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章節

以的事物都會有缺點的，對不對？我不能因為那些微小的缺點就否定一切，對不對？我想要和你有感情的寄托，如果我們養只寵物，它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是我們的。我想和你有更多的‘我們的’，我怕我們最後什麽也留不下。”

他撥開我的劉海兒，揉了揉我的眼睛，好似怕我又流下眼淚，點了點頭說：“我們怎麽會什麽也留不下呢？我的就是你的，我們之間怎麽還要分出個你我來呢？我只是怕你一時興起，以後如果覺得養狗很煩怎麽辦？”

我想了想回答道：“或許會覺得很煩，但是畢竟是條生命，我不會随意說不想要就不要的呀！我雖然不懂事，但是也不會那麽不懂事的，你放心。”

他又點點頭，說：“好，那周末我們去寵物店買一只小狗吧！”

我試探地問他：“我們領養好不好？”

他發懵了一下，說：“好，你說怎樣咱們就怎樣。”

那晚，我在日記本裏寫到：

“你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我有多麽可惡。我想和你一起撫養一個生命的成長，不過是希望那個生命能夠救贖我的生命。我有太多不應該設想的未來，因為實現不了，也因為掙紮無用。

我的人生好像走到了一個死活等不來雨的旱季，之前以為愛你就能拯救我的低迷，後來發現你再好也與我無關，甚至于看着你的好，我更加窒息。

我每天晚上都會習慣性地看看我那些文章下的評論，基本上都是在罵我，偶爾有一兩個誇我的，我只覺得不真實，我只覺得誇我的是眼瞎或者愚蠢的善意，我只覺得誇我的是恍惚間佛祖要讓我渡的劫，好似只有看到罵我貶我的言論，我才能活在人間。

你說，這樣的我正常嗎？

你說，我是不是不該活在人間。

別人都可以克服的困難，為什麽我就克服不了呢？

是我的問題吧？是我的原因吧？是我有病吧？

可是我又覺得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完全是我一個人造成的。我怨我自己的同時，也開始有絕望和心死的情緒在蔓延。

這個世界真美好，這麽美好的世界也只屬于那些美好的人兒。

你別再叫我正能量積極向上了，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無力，又有什麽資格指責我的喪？

可憐、同情、憐憫、拯救、心疼……你以為這些真是什麽好詞嗎？這些不過是既得利益者高高在上的善心好意罷了，無聊消遣的、自以為是的、感動了他們自己的、惡心了我的、打着美好正能量大旗的、一無是處的、不容反駁的、站在制高點的真情實感罷了。

這些真情實感存在的意義不過是提醒我，可能人間并不适合我這樣敏感脆弱不該有自尊心的人。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虛無的掙紮。

我在一個不該有我的世界裏，拼命想留下我活過的痕跡，這才是最大的悲哀。”

當我寫完這篇日記後，我才明白，我早就變了，失意帶給我的不是認命或不甘，而是徹底發瘋，我好像失去做一個正常人的資格了。

我好像不該存在于這個處處贊揚正能量的世界了。

可是，人性本惡，難道不是看清真相才能更好地恪守美德嗎？

不是的，我們更需要洗腦、盲從、以及麻痹，最好能扔掉腦子，直接沒有判斷能力地跟着對方釋放出的輿論走。

我最糟糕的是，只被洗了一半的腦。

我為什麽突發奇想要養寵物，不過是提前嗅出我和南一楠的感情開始有變淡的征兆，我不能再失去他的熱情，我不能連他也抓不住，而網上的情感博主又在視頻裏說，一起養一只寵物會是情侶間增加親密度的最好利器。

你看，人真的會病急亂投醫，我這麽不喜歡小貓小狗的人，也有一天會相信這種不靠譜的賺流量言論，還有什麽是不會發生的呢？

我如此悲哀地看着南一楠，他的眼睛盯着游戲屏幕絲毫沒有察覺到。

我醒悟得太遲，明明知道即使是相愛的兩個人也會有距離，卻從來沒想過我的消極會讓我們之間的距離拉得這樣大，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從來都不是一類人，我們不該有相交的可能。

命運大概是真的很神奇，牽引着不該相遇的人相遇，促動着不該相愛的人相愛，釀造出不該出現悲劇的悲劇結局，然後告訴被命運所困的人們說，這就是人生，命運就是人生無常的最好解釋。

