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章節

怪小說，紀曉岚寫的。裏面有個故事是講狐妖的，說一個狐妖霸占別人的書房，如果有人來趕她走，她就會反擊那個人。然後因為大家都有短柄被那個狐妖揭穿，就都不敢再去趕狐妖了。後來一個為官清廉的好官來勸說狐妖，狐妖說他雖然行得正坐得端，但是他的這些好都建立在他的膽小怕事上，他害怕被人告發和被人指指點點，所以才牽絆住了心中的惡。所以你看連清官的清廉都是為了自己的自私，你覺得我的善良又怎麽會是無緣故的善良呢？

我初中的時候，有一次發燒的時候遇上英語考試，我平時最刻苦努力的時候也就是只能考九十多分，但是那次考了一百多分，老師當着全班人的面表揚了我。我有點不相信地看了好幾遍卷子，才發現是老師給我算錯了成績。因為發燒，我發揮失常其實只考了七十多分，但是老師把我大題的分數加了兩遍，所以就變成了一百多分。所以老師在當衆誇我的時候，我的難為情都是害怕事情暴露，把那原本不屬于我的榮譽給了我後再拿走。那件事我誰也沒敢告訴，每次看到那份卷子都會把它藏得好深好深。我現在對你的感情有時候會有點像當時藏卷子的心情，我拿着本來就不屬于我的深情，明明心裏有愧，卻也不辯解聲張。我知道我拿的不踏實，可是虛榮心讓我無法放手。”

說到這裏，我第一次主動吻了他的臉，好像只有在這靜悄悄的深夜，我才敢明目張膽地炫耀這我本配不上的幸福。

我看了眼手機，已經淩晨四點了，看來這個夜晚又被我廢過去了。

突然就想到了很早之前聽過的一首歌，陳绮貞的《太陽》。

“我是我疲倦流浪的太陽

無法為自己無法為誰靜止下來”

這是個無法讓人的心得到片刻靜止的世界，所謂的內心寧靜無欲無求不過是既得利益者傲人的嘴臉罷了。這個世界上的機遇就這麽多，有些人得到了，有些人就是得不到。得不到的人總會安慰自己實力不夠，卻從未敢深究，那些口口聲聲坐在既得利益者位子上的人，是否真的有實力。

“我熱切的希望能在消失之前得到信仰”

夢冴後來還是拿着微薄的工資艱難度日，住在破破爛爛的公寓裏餓着肚子等發薪日，厚臉皮地去小新家蹭吃蹭喝。有一次，她心血來潮，把家裏的東西都打包快遞到小新家，說要在自己的破公寓辦攝影展，她說這個破公寓或許會因為她，在百年之後成為名人故居。時間再怎麽變，她還是小新口中那個“這個人到底在說什麽”的夢冴，是我開始羨慕的夢冴。

我開始悲哀的原因是連我之前很不喜歡很不欣賞的夢冴，我都開始羨慕。你懂我這樣的感受嗎？

我想你不會懂的，我們的人生就像兩條完全不相連的路，康莊大道也不會想到鄉間小道有多泥濘。

你不會是我的太陽，我也不會是我的太陽，我的生命注定是個陰天。

然而還沒有遇見生的希望，又怎麽會有消失呢？

18告訴我

他睡得真的很熟，我得吧得吧說了這麽多話，他還是沒有被吵醒。

我從他懷裏輕輕掙脫出來，屏住呼吸蹑手蹑腳地爬下床，踮起腳尖悄默聲地走出卧室。

陽臺上的那盆昙花還是沒有開花，我又買了鐵樹和君子蘭來陪伴它度過這漫長的冷淡等待期。

昙花的價值有很多，可是世人眼裏最顯眼的還是它那一瞬間的開花。開花前是怎麽樣的不重要，反正無人理睬。花敗後是怎麽樣的也無所謂，反正也無人理睬。重要的是，它一定要開花，才能不負期待。

可是，昙花一定要開花嗎？不開花是不是就白養了？

我嚼着杯子裏的冰塊，冷到牙齒打顫。

然後哆哆嗦嗦地點開手機，下載了南一楠公司做的那個叫做「築家」的app。

天漸漸亮了，我也漸漸清醒。

我走到廚房，很認真地做了三明治，熱了牛奶，依舊沒辦法做到像美食博主擺盤的那麽好看，卻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南一楠醒了後，洗完臉坐到飯桌前，看着我做的早飯笑：“我們家清清如果做家庭主婦，一定也可以做得很好的。”

