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凜冬的夜涼的有些透心,……

凜冬的夜涼的有些透心,明明房間裏燒着紅籮炭,手心暖暖的,但她偏偏就覺着有些窒息的冷。

放下手中的狼毫,素白的袖口順着手腕輕輕地滑下,纖細的手竟是有些撐不住她的身子似得,竟是搖搖晃晃的,突然坐在了椅子上。

“娘娘,娘娘。”瑪瑙焦急的上前,一手扶着徐語棠,聲音焦急。

瞧着有些恍惚的主子,一向穩重的瑪瑙終究是控制不住,嗚咽着哭了出來。

此時一個內侍拿着令牌腳步匆匆的跑向寧坤宮。

就在徐語棠覺着現在的畫面有些啼笑皆非,充滿了荒誕意味的時候。

翡翠臉色卻有着和往日不同的嚴肅,将手上的信交給了徐語棠手裏。

她手指竟是有些顫抖,許是這封信打開,就連目前的安穩她都将失去了一般,但這信終究還是打開了。

寫信之人許是有些虛弱,字裏行間都帶着點飄無,但卻處處猶如利刃,割着她的寸寸皮肉。

“下臣将死,娘娘自可注意其行動,若臣所猜測無誤,請娘娘日後因着臣提醒的這點子情分,顧及臣的母親。”

夜色間,寧坤宮內外都一如既往地安靜祥和,但徐語棠卻是覺着有無數的暗線在她看不見的角落裏,直直的向她奔湧而來。

她渾身發冷,顫抖着手将手裏的心置于燈火前,由着燃燒的火蔓延至她的指尖,劇烈的疼痛讓她猛然的縮回了手。

揮退瑪瑙和翡翠,她就這麽在案前端坐了一夜。

在徐家湖邊和李濤的一次不慎愉快的交談之後,也不知李濤找的什麽渠道,曾給她送過一次信,言其內子行蹤鬼魅。

徐語棠卻不甚在意,因為當晚陳慎一只和她在一起,至于其他的,都與她無關。

但如今她卻覺着渾身發冷,無望的黑夜包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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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她整日裏的傻氣和天真,她的堂姐才像是一位真正的主母,行事果斷,理智冷靜。

而她就如祖父所言,既是灑脫肆意,但也過于重情。

瞧着日光大亮,徐語棠才動了動有些僵直的身子,由着瑪瑙服侍着浣洗了衣物,這才去用了早膳,瞧着案桌上那碗禦書房特意每日呈上的奶白色藥膳,徐語棠也不知想到了什麽,錯開了陳慎的內侍将湯BBZL水盡數倒在了花壇裏。

昨兒她見了見魏夫人,也瞧見了瑪瑙說的那個女子,确實活色生香,也真的很像她堂姐和她。

但她不在意,畢竟她堂姐也并未去世,即便是這宮裏再有無數的相似面孔,也只是替身,若是想着傷她臉面,那倒也不會,畢竟魏妃,不就是她特意給陳慎找的。

無論這大顯上京城裏的那個豪門站出來,都知道她徐語棠的寵愛到底有幾分是來自她徐語棠本人,幾分是她父輩哥哥所帶來的。

她自個兒也心知肚明,以前是她刻意的忽略,但只要細細想一想,她的難堪也是來自前朝父親被陛下責怪,她的榮光也是來自哥哥勝仗歸來。

一恩一寵,一冷一熱皆因這皇權平衡。

突然,徐語棠突然就想通了陳慎為何會反悔,重新下旨賜婚封她為皇後,是不是正是因為他知道無論是誰入宮後都會面臨這樣的皇恩浩蕩,所以才不舍得徐語夢去承受這些,明明他喜歡的是徐語夢,明明徐語夢的性情更适合做一個皇後不是嗎?

是她笨,以前想不通這麽簡單的道理。

明明陳慎,絲毫不掩飾這些事情。

他從未對她言過喜歡,從未掩飾過兩人婚姻之間的利益關系。

如今她來承受這皇後之位的如履薄冰,而她徐語夢卻妄想和陳慎在這深不見底的後宮裏耳鬓厮磨,享受相愛?

“娘娘.....”翡翠有些不知所措的瞧着一臉淚痕卻又帶着笑意的主子。

“嗯?”

