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作伴

傍晚，劉長祥趕着一群鴨子回家來，一進院子就聞到了飯菜的香氣，劉長祥看着廚房的方向，心裏不由得暖了暖。先把鴨子都趕進籬笆裏，然後把身上的簍子和筐筐都小心地卸下，又進屋子裏去量了一量筒的谷子出來，倒進裝水的水盆裏，一群鴨子便自發地哄搶了過來。劉長祥看着鴨子，頓時從胸腔裏籲出一口疲憊之氣來，然後腳步匆忙地出門，打算去接小妞妞了。剛走了兩步，又醒悟似的返身回來，把魚簍子裏的一條大魚和三條小魚摸出來，用稻草銜住魚嘴，這才提着所有的魚出門去了。到了劉海元家門前的水塘邊時，劉長祥認真地去水裏洗了把手。

劉長祥走到院子門口時，首先看到的就是兩個白白的光溜溜的小娃娃一起坐在澡盆裏咯咯笑着的情景，劉長祥的臉龐頓時溢滿了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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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劉長祥右手抱着活潑的小妞妞，左手提着搖床，腳步穩健地朝家裏走。路上碰到了幾個幹完活回家的人，大家寒暄了兩句，遇上的那幾人還張着笑臉逗了一會兒小妞妞。

劉長祥走到自家院子門口時，正碰上來門邊張望的周穆迪，兩人不可避免地打了個照面。

“你回來了。”周穆迪努力地扯出一副笑臉來，語氣稍顯窘迫地說道，伸出手來原本想接過小妞妞，但是腦中的念頭一閃，心情立馬羞愧到了極點，雙手換了個動作，接過劉長祥手裏的搖床，轉身拎着搖床飛快地往屋子裏走去了，到了堂屋裏，左手邊是西屋的房門，右手邊是東屋的房門，周穆迪的腳步一頓，心情複雜地猶豫了一瞬間，還是提着搖床往西屋裏去了。

劉長祥正在逗着小妞妞，目光只在周穆迪的身上停留了一瞬間罷了，剩餘的時候都在關注着小妞妞的樣子。小妞妞今天在搖床裏躺了大半天，這會子終于能被劉長祥抱在手裏了，小臉上高興得不得了，小嘴裏“依依呀呀”地沖着劉長祥說着話，小手還在劉長祥的臉上亂摸着，一會兒扯扯胡子，一會兒扯扯耳朵，一會兒又摸摸下巴，似乎從中找到了極大的樂趣似的。劉長祥對小妞妞真是窮極了寵愛的本領，對小妞妞的說話和揮動的小手是一一作着回應，還抱着小妞妞蹲下身子，讓小妞妞可以好好地看看家裏的雞和鴨。雞鴨們倒是還不認識這個小主人，他們仰着脖子、昂着頭，沖着粉粉嫩嫩的小妞妞“咯咯、嘎嘎”地亂叫着，小妞妞顯然很喜歡玩這個游戲，她也沖着雞鴨們“依依呀呀”地說了好長一串的話，說得口水在地上濕了一大片，還時不時地咯咯笑着，又因為高興使得身子一下子活潑地蹦跳着，使得劉長祥在旁邊也是高興極了，讓周穆迪十分驚訝的是，劉長祥竟然笑出了聲音來，這可是周穆迪以前從未聽見過的聲音，劉長祥此時的樣子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她看得在原地呆愣了半響，然後才回過神來，像家裏的小丫鬟似的，略帶緊張和膽怯地喚道：“妞妞爺爺，可以吃晚飯了。”

這是周穆迪第一回這麽喚劉長祥，“妞妞爺爺”這個稱呼從周穆迪的嘴裏念出來，讓劉長祥感到很陌生，他聽見了，也呆愣了一下，然後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你先擺飯吃着，我一會兒就來。”說完繼續逗着小妞妞玩耍，爺爺和孫女兩人一起高興地笑着，享受着這一刻美好的時光。