我倒牛奶的手在那一刻抖了一下，心虛地看了他一眼，趕緊拿起抹布擦掉倒在杯外的牛奶漬，心裏卻在想他到底聽沒聽見我說的那些話。

我希望他聽見嗎？我問了問自己的心，卻得到兩種不同的回答在叫嚣。

想讓他聽見，又害怕他聽見。如果他知道了我小時候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像美伢那樣的家庭主婦，會不會成全我？

可惜我要的不是成全，是認可。

我想要好好生活，好好地相夫教子。

我夢想中的那個家不需要大富大貴，但是也不會家徒四壁；我們生兩個孩子，像小新小葵那樣也好，像皮皮魯和魯西西那樣也好，只要是我們的孩子就好；你用心工作賺錢養家，我用心經營維持家計生活；我們也會為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吵吵鬧鬧，可是争吵過後還是一家人；我們安安心心地當個普通人過平凡日子，我不會癡迷奢侈品沉浸于品牌溢價，你不會朝三暮四想着第二春，我們的孩子也不會背負太多期待活得辛苦用力。

我們就沒有焦慮、不求上進、随遇而安地過日子，那該有多好。

可是這樣的日子在這樣的時代貌似很難。你是年輕有為的有志青年，沒有負擔，可以一心撲在工作上做出更好的成績，然後就會陷入內卷，開始比來比去、野心吞噬野心的漫長歲月；我是郁郁不得志的大齡失業女青年，看不到希望，又被所謂的“內卷”卷到焦慮不堪，抓不住的事業和僥幸得來的愛人都是我的負擔，即使你沒有虛榮心，我又何嘗能安于現狀不再焦慮地随遇而安呢？

我端着牛奶遞給他，坐在他對面看他細嚼慢咽，忍不住問道：“你不着急上班嗎？”

“沒事兒，我又不會被記考勤。”他雲淡風輕地說，輕易隔開了我和他的距離。

“我下了你們公司的那個app，我們也在上面築一個家吧！好不好？”我打開手機點着那個app指給他看。

他的手指撫過我的手，冷冷的，我似乎感到連骨頭裏也是冷的。

“好啊！我沒想到你會對這個東西感興趣，你願意玩我做的app，我現在比app當時成功上線還要高興！”他握着我的手激動地說，眼睛裏是亮晶晶的驚喜，也是我丢失了很久的快樂。

“清清，等我忙完這段，我們回你老家看看你的爸爸媽媽吧！”他又接着說。

我的腦袋有點懵，疑惑地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咱們結婚吧！結婚後你想做什麽都可以，我永遠是你堅定的後盾，你什麽也不用擔心。”他說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他的話很含蓄，沒有明說的都是顧及我自尊。我昨晚的那些碎碎念，大概一字不落地都進了他耳朵，他當時的不回應和裝睡，應該也只是不知該如何回應的短暫躲避。

從生活的角度看，我應該抓住這次機會，答應他能解決我現在生活裏的困境，即使以後分開，我也不會太虧。如果說這是買股票，他應該是我目前能買到的最好的股，不是潛力股，是最佳選擇的績優股。

可是，我真的愛他嗎？

如果此刻的他，是老淩最後在世時那樣的處境，我還會愛他嗎？

我不敢保障，我不能保障。

“再說吧，你不用這麽着急結婚……我們不用這麽着急考慮那一步。”我低頭看着漸漸變涼的牛奶說出這樣的話，連我也無法相信的話。

“可是你需要，如果是早晚的事，那我又何必讓你再等那麽晚。”他握緊我的手，目光堅定地看着我說出這樣的話。

“我不需要，我一點也不需要。”我松開他的手，開始發脾氣：“你不要這麽握着我的手，很疼，吃完飯快點走，我累了。”

說完，我便冷着臉回到了我原本睡的那間次卧裏，蒙着被子開始睡覺。

其實睡不着的，可是我沒辦法面對他，沒辦法讓一個如此糟糕不清醒的我面對他。

聽見他離開家的關門聲後，我才敢哭出聲來。為什麽要哭？為什麽這麽難過？我統統不知道，可是我真的很難過，難過的是我竟真的愛他，難過的是我如此愛他，難過的是為什麽非得是他。

我好像生病了，身體被控制不住的壞情緒折磨，越來越糟的不僅有我的生活，還有我的心。

他大概不會懂，我也無法說出口。

我有時也會想問問他，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