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這不是林端要的乖
明明正吵得激烈, 明明應該很生氣,林端卻像是被按了暫停鍵,忽然一下子洩了勁。他看着一臉怒色的左幼, 雖臉色依然不善,卻少了些許的冷厲。
林端語氣帶着疑惑:“你出賣我是因為我耍弄了你?而不是以為幫着林琛對付我, 就可以得到再次出逃的機會?”
左幼像是沒聽到他在問什麽,自說自話:“吳萌老師對我好, 非親非故卻來幫我, 給我工作, 給我機會,不是我的老師,卻當得一聲恩師。可就因為你, 我不得不傷了老師的心,在她心裏變成一個出爾反爾,不識好歹自私且不靠譜的年輕人。”
左幼抹了把眼繼續說:“我跑,你抓,是你的本事, 但你為什麽要耍弄我?我在吳萌老師那裏留下這樣的印象, 除了林氏,我還能去哪, 建築設計這個圈子哪個公司還會要我?在事業這方面, 我幾乎等于是社會性死亡。你怪我與外人聯手報複你, 可你對我也下了重手啊。就連現在也是拿我親人的安危來要挾我,林端, 你總說我不知足,說你對我好,好在哪?”
林端不語, 只看着她,神色莫辯。只餘左幼一人在說:“我也不再求你了,反正我知道你的厲害,你要是鐵了心,我就算再怎麽奔走,也救不下左鈞,不如留些精力,等着看他的結果,真到了沒臉見我爸的地步,我也不想時時刻刻心懷愧疚這樣的活着。我累了,逃不脫鬥不過,就連心裏憋口氣小小地報複你一下都能被你抓住,落得如此下場。”
林端冷哼:“很好,現在學會反過來威脅我了。”
他說着向左幼走了過來,左幼向後錯了半步停住了,看他到底要幹什麽。林端在左幼面前站定,雙手撫上她的雙肩,慢慢固定住她的身體,把她困在自己的方寸之間。
不是要逃走嗎,只是心中不忿,在跟他耍小性子?林端心裏嘆口氣,算了,她現在肯這麽說,他就這麽認。現實就是,他真的怕她失去生活的信心。
不知左幼是否知道,傷害自己遠比傷害他來得讓他緊張。她哪裏是鬥不過他,明明是她在拿捏着一切。
她說不去林氏要自己找工作,最後也讓她如願了,她借機二次逃走,被抓回來說去林氏也讓她去了。本沒想讓她進助理組,最後還是讓她去了。
現在她說不去公司了,以此求他放過左鈞,明明昨天氣得要死,一直到她回來,他都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辦了左鈞,讓她疼,可現在,眼見着自己又要妥協。
他二人這樣的姿勢,距離得很近,林端擡起右手,從左幼的頭發摩挲到她的前額。他這樣摸着說道:“不求我了嗎?真的不管左鈞了嗎?你說的對,我想害他,誰也救不了,所有,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左幼盯着林端的眼睛,問他:“我求的話,你能放了他。”
林端:“你試試看。”
左幼扣住林端已經摸到她臉頰處的手,聲音輕輕地:“求求你,放了他吧,都是我的錯,我認罰。”
林端:“還尋死覓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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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幼:“不了。”
“還跟林琛聯手嗎?”
“只此一次。我已經報複完,消氣了。”
林端反手扣住左幼的手,握緊:“不再想離開的事,公司也不去了,老實呆在家裏?”
