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5)

好的午後,他摟住她,縱馬街頭少年青春的氣息把她包圍,那種突如其來的感覺讓她心底裏升起一種惆悵,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向着她的腦海襲來。

“蘇姑娘……”

呼喚聲把她又拉回了現實,潤璃看了看在那邊故作風流潇灑的高瑞,皺了下眉頭,頭也不回就到了蘇三太太那邊:“母親,天氣變涼了,我們回去罷。”

蘇三太太正在接受着一堆太太們的恭維,雖是微微的笑着,但那笑容卻異常的生動,唇邊的酒窩深深,盛滿了開心與快樂。

高太太向潤璃招着手:“喲,蘇家還真出了一個大才女呢,原來還沒經意,現兒我倒要再仔細打量打量了。”

蘇三太太一臉的謙遜:“哪當得高太太這麽誇她!小心她上了臉,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潤璃此時已經有些厭惡說這種場面話,直接對高太太說:“高太太,您還是帶着高公子回去罷,現在外面風這麽大,受涼了可不是小事。春天本就容易着涼,外面人又多,濕氣又重,小心又從哪裏過了病氣來就不好了。”

高太太聽到這句話倒是緊張了,趕緊吩咐身邊的丫鬟:“藕芯,荷蕊,去和老爺說說,我們回應天去罷。”

兩個丫鬟也是一臉緊張的應諾了一聲就去找高總督了。

“那我們可先回去了。”蘇三太太對着高太太笑了笑,帶着潤璃離開了泠社的花廳,前腳剛跨出那道水磨石的門檻,她就拉住潤璃的手語重心長的說:“看到裏面李家三姑娘沒有?你可千萬別學她的那眼皮子淺!”

潤璃又好笑又好氣:“母親,看你說的,女兒能和她一樣嗎?”

“一直就粘着高太太坐着,那種阿谀的眼色兒你就沒看見了!”蘇三太太搖了搖頭:“哪有好人家的女兒這麽趕着送上去做妾的!李同知究竟是糊塗,寵了一個姨娘,倒把自家其餘女兒的名聲給帶累了!”

潤璃想到李清芬難過的臉,心裏也黯然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各位讀者的評,希望大家看文以後多多留言,指出文文的不足之處!謝謝大家!

☆、情切切夫妻夜話

蘇三太太帶着蘇家三位姑娘回到主院,把一幹丫鬟遣散出牡丹苑,看着身邊的三個姑娘,立時拉下了臉。

潤璃很奇怪蘇三太太的舉止,詩會上也沒有發生異常事件,為何母親竟會如此震怒?

“潤珉,你可有什麽要和我說?”蘇三太太看了看站在那邊的庶女,心中十分不悅。

蘇潤珉如意髻上的桂枝香細細碎碎的發出聲響,白了一張臉,低下頭不敢吭聲,旁邊的蘇潤珏卻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微笑。

“母親,金簪子是表兄給寶珑再到我手裏的,我并沒有和他私會……”蘇潤珉兩眼含着淚水,身子微微發抖,怨恨的看着身邊的蘇潤珏,心想着定是她去向太太告密了,同時又埋怨着自己的丫鬟太笨,轉交東西都不會背着別人,竟讓蘇潤珏看見了去。

“無論是丫鬟轉交還是親手給你,這都是不允許的,往大裏說就是德行有虧!”蘇三太太一拍桌子:“堂堂一個知府千金,竟然收了那輕狂之徒的腌臜物件兒,說出去都名聲盡失!哪裏就這般眼皮子淺,阿貓阿狗的物事都看在眼珠子裏!”

蘇潤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裏一包淚珠子濺落衣襟:“母親,饒恕珉兒罷!”

“不想幫你揭過,我就不會打發丫鬟婆子出去了!”蘇三太太嘆了口氣:“我最見不得那種眼皮子淺的,将來必會吃虧!女兒家應當矜持,金貴,不要自己輕賤了自己!這次還是自家表兄,也虧得他家沒有太大的聲勢,若是他聲張出去,說你們私相授受,一根金簪子就把你聘了去,你又到哪裏哭去?那金簪子交給我,我想個辦法兒去退了,以後切勿如此糊塗!”

