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突變(雙更合一)
第41章 突變(雙更合一)
潮白河相當寬闊, 這會子天黑,再者河岸熱鬧,也沒幾人注意到這裏, 撲通水聲在黑夜中掀不起一點動靜。
姬姮不會水,進水裏就慌了神, 兩手在水裏胡亂抓,陸韶托她腦袋出水, “殿下呼氣。”
姬姮大口喘着氣,好不容易被他托住,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手在水下也要揪着他, 糊裏糊塗中還真讓她抓住了個攀附。
“……殿下, ”陸韶臉上現出痛苦又歡愉的掙紮, 艱難扣緊她的肩, “把手拿開。”
姬姮後知後覺感覺到手上的熱度,她只怔了一下,旋即滿臉厭惡, 迅速松掉手, 轉過臉只餘一身冷漠。
陸韶艱澀一笑,再傻也不可能傻到捏在手裏還不知道是什麽,他們這段時日的快樂終于到了盡頭。
王歡和韓凝月在船艙裏聽見落水聲, 急忙拿起來繩子往河裏扔,“殿下!陸總督, 快拽繩子。”
姬姮攥住繩索往上爬。
陸韶想扶她,被她一腳踢開,她徑直上岸進到船艙中,連頭都沒回。
陸韶浮在水中呆滞。
這夜晚水冷, 浸久了也容易感染風寒,王歡急得叫他,“總督,您想事情也先上來再說,身體遭不住啊!”
陸韶便借着繩子爬上船,他渾身濕透,有夜色遮擋倒不怕外人瞧見。
王歡将手裏的披風遞給他披上,看他神色僵冷,便想逗他笑道,“您別不是在水裏泡傻了吧,趕緊進艙室換身衣裳,省得着涼了,陸老爹又念叨。”
陸韶扯了扯唇,下船頭走到姬姮的艙室門前。
那扇門已經關緊,他幾乎可以想象她在裏面已經暴怒成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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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韶還是舉起手往門上敲了敲。
果不其然裏頭傳來一聲瓷器落地的碎響。
他就站在門外,輕聲說,“您不打算再見臣的話,臣現在就走。”
室內頓時靜默,過了好一會兒,京墨打開門,怯怯走出來,縮着肩膀小聲跟他說,“陸總督,殿下在氣頭上,您自己當心。”
陸韶低嗯聲,進到艙室反手關門。
碎了一地花瓶,他腳踩在上面,慢步走近,直走到桌邊停住。
她側坐在竹席上,換了一身二色金梅紋湘裙,墨發半濕披在背上,腳上沒穿繡鞋,纖白秀氣,看着就沒什麽威懾力,但誰也不敢小瞧她。
她偏半邊臉,側顏秾豔絕麗,蘊着寒厲,讓人想上前觸碰,卻又生怕惹她發怒。
她就那麽斜睨着他,不言不語。
陸韶靜立不動,等着她發洩。
姬姮看了他半天,吐一個字,“脫。”
陸韶拉開披風,解了衣扣,先脫上衣,随即褪去下裳,站在原地任她看。
姬姮的目光自上而下,最終定格住,她的神情很陰冷,一直盯着沒出聲。
他到底是男人,被心尖上的人這般看着,腦子裏羞愧之餘又生出興奮,即使一遍遍逼着自己不去在意,但也控制不住本能。
姬姮只瞧他非但不畏怯,反倒厚顏無恥的沖她示威,霎時大怒,轉過頭惡聲道,“賤種!”
陸韶咧了咧嘴,穿回去衣裳,破罐子破摔般道,“臣這麽賤,不也是被您逼的?”
姬姮抓起茶杯沖他身前砸,“本宮逼你什麽!”
