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陸靖庭與老太君一道, 在府門外恭候太子蕭珏。

蕭珏未到之前,老太君側過身,上下打量着陸靖庭。

只見嫡長孫長身玉立、器宇軒昂, 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 都是出類拔萃的男兒。

此前, 陸靖庭從不近女色, 老太君對此甚是憂心。

而今,他總算是開了竅,并且魏琉璃八成就是故人淮陽王之女,并非是仇人之女。

如此一來, 一切就甚是妙了!

老太君如同人逢喜事精神爽, 眼神也格外晶亮,“老大, 祖母甚是欣慰。”

陸靖庭已經憋了許久了。

從一大清早開始,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帶着幾分震驚和好奇。

他的确是故意讓魏琉璃給他吮了幾朵紅梅。

他只是沒想到會引起這樣大的“反響”。

陸靖庭面容沉穩肅重,一如常态,“祖母, 太子馬上就要到了。”

言下之意, 還請祖母穩重。

老太君身子骨極好, 用不着拐杖, 甚至還身輕如燕,她墊腳翹首望去, 忍不住又說, “老大, 你昨晚宿在了薔薇苑, 是不是由于太子的到來?我昨個兒專門留意了魏氏, 且不論她此前與太子如何,但如今眼裏只有你。要不然,也不會把你的脖頸……弄成這樣。”

老太君曾是女中豪傑,說話直接。

白練以及陸家幾兄弟忍不住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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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靖庭,“……”

為何所有人都這般關切他與魏琉璃之間的事?

這難道不應該是夫妻之間的私事?

陸靖庭不茍言笑,道:“祖母,慎言。”

老太君但笑不語了。

嗯,慎言!

這時,太子的馬車緩緩駛入巷子口。

三殿下蕭青這才姍姍來遲,他今日換了一身碧色輕紗,額前兩撇垂發随風飄蕩,桃花眼外勾裏翹,模樣甚是浪蕩。

“外祖母,大表哥,我來了!”

老太君慈愛的笑了笑,仿佛看不出大外孫心機深重。

陸靖庭面無表情,只是點頭示意。

陸家三兄弟抱拳行禮,“三殿下。”

蕭青揮揮手,“三位表弟,無須與我客氣,都是一家人。”

陸家三兄弟,“……”

不,他們和皇室才不是一家子!

白練站在一旁,心中暗暗想着:侯爺讓我暗中調查三殿下,我原以為是小題大做,可現在看來,這三殿下恐怕就是一個扮豬吃老虎的角色。

呵呵,有趣了。

這廂,青帷馬車停下,蕭珏撩開車簾下來。

他即将弱冠,膚色白皙,挺拔的身段,眉目之間透着矜貴氣息。

“參見太子殿下。”

老太君帶着衆人行禮。

蕭珏親自上前攙扶老太君,“老太君,無需多禮。”

他面容和善。

然而,就在目光瞥見陸靖庭脖頸上的兩處紅痕時,蕭珏的眸光一沉,因為隐忍的痛苦,太陽穴突突直跳。

那是吻痕。

蕭珏并不覺得陌生。

陸靖庭身邊還有其他女人,不是有一個青蓮麽……

吻痕未必是琉璃弄上去的!

蕭珏自我安慰一番,極力忽視陸靖庭的脖頸。

陸靖庭道:“太子殿下,府上請。”

蕭珏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好。”

老太君,陸靖庭,以及蕭珏邁入府門。

白練,陸家三兄弟随後跟上。

蕭青搖着折扇,只等着看好戲。

到了善秋堂,婢女們端上了剛剛切好的瓜果,永寧侯府所用的瓷器,皆是尋常物件,即便是老太君的善秋堂,也不見幾樣值錢的器具。

半點挑不出差錯。

蕭青吊兒郎當的依靠着圈椅,一語驚人,“大表哥,怎麽?昨晚被蚊蟲咬了?實在是巧,我也被咬了,只不過是咬在了胸口。”

他擡手撓了撓胸部的位置。

衆人面面相觑,“……”

三殿下是真傻?還是裝傻?

吻痕和蚊蟲叮咬,能一樣麽?

