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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奶奶,老爺回來了,二夫人請您——啊?!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麽!快來人快來人吶,少奶奶要跟人跑啦……”

剛把芷蘭橫撂在背上準備逃走的阿清聞言心頭一凜,原是衛府的婆子張媽媽不知怎麽突然沒了規矩,沒吱聲兒便推門而入,巧不巧的看見了眼前這一幕,只稍稍驚疑了那麽一瞬,她便唯恐天下不亂般扯開嗓子幹嚎了起來,邊喊着,還不忘偷偷用眼角在面前這兩個前胸貼着後背的人身下掃來掃去。

“還不堵了她的嘴!”

小蠻驚呼一聲,可張媽媽何等精明,一見情況不妙也顧不上捉奸,似沒了命般地朝門外奔去。一個女流之輩自是及不過阿清的身手,她只覺自己頭皮一緊,頭頂的髻子冷不丁被人大力一抓,身子便斜斜朝後倒退而去,等着她的,自然是阿清鋼鉗樣的手指。

“殺了她!”小蠻的眸子裏沒有一絲熱度,冷冰冰的聲音如同一把利劍刺進了張媽媽的耳裏,她不由得胯下一熱,竟是失禁了。

呆立在一旁的芷蘭早已沒了主意,臉色蒼白如紙,單薄的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緊倚着桌子才勉強沒倒下去。進門的頭一天便發生這樣的事情,這萬一傳了出去……眼見着被阿清拎在手裏的張媽媽白眼翻飛睚眦欲裂,白淨的面皮也憋成了醬紫色,芷蘭越想越怕,仿佛是看到了日後的自己,再也止不住心頭一波波強烈襲來的懼意,“啊”的一聲爆發了出來,牙關緊咬,竟是“轟”的一聲暈了過去……

芷蘭這一叫非同小可,恰是成了不明就裏匆忙趕過來的衛府護衛們的指路明燈。

陸小蠻暗自腹诽不已,低頭嘟囔了句“蠢女人”。可轉念一想,也是,自己和阿清跟着陸老頭這許多年,殺人放火不在話下,芷蘭一個嬌滴滴的畫舫頭牌,何曾見過這些,倒也不能怪她。

胡芷蘭兀自昏昏沉沉地歪在一邊,張媽媽也早已沒了進氣兒,阿清和小蠻對視一眼,瞬間讀懂了彼此那點心思,可他們卻忽略了一點,衛府的護衛都是衛昭南精挑細選出來的,裏頭更是夾雜了幾名鷹衛,名義上是靳王憂心自己的安危,說白了,則是要暗中監視衛府的一舉一動,如今手無寸鐵的阿清跟本就不是訓練有素的鷹衛的對手。

阿清眼裏的決然一閃而過。小蠻明白,自己若是再不走,便只能是個拖累,所以就在鷹衛沖進來之前,她的心頭狠狠擰了一擰,順帶把窗子緊緊一關,随即将阿清唇邊那抹寬慰的笑意毅然決然地隔在了窗戶那邊。

屋裏頭已經響起了叮叮當當兵器相撞的聲音,小蠻一刻也不敢耽擱,腦子裏空落落的,什麽都不去想,仿佛冥冥之中有雙手一直引着她,繞過小廚房,直直逼近了衛府的後門。

“喲!這不是小蠻姑娘麽?哈哈哈,我說怎麽這些天城尉府的人連個小女娃都找不到,原是藏在了衛府後院!啧啧啧,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一把明晃晃的的鋼刀輕飄飄架在了剛逃出院門的陸小蠻脖子上,刀上反射出來的陽光,灼得人眼睛生疼。

城尉府的周餘邊拍手,邊龇着他滿口的黃牙,好好的一雙三角眼非要死皮賴臉地裝月牙兒,使勁眯縫着,如同被蠍子蟄了一般。

“衛二公子,這次能将兇手緝拿歸案,您,功不可沒,周某定會禀明城尉大人!”

“哼哼,那是當然,你周餘可得如實禀報呢!千萬莫要把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本少爺怕你消受不起,哈哈!”衛府二少爺衛容軒笑吟吟地拍了拍周餘的肩,可縱使他笑得再春光明媚,再燦若明霞,卻也依舊難掩從骨子裏透出的那份病态。

“那是,那是,”周餘谄媚地笑着,“那這小蠻姑娘,我可就帶回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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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随你。”

周餘如此總算沒了顧及,猿臂一揮,“給老子押走!”

“慢着,誰敢動我!”一直冷眼觀望的陸小蠻猛喝一聲,仿佛給周餘兜頭澆了盆冷水,她沉靜如潭的眸子冷冷觀望着剛才說話的華服公子,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縱然是病怏怏的,可怪的是,眉眼間卻有種同衛昭南極為相似之感,更重要的是,他也姓衛。

“我說,誰敢動我!”陸小蠻神定氣閑,巋然不動地又重複了一遍。她覺得自己要賭,也應該賭上一把。

“喲呵,小蠻姑娘。殺了人不跟我回城尉府,難道還想賴在這衛府不成?”

“哼哼,殺人?周爺是誤會什麽了吧!我陸小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呵,說我殺人,您信麽?何況……我還是衛家的座上賓!”