那杯茶水濺了他一臉,他抽出來濕掉的帕子還如先前般,有模有樣的擦着臉,他笑,“如果臣沒有遇到殿下,臣會在禦馬監的馬廄中安安穩穩度過,過不了一年,幹爹出宮時就能将臣一起帶出去,臣可以娶妻生子,不用在宮裏掙紮。”
他本就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是姬姮逼着他殺人,逼着他往上爬,他做盡了惡事,到頭來只換她一句賤種。
他是賤,換一個有血性的男人又豈會一再容忍她這般羞辱,甚至還觍着臉送上去被她打,他賤的沒點骨氣,只盼着她能正眼看自己。
她是公主,她怎麽會正眼看他人,她記不起他為她做過的事,她只記得他騙了她。
姬姮微仰着臉做呼吸,她閉起眼,冷笑道,“本宮是你的主子,本宮讓你做事,你就得遵從命令,你怪本宮逼你,你這個假太監欺騙了主子,按照律法,你跟你幹爹早該死在宮裏!”
陸韶緊攥手,帕子被他揪出了裂痕,他聳着肩膀露出怪異笑容,“律法,照着律法,臣是被人賣進宮的,你們這些執法的主子有替臣讨回公道嗎?照着律法,您私自出京,将黎國餘孽帶回府中,通敵叛國,您要怎麽死?”
姬姮立時張眼,眸光兇戾,“你在威脅本宮?”
只要她想,她現在就能入宮去父皇跟前揭發他,他出入宮闱這麽長時間,後宮妃嫔多少見過,她父皇一旦知曉他沒被淨身,絕對不會容他茍活,這樣她也不用再跟他糾纏,她繼續做她的公主,往後下嫁驸馬,一生平安富貴。
但他知道的秘密太多,除非能一擊斃命,否則他很容易見到父皇。
陸韶微笑,“您想殺臣,可得考慮清楚,沒了臣,京軍九營等于沒了主,這麽好的職務,相信朝中武将必定擠破頭想進。”
姬姮緊咬住唇。
陸韶側頭朝外喚一聲,“王歡!”
王歡屁颠屁颠的進屋,跪地上給兩人行禮,“奴才拜見九殿下,總督大人。”
陸韶笑問他,“咱家讓你辦的事兒,你辦成了嗎?”
王歡撓頭賊笑,“奴才等在官道上,陸老爹的馬車剛到地方,那幫缇騎就沖來搶人,奴才自然不會讓他們得逞,三下五除二就把他們打包抓了起來,早關到營地裏,只等您去盤問了。”
他說話誇張,缇騎哪有那麽好抓,無非當時帶的人多,把官道圍的水洩不通,才将那十幾個缇騎逮住。
陸韶翹半邊唇,沖他揮手。
王歡摸不着頭腦,但還是下去了。
屋門重新關上,陸韶望着姬姮笑,“怎麽辦呢,臣死了,劉乾就能活,您能對付得了劉乾?”
姬姮臉色氣青,她能幹什麽!她被父皇困住,朝裏大臣個個都想她死,她只能窩在公主府,像個廢物!
陸韶又笑,“殿下晌午說要二十個女兵,下晚臣就給您找來了,試問還有誰像臣這般,忠心為您?您跟陛下告了臣,您這日子好像只會更難過。”
姬姮胸腔積怒怨,她什麽也沒法做,只要父皇一日不松口,她就別想踏入朝堂,死一個陸韶不算什麽,但是她得培養出比陸韶更有殺傷力的武器,否則,陸韶一死,朝臣不受桎梏,她父皇沒有可用之人,往後更艱難。
她低低笑,“你以為你有多能耐?”
陸韶語氣謙卑,“臣沒什麽能耐,就是一條狗而已。”
姬姮掂腳下地,慢慢轉過屏風,和他隔開,她的身影在屏風的遮擋下愈加纖瘦玲珑,陸韶瞧着那扇屏風,她的影子橫卧,腰肢細的能一只手丈量,他量過,當真握在手中都舍不得用力,從前她有多愛坐到他身上,如今她就有多厭惡被他碰過。
只怕往後她都不會再給他機會近身。
“把那二十人送過來。”
她的嗓音很低,低的聽不出情緒。
陸韶知道她在克制怒氣,他回道,“才挑選出來的人,還沒正式訓練,跟一般姑娘沒有不同,殿下要來有什麽用?”
