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一日小飯館

林程：“？？？”

看着林沫沫手捂着腦袋,想噘嘴又生生給憋了回去的模樣，林程嘴角微抽。

——所以，他這是被嫌棄了？

父女兩人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幾秒之後,林程非常淡定地開口道：“沒洗。”

看着女孩小巧的眉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皺起來,林程心裏又好氣又好笑。

林程反過手，用指背輕輕敲了敲林沫沫的額頭,又道：“你自己不也沒洗嗎？”

在店裏忙裏忙外地收拾了幾個小時，此時,林沫沫原本梳得精精神神頭發此時已經有些散亂,臉頰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蹭到了灰塵,留下了幾道黑黑的痕跡。

“我洗了……”林沫沫想要反駁,結果說到一半卻沒聲了。

最後，林沫沫非常小聲地補充了一句：“就洗了手……”

看着林沫沫一副吃癟的模樣，林程嘴角揚起了一絲弧度。

“去把臉上的灰洗了。”林程說道。

“哦。”

趁着林沫沫跑去洗臉的空檔，林程脫去了身上的外套,準備接着林沫沫之前的工作,繼續收拾店鋪。

林程沒有馬上開始打掃,而是先将店鋪各處檢查了一遍。

重新申請繳費過後，此時店裏的水電燃氣都已經開通了：林程一一試過，店內的管線還算完好，基本都能用。幾張桌子和店內的一些設施有些小問題,修理一下應該也能用。

林程在腦海中簡單盤算了一番，才開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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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程先将之前林沫沫想弄卻沒有搬動的幾個桌子和大個的櫃子統統清理到了店鋪的一邊，空出了店內的空間方便操作。

這時,洗幹淨臉之後的林沫沫回來了,見林程正在搬桌子,林沫沫想也沒想地跑了過來準備幫忙。

結果還沒等到林沫沫上手,就被林程出言制止了。

“想幹什麽？”看着撸起袖子就要上來的林沫沫，林程問道。

“我、我可以幫你。”林沫沫看着眼前的桌子沿，露出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就在林沫沫以及直播間裏的觀衆都以為下一秒林程會不容反駁地扔出一句：“不用”的時候，‘意外’發生了：看着林沫沫，林程竟然非常有耐心地解釋了一句：“這個很重，你搬不動。”

說完，見林沫沫一副‘不幫成忙誓不罷休’的模樣，林程無奈，又在店裏找了一圈，終于找到了能讓林沫沫幹的事。

“要幫忙的話，廚房櫃子裏的碗碟，你拿出來洗一下，再點一下數吧。”

“好！”有了工作的林沫沫幹勁十足，不等林程将話說完，已經快步跑去了廚房。

說是廚房，實際上烹饪區和外面的堂食區也就只隔了一道隔斷。

林沫沫在廚房裏找到了林程說的那堆碗碟，将碗碟拿出來之後，林沫沫又将目标投向了旁邊那幾口炒菜做飯用的大鍋。

林程在外面看見林沫沫正準備去搬那幾口大鍋，太陽穴跳了跳，趕緊阻止了她：“鍋放下，我會來洗，你把碗筷餐盤洗幹淨就可以了。”

