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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容跟他接觸一段時間,發現韓修遠的性格,很大程度上受到了柳年的影響。因為柳年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把人類分為兩個陣營,在乎的人和其他人。對待在乎的人,恨不得掏心窩子,全心全意,熱心又活絡。對待其他人就是……大概是空氣吧。
宋容很榮幸地被柳年劃分到了“在乎的人”這一陣營。眼看宋容跟韓承業結婚一年了,卻還沒有孩子,唯一懷上的一次也胎停了。宋容覺得自己時不時去做個體檢,已經是很着急了,結果柳年比他還急,病急亂投醫,封建迷信搞起來。
他讓宋容一定要跟他去寺廟裏摸石鼓。因為這個石鼓很靈的,比送子觀音還靈,接着在電話裏問道:“我上次給你求的觀音有拜拜麽?還有那個護身符,有沒有貼身放着睡覺啊?”
宋容想起了那個被韓承業關進儲物室的觀音,還有那個被當成書簽的護身符,玲珑道:“每天都拜的。睡覺的時候會戴的。”
“那就好,哎呀你們這些年輕人不可以不信的呀!”
在無論如何也推辭不掉的情況下,這天宋容只能赴約,柳年沒有交通工具,宋容便先去方家的別墅接柳年。
剛下車庫,沒走幾步,宋容就看到蹲在自己車旁邊的黃毛,那黃毛在抽煙,地上七八個煙頭。黃毛聽見腳步聲擡起頭,年少卻長滿褶子的臉上,頓時鋪滿谄媚的笑意。
“喲!嫂子,今天起那麽早呢!我哥昨天又沒回家啊?哎喲,Alpha嘛,正常的。搞事業麽不是。”
宋容把車鑰匙拿在手裏,卻不發動,“你來做什麽?”
這個黃毛是韓景山除韓承業以外,另一個Alpha子女。韓景山對待子女,在成年以前的生活和學業上,是不會苛刻的,當年韓承業一個人住在外地,吃穿用度上也是很好的,所以造成了他缺愛,但對金錢并沒有太多渴求的性格。對金錢的無欲|望,跟生活的富足,某種程度上是脫不開關系的。
但是,韓景山是個精明的商人,對待回報率低的東西,是不會過多投資的。比如他在外的子女,如果學業不成,考不上高中、大學之類的,那他絕不會嫌錢多,花錢硬扶,讓他們出國留學搞個野雞大學的文憑什麽的。
韓景山鐘愛韓承業,把這樣好的名字給他,并且在大學畢業後就把他接回家裏,還安排進公司,跟他本身的能力是密不可分的。事實上,韓承業現如今也的确證明了,韓景山的選擇是正确的。
而眼前這個黃毛,今年剛滿二十,大名叫韓利,連被韓景山親自命名的機會都沒有。他母親跟韓承業的母親一樣,是上世紀進S市謀生的鄉下妹,但是身體很好,至今仍能吃飽喝足,出去跳舞。
黃毛受此影響,初中就成了混子。他因為打架鬥毆,被退學。他媽去求韓景山,說不管是不是Alpha,男孩子都總要有個高中文憑的。韓景山沒辦法,花了點錢,把他搞進了一個垃圾高中,第一名都考不上大專那種。
至此,那母子倆堅信,“去鬧就能有錢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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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景山中風了,韓修遠坐牢了,能榨錢的就剩——
“哎喲,嫂子,你這是去哪兒啊?我哥也不陪陪你,哎喲,看我這記性,今天不是周末,要上班的呀。那你也不能一個人去啊,這我哥肯定不放心啊。我哥不放心,那我這個做弟弟的自然也不放心,來來來,我會開車,我送你去。”
黃毛說完,就要來搶宋容的車鑰匙,宋容後退兩步,把手背到身後,“你來做什麽?你哥上次應該跟你說的很清楚了,我們不會再給你錢了。”
錢,之前是給過的。
最初的時候,這倆母子找上門來,都穿的破破爛爛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日子過不下去雲雲。當時韓承業還沒踩到狗屎運,那個小圓點消除游戲還沒上線,公司開幾個月虧幾個月,呂淳也走了,正是最背的時候。
但好歹是自己兄弟,過得那麽凄慘,能幫就幫一把,韓承業拿不出錢,宋容就劃了一筆自己的理財,提現後給了他們。
後來斷斷續續又給了幾次。
直到韓承業那個小圓點消除游戲爆紅,公司賬面第一次翻紅,電話就又打來了,韓承業心情好,劃了一筆錢過去,回家跟宋容一對賬,發現他們兩頭吃,上午問宋容要了錢,下午問韓承業要了錢。
做人做到這個份上,總是不太行的。
自那以後,那倆母子看沒辦法通過微信聊天要到錢了,就改□□了,一開始還會拿一些超市賤價賣的臨期牛奶過來,後來看到帶了東西也要不到錢了,就立刻止損,改圍堵了。
說到那個臨期牛奶,韓承業某天口渴,随手拆了喝,拉了一下午,差點進了醫院。問傭人,傭人說,他們帶回家喝以後,小孩也拉肚子,後來就直接扔掉了。
丢人丢到傭人家門檻上了,韓承業怒了,“他們再敢來就報警!”