姬姮手拿着團扇搖,火氣稍微消下去,她淡淡道,“本宮自己來練。”
她有胡嬌和胡靈,還能請武館師傅,訓個把人不在話下。
陸韶沉默。
姬姮搖不下去扇子,火氣也跟着竄上頭,她陰恻恻道,“怎麽,本宮的人,本宮不能掌在手裏?”
陸韶注視着屏風上的剪影,“能,怎麽不能?只要殿下消氣,您想要天上的星星,臣也摘下來捧到您跟前。”
他妥協了,他想着自己妥協了這麽多次,不差這次,只要她不生氣,她還能像先前那樣在他懷裏嬌縱,他不介意被她訓斥打罵。
“要本宮消氣?”姬姮問道。
陸韶回她,“是。”
姬姮轉着手上的扇子,轉而将扇子扔出窗外,它飄在河面上,慢慢沉入河底。
“把它閹了,本宮就既往不咎。”
陸韶聽着這可笑的話,不自禁笑出聲,“臣閹了自己,殿下就還會如往常般親近臣?”
怎麽可能呢?她這樣絕情的人,巴不得他死,他一早就該懂,她的心裏不會有他,她只想利用他。
晚風吹在人臉上無比惬意,姬姮眯着眸感受微風拂面,片晌彎起嘴唇,“只要你好好替本宮做事,本宮照樣待你不薄。”
“殿下要的是能幫您做事的人,男人或太監有什麽不同?”陸韶問的很認真,這些天,他跟姬姮做的每一件私密事,拿出來都能讓人戳斷脊梁骨。
縱使她的身子依然在,但那些歡欣也不是假的。
姬姮沉目冥想,當然有區別,她可以随意差使奴才,太監能翻出什麽花樣?但男人不同,總歸難控制。
可陸韶是男人,這個把柄握在手裏,她更輕松,不碰他還能逼着他幹活,等回頭她再尋到合适的太監,還能輕松取代。
她撇唇笑,“既然你有這樣的覺悟,本宮也不忍心看你受刑,你的秘密本宮替你瞞着,你再替本宮尋些天資聰穎的女童,最好是孤兒。”
“好。”
陸韶心內綿軟,不管她又在打什麽壞主意,但她松口了。
或許她對他還是有那麽半點情分。
他騙了她,她也在騙他,互相扯平,他裝傻一次,還如先時般待她。
——
皇帝讓方玉林游說衆臣,方玉林接連多日沒有說服成功一人,皇帝等的不耐煩,直罵他繡花枕頭不中用,轉頭就撤了他的職,将他重新丢回翰林院。
姬煥的先生也只剩魯昭一位,姬煥的日子過得越發煎熬,時常跟姬姮抱怨先生,但該學的一樣也沒落下。
沒兩日到了百花宴,這天清閑,皇帝都提早下朝,禦花園中設了宴席,他入座就見百花齊放,後宮妃嫔配着這些嬌豔的花,倒是絕佳風光。
皇帝小飲兩口酒,微醺,狹長眸子往座中轉一圈,不覺起了詩性,跟候在一旁的陸韶道,“給他們都備上紙墨筆硯,今兒花開的這般好,就以花為題,來做詩助興,朕瞧瞧誰文采斐然。”
陸韶招呼底下小太監給各宮娘娘都送上紙筆。
他踱到姬煥跟前,姬煥兩只小手扒拉着白紙,皺着眉頭苦思冥想,一邊瞅着花,一邊抓耳撓腮。
陸韶擡眉瞥過姬姮,她也有意無意往這邊看,顯然擔憂姬煥提不出來詩。
皇帝突然讓作詩,表面上看是一時好玩,其實多半也是為了檢查姬煥的功課。
陸韶小聲提醒姬煥,“前兒魯先生不是教了小殿下一首芙蓉詩?”