“是,就當我是最後任性一回,以後再沒有意難平,像你說的平靜的生活來之不易,我想珍惜。”
“好,我再信你一次,左鈞的事你不用操心,他會沒事的。”林端承諾完就着他抓着的左幼的手,把她用力向自己拉近,左幼撲到了林端的懷裏。
林端緊緊锢着她,感受到她身體的僵硬,在她耳邊不輕不重地說:“放松。”
左幼抿緊了唇,随即聽話照辦,林端感受到她放軟了的身段,心裏還算滿意,一聲喟嘆道:“我的乖幼啊。”
就這樣來到床邊推倒,左幼随即閉上了眼,林端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還是有些生氣,但會盡量壓着火氣,你要再乖一些才好。”
左幼閉着眼點頭,窗外的陽光照進來,正是下午好時光,左幼就算閉着眼,也能看到紅紅的光,這光灼燙了她的眼,灼疼了她的身,卻灼不掉她內心的堅定。
第一關就算是過了,左鈞保住了,她也得到了林琛的信任,與之正式結盟。而後面一段時間,真要如林端所說,她要裝乖一些日子了,然後才好進行下一步。
左鈞兩天後被放了出來,林端派去的律師拿出了他被陷害的證據,經過證實,情況屬實,左鈞除了在裏面睡了兩宿外,全身全影兒地出來了,只是人還是有點被吓到。
左幼隐晦地又提了一次,不如離開林氏,找個小公司不用擔驚受怕。這次左鈞沒有馬上反駁,看着左幼什麽也沒有說。
料理好左鈞的事,左幼就哪也不去了,如她答應林端的那樣,不再去林氏,每天随着林端的作息調整并安排自己的時間。
最喜她如此的莫過于李嬸了,本來一個人在家就寂寞,現在有左幼的陪伴,并與她一心為着林端,照顧他的生活,李嬸一直揪着的心舒展了不少。
但有一點不好,就是左幼像是變了性子,忽然間就安靜了下來,這種安靜帶着下沉的氣質,偶爾會讓人覺得死氣沉沉的。
不止李嬸發現了這點,林端也有同樣的感受,左幼最近有點乖得過頭了。
如今天晚飯時,李嬸與左幼在廚房忙碌着,林端在不遠的沙發椅上坐着看書。聽到李嬸跟左幼講她知道的一件趣事,林端聽了一耳朵,覺得确實是挺有趣的,李嬸自己說完就笑了,林端也跟着笑了一聲,笑後看到左幼沒笑,随口一說:“不好笑嗎?”
左幼馬上看向他,先是迷茫的表情,随後她臉上綻出笑容,附和道:“挺好笑的。”
這下李嬸與林端卻笑不出來了,任誰都看得出來,左幼的反應過度了,只是一句平常的問話,她卻如臨大敵,生怕說錯了什麽似的。
在她看來,附和林端就是對的事,而這種附和帶着盲目與讨好,甚至還加雜着一絲懼怕。這不是林端要的乖。
李嬸活了這麽大歲數,又是十分了解林端,她當然看出林端不高興了,氣氛都變了。可她卻無能為力,只能在做好自己範圍內的事後回了後樓。
李嬸走後,林端上餐桌吃飯,他臉色不好,沒有了剛才看書時的閑适。左幼悶頭吃自己的,無論林端擺什麽樣的臉子,她都無動于衷,甚至都沒有朝他看一眼。
不是什麽都以他為尊嗎,連個笑話都要跟着他笑,怎麽現在倒看不出來他心情不好了?
林端心裏悶,他“啪”的一下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左幼聞聲如驚弓之鳥,驚懼地看向他,飯也不吃了。
林端也看着她,左幼放下了筷子,小心翼翼地問:“是飯不合口味嗎?今天有兩道菜是我做的,以前沒這樣做過,算是新的嘗試,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不做了。”
“不是菜的問題,是你的問題。”
左幼:“我怎麽了?我一直就在家裏呆着,哪都沒有去,除了李嬸和你,沒有接觸過任何人。”
林端手骨結磕着桌面,一聲又一聲,聽得左幼心裏發慌,一副不知哪裏惹到林端的模樣,她這樣子看在林端眼裏,令人暗暗憋氣。
林端忍了忍,語氣平和道:“左鈞已經完全無事了,關于他的那些材料,我都毀掉了,不會再拿來對付他,你是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嗎?”
左幼:“我知道啊,很感謝你願意高擡貴手。”
林端再忍:“他年輕,畢竟是大小夥子一個,只是在裏面呆了兩天,沒你想的會被吓成怎樣。倒是你,好像是被吓到了。”
“我沒有,我只是覺得有些累,可能是最近變天了,一進秋天,就有些沒精神。”
林端看着她沒有再說什麽,晚些時候,他在書房,左幼按時給他端了水,看着沒什麽異樣,可就是少了點什麽。
看着她放下水杯,悄悄離去,林端腦中忽然閃現很久以前的片斷,也是在書房,同樣是左幼給他送水。因為知道他在忙公事,所以有放輕了腳步,可放下水後,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把水杯往他的面前推了推,小聲地提醒着:“喝水。”
就是一副理智上知道不應該打擾他,可就是控制不住想引起他的注意,不甘心沒有一點互動就這麽走掉的樣子,像極了求關注與撫慰的小貓。
那時他的幼幼可真鮮活啊,對,鮮活,現在的左幼少的就是這份鮮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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