“嘿嘿。”黃毛搓搓手,“都是一家人,分那麽清楚做什麽呢?那錢我也不是亂用,是去投資的呀。”
“你走吧,你哥說了,你們再敢來,就報警。”
黃毛臉子一沉,無賴道:“嫂子,一家人,不至于鬧那麽難看吧?”
宋容不理他,拿出電話,“喂,保安室麽?車庫有奇怪的人攔住我,你們來看一下,把人帶走。”随後報了區域位置。
黃毛見狀,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宋容松了口氣,卻也覺得奇怪,明明從前都要胡攪蠻纏好一會兒的。打開車門,宋容鑽進去,把車鑰匙放在中控臺,放好其他東西。
保安室打了電話過來,詢問是否還需要幫助。宋容說人走了,讓他們別過來了,并且叮囑以後訪客上門,要聯系業主才行,不然随便報門牌號,誰知道會不會混進來奇怪的人呢?這小區的物業費,畢竟要4元/平呢。
保安室回複說知道了,以後會注意的。
但是宋容想,這個房子是時候換了。
柳年打來電話,宋容按下車輛啓動鍵,把電話轉到車載上,剛握住方向盤踩下手剎,黃毛打開副駕的門就坐了進來,“嫂子,你去哪兒啊?也帶我去呗。”
宋容動作就慢了半拍,放支架上充電的手機就被黃毛搶走了。
◎作者有話說:
下一本寫這個
預收《白月光和朱砂痣的寵婚日常》
青梅竹馬的定義對于顧飛舟和衛星湖而言,無非——
童年一起做熊孩子;
少年一起做纨绔;
青年一起騎馬砍殺;
中年一起治理天下;
晚年一起流放邊疆……
上一世,他們都終身未娶,卻臨了了才戳破那層窗戶紙,遺憾黃泉。
這一世,衛星湖睜開眼,看到面前穿了開裆褲的顧飛舟,正流着鼻涕對着他吃手指。
難道,他要一把屎一把尿把顧飛舟養大嗎?!……
正要仰天長嘯痛哭三聲的時候,他聽到自己發出“咿呀咿呀”的聲音。
低頭一看,
哦,原來他也穿着開裆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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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評論:
啊啊啊啊啊啊啊淦,好心疼這個錢,
唔,我還以為下一篇會寫渣攻王爺追妻
-完-
49.人類和八卦
黃毛挂斷了柳年的電話,點開聊天框,就對着韓承業發了條語音。
兩人争執間,黃毛失手讓宋容撞到車窗玻璃上,宋容一陣頭暈目眩,黃毛虛張聲勢道:“嫂子,沒那麽不經撞吧,你這車內飾都是皮的,彈性好着呢。”
宋容的頭磕在方向盤上,聲音發顫,抓住黃毛的胳膊,“送……送我去醫院……”黃毛把手機一扔,解開安全帶,“喂,嫂子,你可是自己撞上去的,跟我沒關系啊,我……我可不會開車,你自己喊救護車吧。”
黃毛說完,連慌忙地逃到車外,跑遠了。
宋容揉了揉臉,把車門鎖上,撤回了那條語音消息,接着打電話給柳年說明情況,柳年安慰宋容的同時,表示方君浩會送他去景區,讓宋容去景區門口跟他碰頭就好了。
挂斷電話,宋容有些不開心地開始導航,他本想着柳年聽到他被威脅了,會順着話說“要不今天就別去拜石鼓了,你在家好好休息吧。”結果看似柔弱的柳年,實則和韓修遠一樣強勢如斯,他們制定的計劃才不會因為別人的原因而中斷呢。
景區門口,方君浩穿着潮牌、戴着墨鏡,跟在柳年身後,宋容差點笑出來,故意調戲道:“你不要上班的嗎?”方君浩笑着說:“跟你一樣想懷孕啊。”
最初的時候,宋容以為方君浩是不茍言笑的霸總,後來因為柳年的事情,這一年以來接觸的多了,發現這人有隐藏的騷包屬性。
其實最讓韓承業和宋容困惑的是,為什麽明明離婚了,方君浩還能這麽坦然大度地照顧柳年。
一開始,兩人見方君浩沒有繼續找對象的念頭,以為他是想等韓修遠出獄以後複婚。
但是柳年幾次跟他們傾訴,得知了方君浩強硬的“不想複婚”的念頭。
那這就……百思不得其解了。
因為兩人互換角度設想了一下,如果是因為韓修遠那種原因導致兩人離婚,那麽韓承業會去照顧宋容的養父母嗎?宋容會去照顧韓景山嗎?