姬煥靈光一閃,忙拿着筆寫到紙上。
皇帝看他下筆頗快,收筆也快,便笑道,“煥兒都寫好了,念出來給朕聽聽。”
陸韶拿起來紙張念道,“青荷蓋綠水,芙蓉披紅鮮。下有并根藕,上有并頭蓮①。”
這詩通俗易懂,說它有多大寓意倒也沒有,就是朗朗上口,很符合姬煥這個年齡。
皇帝聽完就搖頭,“就這點出息,朕瞧你胸有成竹,還以為是什麽大作。”
他臉上還帶着笑,顯然是滿意了,畢竟才這麽點大,能做詩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會子起了風,有淡淡荷香飄來,因着這詩,衆人都往池邊看去,即見那池中有人翩翩起舞,體态婀娜,舞姿飄渺,臉如芙蓉,真像是荷仙轉世。
皇帝也看的目不轉睛。
姬姮望着池中跳舞的杜雪荷,鼻尖嗅出這荷香中夾雜着淡淡熟悉的香氣,讓她一時發怔。
一舞畢,杜雪荷從小船上下來,缭缭婷婷走到皇帝跟前下拜,“臣妾拜見陛下。”
她身上的香氣更清晰,皇帝拿不穩手裏杯子,任它落地上,他勉強穩住心神,問道,“你是何人?”
他已經不記得杜雪荷了。
坐姬姮旁邊的姬芙納悶道,“九皇妹,她身上香的古怪,怎麽跟你的香味有些像?”
姬姮淺彎唇,當然像,她母妃的體香自來跟她相似,不熟悉的人很難辨別。
陸韶跟皇帝道,“陛下,這位是雪美人。”
皇帝目光凝住,他想起來這號人,原先還懷過他的孩子,結果被狼吓沒了。
蠢。
他又看着地上的女人,嬌嫩妩媚,蠢的剛剛好,正适合當個玩意兒。
他朝杜雪荷伸手,杜雪荷膽戰心驚的想後退,擡臉瞅見陸韶給她使眼色,她當即忍住怯懼,起身扶住皇帝。
皇帝有些醉酒,朝座上揮揮手,示意散宴,倏地由杜雪荷攙着回了寝殿。
陸韶側頭瞄過姬姮,她淺酌着酒,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他揮了揮手裏的拂塵,随着皇帝一起離開。
座中妃嫔也都走的幹淨,姬芙磕了會瓜子,也準備走。
姬姮拍拍她手道,“六皇姐回去也沒事,陪我坐會。”
姬芙便坐下來,摳着自己手指道,“陪你幹什麽?你成天不讓我暢快,我都不想見你。”
姬姮笑笑,“六皇姐還跟我置氣?”
“跟你有什麽好氣的,他現在被父皇重新塞回翰林院,還不知道何時能出來,你高興了,”姬芙沒好氣道。
姬姮低聲道,“六皇姐還對他賊心不死?”
姬芙臉色發白,“沒有。”
姬姮将酒杯扣桌上,偏過臉跟她對視,“他找過你?”
姬芙揪緊帕子,“你拿我當犯人審嗎?我又沒見他。”
那就是真找過她。
姬姮将腦袋靠到她肩膀上,喃喃自語,“六皇姐,他若真對你有意思,就不會跟你一直暧昧不清,他不過是吊着你。”
姬芙難過的垂下頭,“我其實知道……”
姬姮定定望着她,“你給過他什麽?”
姬芙側過臉,眼淚流出來,“我們……”
姬姮心跳乍停,猛然挺起身道,“六皇姐,我看你是瘋了!”