老太君緩緩品茶,對這個大外孫子愈發好奇。

蕭珏捏緊了手中扇柄,面上笑意淺淡。

蕭青暗暗心想:自己心愛的女人嫁給了政敵,太子啊太子,你即便身為儲君,那又如何呢。

陸靖庭這時擡眼,“不是蚊蟲所咬。”

衆人一愣,“……”大家都知道那是吻痕,但你也不用這般耿直吧?!

蕭青仰面看了幾眼房梁,朗聲一笑,“大表哥,你真有意思!”

陸靖庭這人本就嚴肅,他一本正經的說話,很難讓人聯想到“孟浪”兩個字。

幾人各懷心思吃了一會茶。

晌午未至,善秋堂就開始擺宴了。

魏琉璃這才不疾不徐的走來。

她容色明豔,年紀又小,稍作打扮就足可傾城。

二夫人也帶着陸紫嫣過來了。

陸紫嫣瞥了幾眼魏琉璃,又見她脖頸上點綴着紅痕,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只覺得臊得慌,“……妖精!”

二夫人抿了抿唇,她厭惡魏琉璃,可恨魏琉璃現在是侯夫人。

而且,老太君他們也似乎開始替魏琉璃撐腰了。

二夫人剛剛行至小徑,就一手揉着太陽穴,“紫嫣,我身子不适,就不去筵席處了,你同你祖母說一聲。”

二夫人被魏琉璃的盛裝打扮晃得眼花,索性眼不見為淨。

魏琉璃倒很是敬重她,“二嬸,那你回去好生歇着,我一會讓趙嬷嬷給你送些酸梅湯。”

二夫人堅決不被打動,帶着婢女,一路小碎步,很快走遠。

魏琉璃聳聳肩。

說實話,她也很委屈。

她的便宜爹以前害死了陸二爺,但與她毫無關系呀。

不過,魏琉璃很有良心。

畢竟,二夫人喪夫了呀。

陸紫嫣也沒了爹。

魏琉璃自來熟,有了上回的“合作”,她覺得陸紫嫣是個嘴硬心軟的姑娘,她拉着陸紫嫣的手,“四妹妹,你這一身勁裝可真好看,恰好能襯出你的身段。”

陸紫嫣,“……”又來了!還有完沒完!她的身段豈有魏琉璃好看?!

陸紫嫣很有自知之明,她撇開了魏琉璃的手,“大熱天的,莫要拉拉扯扯,你也不嫌黏糊!我警告你,一會見着太子,你切記自己的身份,莫要與太子眉來眼去!”

魏琉璃笑笑,“我眼裏只有你兄長。”

陸紫嫣,“……”

真肉麻!她快受不了了!更是不願意去想象,她那性情孤冷的兄長是如何在魏琉璃的脖頸上吻出了這樣多的紅痕!

木棉也在場,她年少無知,“嫂嫂,你的脖頸怎麽了?”

魏琉璃含羞一笑,“棉棉覺得好看麽?”

木棉點頭,“嫂嫂怎樣都好看。”

陸紫嫣又忍不住了,“嫂嫂!你莫要教壞了小六!”

魏琉璃眼睛忽閃,“四妹妹,棉棉與你只相差了半歲,你們兩個遲早要說親的,你們歲數也不小了。”

陸紫嫣,“……!!!”

姑嫂三人一路說着話,不知不覺就到了善秋堂。

魏琉璃一到,大家的目光都看見了她脖頸上的紅痕。

也是左右對稱。

衆人,“……”

這對夫妻到底是有什麽別樣的癖好?

互啃麽?

老太君挑眉,命人上菜,“太子殿下,府上清貧,吃食比不得京中,還望殿下莫怪。”

蕭珏哪還有心思吃飯。

琉璃沒有被賜婚之前,心裏的人明明是他。

她為了抗婚,還自盡過。

蕭珏一度以為,即便魏琉璃嫁過來,她與陸靖庭之間隔着家仇,是絕無可能做成真正的夫妻。

然而,今時今日,蕭珏猛然驚覺,那個心裏眼裏都是他的小姑娘,她已經走遠了,現在記挂着別的男人了。

怎麽回事?!

琉璃明明才嫁過來一個多月。

難道是他來遲了?!

他上月大夢初醒,夢見了前世一切,方知此前的布局就是一場笑話。

他最終失去了心愛的姑娘,也連命也斷送在了陸靖庭手裏。

饒是他曾經百般算計,到頭來卻是大空一場。

故此,蕭珏這才急不可待的求了聖旨過來監軍。

琉璃是他的,江山也是他的!