這不可能。
最關鍵的是,方君浩不單單幫韓修遠照顧柳年,還幫忙照料公司。
韓氏經歷惡意收購的風波後,成功退市,市值急劇縮水,從35億縮到10億出頭,已經只剩下骨架子。方君浩代理董事長,Angela被臨危受命成副總經理,李嘉兒成了AB組的組長。宋容時不時會回去幫忙,一周會去公司兩次。
跟方君浩逐漸熟稔後,宋容猜測,方君浩跟韓修遠之間,一定有什麽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
因為他跟韓承業所知道的兩人之間的事情,無非是因為利益交往、結婚、打胎、離婚。而且都是通過柳年的嘴轉述的,在他們不知道的角落,一定有其他事情,是只有他們兩個人才知道的。
能是什麽呢?
韓承業和宋容時常以此事,為睡前八卦的由頭,講到累了就睡覺,第二天繼續。
人類探索八卦的動力是與生俱來的。
寺廟在山上,三個人順着山路跟着人群往上爬。臨近中午才到了寺廟門口,說是大石鼓也并沒有很大,天上的太陽才是真的大,馬上就要1月了,溫度卻直逼二十度。宋容喝了一瓶電解質的飲料,還是緩不過來,坐在路旁的大石頭上起不來。
柳年指着一邊的面店說,“那邊有素齋,我們中午去那邊吃素齋吧。很有名的。”宋容制止了柳年的自說自話,“我很難受了,我吃不下了,我要先回去了。”
方君浩買了兩罐冰水遞給宋容,“你是不是中暑了?”
宋容的指尖接觸到水瓶的那一瞬間,一股涼意蔓延全身,宋容打了個寒顫,身體的本能告訴他,不能喝冷水。
方君浩見宋容不要冷水,臉色又很不好看,提議先回去。但柳年不同意,“不舒服麽坐着有什麽用呀!更要去面店吃東西呀!不吃東西怎麽走的動路呢!”說完去拉宋容。
宋容嘆了口氣,他沒有辦法通過講道理的方式,讓一個固執又沒有文化的人去接受他的觀點。于是只能心道:“算了,忍忍吧。”
面店是素齋店,沒有葷腥,可是在宋容聞到菜油特有的味道後,胃中忽然翻江倒海,他跑出去,嘔吐不止。
方君浩送宋容去了私立醫院,讓秘書帶宋容做體檢項目,自己則回公司辦公。柳年跟荷媽做了一些家常小炒菜,燒了排骨湯送過來。
晚上下起小雨,韓承業才匆匆趕到醫院,私立醫院同樣有探視時間,但長得好看的人在哪裏都是有特權的。
病房裏,宋容已經睡着了,韓承業把外套脫了,就坐在一邊的小椅子上,宋容聽到聲音睜開眼睛,兩人不需言語就心意相通。
韓承業小聲問道:“是什麽時候的事?”
宋容把被子裏的熱水袋拿出來,放在韓承業的手心裏,“應該是在倫敦的時候。”
韓承業激動不已,但夜已深,不能發出聲音,只能激動地用手快速錘自己大腿,“那不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麽?”