姬芙手抖了一下,尴尬道,“沒有,沒到那一步,就,就碰了手。”
她還是時下女人的思想,手被男人碰了,就好像非他不可。
姬姮青着臉起身欲走。
姬芙忙叫住她,“我不想再見他了,但我想跟他說清楚。”
姬姮皺眉煩躁,“你們不是不見面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姬芙微有窘迫,磕磕巴巴說,“他送了幾樣東西給我,我想全部還回去。”
姬姮嫌她婆媽,但又沒好說她,只板着臉瞪她。
姬芙笑一下,拉了拉她的衣袖,軟聲說,“我跟他約好,在五柳齋見面,你陪我過去一趟吧。”
姬姮尋思,若是讓她一人過去,說不定被方玉林三言兩語又哄騙了,還是有人陪着好。
“我帶着韓小姐一道,五皇姐到時候可別又跟他眉來眼去。”
——
這天不太好,黃昏時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馬車停在五柳齋前,姬姮三人下了車,京墨撐着傘對姬姮道,“殿下,這雨有些大,回去麻煩,奴婢回府去叫人把厭翟車趕來。”
尋常馬車禁不住漏雨,厭翟車更結實華美,也有華蓋,不容易叫雨淋。
姬姮嗯一聲,跟姬芙一起入內。
京墨朝那幾個丫鬟示意,旋即沖韓凝月道,“凝月姐姐,我去去就回,你照顧些殿下。”
韓凝月點點頭,“你去吧,殿下這裏我看着。”
京墨便匆匆跑進雨裏,轉過街角朝陸府沖去。
韓凝月也跟着進了五柳齋。
五柳齋二樓的廂房內,姬姮跟姬芙并排坐一起,對面坐着方玉林,他看到韓凝月已經沒有先前那般驚愕了,臉上很淡然,甚至對韓凝月笑了笑。
韓凝月揪緊手,身上汗毛倒豎,這是第一次她感覺到方玉林的可怕,分明他什麽也沒做。
“兩位殿下來找我,有什麽事?”方玉林問道。
姬姮掃過姬芙,揀一塊如意糕慢慢品。
姬芙話還沒說,眼眶先紅,她輕輕說,“方公子,我是來還東西的。”
她身旁的丫鬟拎着袋子放到方玉林的桌子上。
方玉林面色僵硬,擡手打開袋子,裏頭有他寫過的詩文和書冊,也有他送給她的玉佩,還有什麽香囊簪子。
他不解道,“殿下這是?”
姬芙手發顫,咬了咬唇,道,“一直以來我都很仰慕方公子的才學,方公子為人溫熱敦厚,待人真誠,是不可多得的君子,可是我終歸信錯了公子。”
她回頭瞧着韓凝月,似下定決心般跟方玉林道,“我原以為我和公子心意相通,可後來才知曉公子有鴻鹄之志,我只想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實難和公子相配。”
她是一國公主,她竟說出跟他不配的話,這傳出去都要叫人笑掉大牙,她到底是心軟了,自己貶低自己,想給對方留個體面。
方玉林眼眸越發溫柔,“微臣從沒想過薄待殿下。”
姬芙眼中凝出淚,心酸不已,她是真喜歡他,甚至想過去跟父皇開口,下嫁給他,可是他騙人了,還害的韓凝月家破人亡,她實在過不去這個坎。
姬姮看夠了他們這藕斷絲連的糾纏,糕點吃飽了,涼聲道,“本宮有句話問方大人。”
方玉林眸色一陰,仍好脾氣道,“九殿下請直說。”
姬姮道,“你看到本宮身後的韓小姐,你不覺得對不起韓家嗎?”
她委實覺得驚奇,怎麽會有人這樣厚臉皮,做了那麽多虧心事,竟然還能保持鎮定,這得有多強大的自控力。
方玉林擡眸看過韓凝月,跟姬姮笑道,“我為什麽會對不起韓家?”
韓凝月一手捂住心口,急促沖上去罵他,“我爹爹養你這麽多年,你卻恩将仇報,你不是人!”