聽到林程的話，林沫沫只能‘不舍’地放開了面前的大鍋。

林沫沫找了個盆子，又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廚房裏開始認真刷洗起碗碟。

外面的林程在看了林沫沫幾回、确認對方不會再弄出什麽其他花樣之後，收回了視線，開始處理外面的設備和桌椅板凳。

直播間裏，衆人看着林程又是修桌椅板凳、又是裝燈換插座的，紛紛表示驚訝：

【林程居然還會修這些？！】

【有點意外，我還以為這些爸爸裏面，只有高元恺會弄這些修修補補的東西呢。】

【我也以為……】畢竟，高元恺那一組從節目一開始立的就是‘全能奶爸’的人設，修家具、修小電器、炒菜做飯自然都不在話下。

有人提到了高元恺那一組，彈幕裏不免有人将二者拿出來進行了一番比較。

【雖然高元恺看起來好像更厲害一點，不過，我怎麽感覺林程這裏更真實一些呢？】

【确實，高元恺那一組爸爸立人設立得有些太明顯了。】

相比之下，林程這邊的表現，雖然不精彩，但的确讓人感覺更加真實一些。

【哈哈，其他的怎麽樣我不說，但我就喜歡看林程和林沫沫這種直播。】

【我也是，超喜歡這種實實在在的直播。】

【同意前面的，看林程和沫沫他們直播真的是乍一看很無聊，再一看就上頭。】

【對對對！太上頭了！】

……

公司裏。

在例會上仍抱着手機、盯着直播的王希在看到觀衆的評論之後，非常贊同地點了點頭。

“是真的上頭。”王希小聲嘀咕道。

說罷，王希又拉了拉旁邊的周奇，小聲道：“而且，你覺不覺程哥感覺變了？”

“哪裏變了？”周奇湊過來，盯着直播畫面也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我也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感覺變了。”

——其他方面倒是沒什麽變化，可王希總覺得，林程在對待林沫沫的感覺上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一定要說的話……”王希摸着下巴，又道：“我感覺程哥好像比之前更溫柔？也不多，更像爸爸了？”

“你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周奇點頭道。

不過……

程哥的成長速度是不是有點太快了？

周奇又在心裏暗暗驚詫了一句。

——

這邊。

林程在外面修理桌椅板凳。

這時，林沫沫端着一盆水走了出來。

将盤子在林程旁邊不遠處放下，林沫沫沒說話，又跑回去将之前坐的小板凳也搬了出來。

再接着是一堆還沒有洗好的碗碟。

碗碟有些多，林沫沫一次搬一摞，來來回回跑了幾趟才終于将廚房裏沒洗的幾摞碗碟統統搬運了出來。

看着林沫沫螞蟻搬家似的舉動，林程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忍住，開口問：“你想幹嘛？”

“唔，沒幹嘛。”

“裏面燈光太暗了，我怕洗不幹淨，還是外面亮一點。”林沫沫向林程解釋道，說完，還朝着林程心虛地笑了笑。

“我不會影響到你的。”林沫沫一臉認真地說道，然後搬了小板凳在林程旁邊不遠處做好，認認真真地開始洗起碗碟來，嘴裏還時不時地蹦出一句半句節目的主題曲。

林沫沫沒有刻意去打擾林程，她坐的位置卻的确不會影響到林程修東西。

但林沫沫不知道，她的小心思早已經被直播間裏火眼金睛的觀衆給識破了：

【我看着裏面的燈光也挺亮的嘛。】

【哈哈，我看沫沫就是單純的不想自己一個人待在裏面吧。】

【應該說，沫沫就是單純地想和爸爸待在一起幹活吧。】

【同意，之前看到一篇文章說小孩會下意識地和親人、和他們喜歡的人待在一起，看來是真的。】

……

觀衆能看出林沫沫的心思來，林程自然也能看出來。

在林沫沫沒有注意的時候，林程臉上挂出了一抹壓都壓不下去的笑容。

父女二人繼續做着自己的事情，直播畫面安靜。

就在這時，林沫沫突然想到什麽，停下來，叫了林程一聲：“爸爸。”

“嗯？什麽事？”

“你覺得我像是要飯的嗎？”

問出這個問題時，林沫沫臉上的表情嚴肅又認真。

對于今天下午被路人小姐姐認成是要飯的這件事，林沫沫到現在還有些‘耿耿于懷’。

聽到林沫沫突然冒出來的問題，林程一愣，擡起頭來很認真地看了林沫沫一眼。

雖然但是……在林程看來，自家女兒依舊很可愛。

這邊，被林程看着，林沫沫內心突然忐忑起來。

“我平時很愛幹淨的！”

似乎想努力證明自己不像要飯的一般，林沫沫着急的解釋道。

“還有，”林沫沫拉着自己身上有些破舊的文化衫又道：“這件衣服就是有一點舊而已，也是幹淨的。”