宋容點點頭。
度完蜜月以後事情很多,他還沒來得及去做定期檢查,而且之前每次做都沒什麽結果,本想着這次也是,就沒什麽動力,沒想到居然懷上了。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韓承業看到柳年送來的排骨湯,撇嘴道:“這次也不知道是福是禍,柳叔叔不約你去爬山吧,咱們還什麽都不知道;約你去了吧,讓你這麽難受。”
宋容無奈道:“也是熱心腸的人,固執點、難溝通點,但人還是很好的。”
被熱水袋捂了一會,韓承業的手終于冒了熱氣,又搓了許久,終于敢靠近宋容。他把耳朵貼在宋容肚子上,宋容揉揉他那手感頗好的頭發,“哪兒能聽到什麽呀。”
“能聽到咕嘟咕嘟的聲音。”
宋容臉一紅,把韓承業的另一只耳朵拎起來,“不許聽了。”
兩人依偎在一起說了一會兒耳邊話。太晚了,宋容想到韓承業明天還有早會,讓他早點休息,韓承業這才把陪護的床從櫃子裏翻出來,兩人互道晚安後對視了一會,宋容突然笑了,小聲說:“我今天聽荷媽說,柳叔叔找了個對象,是個收廢品的。”
韓承業大吃一驚,幸災樂禍道:“哎呀,我哥那麽要面子,出來了還不得瘋啊!”
兩人叽叽喳喳地說了好一會話,等到翻來覆去沒什麽好說的了,才真睡了。
另一頭,方君浩的別墅裏,柳年跟荷媽一起擇菜,荷媽叽歪道:“什麽補蜜月,那是才吵架完了和好呢!”
柳年睜大眼睛,“他們又吵架了呀?這次又是什麽事啊?”
“還不就是吃飯的事情麽。”荷媽把菜一扔,滔滔不絕地說起了,韓承業跟宋容,床頭打架床尾和的事情。
◎最新評論:
-完-
50.大哥出獄了
一個多月後,韓修遠出獄了,韓承業為韓修遠設宴,接風洗塵。
這一年來,韓承業和宋容每個月都會去看望韓修遠,順便打點一下。是以韓修遠的生活比其他犯人要好一些,但也僅僅是生活費更充裕,餓了可以買一個面包,洗發水牙膏之類的物品不會短缺。
可不管怎麽說,他終究是在坐牢。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年,但這一場牢獄之災,的确磨去了韓修遠身上的一些尖銳氣質,讓他整個人的氣質從孤高陰郁,變成了陰柔凄楚。
接風宴上,韓承業跟韓修遠講了一下現在公司的情況。但韓修遠的眼睛裏沒有了光,失去了鬥志,只是一根根地悶頭抽着煙,從前他最在意的公司利潤和公司市值,如今都變成了可有可無的東西。
方君浩公司有事,所以沒有來。柳年小心翼翼地說完,卻聽韓修遠滿不在乎地冷笑一聲,說道:“他來不來關我屁事?”開口說髒話的韓修遠讓柳年吓了一跳,急道:“小遠,你以前從來不說髒話的呀!”
宋容和韓承業對視一眼,韓承業在桌底下悄悄拉住了宋容的手。
韓修遠的變化的确讓他們吃驚,但現在還是先看看再說。
柳年開始哭,坐在他身邊的老劉拍着他的背安慰他。這樣過分親昵的舉動讓韓修遠放下了煙,韓承業解釋了老劉和柳年目前的關系。
原來,一年多前柳年從韓修遠的車上沖出去,跑到馬路上,追逐的就是這個老劉。
那天老劉跟往常一樣,騎着三輪車,穿街過巷地收廢品和破舊家電。柳年看到老劉的背影,恍惚間錯認成三十多年前韓景山的背影,那個時候,韓景山就是騎着這樣一輛三輪車,蹬了一百多裏地,把他娶回了家。後來他們從老家搬家,也是用的三輪車。
柳年跟了老劉一路,一直跟到他的棚屋,老劉停車放東西,發現了站在那裏的柳年。原以為他是迷路了,結果一問三不知,連自己叫啥也想不起來了。老劉原本不想多管閑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柳年說叫他別偷自己的舊家電,就進了棚屋關了門。
半夜出去尿尿的時候,老劉發現柳年還呆呆地蹲在那裏,有點可憐,就招呼他進屋去睡一夜。第二天老劉醒過來,發現原本亂糟糟的屋子被收拾得幹幹淨淨。柳年燒了稀飯給他吃。
就那一瞬間,這輩子沒能娶上媳婦的老劉,腦子裏突然“噢”了一下。
原來這就是有媳婦的感覺麽?
