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鐵血将軍來講書

而另一邊, 巫舟終于擺脫了那些突然熱情起來的士兵回到了營帳,卻并未看到蕭雲閑,他奇怪地繞了一圈,難道被喊走了,他剛要出去,鼻翼卻動了動, 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好像空氣裏有血腥味,他又仔細聞了聞,仿佛又沒有。

巫舟奇怪的在營帳裏繞了一圈,什麽也沒找到。

他撓了撓頭,往外走,打算去找找夫子, 有刀疤男在, 也不會讓夫子累着,平日裏反倒是夫子等他,這會兒突然沒回來, 別是被誰給欺負了吧?

巫舟急匆匆往外走,剛好撞上回來的蕭雲閑,順手将人抱了個滿懷:“急什麽?”

巫舟擡眼,瞧着蕭夫子鳳眸一亮,不過瞧着蕭夫子攬着他的動作, 忍不住颠了颠腳, 就這點不好, 比夫子低了半個頭,這氣勢就弱了,張嘴剛想撩兩句,感慨他這夫君當的……

只是一想到那個詞,就忍不住想到那個被某人壓着逼着喊的晚上,耳根一紅,還是不作死了。

“小舟?”蕭雲閑不動聲色睨了眼對方突然發紅的耳根,忍不住眼底掠過一抹笑,與這小混蛋相處這麽久,對方此刻在想什麽他一清二楚,偏偏故作不解、明知故問地問道:“咦,小舟你怎麽突然耳朵這麽紅?可是病了?”

邊攬着人往裏走,邊指腹搓了搓對方的耳根。

巫舟迅速躲開了,像是過了電,忍不住掃了他一眼:“瞎摸什麽?夫子你是不是跟外面的學壞了?”

蕭雲閑被這一眼看得狼血沸騰,臉上卻不動聲色,低眉垂眼,單純無辜:“小舟,學壞什麽?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就是怕你病了……”

對方一露出這眼神巫舟就受不了,連忙哄道:“沒……有!怎麽會?我開玩笑的,随便摸!”

話一出口,巫舟就忍不住扇自己一巴掌,讓你嘴快!

好在蕭夫子面皮薄,巫舟趕緊轉移話題:“咦,夫子你早上穿的是這件衣服麽?”

蕭雲閑低下頭:“是啊,怎麽了?”只是斂下的鳳眸裏閃過異樣。

巫舟摸了摸下巴,撓了撓頭:“可能是我看錯了,不說了,走去找吳副将,這該用午膳了,夫子你不知道,我剛剛可出了一把風頭,将那些挑釁我的士兵給全部碾趴了。你是沒瞧見……”

巫舟将自己剛剛英勇的一幕好好與蕭雲閑說了一通,他說的時候離得很近,壓低了聲音,顯得很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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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雲閑自然很樂意對方這般親近,也不會拒絕。

兩人出了營帳,到了刀疤男的營帳,對方卻不在,巫舟要去瞧瞧,蕭雲閑哪裏舍得小混蛋受累,讓他坐着自己去了。

巫舟大大咧咧地揮手,倒是沒多搶。

只是等随着營帳的帷幕落下,巫舟瞧着蕭雲閑離開的身影,若有所思,眯着眼,望着一處怔怔的,清晰地閃過一個念頭:夫子在撒謊。

他早上明明見到夫子穿的是另外一件衣袍,可剛剛夫子進來的時候,卻是換了另外一件,雖然樣式差不多,可夫子就那麽幾件衣服。

他在許家村的時候看過許多次,連一點點不同都能分辨出來,可夫子卻說沒有。

還有當時他剛進營帳時那很淺的血腥味,很淡,很快就消失了,他的确是聞到了。

剛剛他說是要給夫子說他的壯舉,實則湊近了是想聞一聞,夫子身上沒什麽血腥味,但很明顯對方剛剛沐浴過,身上都是水汽的潮濕,很淡,顯然是等幹了才過來的。

可他整日與夫子待在一起,這些時日更是晚上同塌而眠,對夫子身上的氣息極為熟悉,稍有改變他都能分辨出來。

可夫子為何要撒謊?還有營帳裏的血腥味,很淡……莫不是夫子受傷了?

可若是如此,刀疤男也就是吳副将怕是早就急了,這會兒卻是沒找見人。

蕭雲閑很快去而複返,端來了兩人的午膳,巫舟随意問了句:“吳副将呢?”

