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旱
只聽見那爺孫兩個在你一來我一往地對着話。
妞妞奶聲奶氣地問:“爺爺,你編籃籃做什麽?”
“賣錢。”劉長祥和藹地回答。
“一個籃籃可以賣多少錢?”妞妞又問。
“四個籃子賣一文錢。”劉長祥答。
“要錢做什麽?”妞妞奶聲奶氣地問。
“有錢能使鬼推磨!呵呵……”劉長祥笑着說道。
“什麽是鬼推磨?”妞妞問。
“鬼推磨就是什麽都能辦到的意思,想買什麽就能買到什麽。”劉長祥感慨萬千地回答道。
……
聽見談到錢,周穆迪不禁加快了手中織布的速度,在心裏感嘆着:忙來忙去就只為了賺錢,賺來賣去只為了活命!活命啊!想到這裏,周穆迪的心裏又泛起了酸澀。
只聽見那爺孫兩個還在說着。
“爺爺,以後妞妞也賺錢!”
“好!呵呵……”
“妞妞賺錢給爺爺!”
“好!爺爺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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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穆迪在心裏吃醋地念道:“我就是個不受待見的人!怎麽就沒人說要賺錢給我呢?”
大雨下了接連兩日,然後天空開始晴朗,熱辣辣的太陽當空高照。
走在路上,看着一大早就開始煥發萬丈光芒的日頭,周穆迪忍不住自言自語地嘀咕道:“這樣好,過兩天就能收谷子了!”
妞妞正被周穆迪抱在懷裏,聽見了這話,好奇地問道:“奶奶,妞妞也能收谷子嗎?”
“你撿稻穗吧!”周穆迪随意地敷衍着說道。不怪周穆迪瞧不起妞妞的幹活能力,實在是一歲的娃娃就沒有多少可以幹活的能力。
周穆迪把妞妞送到劉海元家,和海元媳婦聊了兩句,海元媳婦念及金寶把病過給妞妞的事,笑着對周穆迪說道:“周嬸子,前幾天金寶害得妞妞生了場病,我和金寶他爹都過意不去,想着留妞妞在我家吃頓飯,就當是給妞妞賠不是,等中午吃過了飯,再讓金寶他爹把妞妞送回您家去,您看成不?”
周穆迪連忙推辭,見推辭不過,再加上自己又要趕着時間上路去鎮上集市,想着妞妞吃頓飯也就一點稀飯和蛋罷了,無奈地只能匆忙地答應着,又叮囑了妞妞兩句讓她聽話的話,然後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妞妞把自己口袋裏裝着的果子拿出來,遞給金寶一個,然後把剩下的三個都往海元媳婦的手裏塞,口裏奶聲奶氣地說道:“幹娘,給你吃!”臉上帶着親昵的暖暖笑意,笑容裏明明白白地寫着喜歡二字,心裏對海元媳婦是十分地親近,心甘情願地把果子都給海元媳婦。
那海元媳婦見妞妞對自己這般親近,心裏覺得很是欣慰,笑着把一個果子塞回到妞妞的手掌裏,和藹地說道:“妞妞先吃,剩下的兩個等會兒再給妞妞吃。”
“呵呵。”妞妞看着海元媳婦,笑得很高興。
兩個小孩挖了一個上午的蚯蚓,中午妞妞留在劉海元的家裏吃了午飯,然後被劉海元抱着送了回去。
第二天,天氣依然晴好,第三天,借着火辣辣的日頭,劉家村的村人們開始了農忙收谷子。從早忙到晚,一直忙了十來天,前面六天是割稻子、打谷子、曬谷子,後面四天是拔秧、插秧、接着曬谷子!妞妞帶着可以遮住她整個人的大草帽子,跟着劉長祥和周穆迪在田裏撿遺落下的稻穗。收獲完了第二季稻子,又種下了第三季稻子的幼苗,曬幹了谷子,然後總算是順利地把自家的二三十幾個籮筐的谷子歸了倉,繳稅納賦沒了煩惱,下半年的全家口糧也有了着落,一張張被太陽炙烤得黝黑黑的面容綻放開了陽光般的笑容。
稻子雖然收完了,但收獲并沒有結束。挖紅薯、掘花生、剝豆子、曬幹菜、浸酸菜、剁辣椒,一個個農家小院裏是有着千種收獲,萬種忙碌。屋檐下挂着紅燦燦的幹辣子,棗樹的枝桠間擱着皺巴巴的幹鹽菜,紅薯、涼薯堆滿了屋角,花生、黃豆鋪滿了大簸箕,綠豆綠、紅豆紅、芝麻黑,還有那噴香的幹桂花,以及碩大的茶油果。
妞妞手裏抓着一個褐色的茶油果在玩着,把茶油果從左手的手心滾到右手的手心裏,又從右手的手心滾到左手的手心裏,然後抓着茶油果湊到鼻子下聞着,朝周穆迪興奮地喊道:“奶奶,茶油的果果好香!”