後來老劉看到韓修遠張貼的尋人啓事,就把柳年送了回去。
可是并不是人老了,就沒有情感上的需求。
總之,兩個人就是對上眼了。
韓修遠知道後,起初是一陣茫然,接着是震驚,到最後是怒不可遏。他最後一點自尊和面子,被“收破爛的”這四個字,踩得稀爛。
他笑、他大笑,憤怒沖上天靈蓋,一通大火蔓延,他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只記得最後他拿了衣服和坐牢前随身物品的透明袋,就這麽沖了出去。
韓修遠本想開車去公司,但一個人在憤怒又晃神的情況下,是聽不見導航的聲音、也沒有辦法及時剎車改變車道的。他一路上橫沖直撞,沒有發生車禍的很大原因,是因為普通車不敢不給幾百萬的豪車讓路。
他就這麽開着車漫無目的地轉圈,等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開到了方氏集團的樓下。
韓修遠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開到這裏,他占了一個車道,許多車在後頭滴滴他,但他依然紋絲不動。
他坐車裏三四個小時,手機響了,是方君浩。
“有事麽?”方君浩問。
“不,沒有。我沒什麽事。”韓修遠不知道方君浩為什麽會突然打電話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方君浩“噢”了一聲,淡淡地說:“保安說,你的車停公司門口好幾個小時了。”
韓修遠擡起頭,發現方君浩站在頂樓的空中花園,正低頭俯瞰他。
方君浩的聲音依舊低沉且富有磁性,“有空麽?一起去吃個便飯吧。”
說是吃便飯,但現在并沒有到飯點,兩個人找了一家高級咖啡店,坐在一個隐蔽的位置。
從入座,到服務員送上熱飲和點心,兩個人相顧無言。方君浩喝了一口咖啡,打破平靜道:“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公司?還是說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韓修遠原以為方君浩會問過去的事,卻沒想到對方第一件事會提到公司,他摩梭杯沿,緩緩道:“可能會緩緩,其實我在牢裏呆了這麽久,也不知道業務上的事情會不會生疏,決策層面的事情會不會跟不上時代,我想可能還會需要一點時間。”
“嗯,也是。”方君浩點點頭,看起了手機,開始回消息。
又是一陣沉默。
韓修遠抓住衣角,從前方君浩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手機從來都是蓋在桌面上的。
不過,事情變成今天這樣,也是他自找的。
“那個……”韓修遠難以啓齒,鼓起勇氣道:“對不起,從前的事情……很抱歉。是我的錯。”
“沒關系。”方君浩笑了,略顯客氣地說道:“都過去了,別放在心上。”
韓修遠原本以為方君浩會憤怒,也做好了接受指責的準備。但這樣棉花團子一樣的回應,讓他不知所措。他還想說些什麽,但一時組織不好語言。
有人打電話給方君浩,方君浩自然地接了起來,似乎是公司經營上的事情,他起身走到咖啡店外,一邊踱步一邊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韓修遠手裏的卡布奇諾還是滿的,卻已經溫涼了。
方君浩挂斷電話走進來,笑着說:“不好意思,公司有點事。你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你開車回去的時候,記得小心點。我先走了。”
“等一下。”韓修遠抓住了方君浩的衣角。方君浩一怔,伸出手,将韓修遠的手從衣角上移開,“還有事麽?”
“我有其他事想跟你講,我們……換個地方說好麽?”
方君浩看了眼四周,想了一下,猶豫了一會才說:“好吧。”
兩人坐進車裏,方君浩沒有啓動汽車,“這裏沒有別人了,你有什麽事想和我說呢?”
