

侯爺素來話少,其心思更不是別人能夠揣測出來的。

但見侯爺在新婚之夜也能把持住,可見根本不會中什麽勞什子美人計,作為心腹,琅琊也算放心了。

陸靖庭有自己的院子,這一天晚上并沒有再去婚房。

翌日一早,陸靖庭在院中練劍,貼身小厮阿緣走上前,恭敬道:“侯爺,薔薇苑來人了。”

魏琉璃身份特殊,陸家雖然接受了帝王賜婚,也不可能放任她不管。

如玥就是陸靖庭安排在薔薇苑的眼線。

“讓她過來。”陸靖庭收劍,汗水順着他臉上的棱角,沒入脖頸深處。

如玥垂着腦袋,不敢直視陸靖庭,“侯爺,昨晚新夫人沒有踏出房門半步,一夜安穩。今日一早就命人在小廚房頓參湯,說是要給侯爺滋補身子。”

“再無其他?”陸靖庭低沉問道。

如玥如實回答,“新夫人還吩咐人采了花瓣,此刻正親自在院子裏晾曬。”

陸靖庭擦拭長劍的動作頓了頓,擰眉沉思。

這女子……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曉魏、陸兩家的仇恨。

即便是個沒心沒肺之人,也應當明白,她所嫁的不是繁花似錦,而是火坑。

莫不是在故作鎮定?

陸靖庭長臂一揮,寒光閃爍瞬間,寶劍入鞘,他交代了一句,“給本侯繼續盯着,魏氏的一切行為,事無巨細,每日向本侯彙報。”

“是,侯爺。”

這廂,魏琉璃正曬花瓣,趙嬷嬷走上前低語了幾句,“小姐,老奴今晨注意到,如玥那丫頭出去了好一會,而且是去了侯爺的院子裏。”

魏琉璃委屈又無奈。

眼下,整個永寧侯府都在防備着她呢。

魏琉璃笑了笑,“無妨的,嬷嬷。你要記住,這裏是漠北,咱們日後都要住在永寧府,與其花心思勾心鬥角,不如坦坦蕩蕩,反正我亦不是朝廷的細作,又對陸家沒有壞心思,我既然嫁過來,那就打算和侯爺好好過日子。”

聞言,趙嬷嬷甚是欣慰,“小姐能這般想,老奴就放心了。”

這時,屋頂突然傳來打鬥聲。

魏琉璃尋聲望了過去,就見主屋的屋頂上,木棉正和一梳着馬尾的紅衣少女打架。

木棉并非只有一身蠻力,她心思單純,但絕對是一個打架的能手,不一會就将紅衣少女給打了下來。

木棉摁着陸紫嫣,一臉憤怒,“小姐,這人趴在屋頂監視咱們!”

魏琉璃走上前,“木棉住手!不得無禮!還不快放開四小姐。”

木棉呆了一下,她最聽魏琉璃的話,這便放開了摔了一臉狗啃地的陸紫嫣。

陸紫嫣爬站了起來,有些不服氣,但她不是那種糾纏的人,輸了就輸了,“你怎麽知道我是陸家四姑娘?”

因為陸家只有一個姑娘,老太君甚是疼惜,就讓她與哥兒們一起排了序齒。

陸紫嫣從小習武、讀兵書,俨然是當成了男孩在養,性子很是潑辣。

上輩子,魏琉璃沒少被她為難。

不過,每次陸靖庭都替自己解圍。

這一世,魏琉璃既已下定了決心,那就必然要與陸家每一個人好好相處。

再者,陸家的人的确都是英雄,陸紫嫣在不久之後的一場大戰中受了傷,為救邊陲百姓,如花一樣的少女愣是缺了一條胳膊。

陸家的每一個人,都值得她敬重。

魏琉璃也有赤子之心,時隔一世再見面,她半點不覺得陸紫嫣可惡,反而很想抱住她,更是想告訴她:傻四妹,這一世嫂嫂不會讓你缺胳膊斷腿了。

魏琉璃拉住了陸紫嫣的手,“除了四妹妹,侯府還有哪個姑娘,能有這般英姿飒爽的身手?”

陸紫嫣的手粗糙,而魏琉璃的雙手卻是細膩柔軟,被對方這麽拉着手,陸紫嫣一時間一頭霧水。

她跟她很熟麽?

京城的女子果然心機叵測,誇人的本事實在厲害!

不過……

這話很受用!

心裏雖是舒坦,但陸紫嫣的表面冷冰冰的,“哼!果然是個狐媚心機女子!可惜我不會上當!”

她直接了當,半點不給魏琉璃面子。

木棉立刻又想跟她打一架,“不準這樣說我家小姐!”

陸紫嫣從魏琉璃手裏抽回了自己的手。

這時,老太君過來了,“老四,不可無禮!”

整個永寧侯府,陸紫嫣只害怕兩個人,一個是兄長陸靖庭,另一個則是老太君了。

然而,未及老太君斥責她,魏琉璃先一步說,“四妹妹年紀小,性情天真燦漫也是正常,祖母莫要怪罪。”

說着,魏琉璃福了福身子,“孫媳琉璃,給祖母請安。原本今晨就該去拜見祖母,可……夫君沒過來,孫媳想跟着他一起看望您老人家的。”

老太君出身将門,年輕時候也是巾帼女英雄,如今即便華發斑白,但依舊精神矍铄。

老太君一愣,不成想,這魏氏小小年紀,做事卻是滴水不漏,很懂進退,不太好對付啊!

陸老太君到底不是尋常人物,表面沒有露出任何對魏琉璃的不滿,慈愛一笑,“聽說侯爺昨晚沒有宿在薔薇苑,孩子啊,讓你受委屈了。”

大婚之夜,新娘子獨守空房,這無疑是在打魏琉璃的臉。

夫君不在乎她,她也別想在侯府擡頭做人。

換做是旁人,定然委屈至極。

但魏琉璃不一樣,她莞爾一笑,“夫君政務繁忙,孫媳豈能拖他後腿,再說……來日方長……”

言罷,她嬌羞一笑。

老太君頓覺,自己可能又輸給了孫媳婦一輪。

作者有話說:

陸靖庭:她的手段真高明。

陸紫嫣:不要以為彩虹屁就能搞定我?

老太君:老生遇到對手了啊。

魏琉璃:^_^我什麽也沒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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