蘇潤珉羞愧的把一只金簪子拿了出來,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也害怕得淚水漣漣:“母親這回定要幫幫潤珉,女兒一輩子都會感激母親的!”

蘇三太太疲憊的揮了揮手,示意蘇潤珉站起來:“你就快及笄了,離議婚也不遠,自己要多多注意言行,一絲一毫都別叫人捉住錯處。”

說罷,蘇三太太的眼睛又瞟向蘇潤珏,話裏有話的說:“你們姐妹要相互照應着,但須得注意方法,不是在背後使絆子,要要能真心相待!”

蘇潤珏原本得意的小臉“唰”的白了,低聲道:“珏兒謹記母親教誨!”

“你們散去罷!千萬在心裏要記得我剛剛說過的話!”

蘇三太太看着蘇潤珉和蘇潤珏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

她自認自己不是一個惡毒的人,可對這兩個庶女的管教還是采用了許老太太的方式,捧殺,可自己終究沒有許老太太那麽辣手,半捧半殺的,把她們兩個養成了半調子的大家閨秀。她們的婚事還得自己操心,一想到這個,蘇三太太更加心煩意亂。她也不想一定要把庶女們的将來弄得像許家六爺那麽慘,可無論如何她們的日子也不能比璃兒的過得要好!

蘇潤珉和蘇潤珏……蘇三太太沉吟着,蘇潤珉的夫君必須比蘇潤珏的要強,誰叫蘇潤珏那個狐媚子娘親沒少給自己添堵呢!

想到這裏,蘇三太太眼中清明,快活的坐直了身子。

晚上,月華如水,牡丹苑的內室裏明當瓦燈籠上了素紗的罩子,朦朦胧胧的一團柔和,又将一切照得那麽神秘。

蘇三老爺坐在內室的錦緞圈椅裏,半眯着眼睛,一臉的疲憊。

屋子的另一端,木槿和水蓮正在幫蘇三太太卸妝,長長的黑發緞子般披洩下來烏黑發亮,在燭光的照耀下,格外的柔和。蘇三太太的臉映在那柔和的燭光裏,更顯得鳳眼朱唇,眉目如畫。

卸妝完畢,蘇三太太做了個手勢,木槿和水蓮就低頭退了出去,屋子裏只剩下了蘇府的一對大當家。

“老爺,何事如此煩惱?”蘇三太太纖纖作細步的來到蘇三老爺身邊坐下,看着自己夫君那一副憂愁的表情。

“唉……”蘇三老爺嘆了口氣,瞧了下蘇三太太。欲言又止。

“有很難辦的事情?”蘇三太太心裏敏感的想到了今天杭州詩會是否又發生了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還不是你那三叔?”蘇三老爺不屑的撇了一下嘴:“他今天來是想來攬活的,餘杭縣花石鎮那邊準備開荒造田,他想讓我發函給餘杭知縣讓他一人包攬兩千畝地。”

蘇三太太震驚了,真不知道三叔的貪心怎麽就越養越大了!

這開荒造田本是朝廷為了鼓勵農民耕種而頒布的法令,凡是在籍農民都可以向村裏申請開荒,由裏正報去縣衙,不用費用就可以把田地變為自己的家産。三叔打的主意分明是想要餘杭知縣幫他去找便宜勞工開荒,不用花什麽錢就可以平白得兩千畝地!

“老爺,你不用管他,這種事情有損官聲,老爺萬萬不可為!”

蘇三老爺擡起頭看着太太,眼裏全是贊許:“佩蓉,我就知道你是個賢惠的!”