吃過飯，劉長祥把雞和鴨的籠子都打開，讓它們自己進籠子裏去。雞鴨雖然在通人性上并不靈通，但是在傍晚進籠子這樣的天性事情上面，它們是特別守規矩的，特別讓人省心。過了不到一會兒，在劉長祥的催促之下，雞鴨們都乖乖地在籠子裏蹲着了。劉長祥舒心地去把竹籠子的門一一關上，然後把一個個籠子提着放進堂屋裏，因為竹籠子裏的雞鴨感到了震動，耳邊的叫喚聲便又吵鬧了起來，像是一窩叫嚷的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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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中，西屋裏，小妞妞乖乖地仰着身子，兩只小手臂舉着放在耳朵邊，小小的嘴巴随着呼吸微微地翕動着，劉長祥側躺着，右手搖着蒲扇，輕輕地給小妞妞扇着風，心裏滿滿的都是知足。

東屋裏，周穆迪落了一滴眼淚，然後立馬擦幹，身體耐不住疲憊，睡了過去。

次日早上，劉長祥吃了早飯來抱小妞妞的時候，見孫女的粉嫩小臉上竟然有一個被蚊子咬過的鮮紅小疙瘩，心裏的滋味頓時就不好受了，很是心疼。把小妞妞送到劉海元家後，又立馬跑去山上尋了幾片薄荷葉子。仍舊返回劉海元家裏，用手指将薄荷葉子揉捏出汁液來，輕輕地塗抹在那個小紅疙瘩上面。

“長祥叔，蚊子咬一下不礙事的，過兩天就能自己好了。”劉海元在旁邊看着，微笑着勸解道。

“嗯，我擔心她會癢，用手去抓破了就不好了。”劉長祥抓着小妞妞的小手，輕輕地說道。

“也是，那我讓金寶他娘過些時候再給她塗一次。”劉海元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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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真是謝謝你們，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了。”劉長祥鄭重地說道。

“長祥叔，瞧你，又跟我們客氣起來了。”劉海元全不在意地随意笑道。

劉長祥窘迫地笑笑，說道：“小妞妞拜托你們了，我先走了。”說着，又不舍地摸了摸孫女那柔柔的軟軟的頭發，然後才穩穩地走了，劉海元連忙客氣地相送着。

劉海元轉身回來的時候，發現小妞妞已經醒來了，正張着水靈靈的大眼睛、轉着腦袋在四處看着，好像在找什麽人似的。劉海元心裏很是喜歡，歡喜地把小妞妞一把給抱了起來，抱在懷裏。一個大人，一個小人兒，兩個眼對眼，眼睛一眨也不眨，就這麽對看着，大人的眼睛笑眯眯的，小娃娃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睛裏滿是純真和無邪。這時，海元媳婦正抱着金寶走了過來，金寶娃娃此時也是醒着的，瞧見了小妞妞，便伸着手和脖子，一下一下地往小妞妞的方向撲着，同時小嘴裏“依依呀呀”地叫喚了起來，叫得口水直流，口水垂下來倒挂着有好幾尺長，劉海元一邊不可抑制地大笑着，一邊用軟軟的棉布給兒子擦着那看似流不完的口水，笑着調侃道：“咱家金寶莫不是水做成的？怎麽就有流不完的口水呢？呵呵……”

海元媳婦朝劉海元笑着嗔怪道：“胡說什麽呢！”一面從劉海元的手裏搶過布巾，側着頭，溫柔而仔細地擦着金寶嘴唇邊流着的口水。兩個娃娃在大人的懷裏，眼睛都亮晶晶的，臉上帶着笑意，口裏說着別人聽不懂的言語，小手和小腳撲騰着，脖子和腦袋費力地往前面朝彼此的方向伸長着，小手一夠一夠的，惹得劉海元和他媳婦開懷地笑着，院子裏的氣氛十分歡樂。

“娃娃有個伴就是不一樣些，咱家金寶可比以前好帶多了，現在很少哭了。”海元媳婦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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