蕭雲閑将木箸遞過去:“他去處理一些事了,讓我們先吃。”

巫舟應了聲,倒是沒再繼續多言,只是心底卻是敲了個鼓,總覺得夫子跟吳副将像是有什麽在瞞着他啊。

而另一邊主營帳那邊的一處帳篷裏,身着便裝的男子瞧着單膝跪在面前的士兵,臉色黑沉下來:“你說什麽?廖洪他們幾個被人套了麻袋直接給折了手腳揍了一頓?”

那士兵想到那幾位的慘樣心有餘悸:“回禀校尉,随行的軍醫已經将他們的骨頭接回去了,只是肋骨都斷了好幾根,就算是養好也要半年到一年不等,怕是……在軍營待不下去了。”

“誰幹的?吳勇?他不知道那是我的人嗎?”男子口中的吳勇就是吳副将。

“這……屬下也不知。”士兵哪裏敢說這個,他只是将消息禀告上來。

本來校尉是讓廖洪他們幾個将那吳副将身邊那小子給廢了,畢竟這些年吳副将大多數時間都在外尋找雲将軍,沒想到這次回來,竟是帶回來兩個人,還挺信任的,校尉與吳副将本來就一直不對付,廖洪他們幾個就主動站出來要替校尉教訓,可沒想到廖洪是出手了,卻一招直接就被人給摁得死死的。

“校尉,要怎麽辦?對方是下的黑手,沒有人看到,怕是……無法證明。”就算是鬧大了,沒有證據,他們也不能說什麽,更何況,校尉也不可能真的跟吳副将撕破臉。

男子沉着臉,咬牙:“讓廖洪他們幾個安排出軍營,我倒要看看,他吳勇還能蹦跶多久!沒了那人,他們這些當年跟着那人的心腹,早晚活不長!”

單膝跪在地上的士兵渾身一抖,低着頭沒敢吭聲。

而另一邊,巫舟下午繼續去訓練了,吳副将安排好蕭雲閑交代的事後就去找了他,他過去的時候,蕭雲閑正擺弄藥草,聽到吳副将說那幾個人都離開軍營了,蕭雲閑臉上沒什麽表情:他們應該感謝這五年他修身養性手上不沾血了,也該慶幸他不想這時候把事情鬧大,否則……

蕭雲閑斂下的鳳眸有殺意一晃而過,随後被極好的收斂好了:“我讓你按照那件不小心沾了血的衣袍買的新的可買好了?”

吳副将自然是将主子的吩咐放在心上的,拿出一個包袱,遞給了蕭雲閑:“主子你瞧瞧,可是這個樣式的?”

蕭雲閑洗淨了手,拿出來瞧了眼,因為顏色比較暗,若非細看倒是看不出新舊,加上蕭雲閑平日對衣物愛惜,倒是能蒙混過去。

蕭雲閑嗯了聲,将衣袍送了回去,塞進了包袱裏,這才重新回去了。

而另一邊,巫舟因為先前的事在軍營一舉成名,聞訊而來的士兵等訓練結束就将巫舟圍了起來,好奇對方這麽瘦弱,怎麽能爆發出這麽大的力氣?

“舟兄弟,你太厲害了,竟然就那麽輕而易舉地将那廖洪就那麽舉起來了,那廖洪那麽壯實,怕是有小二百斤了吧?你這臂力可以啊,我這輩子還沒見過力氣這麽大的!”

“就是就是,先前吓了一跳,生怕舟兄弟你吃了虧,你是不知道這廖洪平日裏可橫了,仗着是……我偷偷跟你說,你可別亂傳啊,聽說是校尉的一個遠房親戚,平日可沒少欺負人!這次終于踢到舟兄弟這塊鐵板了!”

“就是,不過他這次完了……聽說後來又被人給打了,估計得半年爬不起來,這不,直接就送走了。”

“要我說這是報應……活該!”

“就是就是……還是舟兄弟厲害,像舟兄弟力氣這麽大的,怕是頭一個了!”

圍着巫舟的幾人忍不住七嘴八舌,大概是平日沒少受那廖洪的欺負。

巫舟聽到先前跟他比試的人又被打了,想到先前蕭夫子的異樣,眸仁裏有光晃過。

就在這時,突然一人道:“舟兄弟這雖然厲害,但肯定不是頭一份,這是你入營的晚,是沒見過,我可是見過還有一位能輕而易舉辦到……”

那人這麽一說,其餘幾個就沉默了下來,眼底卻閃着光,帶着敬佩與崇拜。

巫舟瞧着幾人的模樣,心頭一動:“你們說的……是誰?”

那人偷偷湊近了:“你肯定不知道……”

巫舟于是接下來就聽了半個時辰衆人對那個傳言中的将軍的各種溢美之詞,十五歲上戰場,就一戰成名,後來從沒有落敗過,只可惜五年前卻為了救身邊的人誤中了敵軍陷阱,至今生死不明……

巫舟饒是猜到了,先前也從蕭夫子的沉默中得知對方是一位将軍,可沒想到還真是大權在握,幾乎當年所有的将士都把他當神一樣崇拜敬重,這樣的人不被忌憚誰還被忌憚?