蘇三太太臉微微一紅,低頭嬌羞道:“老爺何須如此言重!妾身為老爺着想本是應該的!唉,三叔那邊……今日倒見着他那幾個孫子,竟全是浮誇性兒,卻不見一個沉穩的!”想着仁軒那幾個人看向女兒們的目光,蘇三太太沒由得心頭一陣不适。

蘇三老爺嘲諷的笑了笑:“今日那幾個過來請安,連幾句場面話都說得不流暢,真是不成器的東西!聽璘兒說那個許仁軒在萬松書院讀書,夫子俱批他文法不通,不堪造就,可家裏卻一味拿錢送着他進書院讀書,豈不是笑話!”

“那是老爺你才氣高,看別人都俗了!”蘇三太太低低一笑:“倒是六房那個仁知侄兒還不錯,這次詩會裏僅次于璃兒而已!”

“哦,那個原來是六房的侄兒?”蘇三老爺眯着眼睛回想了下:“那詩看着也是不錯的,只要他不懈怠,日後必有出息!仿佛今年他準備去下場參加鄉試,太太你準備點儀程送去許家六房,免得他那寡母籌不出錢,平白急壞了身子!”

“老爺……”蘇三太太聲音有點哽咽:“你不必如此照拂妾身家人……”

“這只是舉手之勞而已,太太!”蘇三老爺擡起手撫摸着蘇三太太的臉:“世人都喜錦上添花,可雪中送炭的事情做做又何妨,且你們許家六房如有了出息,指不定還能幫襯咱們蘇家呢!”

蘇三太太感覺到丈夫的手指溫柔的在自己臉上撫過,心裏柔情萬縷已是全系在他身上,太太看着他那白淨溫文的臉,驀然發現了他的眼角邊上已經有了一條細細的皺紋!

心一酸,淚都快掉了下來。

“怎麽了?”蘇三老爺望着自己的夫人,燭光下,她還是像當年的模樣,笑靥如花的望着他。

“老爺,你太操心了!”蘇三太太伸出手,輕輕的摸上了丈夫的眼角:“這兒都起皺紋了!”

“不操心不行啊!”蘇三老爺長長的嘆了口氣。

目前的形勢真不容樂觀,那個柳德妃雖說只是一個宮女出身,可正是因為這個不起眼的出身,讓一派青壯勢力開始把視線投到了大皇子身上。現在的朝堂上仍然是世家大族把持着,新進的官員想要冒出頭非常難得,若是想要職位快速擢升,也只能富貴險中求了。況且當今聖上對于立儲之事遲遲不提,也無形中給了他們希望。

“現在朝廷上分了三派,很多沒資歷沒出身的官員擁戴大皇子,希望能把他推上太子之位,太子繼位後他們自然就成了新貴。”蘇三老爺疲憊的說:“今日收到廣州趙同知的來信,他說廣州知府好像已經暗地裏開始支持大皇子了!”

“可是……”蘇太太吃驚道:“德妃娘娘只是宮女出身啊!”

“人的貪心是無止境的,如果有人不斷的在你耳邊說你會成功你會成功,總有一天你會以為自己肯定會成功的。”蘇三老爺無奈的搖了搖頭:“那些新貴們想板到世家大族,也只能在改朝換代裏面找機會了。”

“我朝素來是重視嫡出的,現在中宮坐得很穩,叫人拿不到一點錯處,那些人怎麽又會起這樣的心思?”

“聖上今年四十有六,可太子之位一直虛空,不由得他們不肖想。”蘇三老爺搖了搖頭:“現在聖上身體抱恙,朝廷裏面各派勢力蠢蠢欲動。魏貴妃也在為三皇子圖謀太子之位,正在極力拉攏那些世家大族,皇後現在也舉步維艱啊!”

“皇上為何不早立太子呢?立了太子就沒有這些事情了。”蘇三太太很不理解當今聖上的做法。

“這是聖上的制衡之術,聖心難測,你們深閨婦人又怎麽能輕易得知!早立太子,一家獨大,這是為人君者所不願看到的。他心中定然有屬意的皇子,但他卻秘而不宣,讓朝廷各派勢力相互鬥争來穩定局勢。”蘇三老爺沉吟道:“卻不想今年流民暴動讓皇上勞心勞力,竟然病得厲害了!”