“嗯。”周穆迪随意地應道,她正在埋着頭給簸箕裏的花生翻身,解釋道:“茶油果裏面有油,那是油香!”然後擡起頭來看着妞妞,認真地告誡道:“只準拿着玩,不許下嘴去咬,這個吃不得的,可要記住了!”這話她已經叮囑過好幾遍了,但是唯恐妞妞忘了,便忍不住又提醒了一遍。
“嗯。妞妞記住了。”
——
秋去冬來,冬盡春來,過完了一個冬天,第二年的春天卻遇上了幹旱。春天原本應該是多雨的時節,借助于雨水的滋潤,農人才好播種,但是今年的春天卻是晴多雨少的天氣,把田裏、地裏的泥和土都曬得幹裂開了,池塘裏的水少得養不住魚,小河裏的水眼看着就要幹涸到斷流的程度了。
眼看着就要錯過這一季稻子的播種時候,劉長祥和周穆迪都忍不住心焦、急躁、不安,兩人嘴裏因為上火而起了滿嘴的水泡。前年那洪災的記憶還沒有消散,如今又添上了幹旱的憂愁。
“明天就開始賣鴨子吧,沒得東西吃,又沒得水,這鴨子也養不住了。”劉長祥滿面愁容,望着籬笆,嘆氣地說道。
“可是明天不趕集呀!”周穆迪說道,心情很是上火。
“不怕,你留在家裏看家,我明天早點出發趕路,去鎮上能賣多少算多少。”劉長祥說道。
“嗯。那你明天早點回來,明天等河裏的水再少些,就能去撿河蚌了,到時候肯定人多,咱們也多少撿些回來。”周穆迪叮囑道。
“嗯,若是我沒趕得及,你記得把妞妞看好,她喜歡玩水,你別只顧着撿蚌去了。”劉長祥囑咐道。
“嗯,你放心。”周穆迪輕聲地應道。
次日,依舊陽光明媚。經過一個上午的炙烤,小河裏剩下的水又去了一半,大家等不及中午吃過午飯,撿河蚌的誘惑實在是大過了吃飯的常态,趕在中午之前就全家老小齊上陣地提着水桶、竹籃子、筐筐,打着赤腳、卷起衣袖和褲腿,高高興興地去臨近幹涸的河道裏,彎着腰、用手撥着沙子,摸着河蚌和田螺。
“快點嘞!可以去河裏撿河蚌啦!”
聽着外面的吆喝聲,周穆迪立馬跟着着急了起來,也顧不上還沒有回家來的劉長祥,自己立馬提了水桶和竹籃,帶着妞妞,把門上了鎖,就急急忙忙地要往河邊趕。才出門走了沒兩步,又嫌妞妞走得慢,索性把木桶和竹籃子都用一只手提着,伸手把妞妞抱了起來,快步地就小跑着,撒着腿往小河邊趕去。
一邊趕路,一邊同妞妞交代道:“待會兒奶奶要去河裏撿河蚌,妞妞在小路上等着,守着竹籃子,等着奶奶撿滿了一桶就上岸來找你。你要乖乖的,不許亂走,不許下河,不許玩水,記住沒?”
“嗯,記住了!”妞妞答應道,周穆迪的着急和興奮的情緒把妞妞也感染了,她現在心裏既好奇又高興,對去河裏撿河蚌是躍躍欲試。
祖孫兩個趕到河邊,只見幹涸的河道裏已經站滿了老老少少的人群了,一個個都正扶着水桶、彎着腰在摸河蚌,周穆迪看得眼睛急冒火,飛快地把妞妞放下,放到一群小娃娃中間,自己立馬就下去了河道裏,尋到一個空處,雙手緊鑼密鼓地開始尋摸起來,摸到了就往水桶裏扔。
妞妞守着竹籃子,站在一堆或蹲着、或站着的小娃娃中間,用期盼的眼神緊緊地看着自己奶奶的身影,把小拳頭握得緊緊的,心裏十分着急和興奮。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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