這才是人類最奇妙的研究課題，無法追根溯源，無法步步為營，無法清晰明了，就像習題冊背後的答案解答一樣，任憑你翻爛那幾頁，也只能找到一個“略”。

所以，我真的愛南一楠嗎？或許是命運捉弄我愛他，可是命運也指引我走向最壞結局，這不怪我，要怪怪命運無常。

命運的無常也使我開始認命和努力尋找活下去的可能性，我手機裏有大概有幾百封被拒絕的應聘申請，我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找工作會變得這麽難，我的年齡已經成為我最大的弱勢，未婚未育更是一顆深水炸彈，在這一刻，我突然很想考編。

真的是世事無常吧，七年前無比厭煩考編考公考研的我，此刻卻用一個青春換來一個對“上岸”的深刻理解，我連一個普通人都做不好，生活在水深火熱裏的淺水魚談什麽深切的夢想。

夢想再深切，也深不過花呗的額度和信用卡的透支。

我覺得別人可笑的同時，別人也覺得我很好笑。

五年前，我看着不切實際的同事前輩心裏笑話人家年紀一大把了，還如此幼稚。今時今日，我也走到了這一步田地，突然才明白我也沒有活清楚，我也是如此幼稚不堪，這感覺就像曾經的我在笑話現在的自己，這不是我的醒悟，而是我對自己鞭屍。

我走到陽臺給昙花澆水，旁邊那盆叫“果汁陽臺”的月季已經開始要開花了，我看着昙花和君子蘭，彎下腰和他們說話。

我在心裏用意念跟它們說：“快點開花吧！為什麽別人都可以開花，你們就遙遙無期呢？如果你們不開花，我天天給你們澆水不是白澆了嗎？這個世界令我失望的事情太多了，你們也要讓我失望嗎？”

我總會有一些很傻的想法，比如我覺得這些植物也是有生命的，我和它們就是不同種類的生命在交流。我總覺得或許在宇宙之外，亦或光年之外，我那些意念裏的話是可以傳達給它們的，它們能懂我的心聲，它們願意傾聽我的破碎心事，它們能給我無聲的安慰。

就在我對着這些不開花的花發呆時，南一楠走了過來，他擁我起來，淡淡地說：“這些花不用澆這麽多水的，你不用每天把時間都瞎耽誤在這種功夫上。”

我擡頭看他的眼睛，隔着他的眼鏡片，好像起了霧。

我好像再也看不清他的眼睛了。

“沒事，我時間多到可以浪費。”說完這句話，我推開了他的懷抱。

“清清，你是不是生氣了？”他在身後無奈大喊。

“沒生氣，我有什麽好生氣的！”我氣呼呼地一邊撿他今天換下的髒衣服，一邊嘴硬道。

“你氣得臉都紅了，還說沒生氣？”他走在我身旁，用手指玩我的發絲。

“我都說了我沒有，你為什麽就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兒？”我撥開他的手，開始發脾氣。

“你到底怎麽了？怎麽莫名其妙就生氣呢？清清，你不覺得你應該控制一下你的情緒嗎？你每次生氣發火受傷的是我，我有時候真的覺得很冤枉！”南一楠的臉色沉了下來，看着我說完這些話後，摔門出了卧室。

只留我一個人坐在地上，抱着髒衣簍哭了又哭。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最近特別愛哭，動不動就會流出眼淚，好像哭泣已經成為我日常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很多事情都是不值得我掉眼淚的小事情，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如果我不哭，就會更加難過。

我的皮膚在松弛，那些出現在我生命裏無法磨滅的細紋時刻提醒着我生命的衰老已經開始；我的肚子開始有贅肉，那些能捏出來的脂肪總在提醒我身體的代謝已經變得緩慢；我的眼角、嘴角都開始下垂，那些肌肉與紋路的走向都開始呈現下滑曲線，衰老已經變成無法避免的事實。

我無法自欺，更無法接受。

我無法說出這些衰老的變化都是歲月帶給我的禮物，因為我如此失敗。

同樣的變化，對幸運的人來說是禮物，對不幸的人來說是不願承認與面對的事實。

而我的不幸源于我不夠努力，我囿于昏昏噩噩的迷途中找不清方向，我悲哀，卻也活該。

深夜，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