“璃兒的師傅不是和武靖侯世子一起返京去給聖上治病了嗎?”蘇三太太輕輕的給蘇三老爺捏着胳膊:“老爺你就把一顆心放到肚子裏擱安穩了罷!璃兒的師傅醫術高超,肯定手到病除,聖上大好以後,亂也亂不了多久的。”

蘇三老爺點點頭,反手拍了拍蘇三太太的手背:“我事情多,內院就煩勞太太多用心了。”

驟然聽到這般溫情脈脈的話,蘇三太太心中一驚,仿佛又回到新婚時那種甜蜜:“老爺說的什麽話,這不都是妾身該做的事情嗎!”

“我知道你的辛苦,佩蓉。”蘇三老爺捉住她的手:“我于內室之事,有時候也糊塗得緊,你可要原諒我。”

“老爺!”蘇三太太的眼淚終于滴落了下來,掉在蘇三老爺的手背上。

“你放心,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別的女人都是不要緊的。原來為了盧文琴,你沒少和我置過氣,其實她根本不算什麽……”蘇三老爺把太太拉到懷裏:“我那時候年輕,沒有想過你的心思,其實現在想來,那時候只是一時迷惑,看她模樣嬌怯又身世可憐,想保護她脫離她娘家那個牢籠而已,現在看來她倒是個不懂事的,特別是還有一個不懂事的兄弟……”

“老爺,你別說了,妾身已經很知足了。”蘇三太太把頭擱在蘇三老爺肩膀上,心裏有說不出的感覺,痛苦又快樂。

“今天高總督走之前還和我提了,言語之間頗有想和我們家結親。”就在蘇三太太感慨萬千的時候,蘇三老爺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讓她馬上坐直了身子。

“老爺,那怎麽行?我看那高瑞,身子單薄,不是一個福壽綿澤的人。高太太也隐晦的問過璃兒的生辰八字,我已經推掉了,假借濟世大師的話,說璃兒須得及笄以後才能議婚,而且方位要是在北邊。”

“你做得極好。”蘇三老爺點點頭:“現在朝廷這個局勢頗不平靜,高總督雖說和武靖侯府、徐國公府都有姻親關系,可究竟明裏暗裏都沒表态,還不知道他是哪一派的,我們又怎麽能把璃兒的終身大事如此草率的決定?璃兒的婚事還是等及笄以後再說吧。”

“老爺,你說的定然是錯不了的。”蘇三太太情意綿綿的看着蘇三老爺,昔日的狀元郎青澀的模樣已經褪去,眼前是一個成熟而有主見的夫主了!

蘇三老爺很享受自己太太崇拜的目光,一把摟緊了蘇三太太,低聲說:“佩蓉,我和你說件可笑的事情,高家在回應天之前還定下了李同知的三姑娘為貴妾,就等着年底及笄以後就送過府去,你說這李同知家的面子都丢到哪裏去了?”

原來男人其實也很八卦,蘇三太太被抱上床去之前,心裏模模糊糊在想。

紅紗帳底卧鴛鴦,吹燈河蟹……

作者有話要說: 有點傷心于自己的棄文率,首點1630,收藏才206,8比1,是我寫得很差勁咩……

不管怎麽樣,我還是會努力的寫完,謝謝一直在支持我的基友們和後來奔來的讀者們!

☆、許仁軒蘇府提親

離三月三過去了幾天,一切平靜如昔,仿佛杭州詩會這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這些天濟世堂也沒有特別的病患需要她出手,所以潤璃和蘇潤珉蘇潤珏一起安安靜靜的上了幾天學。

說是安靜,其實也頗不安靜,只是蘇潤珉在詩會上被蘇潤珏捉住了錯處,每次有沖突的時候卻暫時沒有底氣大聲和蘇潤珏争吵,所以在潤璃看來這已經是難得的安靜了。

“姑娘,牡丹苑來了客人呢。”

一個下午,正當潤璃懶懶的躺在美人榻上,不想去學女紅的時候,蔥翠從外面奔跑了進來:“好像說是太太娘家那邊的人。”

咦……潤璃翻身起來,想到了詩會上的事情。

金簪子的主人還真找上門來了?