方玉林依然笑着,“我沒有恩将仇報。”
韓凝月頓時呆住。
“我沒做過的事,你們盡管去查,”他站起身,直視姬姮,“九殿下果然是翻雲手,随意挑撥就令微臣和六殿下生分,微臣自愧不如。”
他立在桌前,着一身竹青直綴,看起來溫雅無害。
姬姮冷呵一聲,“方大人泰然不動,這氣度沒幾個人比得上。”
方玉林直接忽略她,轉頭柔柔看着姬芙,“殿下跟微臣之間沒有利益糾葛,微臣待殿下一片赤誠,無論從前還是以後,微臣的心都不會變。”
他說完朝三人拱手拜過,落落大方的出了廂房。
姬姮将桌子一拍,恨得牙癢癢,“他可真是有恃無恐。”
姬芙瞅兩眼韓凝月,自覺跟她同病相憐,驀地抹掉眼淚,綿綿道,“我和他已經斷了,你還氣個什麽勁?”
姬姮悶頭撒氣,她根本不懂,這人還在翰林院,想出來太容易了。
姬芙嘆了口氣,“索性我傷心透了,你陪我喝幾杯酒吧。”
姬姮冷着臉道,“我陪你醉一場,醒過來就不要再想方玉林,今年秋闱要到了,你想要書生,觀音門前多的是。”
姬芙羞紅了臉,啐她,“我真想撕了你的嘴!”
身後丫鬟出去叫人上酒。
——
兩人喝的酩汀大醉,姬姮還勉強有點意識,姬芙已經胡言亂語,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直接被丫鬟扶着上了馬車,先行走。
韓凝月攙着姬姮出來時,京墨還沒來,眼瞧着雨小了,她便先送姬姮上車,不打算再等京墨。
這天都黑透了,馬車緩緩往回行,姬姮靠在韓凝月懷中渾身發燙,她啞着聲叫人,“喝,喝水……”
韓凝月趕忙倒了些清水喂給她。
姬姮喝完水,只覺得更熱,她扯着衣襟,想把衣裳脫掉。
韓凝月忙攔住她,空氣裏的香越來越粘稠,韓凝月怔怔望着她,從她的眉眼到潤紅唇瓣,她好像是枝頭最豔麗的薔薇,渾身帶刺,卻又招惹是非。
馬車突然停下,韓凝月小心扶她靠在憑幾上,掀開車窗,往前往後空無一人,她再往地上看,那些仆婢悉數倒在地上,她立時覺出危險,剛要叫,腦後突的巨疼,便不省人事了。
驟然安寂,姬姮迷迷糊糊感覺到不對勁,她太熱了,嘴巴也想喝水,她喚了一聲,“來人。”
沒人應她。
她伸出手往小桌上探,一時不察栽倒在地上,她極速呼着氣,想起身卻撐不住。
這時車門被打開,有人爬進來,她艱難睜開眼,瞧不清對方的模樣。
那人托起來她的臉,癡迷的看了許久。
姬姮勉力擡手往他臉上扇,被他撥開,他嘿嘿笑道,“建陵公主,我是你的驸馬爺。”
姬姮掙動着想推他。
那人一把扣住她摁在車壁上,“您可別怪我,都是上邊指示,我也只能遵從,等您死了,我給您清明多燒些紙錢,往後您在閻王殿也能當公主。”
他說着便撕她的外衫。
姬姮伸腳往他身上踹,他幹脆張手掐她的脖子,直掐的她透不過氣,他奸笑不止,“今兒天王老子來了,你也得……呃!”
一把刀穿過他的胸膛,将他劈成兩半,他還沒來得及回頭,人就倒地上沒了聲息。
姬姮蜷縮在一起,仰着臉看來人,他的臉很白,眼神淩厲,他輕抱起她,眸光定在她的臉上,她的眼淚順着眼尾緩慢滑落,一顆一顆的掉進他手心,他握緊那些淚,随即伸出來手指撫着她的臉。
溫柔,疼惜,又帶着兇狠。
他喚她,“殿下,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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