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上戶口

如果早一點知道林沫沫的存在,他會盡自己所能給她一個更好的童年。

想到這裏，林程內心第一次因為自己當初的‘自以為是’感到自責。

聽到林程的話，林沫沫卻搖了搖頭。

像是看出了林程心裏的想法一般，林沫沫朝着林程咧嘴一笑,又道：“爸爸來得一點都不晚。”

林沫沫想到了那個讓她害怕的夢境。

在夢裏,不知道為什麽,爸爸在這個時候還不知道她的身世。

但在此時網上已經全部都是關于他們的罵聲。

後來,林程好像遇上了很大的麻煩。

只是，那個夢境并不完整,林沫沫不知道林程究竟遇到了什麽事情。

“爸爸。”想到什麽，林沫沫又叫了林程一聲。

“什麽？”

“你要好好的。”千萬不要有事情。

林沫沫在心裏默默補充了一句,頓了頓,又一臉認真地看着林程，道：“要紅一點,不要讓別人不喜歡,不要被網友罵。”

聽到林沫沫後面這一句，林程嘴角微抽,心裏有些詫異，不過還是認真地應了聲：“好。”

“還有……”

林沫沫咬了咬下唇，猶豫了幾秒，還是小聲開口道：“如果、我是說如果你有什麽事情，沒有時間管我的話,可不可以把我送去其他地方,送人也可以,不要去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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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沫沫相信,在夢裏,林程一定是遇到了自己也無法解決的麻煩,分身乏術才會讓那些人把她送到了福利院。

可是，林沫沫不想被送去那裏，她不想和夢裏那些人拍照，不想被他們強迫着對着鏡頭笑、對着鏡頭說她很開心。

明明夢裏應該感覺不到痛，可是那些陌生的人他們一個個來給她梳頭，林沫沫卻能感覺到頭發被扯得生疼。

林程不知道林沫沫內心的真正在害怕的事情，聽到這話，便以為林沫沫是太怕再次被遺棄，心裏一緊。

“不會，永遠不會。”林程認真地看着林沫沫保證道。

聽到林程的承諾，林沫沫心裏一松，心底的恐懼似乎也在瞬間消退了許多。

“真的？”

“嗯，”林程點頭，又道：“不會把你送人，也不會送你去任何地方，我永遠是你爸爸。”

聽到這話，林沫沫臉上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

“謝謝爸爸。”

對于林沫沫這個‘謝謝’，林程知道一時半會兒改變不了，只能無奈地揉了揉林沫沫的頭。

“好了，回去吧。”

“唔、我送你出去。”

“不用。”再往外就有車行道了，不安全。

“可是這邊出去的路有點繞，萬一你……”

林沫沫後半句話沒有說完，可是從女兒一臉擔憂的表情中，林程猜到了她想說的話。

——這丫頭是怕他會迷路？

林程眼角跳了跳，內心開始考慮如何讓自己的‘生存綜合打分’在林沫沫的心目中提高一些，至少應該達到及格水平。

“我記得進來的路，不會迷路。”林程戳破了林沫沫心裏的小心思。

林沫沫：“那好吧……”

“那你明天要……”話到一半，林沫沫打住了。

林沫沫本來希望林程明天能早點來，但是長久以來的習慣卻讓她下意識地不敢向對方提出要求。

“什麽？”林程問。

“沒什麽。”林沫沫搖搖頭，又朝着林程揮了揮手：“爸爸再見。”

“再見，明天我會早點來。”

聽到這話，林沫沫眼裏染上了一抹好看的笑意。

這邊，一直看着林沫沫跑進了樓道裏，林程才轉身離開。

從林沫沫和劉翠芳住的老式居民區離開，林程直接去了林家主宅。

——

林家。

聽說林程要來，林老爺子原本還欣喜不已，高高興興地換上了他那件章魚哥的T恤，老早就等在了大門口。

結果，看見只有林程回來，卻不見林沫沫，老爺子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垮了下來。

“怎麽就只有你，沫沫呢？”老爺子不甘心地又朝林程身後的車上看了一眼，的确沒看到林沫沫的身影。

“和她奶奶在一起。”林程回答道。

聞言，林老爺子不滿地癟了癟嘴，又頗為嫌棄地看了林程一眼，嘀咕道：“那你回來做什麽。”