這一件是林沫沫自己的衣服，只是穿的時間長了，顏色看上去總會有些舊舊的像洗不幹淨了一般，上面的一些小洞、開線的地方，奶奶都是幫她補過的。

總之，雖然她今天的模樣看着的确沒比路邊行乞的人看着‘光鮮亮麗’多少，但本質上是有不同的。

看着林沫沫，林程點點頭，語氣肯定地說了句：“不像。”

聽到林程的話，林沫沫眉眼頓時彎了起來。

“就是嘛，一點都不像。”林沫沫一邊嘀咕着，一邊低着頭，将衣服邊拉得平整了一些。

這裏本來有個小洞，是她跟着奶奶去廢品回收站的時候不小心被一根鐵絲戳破的，後來奶奶在這裏給她縫了一朵小花，剛好蓋住了那個洞。

林沫沫輕輕地抹了一下那朵小花，将它壓平整。

林程将林沫沫的小動作看在眼裏，突然開口道：“明天帶你去買新的。”

林沫沫相信林程的話，不會随便說出來忽悠自己，但卻以為林程要那他們在節目裏的經費來給她買新衣服，吓了一跳，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不用買新的，我這些夠穿了，包裏還有好多新的衣服呢。”林沫沫說的是陳宇他們給她的那些，都只穿過幾次而已。

看着林沫沫一臉肉疼又緊張的模樣，林程沒有再同她繼續說下去，卻在回憶着今天路過的地方附近有什麽商場可以臨時給林沫沫買幾身衣服。

【好心酸啊……】

父女倆的這一段對話，讓人聽着有點搞笑，又有點心酸。

這是，彈幕區裏也跳出了更多人的評論。

【是啊……話說，沫沫身上這件衣服真的好舊啊，她換衣服出來的時候我都吓了一跳。】

【确實，我開始還以為是啥做舊風，可看起來又不像。】

【應該穿了很長時間了吧。】

【我的天，穿着這麽久的衣服還留着？】

【孩子的衣服，之前新的時候買得大一點，然後就可以穿很長時間了。】

【這……也太節儉了吧！】

【确定我看的是明星真人秀？！】

這個問題是直播間裏很多人都想問的。

一些還能穿的衣服多穿兩年，放在一般人家倒沒什麽，可放在明星身上就太讓人震驚了。

【過氣明星這麽慘的嗎？】

【也不一定，但是一些過氣的明星卻是過得可能還不如一般人。】

【的确，一些明星雖然表面上金光閃閃的，可如果接不到代言和通告，就一分錢的收入都沒有，相反可能還需要負擔團隊的開銷以及一些高額貸款，真不見得比普通人好過。】

【林程就挺慘的吧，我看他這幾年裏好像就沒有什麽通告。】

【而且之前好像還因為被黑被公司雪藏了吧。】

【這就難怪了，被曝出黑料，人設崩塌，不僅之前的代言會被撤掉，還有可能面臨很高額的違約金，別說資産為零，資産負債好幾千萬都有可能。】

【實慘……】

【突然覺得我當個普通搬磚人也挺好的。】

——

這邊的林程和林沫沫兩人并不知道因為一件衣服在直播間裏引發的讨論。

林程将幾個桌子和椅子修好，又看向了林沫沫。

“洗好了嗎？”

“好了。”

不等林沫沫再一次‘愚公移山’一般地一點點将碗碟搬回到廚房裏放好，林程已經先她一步，一次性将洗好的碗碟放在盆裏，擡進了廚房。

兩人繼續收拾，将店裏的的桌椅板凳、設備用品分別擺在了合适的位置：小櫃子擺在店門口用來做收銀臺，堂食區裏一張桌子配四把椅子，長桌臺放在店後，用來給食客配餐、打包……