“姑娘,姑娘,我們去牡丹苑瞅瞅?”蔥翠趴在美人榻前面,大眼睛可憐巴巴的望着潤璃,極力慫恿着她出去。

潤璃嘆了一口氣,這個大宅院裏實在太無聊了,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這些花季少女們興奮不已。

伸出腳輕輕踢了蔥翠一下:“好好呆在含芳小築裏,哪裏都不許去!若你覺得自己有氣力亂跑,就領着品藍她們去後園的藥圃松松土!”

“姑娘……”蔥翠的眉毛耷拉到一堆。

“別這副憊怠樣子!我可不會搭理你!”潤璃嘻嘻一笑,滾到了美人榻的裏邊:“吳媽媽,你去太太院子裏瞅瞅罷!”

那邊吳媽媽早支起耳朵聽了半天,心裏癢癢着要出去了,聽到潤璃的吩咐,如同得了塊放行牌子,飛着一雙腳兒,不沾地般的跑了出去。

來的人正是蘇三太太娘家三房的長媳林氏,堆着一臉谄媚巴巴的望着坐在主位上的蘇三太太,忙着打量着清遠堂各色家什的眼裏全是羨豔,她身後站着的許仁軒則一雙眼睛不空的在盯着那些丫鬟們看,見着蘇三太太身旁的水蓮,視線已是動也不動,眼珠子都錯不開。

蘇三太太看着這母子倆,心裏厭惡得緊,可臉上還得端着一副親熱的模樣,慢慢的汲了一口茶,她望着林氏笑了笑,嘴角那絲笑容拉得極其标準,那上翹的嘴唇沒有一點點多餘的弧度:“六嫂,多久不見了!”

“可不是嘛,九姑娘你也不回本家來看看,公公婆婆都惦記得緊呢!”林氏拉了一把身邊的許仁軒:“還不快給九姑太太請安!”

許仁軒這才整了整衣裳,向蘇三太太拜了下去:“侄子給九姑太太請安了!”

等到直起身子,趁着蘇三太太沒有看他這邊,眼睛朝水蓮飛了個眼風兒,自以為風流倜傥的扭了扭脖子,退到林氏身邊站着。

“我倒是想回本家走走的,只是這府上人多事雜的,竟是一時半刻都脫不了身!”蘇三太太淺淺一笑:“我倒想和六嫂一樣清閑,有事沒事就可以帶着兒子到外面游玩,可哪有這個福分呢?真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呢!”

那林氏臉上微微一紅,馬上又恢複了常态,堆着笑兒說:“九姑太太從來就是個會說話的,這麽一說,我倒覺得自己真是個有福氣的人了!其實不瞞九姑太太,我素常要做的事情也多,只是今日有件大事,我沒得空都得親自帶着軒兒過來了。”

蘇三太太心裏清明,果然是為着那根金簪子的事情!

心裏雖已輪出結果,面上卻是一副驚訝的表情:“有什麽樣的大事能勞累六嫂帶着仁軒侄兒親自來我這小廟呢?若是能幫得上忙,我絕不會袖手旁觀的,但只恐我這廟小,菩薩沒什麽法力,解決不了六嫂的大事!”

林氏一臉春風,心情愉快的說:“九姑太太,這回可是好事兒!給九姑太太道喜了!”

“哦?”蘇三太太抄起茶盅蓋子,手有點微微的發抖——好事兒!對于他們三房來說當然是好事兒!一根金簪子就想把堂堂正四品知府的長女聘了去!雖說蘇潤珉是庶出的,可畢竟還占着一個“長”字呢!高門嫁女,低門娶婦,便是再不濟,她嫁個六品小官當正室太太都沒問題。可這許家三房子侄全是白身,沒一個有出息的,而且又是那副破落戶的光景,怎麽可能娶到蘇潤珉!