雖然确定了蕭雲閑的身份,巫舟卻開心不起來,想到這一整日發生的事,他斂下眼,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恐慌與不安。

巫舟結束了訓練之後先去洗漱了,等回到營帳的時候,蕭雲閑已經回來了,晚膳也端了過來,看到他進來,招招手:“剛好,小舟過來用膳。”

巫舟坐過去,不動聲色地摸了摸,是熱的,像是掐着時辰端過來的。

先前他還沒注意到,可一旦懷疑了,發現處處都是破綻,只是一開始對方裝得太像,他竟是一點都沒往那個地方想。

他如今想來,才覺得每次蕭夫子都是在他之前回來的,他用膳的時候每次都是剛好,吃的時候還是燙嘴的,先前他還沒多想,如今想來,怕是對方根本就是掐着他回來的時辰來準備的。

對方能做到這種程度,只能是很閑,本來吳副将也不會讓蕭夫子做太累的事,對方知道對方是自己的主子,可吳副将知道,蕭夫子卻不知,對方能這麽閑,除非……對方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還有先前的一些小細節,先前不覺得,如今想來,那不要臉的似乎很少出現了,先前唯一一次出現,也是因為自己白日裏哄着蕭夫子認了自己當夫君,對方晚上就壓着他“報複”回來了,讓他喊了好幾聲,直到後來他不敢再亂認了。

以及先前那張婚約,新娘子一欄寫的卻是他,當時他以為是夫子寫錯了……

如今想來,怕壓根就是故意的吧?

巫舟越想,心裏的那份不安湧上心頭:如果從離開許家村的時候,對方就變成了那人,夫子呢?夫子是不是……已經消失了?

巫舟的臉煞白一片,攥緊了手裏的木箸,怎麽都吃不下去了。

“小舟?”蕭雲閑察覺到巫舟的情緒不太對,也擡眼看了過去。

坐在地面的少年低垂着眼,并未開口,許久,才突然莫名來了一句:“想起來,雖然我一直自稱是夫子的夫君,可夫子似乎從未真的喊過一聲,不如……夫子喊一聲如何?”随着最後一句,巫舟慢慢擡起頭,目光定定落在男子溫和俊美的面容上,眼神卻銳利鋒芒。

蕭雲閑原本閑适溫和的目光随着巫舟的眼神沉寂了下來,他慢慢放下了木箸,最終無奈嘆息一聲:“小舟。”

巫舟卻是手上力氣一攥,手裏的木箸應聲斷裂,他死死盯着對面的人:“你何時回來的?夫子呢?你把他弄哪兒去了?”

蕭雲閑望着少年泛紅的眼圈,心疼了,站起身想走過去,只是站到巫舟面前,剛伸出手就被少年揮開了:“說啊,夫子呢?”

蕭雲閑頭疼:“我就是夫子。”

“你覺得我會信你?”巫舟仰着頭盯着對方。

蕭雲閑本來想着等将人徹底拿下之後再告訴他,沒想到對方這麽快就自己發現了,他瞧着少年泛紅的眼圈,心疼不已,伸出手,握住了少年的肩膀,随着巫舟的大力掙動,幹脆将人牢牢困在了懷裏:“小舟你別氣,我解釋給你聽。我先道歉,是我瞞了你,可我真的是夫子,也是……雲宗洌。只是我們的兩種人格……早已融合在一起,這一點,我沒有提前告訴你,我給你道歉。”

随着蕭雲閑說出“融合”那兩個字,巫舟原本掙動的動作停了下來,他仰起頭,難以置信盯着蕭雲閑,唇顫了顫,眼神裏有恍惚的情緒一閃而過,呆呆的。

蕭雲閑道:“我沒騙你,這些時日,我能将蕭夫子扮演的這麽像,是因為本來他就是我,我就是他,當時我詢問過他的意思,他考慮清楚之後,是願意的。他想要保護你……而我亦然。”

蕭雲閑低下頭,額頭抵着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鳳眸底都是膩人的情意:“之所以融合在一起,是因為我有病,我無法控制自己,而只有他的性格能克制住我的性子,而我能保護你的實力也是他想要的……小舟,從始至終,我們都沒有變,之所以瞞着你,是因為我怕,怕一旦讓你知曉了,你會毫不猶豫逃離,或者,會心生抵觸。”

對方明顯對蕭夫子的好感要比他更多,還有一點,他既然确定了,想将人留在身邊,以及……想要對方的心,如他對他那般。

巫舟腦子裏亂糟糟的,如果對方當初融合的時候坦然告訴他,巫舟即使再不願,卻依然會尊重對方的決定,可偏偏這個臭不要臉的,竟然騙他!

