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伯母說的是呢
“伯母說的是呢。”徐語棠輕笑了一聲,鬓間金鑲玉步搖輕輕顫動,平添幾分娉婷秀雅。
李嵋攪了攪手裏的繡帕,心下不屑,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那男人婆一般的女子竟有了傾城之色。
只是是不是像那短命的嬌弱嫂嫂就不一定了,一副柔弱無骨,病病哀哀的模樣,整日做得那西子捧心,沒得讓人惡心。
看着神色有些灰暗的伯母,徐語棠想到底現在家裏不如往昔了,爹爹現在在朝堂上如履薄冰,哥哥又遠在西北,家裏可不能出什麽亂子,讓爹爹和哥哥分心。
徐語棠嘆了口氣,緩聲問道:“聽說永寧伯世子近日身子好了些?”
李嵋聞言神色一頓,雖不滿意自己女兒的夫婿,但這女婿說到底還是自己的親侄子,眼底帶了些笑意:“是啊,那李太醫果然是名不虛傳啊,也不枉費陛下費心找了來了。”
話說了一半,用手帕掩了掩嘴角地嘆了口氣:“不然你姐姐可不得傷心死。”
話一說完,翡翠直接瞪圓了眼睛,還是瑪瑙機靈的拉住了她的衣袖,才沒讓她出聲。
徐語棠倒是沒注意她們,她臉色微變,聞言目光直直的看向李嵋輕輕地勾了勾嘴角,說道:“陛下自來重愛朝臣,但我們為人臣子的無以為報,不要借此張狂,這樣也算是為陛下分憂了。”
李嵋神色一變,剛要說話,就聽見門來傳來內宦的聲音。
“娘娘,高陽長公主來了。”
徐語棠聞言,原本沉悶的心情不由變得輕快了些。
“快些讓高陽進來。”
話剛落地,珠簾就被一雙猶如蔥根的手指撩開,只見她鳳眼含春,長眉入鬓,嘴角含着笑意,甚是貌美。
不過這美帶了三分的潑辣爽利,果然,等着李嵋給自己行了禮,高陽開口便帶了三分厲害:“徐二夫人,如今是得了什麽風将你吹來了?”
話一說完,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不過這裏除了李嵋眼底有些尴尬惱怒之外,其餘人眼底都帶了三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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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嵋是不敢惹高陽公主的,這可是陛下一母同胞的親妹妹,而自己每次都在這公主手裏讨不着好。
就比如今天在這句話,誰都知道她近日來是因為前日裏陛下當衆讓皇後下跪的事情,雖然後來宮裏都說帝後“情深”。
但到底是惹了陛下不快,李嵋自認為作為皇後娘娘的娘家人,于是就在帝BBZL都衆人的關注下進了宮。
一來彰顯了她的身份,二來也是說明帝後一如既往的“情深”呢。
如今這話被高陽公主這麽說出來,倒直接顯得她這個伯母刻薄了三分。
不過這高陽公主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于是半炷香後,就借着家中有事就離開了。
看着明顯帶着點落荒而逃的背影,徐語棠再轉頭看向身旁一臉舒坦模樣的高陽公主,到底沒控制住,兩人在榻子上笑作一團。
“你這伯母可是面苦心也苦的一位呢。”兩人笑累了,一人倚着塌子一邊閑聊着。
徐語棠倒是渾不在意,随手拈起一塊冰皮綠豆糕遞給高陽,這說道:“她自來就如此,未出閣的時候,我被母親訓了話,她必然要牽着堂姐來看一下笑話,如今我與堂姐各自許配了人家,每每我在陛下這裏受了委屈,如今堂姐不方便進入後宮,但伯母必然也是要來的。”
高陽聞言柳眉厲害地挑起一邊,聲音清脆:“不過就你伯母這樣的也好,什麽都寫在了臉上,就怕有些人表面上一派的風光霁月,背地裏啊,就像是那地獄裏的惡鬼一樣。”
高陽越說越起勁,她将咬了一口的點心放下,故作神秘地向一旁徐語棠靠去。
徐語棠有些好奇地側了側耳朵,就感覺一口氣輕輕地吹進了自己耳朵裏,渾身一陣酥癢,她最受不得這樣,瞬間就伸手推開高陽湊過來的臉。
高陽原本想要上前變本加厲呵氣,誰知透亮的眼珠子一看見紅透了耳朵,甚至整個細膩柔滑猶如白釉的纖長脖頸也染了紅,因為動作或者是癢癢,原本冷靜散漫的眼珠子蒙上了一層水潤的霧氣,傾城之色,近在咫尺。
徐語棠乘着高陽短暫愣神的功夫,扶着翡翠的手起了身,打算坐向一邊的榻子。
但她高陽是誰啊,短暫的失神後立馬就想要上前去。
徐語棠可是怕了她,顧不得端莊禮儀了,連忙撩起裙擺就往外跑去。
翡翠和瑪瑙一看見主子跑了起來,連忙跟上,有些焦急擔憂的喊着:“娘娘,娘娘可得仔細腳下呀!”
徐語棠一邊跑着一邊總感覺高陽要追了上來,耳邊全是她劇烈的心跳,她一邊提着有些繁瑣的群儒,一邊回頭看。
她以為高陽快要追上了她,結果一轉頭就看見高陽站在原地笑的一臉的暧昧。
來不及思索,徐語棠直接就撞入了一個堅實的懷抱裏。
那瞬間沁入鼻尖的冷松味,讓她不用擡頭就知道是誰。
也是,能來後宮的男子,還這樣挺拔的身姿除了皇帝陳慎還有誰呢?