雖然說蘇潤珉不是自己所出,但是大姨娘畢竟也沒有沖撞過自己,一直謙恭順從,所以看着蘇潤珉也沒太多厭煩,更要緊的是,倘若長女嫁的門第都那麽低,接下來潤璃又能好到哪裏去?好人家一看蘇府姻親,早早就有了撂手的打算了!另外,蘇三太太這麽多年瞧着,自己的璃兒是個心腸軟的,若是蘇潤珉嫁得不好,少不得帶累璃兒以後還得幫襯着她點,麻煩多着呢!

所以,蘇潤珉必須要門當戶對的出嫁,而且還要嫁得合适!

只是這個不争氣的貨色,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一根金簪子也能入了她的眼,引來了三房這些賴皮,要甩掉怕是要花一番功夫了!

“九姑太太!”那林氏殷殷的喊着:“真是好事呢!”

“既然是好事,那我倒也想聽聽。”蘇三太太端起茶盅,低頭抿了抿,眼裏飄過一絲狠厲的光芒,只是沒有叫林氏看見。

“我家仁軒自從前幾日參加杭州詩會回來,就神思不屬,我追問了好久,終于問出了點門道!”林氏拍着手兒驚嘆道:“他竟然那日遇上了可心的姑娘!”

“那倒是好事兒!”蘇三太太笑吟吟的說,望着許仁軒的眼神裏有真誠的親切:“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個年紀也該給他娶房媳婦了!”

林氏看着蘇三太太笑吟吟的模樣,反而心裏犯了嘀咕,這九姑娘是怎麽一回事情?在裝糊塗還是真不知道這事情呢?自己帶着許仁軒來蘇府,又提到了這件事情,再愚笨的人也知道和蘇家三位姑娘跑不了關系,為何她還是這模樣?

“九姑太太難道就不想知道我家仁軒看上的是誰?”林氏遲疑着開口了。

“哦?莫非仁軒看上的還和我蘇府有淵源不成?”蘇三太太笑着反問,臉上那顏色一絲兒也沒有轉變,似乎有一種鼓勵的神色。

林氏看着蘇三太太的臉,心裏暗自思付起來:莫非這位大姑娘是個不得寵的,九姑娘想趁機把她發落了?唉,只怕嫁妝是不會多的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看着清遠堂這擺設用度,看着蘇府的丫鬟的穿着打扮都比自己閨女用的還要好,想來這個庶長女的嫁妝也不會少到哪裏去!

林氏定了定心神,對上蘇三太太的眼睛,細聲細氣的說:“說來可巧,我家仁軒看上的是九姑太太的長女蘇家大姑娘,他們那日還交換了信物,我家仁軒給了蘇家大姑娘一支金簪子,大姑娘回了一方繡帕。”

最後那句話讓蘇三太太本來把握滿滿的自信綻開了一絲裂縫,眼前一陣發黑,心裏暗自咒罵蘇潤珉果然是上不得臺面的,竟然把女兒家貼身物事流了出去!一想到蘇潤珉的婚嫁可能會影響到璃兒以後的婚事,蘇三太太的太陽穴就突突直跳起來。

但是現在當務之急是要解決到這面前兩貼讨厭的狗皮膏藥,自己可千萬不能露出什麽破綻來,讓這母子倆有機可乘。

“六嫂,有這樣的事情?”蘇三太太驚訝的說:“莫非是仁軒侄子弄錯了?”蘇三太太對着身邊的木槿說:“你去把那梳妝臺上的金簪子拿過來。”

林氏迷惑的看着蘇三太太,從懷裏摸出了一方手帕子朝蘇三太太揚了揚:“九姑太太,我們仁軒可沒弄錯,這可是大姑娘身邊那個大丫鬟親手交給他的!”