“拿戶口本。”林程說道。

林老爺子微愣：“戶口本？”

林程颔首，又道：“給沫沫上戶口。”

林老爺子康複重新管理林家的事務後，除了将自己的兩個兒子教訓了一頓，将林程的父親一家趕出林家之外，還做了另一件事，便是将林振宏一家以及林振明一家的戶口從林家的戶口本上踢了出去，讓他們‘自立門戶’。

整個林家，唯獨林程的戶口還在這裏。

這也是林老爺子堅持的結果。

此時，聽到林程來拿戶口本是要給林沫沫落戶，林老爺子樂了。

“對對對，差點把這茬忘了，是該給我們家小沫沫上戶口了。”而且越快越好。

林老爺子連連點着頭說道。

雖然林程沒将他心心念念的寶貝曾孫帶回來讓林老爺子頗為不滿，但想到林沫沫馬上就要上自家的戶口了，老爺子瞬間又高興了起來。

林老爺子迫不及待地帶着林程來到書房，從櫃子裏将自家的戶口本遞給了林程。

“什麽時候去上戶口？”

“明天。”林程回答道。

聞言，林老爺子點點頭，又興高采烈地道：“那正好，明天我讓廚房準備一大桌子小沫沫愛吃的菜。”

在認真觀察了三期的直播之後，林老爺子已經基本摸清林沫沫喜歡吃哪些菜，不太喜歡哪些菜了。

“對了，還得再準備點小點心，沫沫喜歡。”

“沫沫的房間也收拾好了，晚上再讓人弄點海綿寶寶的小公仔來。”

“就是後邊院子小秋千那裏的花還沒長起來……”

林老爺子摸着下巴，已經開始盤算起迎接曾孫回家的事情了。

然而，林程下一秒的話卻給林老爺子潑了一盆冷水。

“不用準備。”

“你、”

“我暫時不打算帶她來這裏。”林程言簡意赅地說道。

“為什麽？”林老爺子皺起了眉，又沉聲質問道：“我是她太爺爺，這裏以後就是沫沫的家，怎麽我這個太爺爺連見曾孫都不行？”

林程與林老爺子對視兩秒後，開口道：“現在的林家，不适合沫沫。”

林程的語氣平靜，林老爺子卻從其中聽出了一絲意有所指的意味。

他知道林程話裏的意思——自己養病，放任兩兒子肆意妄為的那幾年裏，林程在林家的日子并不好過，這裏自然也沒有給林程留下什麽好的回憶。

如今，林程二叔一家想方設法地賴在林家主宅，林程的父親也會有事沒事到這裏來刷存在感，目的，無非是眼饞林家這份家産。

的确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林老爺子的神情垮了下來，輕嘆了口氣，又頗為自責地道：“是我對他們太寬容了。”

說罷，林老爺子又看向林程道：“你放心吧，你父親還有你二叔那裏，我……”

不等老爺子把話說完，林程便率先開口道：“我會處理他們。”

“你……”

林老爺子還想再說什麽，林程卻不再多說。

“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孩子傷害我孩子。”

扔下一句話，林程帶着戶口本轉身離開。

身後，林老爺子臉上的表情卻在一點點的破裂。

……

“你聽聽，那混小子說的都是什麽話！”

林老爺子被林程這話氣得幹瞪眼，指着林程離開的方向，向身後的周管家吐槽道：“什麽叫我孩子傷害他孩子，啊？！我看他就是誠心氣我。”