“什麽?”這回不光是周餘,就連衛容軒也一臉的不可置信。再瞅瞅眼前這小姑娘,美則美矣,縱然衣衫不整鬓發淩亂也蓋不住她周身散出來的混着野性的清麗,只可惜,太嫩了點。

“這位姑娘……可真是大言不慚吶!”衛容軒把玩那條從進門開始就一直捏在手裏的灰不溜秋的小菜蛇,沖着它鮮紅的信子“咝咝”吐了吐舌,淡淡盯了會兒小蠻故作鎮定的俏臉,沒看出花兒來,便再也沒什麽興趣看。

“你不信?”

“我為什麽要信?”

“我、我可是有你們衛府的令牌,更是你們少夫人的朋友!你們沒有證據,就不能随便抓人!”小蠻瞅着衛容軒那張越看越像衛昭南的臉,手裏攥着的當日從衛昭南身上偷來的腰牌朝衆人快速一晃,暗暗替自己捏了把汗。

“噢?”別人沒看清,可衛容軒對那塊招人恨的牌牌卻是再熟悉不過,尤其是上頭那三個形貌古樸的字,“衛昭南”。

“這東西……哪來的?”衛容軒略一沉吟,神色中那抹一閃而過的慌亂卻完完全全被小蠻看在了眼裏。

“你說呢?怎麽,現在才知道怕?早知道惹不起就不要惹嘛!嘁……”

“周餘!你還愣着做什麽?還不快把這小賊給本少拿下!”衛容軒手上一緊,小菜蛇翻了翻白眼,不知究竟是暈過去還是死掉了,模樣甚是無辜:“哼哼,我只當家裏來了個偷點心吃的小賊,卻沒想到人家居然已經偷到主子頭上了!哼,周兄啊,難道城主大人的賞錢,你是不打算拿了?”

“這……”一聽見賞錢二字,那周餘哈巴狗的本性即刻顯了出來,不善的眼神在小蠻跟衛容軒身上來來回回轉了兩圈,最終還是淫笑一聲:“嘿,小蠻姑娘,還需要你周哥哥請麽?”

“你……滾邊兒去,我自會證明自己的清白!”

“站住!衛府的東西,該物歸原主了吧?”

小蠻手裏的東西被人狠狠奪了去,那可是……“還給我!你說是你的便是你的?那是我男人送我的!!”

小蠻的聲音随着周餘一群人的腳步漸行漸遠,踏出衛家後門的那一刻,她分明看見衛容軒挂在嘴角的哂笑,而衛昭南唯一留下的腰牌,則随着容軒手裏的小菜蛇直直飛去了老遠,就落在那座廢棄的茅廁邊。

無邊的疑霧慢慢籠了過來,陸小蠻有些看不明白。那人錦衣華服倒像個少爺,看到腰牌時的慌亂也是真真切切。既然說是偷了這家主子的東西,那他為何不物歸原主?主子,芷蘭姐姐,九爺……

突然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慌感瞬間把小蠻壓得透不過氣,原來這世上還真有某些事情,叫自己連想都不敢去想:“不會的,九爺我曾在畫舫上見過一面,可他,衛昭南,既說給不了我名分便不會許了他人,就算許,也決不是芷蘭!”

待小蠻走遠,那衛容軒才淡淡地撇了撇嘴角,臉上又恢複出以往與人無害的天真表情。他今日來後院,不過是想放條小蛇給自己的新嫂子難堪,她難堪,衛昭南自然也跟着難堪,可誰知竟歪打正着,碰見了城尉一直通緝的陸小蠻,順便也看了出新婦與人通奸的好戲。至于腰牌,哼,若是換了別人倒真能看在衛府大少爺的面兒上保她,可碰上從小便恨極了衛昭南的衛容軒,後果,自然另當別論。

“陸小蠻?啧啧,可惜了這麽個如花似玉敢作敢為的姑娘。若是日後多加調教,說不準,小爺我還能高看你一眼……哈哈哈哈。”衛容軒悠閑地倒背着雙手從街上繞了一圈,拐着彎兒又進了衛家正門。不用說,堂屋裏正有一出好戲上演,只要能叫衛家大少爺不爽的,他衛容軒可根本沒有錯過的理由!

……

書房的密室裏,衛昭南同那鷹衛首領王顯直呆到午時過後,若不是阿九過來說前頭新夫人出了事,那王顯還沒有要走的意思。

一路上,小厮丫環竊竊私語,可見了大少爺卻都同商量好了似的,一個個噤若寒蟬。

“阿九,到底怎麽回事?”

“爺,二夫人,二夫人不讓說……”

“混賬東西!說!”

見衛昭南真的動了怒,阿九腳下不由得一軟,舌頭也跟着哆嗦起來:“聽、聽說……少夫人他,偷、偷了人……府上張媽媽發現的時候,兩人正準備從後院逃走,張媽,也差點沒了命……”

“偷人?哈哈哈哈,她敢!”一抹攝人心魄的猩紅從衛昭南眼裏一閃而過,冰寒徹骨的聲音裏先是疑惑,而後嘲諷,再是震怒,總之,真心叫人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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