蘇三太太朝林氏笑了笑,用安撫的眼神看着她:“六嫂莫要着急,事情總歸得弄清楚不是?”說話之間,借着袖子的掩蓋,用力捏了下身邊水蓮的手:“水蓮,你去梨香院傳寶珑那丫頭過清遠堂來回話。”

水蓮是何等聰明伶俐,剎那之間已知道蘇三太太叫她去找寶珑來串供把許家三房的人趕跑,于是打了個千兒道:“許六太太稍等,我馬上去找寶珑來!”

林氏看着蘇三太太身邊兩個大丫鬟各自領命而去,心中有一種不妙的感覺,趕緊說:“九姑太太,孩子們兩情相悅是好事兒,何必如此麻煩,我們做家長的通了心意,我回家遣個媒人來,換庚帖下聘禮就是了。”

“六嫂,婚姻之事是大事,豈能這等草率!”蘇三太太有一搭沒一搭的敲着茶盅蓋子,粉彩的顏色映着黑檀木的桌面,煞是對比鮮明:“那日杭州詩會回來,我家大姑娘的丫鬟寶珑就給了我一支金簪子,嗨……”

說到這裏,蘇三太太慢悠悠的停住了,弄得林氏眼巴巴的望着她,一心希望從她嘴裏蹦出應承這婚事的話。

“你家仁軒也太沒點眼光了,怎麽連個丫鬟都看得上!”蘇三太太一臉鄙夷:“許家也是大家氏族了,怎麽會……”

蘇三太太一臉的惋惜,尾音帶着濃濃的不屑。

林氏這才醒悟過來這個小姑子可根本就沒把她說的話當真,竟然拿個丫鬟就想來打發了她!氣得渾身發抖,林氏猛的站了起來:“九姑太太,你怎麽能如此欺人太甚!”

“六嫂,是我唐突了。可我也是沒辦法,該直說的可不能藏着掖着,仁軒可真得好好管管才是了……喲,你可別生氣,快快先坐下!”蘇三太太那一臉的笑容,在林氏眼裏有說不出的可惡:

“木樨,去幫許六太太順順氣!”

這時木槿已經從內室出來,手裏拿着一只金簪子交給了蘇三太太。

“仁軒侄兒,你可看清楚些,可是這支金簪子?”蘇三太太拿着簪子笑眯眯的朝着許仁軒說。

“正是這支,可是金玉堂的表記呢。”許仁軒點了點頭:“我原是叫那個丫鬟交給蘇家大姑娘的,她還給了我一方帕子做回禮。”

蘇三太太冷冷的笑了一句:“仁軒侄兒,我蘇家的姑娘個個知書達理,怎會和你做出那等淫佚之事?你剛剛一進清遠堂,眼睛就盯着我的丫鬟不放,顯見平常是在丫鬟堆裏厮混慣了的。這倒也罷了,可誰給你膽子攀誣上我家的姑娘?難道你未曾自己去照照自己的模樣兒,也是能做我蘇府東床的樣貌?”

許仁軒聽得氣堵,臉色發白,偏生又找不出反駁的言辭,只骨篤着一張嘴,看着主座上悠悠閑閑的蘇三太太,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太太,寶珑丫頭來了。”夏媽媽人雖老了,可眼神兒卻尖得很,看到門口姍姍來了兩條人影。

寶珑穿着水綠色的衫子,身姿纖細的站在那裏,倒也有一番別樣的風姿,看得許仁軒又暗暗吞了一下口水。

“寶珑,這位許六太太和許少爺想向你求證一件事情。”蘇三太太嘴角噙着一絲冷笑:“許六太太說你那日給我的金簪子是許少爺給大姑娘的,可有此事?”

寶珑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兩眼含淚說:“太太明鑒!我們家大姑娘沉穩自重,豈會去做那種不入流的事情!這金簪子是許少爺的長随硬給我的,當時寶珑一時手足無措,沒能追上那個長随退還給他,所以這才把金簪子交給了太太,沒曾想卻弄出了這等事情!是奴婢無能,請太太責罰!”