陸靖庭,膽敢觊觎他的東西,只能是死路一條!

蕭珏遮掩戾氣,勉強一笑,“老太君客氣了,孤豈會在乎口舌之欲,永寧侯府鎮守漠北十數載,是國之大幸,也是萬民之福,孤替大周百姓敬您一杯。”

老太君以茶代酒。

陸家禁酒,故此,陸家無論男女,都沒有什麽酒量。

宴席結束,太子并未久留。

魏琉璃全程沒有正眼看他。

他也實在無法繼續逗留下去。

他不明白那個滿心滿眼都是他的琉璃表妹,這才不到兩個月,就完全移情了旁人!

他不想輸得太過狼狽。

不!

他還沒有輸!

一切還有回旋的餘地!

只要陸靖庭一死,陸家覆滅,而他登上帝王,成為大周之主,琉璃就一定會再次回到他身邊!

上了馬車,蕭珏猛然吐了一口血出來。

他兀自擦拭,看着雪色娟帕上的血色,眸光愈發陰沉。

回到廖府,太子收起了帕子,讓自己看上去毫無端倪,他對廖世廉道:“去安排一下,孤要見百裏墨一面。”

陸靖庭,孤定要殺了你!

陸靖庭去了軍營。

魏琉璃暫不用主持府上中饋,再加上鋪子又在重新修造,她今日打算暫時歇在家中。

幾日不見青蓮,魏琉璃懷疑她又在打什麽主意。

趁着自己一席盛裝,再加上脖頸上的紅痕十分清晰,她打算先去刺激一下青蓮。

魏琉璃排場十足。

加上趙嬷嬷在內,身後還有七八名婢女,端得是侯夫人的尊貴氣場。

青蓮見狀,不由得想要唇角抽搐。

魏琉璃便是故意過來氣她的。

她邁着妖嬈的步子,笑得十分惹人嫉妒,“青蓮姑娘,幾日不見,本夫人怎麽瞧着你憔悴了不少?夫君他日理萬機,你又還沒正式過門,他的心思難免不會放在你身上。”

青蓮站在庭院中,心不甘情不願的福了福身子,“夫人說的極是,侯爺政務繁忙,我亦不敢叨擾的。”

魏琉璃笑了笑,雪嫩的手掐了掐小蠻腰,又兀自錘了錘後腰。

旁人可能不明白,可青蓮豈會不懂?

若非是昨晚“夫妻恩愛”了一場,魏琉璃又豈會這般腰酸。

青蓮氣煞了。

她實在難以想象,陸靖庭那如同高山雪松,亦如下凡谪仙般的男子,會因一個女人而失控的畫面。

脖頸上的紅痕那般明顯,陸靖庭到底是有多麽迷戀,才會吻成這樣……?!

此時,青蓮心中充斥着嫉妒、憤恨、仇視!

魏琉璃目的達到,帶着她的人徐徐離開。

木棉在她身側道:“嫂嫂,我瞧着那朵黑心蓮都快要氣傷了。”

魏琉璃淡笑,“棉棉,咱們不能小瞧了她,不過她接下來估計會有所行動,你這幾日密切關注着她,一旦她出府,你也跟蹤過去。”

木棉點頭如搗蒜,“嫂嫂,我明白的!我們都是幹大事的女子!”

魏琉璃,“……”

不,我只想貌美如花,只想與夫君長長久久。她這樣嬌軟美麗的女子,豈能幹大事呢?

軍營。

陸靖庭無視衆将軍的目光。

他端坐在上首位置上,神色肅重,幽若深海的眸甚是深沉。

衆人将軍皆是他一手栽培起來的心腹。

可以這麽說,都是與陸靖庭同生共死數年的至交了。

在這些人眼中,陸靖庭就是戰神一般的存在,他無所不能,從不會動私情,憑借一雙手打拼下了如今的陸家軍。

然而,此時此刻,陸靖庭脖頸上的紅梅實在惹眼。

讓人不得不想入非非。

魏氏女是如何制服了侯爺?!

還愣是把人吮成了這樣?!

魏氏女壓了侯爺?!

昨天晚上,夫人在上?侯爺在下?

侯爺就不曾反抗一下?!