還扮演夫子裝柔弱裝可憐獲取他的同情心,尤其是……

想到每次對方坑了他,他還覺得夫子貼心!

去他的貼心!這個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臭不要臉的騙子!

巫舟咬着牙,尤其是想多過去那些日子,對方因為怕夫子難受,還、還……想到對方騙他的那些事,巫舟耳根通紅,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徹底惱羞成怒。

“放開!”巫舟掙脫不開,直接怒瞪。

蕭雲閑不敢放,萬一放了媳婦兒就跑了,他還上哪兒去找,“我錯了,真的……小舟你說怎麽才肯原諒我?”可不管怎麽揍他罵他都行,白紙黑字簽了婚約卻是不能不負責。

巫舟掙了掙:“放、開。”

蕭雲閑将人攬得更緊了,貼着巫舟的耳畔小聲裝可憐:“小舟,我都是你的人了……你真的忍心抛下我嗎?”

巫舟:“…………”臭不要臉的,誰是誰的人啊?他又沒怎麽着他?

可想到先前的事,巫舟一張臉憋得通紅,“你……”他深吸一口氣,“你放開,我原諒你了。”

蕭雲閑鳳眸一亮:“當真?”

巫舟臉上倒是恢複了淡定:“反正婚約都簽了,像是你說的,也不能不負責。”

蕭雲閑雖然覺得對方脾氣絕對不可能這麽好,但又有些遲疑,最後一咬牙,還是将人給放開了。

而随着他的放開,面前的少年像是暴怒的小豹子,一躍而起,怒吼一聲的同時,一腳朝着蕭雲閑的胸口踹了過去:“原諒你大爺的蕭雲閑!你個大騙子!”虧他這麽相信他,結果這厮從頭到尾就是在耍他玩!

蕭雲閑直接被對方這一腳給從床榻上踹了下去……

蕭雲閑對巫舟壓根沒防備,加上巫舟本來力氣就大,直接踹飛好幾米。

而就在這時,營帳的帷幕突然被撩開了,吳副将的聲音同時傳來:“剛從外面回來,給你們帶了只叫花雞,還沒吃完吧,當……額,加菜了……”

吳副将目瞪口呆地瞧着直接飛到腳下的主子,傻了眼。

他手裏提着的叫花雞啪叽掉在了地上,整個人都木了,他是不是其實還沒睡醒?否則,他怎麽一眼瞧見主子被人從床榻上踹下來了?

踹下來也就算了,還就躺在他腳下,躺在他腳下也就算了,還剛好被他看到了?

吳副将吞了吞口水,低下頭,就看到主子難得也愣住了,随後擡眼對上吳副将那茫然的小眼神,鳳眸眯了眯,吳副将渾身一激靈,迅速回過神,腳下一轉:“咦,好像想起來還有什麽事情沒辦,還是先去辦好了……”

等随着帷幕落下,嗖的一下蹿到了隔壁自己的營帳,決定以後再也不随便進主子的營帳了,太可怕了。

巫舟一腳踹下去的時候就後悔了,他這腿勁兒,剛剛還用了大力氣,對方不會踹出個好歹吧?好歹是男主……

可巫舟一想到對方騙了自己這麽久,愣是坐了下來,也不去看對方,直接将頭給偏了過去,打算直接無視。

結果等了半天,都沒聽到任何動靜,整個營帳裏靜得出奇,也靜得巫舟心裏湧上一股不安,巫舟皺眉:這厮莫不是還裝?

他又忍了會兒,結果還是沒動靜,巫舟心裏咯噔一下,将腦袋轉過來看過去,等看到躺在那裏看不到臉無聲無息的人,猛地站了起來,等站起來之後,又猶疑了,這厮何時這麽不經踹了?

可他剛剛又拿不準自己踹下去的那一腳殺傷力到底多大,想了想,還是硬着頭皮慢慢走了過去,到了近前,用腳尖踢了踢:“別裝了,起來!”

結果對方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巫舟這次真的慌了,蹲下身,探過手去摸對方的呼吸,想看看對方的情況。

結果手剛探過去,突然一只手直接握住了他的手腕,朝着他的方向一拉,下一瞬,巫舟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已經被人給壓在了身下,頭頂上方男子直勾勾盯着他,耷拉着眼,可憐又無辜:“小舟,我真的錯了,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下次真的不敢了。”

巫舟:“…………”還想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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