“好你個颠倒黑白的小蹄子!”林氏已坐不穩凳子,拿着帕子跳到寶珑面前:“瞧這滿嘴的胡言亂語!那你說說,這方帕子又是怎麽回事情?這可分分明明是蘇府大姑娘的!”

誰知寶珑卻頭都沒有擡起來,字字清晰的說:“那帕子是許少爺那長随從我手上搶了去的,說是要個什麽信物兒!我倒不知我們蘇府幾時沒落到姑娘們要用素葛帕子了?我們姑娘連學做針黹的繡布都是素紗的呢!許六太太要來訛詐也得做得像樣點兒!”噼裏啪啦說完這一長串話,寶珑突然站了起來,一把奪過林氏手裏的帕子:“這帕子雖是寶珑早已不想要的物事,可女兒家的東西怎麽能流落到外面去?許六太太還是還了寶珑罷!”

蘇三太太看戲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暗暗點頭,寶珑這丫頭,倒也算是七巧玲珑心了!自己以後得好好重用她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繼續傷心ing,收藏不動……

好吧,原來是系統抽了,到現在漲了13個收藏,那今天就奉上雙更吧,請各位親愛的讀者們稍等啦

大家多多收藏吖,你們的支持是我寫文的動力……

☆、桃紅嫁衣我不繡

看了看林氏,蘇三太太含笑問:“六嫂,事情都弄清楚了,這下可怎麽辦才好呢?仁軒,你怎麽會看中了我們蘇府的丫鬟呢,這……”

林氏的臉像被人掴了一掌,面皮漲得通紅,站在寶珑面前氣得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倒是許仁軒,眉頭一動,走了過來,笑嘻嘻的對着蘇三太太說:“姑太太不如就成全了仁軒,把這丫鬟賜給我罷!”說完,輕佻的給寶珑飛了個眼風。

寶珑看着他那副輕薄樣子,氣得全身發抖,眼淚珠子四濺,握緊了帕子又跪了下來:“太太,寶珑一輩子都是蘇府的奴婢,此生絕不離開蘇府!若是太太不憐惜寶珑,定要寶珑跟着這等輕薄之徒,寶珑只有一死來表明心意!”

說罷,寶珑站了起來,一頭往清遠堂的柱子撞過去,夏媽媽在旁邊看得真切,一把抱住寶珑:“你這個死心眼的小蹄子,太太都沒說話,你就在這邊尋死覓活的,沒由得叫別人看了我們蘇府的笑話!”

寶珑哭倒在夏媽媽懷裏,抽噎不止的同時還在斷斷續續的說:“太太若是憐惜寶珑,到了年紀随便配個蘇府的小厮,我好好的在蘇府呆一輩子也是了!許家少爺門第兒高,寶珑是萬萬也配不上的!”

蘇三太太為難的向林氏攤手道:“六嫂,你看……”

林氏見一個丫鬟都看不上自己的兒子,早已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寶珑的鼻子就是一頓痛罵,那言語粗鄙得讓人不忍卒聽。寶珑的臉色變得雪白雪白,站直了身子,對着林氏說:“若是許六太太一定要這番羞辱寶珑,寶珑也只好一根繩子了結了自己,然後叫我老子娘他們去知府衙門喊冤去!我倒要讓全杭州府的人看看,許家是怎麽欺人太甚,竟至于把人逼死!”

林氏聽到這句話,立刻閉上了嘴——去知府衙門喊冤,還不如直接說在清遠堂就把這案件了斷清楚呢!

蘇三太太走了過來拉住寶珑的手輕聲說:“看你這小蹄子還真是烈性!許六太太可是在和你說笑的呢,她大家出身,怎麽會連一點道理都不懂的?還不把眼淚擦幹淨了?”轉身又笑着對許六太太說:“我們蘇府的丫鬟跟着主子們上了點學,個個兒都是知書達理的,倒讓六嫂看了笑話了!現兒我代寶珑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