徐語棠這才回神,竟然發現自己早已是淚流滿面。

這場戲,自一開始就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時至今日才大夢初醒。

這場跨越了她整個少時的單戀,或許早該醒了。

她攥緊手指,一句一句的講給自己聽,但心裏的那份疼痛,那份不甘心她騙不了自己。

憑什麽她喜歡陳慎是錯的,痛苦了這麽久,憑什麽她就要去承擔他們兩個愛而不得的辛酸,憑什麽她的父親哥哥以性命建功立業,其成果也要這無能的二房分享,并且不付出分毫。

她絕對不允許,不許徐語夢入後宮。

決不允許徐語夢誕下皇子。

她擡頭望向那透過窗戶只能瞧見的一線天空,嘴角努力的揚起微笑,那眼眶裏卻是滿滿的醞起了水汽,逐漸模糊了視線。

終究.....終究是這四方的天地改變了她的心,再也不複當初。

靈魂的沉淪,遠比身體的囚禁更讓人害怕,但她卻無法控制。

她永遠走不進陳慎的心,反倒是被他逼得一寸一寸的改變了自己的模樣,變成了自己以往最不喜歡的樣子。

後來的幾日,陳慎一直都歇在寧安宮,徐語棠自是有所領會。

挑了個風和日麗的清晨,她特意穿了身明紅色團衫,牡丹頭上叉着麗水紫磨金步搖,遠遠望去竟是華貴端雅。

“皇後娘娘如今越是習慣這宮裏的生活了。”魏太後穿着暗繡壽的墨色團衫,那帶着皺紋的臉依BBZL舊能瞧出昔日的貌美。

徐語棠輕輕用繡帕掩了掩嘴角,目光低垂,順着光潔映人的大理石磚瞧上那一身威嚴的婦人,嘴裏迎合道:“兒媳雖笨拙,但也該有些進步了。”

“嗯,不錯。”魏太後輕輕将茶杯裏浮起的茶揮開抿了一口,這才接着說道:“天家的媳婦,雖禮儀舉止,心性寬闊也算是其中之一,但最為重要的還是皇嗣。”

徐語棠面色一頓,但稍頓即逝,她緩緩下跪說道:“怪兒媳不懂事,讓母後擔憂了。”

她神色變化自是逃不過魏太後的眼睛,魏太後含了無數皺紋的眼睛閃過一絲銳意。

“不過這子嗣之事急不得,皇後記在心裏就是了,哀家也只是随口一說,到了這個年齡,哀家也只有為兒女操心了。”魏太後目光瞧着下首低着頭的女子,心裏卻是想着早已遠去的光景。

一開始她其實并不鐘意自己的侄女,也就是如今的魏昭儀做自己的兒媳,除開家室朝堂原因以外,更多的是她不喜那姑娘性情。

她鐘意的.......

還記得當初第一次瞧見徐家嫡姑娘,還是一次花會上,徐語棠禮儀端莊,卻不死板,一舉一動之間頗為靈動,那張秀麗的臉略顯清冷,可那雙明亮的眼眸卻是稱得上雙瞳剪水,絕無二致。

那徐語夢也是瞧着不錯,端的是大家閨秀的風範,目光沉靜自持,但卻瞧得見眼眸深處的才幹。

可惜了,可惜了。

但兒子雖然心狠,先抛棄她這個娘親先走了,但做母親的決不允許原本屬于她兒子的東西眼睜睜瞧着這陳氏皇族的他人竊取,坐享其成。

即便是......即便是與虎謀皮。

徐語棠似是無意,又說道:“這魏昭儀如今也算是宮裏的老人了,魏妹妹一向自是靜貞娴淑,不争不搶的,但作為皇後,少不得為這後宮姐妹們謀劃一二。”

魏太後這倒是真的有些詫異,她細細瞧了一眼目光盈盈的徐語棠,語氣和神情都不似作僞,她難得沒有接話,手裏捏着一粒一粒的佛珠,輕輕地滾動着。

徐語棠也不接話,慢慢的說起了她宮裏如今依舊青翠的竹林。

一時間屋子裏的兩個天下最尊貴的婦人到是相談甚歡。

直到徐語棠瞧着天色漸晚,将要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背後傳來女人略帶暗沉的嗓音:“既是皇後娘娘誇贊,那就賜淑妃吧。”

她腳步一頓,随機恭敬道:“尊母後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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