“我……”韓修遠的确有很多事想跟方君浩說,柳年的事、公司的事、他們的事、還有……那個孩子。太多了,多到一天一夜都講不完。
但方君浩溫柔卻疏離地态度讓韓修遠退卻,他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來。
他僅剩的一點自尊,也在飯店裏被人擊碎了。
眼淚掉在手背上,一滴又一滴。
方君浩抽了兩張抽紙遞給他,“別哭了。”
韓修遠拿過紙巾,擦着眼淚,抽噎地說道:“謝謝。”
“不用謝。”溫柔又客氣。
韓修遠刺猬的本能又被激發出來,盡管他已經沒有刺了,他的刺全被磨平了。
“對不起……打擾你了。浪費你這麽多時間。”韓修遠打開車門,“我先回去了。”
關上車門,韓修遠恍恍惚惚地走了十幾步,他聽到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回過頭,正好看到方君浩的汽車馬達全開,加速駛出了停車場。
韓修遠蹲在原地,泣不成聲。
當天夜裏,不知名酒吧裏。
韓修遠一杯又一杯地喝着烈酒。有人坐上他身邊的位子,摟住他的肩膀,“哇,小美人一個人喝酒嗎?這多沒意思啊,不如我請你喝一杯啊。”
“你為什麽要請我喝酒啊?”韓修遠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杯,他只知道他現在很high,還能喝很多。
“想和你聊聊啊,怎麽,一個人啊?晚上有沒有什麽其他活動啊?”
韓修遠捧過那個人買的酒,一飲而盡。他酒量雖好,但總是會醉。
他白皙的臉上早已一片緋紅,若仔細看,就連睫毛上都沾着點點水珠。
“聊天?好啊!我最需要找人聊天了!”韓修遠又喝了一杯,把酒杯放下,勾着那個人的肩膀,嘻嘻哈哈地說道:“我坐牢出來、我爸跟了一個收廢品的、我公司廢了、我老公沒了……哈哈哈哈我好倒黴啊,你說我是不是很倒黴啊?”
那個人趁機摟住韓修遠細軟的腰肢,“怎麽會呢?你老公真的好狠心啊,怎麽舍得把你抛下不管呢?”
有溫熱的液體從韓修遠眼睛裏跑出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但他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激動道:“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麽不要我?是我不好、是我壞……我打胎,我打了兩次胎……我把他的孩子打掉了……我為什麽要那麽做?嗚嗚嗚……”
那個人趁機對着韓修遠施放信息素,“是男朋友還是老公啊?他都沒有标記你,他不愛你。我愛你啊,小美人,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好不好啊?”
韓修遠被那個人的Alpha信息素逼得雙腿發軟,連掙紮都沒力氣,只能被那個人半拖着進了衛生間,那個人行至一半就開始解韓修遠的扣子,到了洗手間,韓修遠整個羊毛衫都被脫了下來。
“你放開我……”
“小美人,你不是要跟我好好說說話麽?”
Omega的信息素被完全抑制了,韓修遠眼睛裏被淚水填滿,什麽都看不到。
“你放開我!放開我!……”
他很害怕。
突然間,那個人一聲慘叫,“你誰啊你?先來後到懂不懂?”
“滾。”低沉而有力。
那個人似乎被對方的信息素壓制住,撿起衣服跑出了洗手間。
腳步聲逼近。
躺在地上的韓修遠感到有人把他抱了起來,他無力地抓那個人的脖子,“你放開我……不要碰我。”
“閉嘴,老實點。”
熟悉的古龍水信息素讓韓修遠動彈不得,他睜開眼,看到方君浩的側臉。
◎最新評論:
嗚嗚嗚嗚大哥也要甜甜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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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你不要過來
“坐個牢而已,就能讓你變成這個樣子麽?”