“怎的跑成這樣?”陳慎嗓音混合着胸膛的震動,平日裏那冷硬的嗓音就像是帶了幾分柔和,像是對着懷裏的她有那麽幾分的喜愛。
徐語棠眼眸快速地垂下,随機輕輕地掙脫開陳慎的懷抱,後退一步,行了禮這才說道:“請陛下贖罪,是臣妾莽撞,沖撞了陛下。”
話剛落下,BBZL高陽不甚雅觀的翻了個白眼,嘴皮子利索地說道:“嫂子你也是,美人投懷送抱,皇兄可不高興,哪裏來的沖撞一說,有些人巴不得嫂子多沖撞幾回呢。”
“高陽。”陳慎冷着眼看向那微微喘着氣,低垂着眼眸地皇後,嗓音不冷不熱的喊了一句高陽公主,沒有幾分威儀,卻讓一向潑辣的高陽瞬間住了嘴。
徐語棠知道,高陽是陳慎最重要的人,即便是那語氣聽起來和剛剛對着她說話的語氣一般,但她徐語棠就是知道,不同的。
小的時候她還和高陽打架,揪着對方的發髻嘴裏争論着陳慎到底是誰的哥哥。
兩個姑娘都是精貴的,周圍的丫鬟婆子一臉的焦急,卻沒一個人敢上前将兩人分開。
還是徐語棠的奶媽看着實在不像了,才讓一個小子去前院請了還是皇子的陳慎過來。
陳慎一來,兩個姑娘立馬松開了手,原本怒目相視的厲害嘴臉,不約而同瞬間變得委屈,特別是徐語棠,圓圓的杏眼裏包着眼淚,也不是裝可憐,她是真的委屈了。
半年前,祖父致仕後南下回祖籍濟南養老,但舍不得膝下孫女徐語棠,徐語棠父親就将她和親爹一起送到了濟南,也算是替他行孝了。
半月後,三皇子陳慎的生母靳嫔因染時疫疫了,因生前深受皇帝寵愛,特賜其親子三皇子護送遺葬。
靳嫔下葬後,三皇子難掩傷心,年歲又小,到底是傷了身子,在濟南一病就是三月。
陛下擔心兒子路途奔波,加重病情,加之濟南環境養人,于是就下旨讓其留在濟南別院療養身體。
又讓剛剛致事,恰逢回到濟南的徐大儒教三皇子學問。
于是剛滿五歲的徐語棠就和八歲的陳慎見了面。
徐語棠從小到大見過得比她大的男孩,都是她的哥哥。
于是小小的她就下意識的覺得陳慎也是自己的哥哥,而且這個哥哥好厲害,比她見過的所有哥哥都厲害。
慎哥哥雖不愛說話,但也不會像其他的哥哥一樣總是嫌棄她是個女孩兒。
徐語棠覺得歡喜極了,天天就盼着和慎哥哥在一起,都不想着街上的糖人和客棧裏的小醋排了。
直到半年後徐語棠才知道慎哥哥竟然還有個親妹妹!
相比于她,高陽明顯和慎哥哥更親密。
徐語棠自小家裏寵愛,也不會什麽禮讓,于是高陽在慎哥哥面前撒嬌要抱抱,徐語棠也要。
陳慎被她們兩個煩得不行,就直接去了前院,兩個被冷落的姑娘相互埋怨,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還是陳慎回來将兩人分開,分別被罰着抄了女戒。
後來,徐語棠就逐漸明白了,比之親妹妹而言,跟親近的關系是妻子。
那她徐語棠就是要做慎哥哥的妻子。
兩個最愛吵架的少女因為沒有了矛盾,反而臭味相投的好了起來,成了手帕交。
所以她徐語棠怎麽不知道呢,這麽多年了,她還是沒有比過高陽。
她也明白BBZL了,妻子這個身份不是陳慎最親密的人,只有陳慎心裏的妻子成才是他最親密的人。
而她徐語棠卻恰恰不是那個人。
“高陽就不打擾皇兄和皇嫂了,自個兒先退下了。”高陽一臉暧昧的對着徐語棠擠了擠眼睛,說罷行了禮就要退下。
“明日去金郊別院,高陽今個兒回去準備準備。”陳慎目光從徐語棠那依舊帶着點紅潤的脖頸處離開,轉頭對着高陽說道。
“喲,皇兄果然愛重嫂子,高陽也能借着嫂子生辰跟着出去玩玩兒。”
徐語棠沒注意高陽暧昧的語氣,她有些詫異地轉頭看了眼陳慎。
男人幽深的黑眸也在看着她,那張清貴俊朗的面容今日難得有幾分柔和。
徐語棠愣了愣神,兩人早就做了夫妻,如今心底方倒是出現了一絲羞赧,那張素白猶如淡白梨花一般的面容染了幾分顏色,端的是國色天香。
因着陛下一句話,寧坤宮從傍晚一直忙到了點燈。
等着第二日皇家倚仗出宮的時候,一輛不見任何花式的暖青色小轎從寧伯侯府裏出門,朝着城門外的金郊別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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