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獵人考試（九）

☆、獵人考試（九）

奇牙退賽，眼神死寂地走出了考場大門，所有人都無法阻攔。唯一會不顧一切沖上去的小傑還躺在病床上昏睡，剩下的人，都只是這場劇目裏發呆的旁觀者而已。

“……安亞？”酷拉皮卡看着完全變換一張臉的她，有些遲疑地開口。

“亞路嘉。”她輕輕報出自己的名字。她知道自己剛剛做了壓倒奇牙心理防線的最後一根稻草，她笑不出來。

最後大家都沉默了。

“假期快結束了，早點回家，亞路嘉。”伊爾迷路過她身邊時拍了拍她的肩膀，因為有奇牙對比顯得是那麽不同。但是她什麽都沒有說，點了點頭，然後走向了小傑的病房，看着雪白床榻上的小男孩發呆。

一樣的年紀啊，為什麽差別那麽大？鯨魚島和揍敵客讓她選擇，她選哪個？眼前的水霧漸漸鋪天蓋地，她終于倚着牆捂住臉，緩緩下蹲。

小傑醒了，聽了他錯過的故事，整張臉上寫滿了悲傷。明明被打得很慘的十二歲少年從床上翻下來，明明左手還打着繃帶，卻一臉堅定地要去讨個說法。亞路嘉沒有阻攔他，只是在他沖出房門之前，輕輕說了一句，“不用去了，沒用的。”

“……”小傑回過頭來，“為什麽？”

“我們家有五個孩子，大哥比我們大十二歲，從我們接受教育就一手把我們帶大，就像爸爸一樣，是準則，是不可以反抗的存在。大哥做的事情，都是家規裏要求的，他沒有錯。”亞路嘉微垂下眼簾。

“你們為什麽要這麽害怕？為什麽你們就不可以交朋友？我會救奇牙的！”

“那麽就去救他吧……”亞路嘉淡淡笑了起來，覺得有點累了。“我們家就在巴托利亞共和國枯枯戮山，揍敵客家族在當地還是很有名的。如果你你真的能做到，就請你帶他走吧……奇牙他，确實背負太多了。”

“……我一定會的！”小傑把一只手按在胸口，很認真地看着她。說起來她外貌的巨大改變并沒有引起這個孩子的多少錯愕和不習慣，大概他一直就是靠感覺來辨認對象的。“那麽，那麽你呢？”

“我嗎？沒有關系的。”她走過去，微微向上伸手，揉到了小傑的頭發。一根一根刺刺的，像是主人一樣充滿了活力。“奇牙從小就是被嚴格要求的，而且一直都是一個人。我是唯一的女孩子，我還有個雙生弟弟……我不怕。”或者說已經不怕了。

小傑低下了頭，居然沒有說什麽傻話，是聽懂了嗎？亞路嘉失笑，然後就聽見小傑問了一句：“那麽以後，還能見到你嗎？”

她一怔，笑起來。“一定可以的吧。還有，小傑，叫我亞路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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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小傑還是去找了伊爾迷，“探讨”了做朋友不需要談論資格這種問題。非常熱鬧，可是和她沒有什麽關系。

她領到了獵人證，薄薄的一張卡片，沒有真實感也一點都不興奮。

走過長廊的時候看見在那裏不知想什麽的酷拉皮卡，後者朝她望過來，表情突然變得有點奇怪。她知道原因，笑笑走了過去。

“看來要重新介紹，亞路嘉揍敵客，兩年之前我們見過……酷拉哥哥。”她輕聲道，看着天邊一抹殘陽染紅天空，覺得這風景有些悲涼。

“其實，就算你把臉換回來了，我原本也認不出你。”酷拉皮卡也望着夕陽的方向，眼裏閃爍的緋紅不知是餘晖還是瞳色。很難得的，沒有微笑。“……我一直以為，你被蜘蛛殺死了。”

“你們的祭司救了我。”僥幸逃生，只差一點點就要死在那裏了。

“……我也一樣……不知道祭司大人最後怎麽樣了……我的族人們都……”冷意漸漸覆蓋上少年的秀麗眉眼，他喃喃着，左手緩緩緊握成拳，眼中明滅的色彩漸漸濃郁成了火焰，“那些蜘蛛……”

最後幾個音節發得近乎扭曲，亞路嘉看着酷拉皮卡，終于連嘆息也發不出來。

“……酷拉哥哥考獵人，其實就是為了複仇吧。酷拉哥哥一走出這裏，就要用賞金獵人的身份尋找幻影旅團了對嗎？”她閉了閉眼眼睛，“可是酷拉哥哥，幻影旅團……太強了……每一個都接近西索那種程度……”

酷拉皮卡安靜地眺望遠方，一只手輕輕放到胸口，像是在聽他自己的心跳。“我知道，可是我無不能放棄。我的民族，我的信仰，我死去的族人們空洞的雙眼……都催促我必須讓蜘蛛償還這一切。”

“……酷拉哥哥是善良的。”亞路嘉看着他，一頓。“可是這世界上的罪惡太多了，多到不可計數……像是我和奇牙，我們出身在惡名昭着的殺手揍敵客，我們從六歲就開始殺人，哪怕目标看起來多麽無辜……這樣的我們，也會被你的信仰所制裁嗎？”

【殺害無辜地幻影旅團必須被埋葬】嗎，那麽她呢？揍敵客家族成員在懸賞榜單上的排位，不會低的。

“你們不一樣，至少在我眼裏，你們不一樣。”酷拉皮卡轉向她，眼睛已經變回了原本的顏色。“你們不是殺人機器，你們有感情，你們生活的方式并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我從來沒有說我代表正義，事實上我将走上的道路完全是出于私心。我願意為我的親人們放棄我自己，即使會死在蜘蛛手上，我也會努力到最後一刻。”

她看着身邊的少年，伸出手臂，給了比她高得多的酷拉皮卡一個大大的擁抱。“酷拉哥哥，需要幫助的話，我竭盡所能。“

她感覺到酷拉皮卡摸了摸她的頭發，最近被做這個動作的次數好像特別多。

“謝謝你，亞路嘉，真的謝謝……”酷拉皮卡露出了一個淡淡溫柔的笑。“你不用想太多。這只是，我一個人的命運罷了。”

站在自家雄偉的大門前時，陽光正好。雙手按上門扉，轟一聲打開的，是三扇大門。三毛乖乖地趴着守門，看到她，終日寒光閃閃的眼睛裏似乎有些喜悅。大狗的腦袋溫順的伏下來，露出背上坐着的人影。

黑色和服的少年靜靜坐在那裏，每一根發絲都被鍍上陽光。手中開着紙扇一躍而下，木屐輕巧落地安然無聲。

“——歡迎回來，亞路嘉。”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