“大少爺的本意應該是想保護好小小姐吧。”周管家在一旁一臉汗顏地勸解道。

不過，仔細想想，大少爺這話，邏輯上好像也沒毛病？

而且無論是林程的父親林振宏，還是林家老二林振明，這兩人明争暗鬥這麽多年，目标都是林家的家業。

這些年，林振明夫妻兩人在背後搞的那些針對林程的小動作，以及林振宏明知道葉芸虧待林程卻不阻止的态度，原因無非是老爺子更加偏愛林程，他們擔心最後林家的家業會落到林程手裏罷了。

如今，林沫沫的出現很有可能會再次打破那兩人自以為的平衡。

那些人會不會做出什麽更不顧及血親的事來，的确很難說。

這個道理林老爺子也明白，只是……

“我把那兩人安排遠點不就行了，正好眼不見為淨。”林老爺子嘀咕道。

周管家在一旁沒有說話——畢竟是自己的孩子，林老爺子對林振明和林振宏兩人的處理确實太過仁慈了，否則也不會讓那兩人蹦跶這麽久。

在這一點上，林老爺子的處理手段，倒不如林程來得果斷。

從他知道的消息來看，大少爺接管林家一部分産業之後，短短不過一周多的時間，便已經将林振宏和林振明兩人在其中的管理權清理幹淨了。

“這件事，您放心交給大少爺處理吧，大少爺會做權衡的。”周管家說道。

看着林程如今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終于較真了起來，周管家心裏倒也替老爺子感到了一絲欣慰。

“我就是想早點聽我們家小沫沫叫我聲太爺爺，誰管他……”林老爺子又低語了一句。

由于看不到林沫沫，林老爺子也只好翻出了之前錄下來的林沫沫直播間的片段‘望梅止渴’。

——

第二天。

林程一早開車來到了林沫沫和劉翠芳居住的老式居民區。

此時，林沫沫和劉翠芳兩人已經早早收拾好了東西，一老一小站在路口，目含期盼地看着馬路來車的方向。

劉翠芳将自己收拾得盡量體面，林沫沫換上了她最好的一套衣服，頭發梳得精精神神。

看到一輛車停在自己面前，林沫沫心裏期待又緊張。

直到看見林程從車上下來，林沫沫心裏的大石頭才落了下來。

她其實還是有一點點怕林程反悔了不想要她，今天不會來。

就一點點……

林程同劉翠芳點點頭，打了招呼過後，低頭看向了今天過分‘安靜’的林沫沫——只見此時女孩正睜着一雙亮閃閃的眼睛看着他，臉上挂着笑，卻沒有開口。

林程擡手，輕輕敲了敲林沫沫的額頭，開口道：“爸爸都不會叫了？”

聽到這話，林沫沫才揚聲叫了一聲：“爸爸！”

林程臉上的笑意擴大了幾分，又揉了揉林沫沫的腦袋，開口道：“走吧。”

……

林程帶着劉翠芳和林沫沫兩人先到了林家戶口所在地的派出所。

因為提前做了預約，來到派出所後，林程直接找到了負責和他們對接的民警。

整個落戶的過程不算複雜。

林程向民警提交了他和林沫沫的親子關系證明，以及其他一些落戶需要的材料之後，劉翠芳又向民警講述了她撿到林沫沫的一些經過，再提供了林沫沫之前的戶口材料。

民警将面前的材料檢查核對一番之後，點點頭，随後又詢問了一些基本的問題。

聽到林程所述的‘意外’以及‘生母不詳’這幾個關鍵詞時，民警多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收回了視線。

像是豪門、娛樂圈裏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不少，出于職業道德，他不會去八卦這些事情，只要對方的手續、證明材料齊全，合理合規就行。

當說到林沫沫落戶的名字時，劉翠芳猶豫着開了口，對林程道：“要不你給沫沫重新取一個名字吧。”

畢竟，沫沫這個名字當初的确是因為垃圾堆裏的泡沫，寓意并不太好。

林程卻搖了搖頭，道：“不用改，就叫沫沫吧，相濡以沫的沫。”