這是韓修遠醒來後,方君浩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我變成什麽樣了呢?”韓修遠的頭很疼,宿醉讓他全身無力,他誰在他倆曾經的婚房主卧裏,身上的被子有曬過陽光的香味,房間裏的陳設還跟從前一樣,這讓韓修遠有些意外。
他原以為方君浩會賣掉這件婚房。
方君浩沒有回答韓修遠的問題,只說:“你盡快回公司吧,我會把事情都交接給你。你回了公司,有事情做,就不會胡思亂想。”
韓修遠不明白方君浩這話什麽意思。
他從前活得太自我、太孤僻,以至于在感情的事上開竅得太晚。
韓修遠重新回到韓氏,不過這一次,他坐進了董事長的辦公室。韓氏目前的情況一塌糊塗,想要盤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Angela能力不夠;方君浩不搞金融;宋容心思不在工作上,這三個人即便在他坐牢的時候撐着韓氏,也依然讓韓氏只剩一副骨架子。
韓修遠打開電腦,戴上眼鏡,他坐牢一年,信息不通,但是一些重大的政策變革,還是能夠知道的,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則需要重新學習。
接下來的一個多禮拜裏,韓修遠幾乎是住在了辦公室裏,一方面公司的确百廢待興;另一方面,他實在不知道怎麽面對柳年跟他那個“對象”。
他脫離了常規的社會很久,仍然需要時間去适應,不管是公司運營、還是人際交往。
某天中午,韓修遠接到前臺電話,有人給他點了外賣,是方君浩。
外賣的備注欄裏寫上了“不放蔥花”。
韓修遠拿着外賣回到辦公室,看到了桌邊一整排未拆封的方便面——或許是那天方君浩來送文件的時候看到的。韓修遠看着熱氣騰騰的馄饨,想到了柳年。
柳年給他打了很多次電話,讓他回家吃飯,可他都拒絕了。
他在封閉自己,企圖跟外界割斷一切聯系。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更有安全感。
韓修遠回到家,柳年高興地給他燒飯做菜,吃飯的時候給他講笑話,給他夾菜,“小遠,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以後咱們一家人在一起,都開開心心的。小方沒有結婚,他一直在等你啊。”
柳年的話擾亂了韓修遠的心波。
晚上,他躺在床上,拿出手機。他跟方君浩的最後一次聊天記錄是在一周前,他不停地刷新,卻怎麽也無法下拉。他想給方君浩發信息,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光标在對話框內不停閃爍,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方君浩發來信息,問道:“怎麽了?還不睡麽?”
韓修遠縮在被子裏,溫暖的被窩讓冰冷的手機屏幕一片水霧,他腦子一熱,問道:“是不是我們有孩子,能說得話就更多一些?”
許久沒有回複,就在韓修遠快放棄的時候,方君浩回複道:“你不說我都快忘了,我們還有過孩子。”
韓修遠回道:“對不起。”
方君浩回道:“很晚了,快睡吧。”
第二天,韓修遠頂着黑眼圈來到公司,在休息間倒水的時候,他聽到隔壁有兩個人吐槽道:“我們組長說,董事長這次坐牢回來,比以前還可怕了,加班不要命,他不要命我們要啊。真是越來越像個修羅了。”
“老人都走了,咱們反正剛畢業,就當混混日子咯。”
韓修遠知道為什麽目前的韓氏半死不活了,人心散了,靠一兩個舵手努力又有什麽用呢?
韓承業打來電話,“哥,你知道韓利麽?”
“是誰?”
“好像是我們的弟弟,我被他敲詐了好多錢,現在他老找上門來,容容懷孕了,我又老不在家,怎麽辦啊?”
韓修遠一怔,“他怎麽會知道你家在哪兒呢?”
“這……因為想着……總是自己的兄弟,就……”
“你是蠢貨麽?”
“我……我只是比較善良。”
“不要侮辱這個詞語,讓它負擔這麽多不屬于它的責任,不覺得很可憐麽?”韓修遠挂斷了電話。找了嚴律師咨詢了一下,然後利用了一些手腕,幫韓承業解決了這件事。
韓承業在電話裏十分激動,“哥,我就知道你最厲害了。我請你吃飯吧!”
“不需要,你活着的時候少給我惹麻煩就好了。”
“人嘛,總是要犯錯的。”韓承業想了一下,壞笑道:“我幫你追方君浩吧。容容就在我旁邊,他超聰明的,我喊他一起幫你。”
“不需要!我沒想跟他複婚!”韓修遠用最快的速度按掉了電話。
不過……
秒針快速地散步。
韓修遠拿起了手機。
方君浩正在設計下一季度商場的活動。
趙天祿入獄後,美靈集團成了爛尾樓,市中心一大片爛尾建築,總是上不了臺面的,任何一個市長的政績都會因為這個爛尾工程受到影響。因為方氏之前就有市政項目的門路,于是方君浩以優惠價接手到了這個綜合體項目。
去年8月,就已經正式投入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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