想不通啊想不通。

侯爺的半生英明不在了啊。

白練深吸一口氣,強行安耐住好奇之心,嚴肅道:“侯爺,廖世廉已經暗中聯絡上了金箔的暗樁,據咱們潛伏的人打探,是太子要見百裏墨。看來,太子還是想與百裏墨勾結,從而陷害咱們陸家軍!”

當即有人拍案而起,“豈有此理!太子好歹是大周儲君,豈能做出這等不仁不義之事!”

有位将軍附和,“咱們陸家軍苦熬了十多載,終究還是躲不過‘功高過主’這句話啊!”

陸靖庭前陣子就查出了太子、廖世廉、金箔之間的勾結。

他并不覺得意外。

為政者,多為不仁。

陸靖庭幽眸一擡,打定了某個主意,“既是如此,那就将計就計,這次定要殺了百裏墨。金箔一日不歸順,漠北一日不安寧!我陸家只忠于大周!忠于天下百姓!諸位若是信任本侯,那接下來,咱們一起迎接這場大戰!”

他聲音不大,但氣勢在。

在場的将軍們紛紛起身,跪在陸靖庭面前,抱拳道:“我等,以侯爺馬首是瞻!”

陸靖庭心中始終有一個困惑。

陸家既然沒錯,那又為何任人宰割?

既然躲不掉,那就反抗!

是夜,陸靖庭踏着月色從軍中歸來。

阿緣早就在侯府門口靜候已久。

陸靖庭下馬,習慣性的把馬鞭抛給了他。

阿緣接住馬鞭,笑着上前問道:“侯爺,您是回紫竹苑?還是薔薇苑?”

阖府都已經知道了侯爺與夫人之間的事。

阿緣如此一問,也是正常。

陸靖庭瞥了他一眼,“去收拾一下我的衣裳,搬去薔薇苑。”

阿緣,“……”

侯爺這是要與夫人同住了?

高門大戶之中,家主都有自己獨立的院落,即便是老侯爺在世時也不例外。

阿緣原本伺候陸靖庭的機會就不多,這下更是要“失寵”了,“侯爺!可、可您每日晨起還需練劍,在夫人那邊多有不便呀。”

陸靖庭覺得阿緣的話今晚有些多。

“少啰嗦,速速去搬箱籠。”

阿緣不敢再繼續置喙。

這廂,陸靖庭先一步到了薔薇苑。

已是亥時,薔薇苑只留着兩盞起夜的燈籠。

守夜小丫鬟見來人是陸靖庭,正要行禮,卻被陸靖庭一個手勢制止,“退下,莫要作聲。”

趙嬷嬷忙上前,壓低了聲音,道:“侯爺,小姐她已睡下了。”

陸靖庭白日出了不少汗,但他身上有薄荷與沉香交織的氣息,讓人挨近了也聞不到汗味。

“嬷嬷去擡兩桶井水過來,我今晚留下過夜。”

趙嬷嬷,“……是,老奴這就去照辦。”

這個時節井水冰涼,侯爺還真是非一般人的體格。

從淨房沖了一個涼水澡出來,陸靖庭身上只披了一件雪色中單。

衣領大喇喇的敞開着,內室只點了一盞蠟燭,男人撩開幔帳,就看見魏琉璃抱着一只繡枕,正側睡着。

她許是怕熱,身上只穿着小衣。

雪膩的後背被碧色系帶勒出了一條淺淺紅痕。

陸靖庭的呼吸陡然一亂。

他原以為沖個井水澡,足可以壓制住內心邪念。

可原來,根本不管用。

陸靖庭上了榻,随手拉下紗帳,隔絕了外面的光線。

魏琉璃只有小小一團,男人的大掌握住了她的肩頭,掌心肌膚實在細滑。

陸靖庭本不想做什麽,畢竟已經夜深人靜。

太子又在漠北,眼下不管是與太子,亦或是金箔,他都有一場硬仗要打。

并且只能贏,不能輸。

這陣子,半點不能分神。

可他毫無睡意。

身體叫嚣着想要做些什麽……

作者有話說:

陸狗子:一回生二回熟,本侯已經逐漸習慣了婚後生活~

魏琉璃:雖然……但是……人家想睡個美容覺啊,QAQ~

讀者:o(╥﹏╥)o 為什麽又停在這裏?!

作者: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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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們,大家好,今天的第一更奉上了哈,下午還有一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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