“這樣嗎？”劉翠芳沒什麽文化，但卻感覺林程所說的那個詞并不是不好的詞，于是點了點頭。

“沒什麽問題的話，這幾份申請、說明材料，你們确認一遍，沒有問題就在上面簽字吧。”民警将幾份材料遞給了林程。

确認林程簽字過後，民警将林家的戶口本放進了打印機。

取出來時，上面已經多了林沫沫的名字。

民警低頭看了一眼站在工作臺後的林沫沫——在辦理落戶和監護人變更的過程中，這個小姑娘自始至終都很安靜，卻一直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工作。

看出林沫沫眼裏暗含的期待，民警将戶口本遞到了林沫沫手中。

林沫沫回頭看來林程一眼，直到看見他點頭，林沫沫才和面前的民警道了聲謝。

“謝謝哥哥。”林沫沫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地從民警手中林程的、不對，應該是他們家的戶口本。

……

辦完戶口，林程将劉翠芳送去了景逸苑。

此時，景逸苑的房子已經裏裏外外收拾妥當，家具、生活用品、生活物資一應俱全。

另外，還安排了專門的保姆。

看着面前好得超出了自己預想的房子，劉翠芳有些傻眼，連連表示不能接受這麽好的待遇。

林程卻表示不在意。

林程将自己的手機號碼給了劉翠芳，說道：“有什麽需要，可以随時聯系我，如果我不在聯系我的助理也可以。”

頓了頓，林程又對劉翠芳說：“下周節目拍攝結束後我會帶着沫沫再過來。”

聽到林程這話，一直表現得有些拘束的劉翠芳終于忍不住落下了幾滴激動的淚。

劉翠芳原本以為林沫沫被林程接走之後，她們奶孫兩人的緣分就到頭了，如今，聽到林程這話，劉翠芳對他的感激又深了許多。

抹掉眼中的淚，劉翠芳朝着林程連連點了幾次頭：“好好，下周你們回來，我做好飯菜等你們來。”

說罷，劉翠芳又看向林程，詢問：“你喜歡吃什麽菜？或者有什麽忌口，我照你的口味來做。”

“都可以，和沫沫一樣就行。”

“好好。”

劉翠芳點點頭，又看向了林沫沫。雖然知道林程會善待林沫沫，但還是忍不住叮囑了一句：“沫沫要乖乖聽你爸爸的話知道嗎？”

“嗯。”林沫沫點點頭。

和劉翠芳告別之後，林沫沫跟着林程離開了景逸苑。

路上。

林程開車，林沫沫則坐在一旁的副駕駛座上，抱着戶口本，一臉的傻笑。

看一遍，放好，過一會兒又忍不住再翻出來看一遍。

“爸爸！”林沫沫叫了一聲。

“嗯？”林程應道。

林沫沫卻沒了下文。

又過了幾秒，林沫沫又扭頭看着林程，叫了聲：“爸爸。”

“什麽？”

林沫沫還是沒說話，只是又連着叫了好幾聲“爸爸。”

——這個人，真的是她爸爸了。

想到這個，林沫沫心裏覺得甜甜的。

“爸爸，爸爸……”林沫沫用不同的語調叫着，俏皮的聲音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林程：“……”

等紅燈時，林程停下車來，低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林沫沫。

就見此時林沫沫還翻着手裏的戶口本，時不時會露出一抹傻兮兮的笑來。

林程眼裏的笑意也受到影響一般加深了一些。

“車上不要看東西，會頭暈。”林程提醒道。

聽到林程的話，林沫沫點點頭，卻依舊抱着懷裏的戶口本不肯撒手。

“我知道，我就再看一小會兒。”林沫沫一邊向林程保證道，一邊又反複翻開印有林程名字的那一頁和她自己的那一頁看着。

翻着翻着，林沫沫将戶口本又往前翻了翻，看到戶口本再往前一頁上的信息時，林沫沫愣了愣，面露疑惑。

“爸爸，林遠昌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