将店內收拾好之後，林程來到了店鋪裏最裏面、堆放雜物的地方。

将這個臨時‘雜物間’仔細看過一遍後，林程動手開始收拾，将那些雜物從角落裏搬了出來。

“這些要拿走嗎？”林沫沫疑惑地問。

“換到其他地方去。”林程解釋道。

這堆雜物的上面就是前面的店主搭出來的生活睡覺用的閣樓，底下這堆雜物一旦走火燒起來，上面會很危險。

林沫沫點點頭，開始幫忙收拾。

林程将雜物搬出來，林沫沫則在旁邊進行挑選，将有用的留下，馬上就能用上的放成一堆，最後把沒用的放在一起，準備一會兒拿到對面的垃圾回收點去扔掉。

……

“爸爸，這個箱子我可以留下來嗎？”林沫沫指着她面前的一個紙箱問道，紙箱裏還有林沫沫之前收拾找出來的十幾個瓶子。

看着紙箱，以及那十幾個已經處理好，整整齊齊擺在紙箱裏的瓶子，林程太陽穴跳了跳，顯然已經猜到了林沫沫收拾這些來的目的。

在林沫沫的認知裏，這些瓶子依舊等同于可以賣錢的有價值的東西。

“不可以嗎……”見林程不說話，林沫沫心裏有些沮喪。

“可以。”

林沫沫本來已經烏雲密布的臉上頓時陽光明媚。

“真的？！”驚喜地看向林程，确認般地問道。

“嗯，但要收拾好，不要影響到別人過路。”

“不會的，我就放在……這裏！”林沫沫将箱子搬到了店裏一個不會影響生意的小角落裏。

之後，林沫沫又找了支筆來，在箱子上畫上了裝飾的小花花，寫上了【可再生資源小回收站】的字樣。

“這樣如果店裏的客人有喝完的瓶子就可以收在這裏了，然後……”然後他們就可以拿去賣錢了。

這麽一想，林沫沫整個人都明媚了。

看着林沫沫一臉開心的模樣，林程臉上也跟着挂出了一抹笑。

“繼續收拾吧。”

“好。”

——

整整大半天的時間，一直快到傍晚，父女兩人才将店鋪內的區域徹底收拾幹淨，林程又檢查了一遍，店裏剩下的電器設備基本都能用。

兩人端了一盆水來到店外，将玻璃門上那些已經氧化不能看的餐單标語鏟掉，又将整面玻璃擦得透亮。

最後看向門頭缺胳膊少腿的‘六明小飯館’幾個字，父女二人臉上露出了同款皺眉的表情。

本來的店名掉了幾塊，如果不是底下還有一點小印記，甚至都看不出這叫‘六明小飯館’了。

重新做門頭太貴。

父女二人對視一眼，最後決定拿掉‘六’字上面僅存了兩個點，拿掉缺了一半的‘明’字，再把之前‘六’上面拆下來的點裝到缺了一個點的‘小’字上面。

于是，‘六明小飯館’搖身一變，成了‘一日小飯館’。

最後，兩人再将節目組提供的已經改名成‘一日小飯館’的臨時經營牌子以及健康證明貼到店內的醒目位置，大功告成。

現在再一看，他們家的小飯館終于有模有樣了。

這時，林程的電話響了。

是送菜的小哥打來的。

這時之前隔壁面館老板幫他們聯系的，專門給飯館餐飲店送菜的。按照面館老板的說法，早上這些小哥一般會到大型的菜市場按照客戶的要求大批量優惠價采購食材，然後再給每一家餐館送去，等到了下午，如果有買多買重了剩下的、或者客戶臨時不要的，就會打包處理，價格更加優惠。

小哥很快來到店裏，手裏還搬了一大筐子的菜。

“因為你們也不知道要的量，我就按照其他小飯館的量給你們配了，按照你們的要求，都是常規的菜。”

複雜的大菜硬菜反正林程他們也不會做，要常規的菜倒是正好。

林程将筐裏的菜清點了一遍，拿出節目組之前提供的現金付給了對方。

看着600塊錢就這麽被林程付給了對方，林沫沫臉上浮出一抹肉疼。

注意到林沫沫臉上的小表情，等到對方小哥離開後，林程擡手在林沫沫的額頭上輕敲了一下。

“進去了。”

“哦。”

有了食材，林程準備開始做兩人的晚飯。

廚房裏，林程将鍋碗瓢盆、各處的設備熟悉了一遍，便準備開始。

結果擡頭就見林沫沫正偷偷扒在廚房隔斷的窗戶後面，一臉緊張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