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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止住少年的暴行。男人雙頰高高腫起,頰上全是巴掌的印子,唇角滲出鮮血。
但男人竟不動不閃,少年這樣施暴,男人卻連眼都沒眨一下,彷佛早已習以為常。
「晚成,謹領家督責罰。」男人淡淡說。
「你以為這樣就完事了嗎?現在是希聲姑姑給你說情,等回去本家,再自行到懲戒室領罰。」
少年冷聲完,又回過頭來跟身側的女子說話。
「好在希聲姑姑平安無事。姑姑好不容易清醒,要是晚成護衛不周,讓姑姑有什麽三長兩短,可不是這樣就能饒得了他的。」
少年身側的女子笑了笑。
「勞無形費心了,要是若愚找得回來,我們一家人,便能夠好好團聚了。」
「若愚哥哥當然能夠回來……他答應過我的。」
男人始終低垂着首,影子縮回少年身下。男人偷眼看着自家家督,只見那雙向來陰沉的眸子中,泛起近乎瘋狂的光茫。
「我知道的、若愚哥哥一直都在、沒有消失,他在那裏頭,我感覺得到的,他還在、他就要回來了……就要回到我身邊了。」
男人見少年雙手顫抖,然後是從喉底迸出的低笑聲。
「我會把你奪回來的,若愚哥哥,然後我們一起……」
—案三?完—
酆島徐莫禮綁架事件 1
AE0210174 File004:《酆島徐莫禮綁架》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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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愚哥哥,我可以進來嗎?」
密室外響起童聲。楊若愚從沉思從擡起頭來。
期:壹+鈴午:扒。扒。午-九鈴整、文
「無形嗎?進來。」
楊若愚的身前,是張潔白無暇的單人床。床上平躺着一名女子,女子面色慘白,穿着豔紅色的長袍,她雙手平放在胸前,雙目緊閉,彷佛已維持這個狀态許久,連眼睫毛都不曾動過一下。
少年楊無形蹑手蹑腳地走近房間,他垂手低頭,恭敬地站到楊若愚身後。
「希聲姑姑的狀況,還是一樣嗎?」楊無形問。
「嗯,看起來,短時間是無法複原了。和若拙叔他們一樣,都到極限了。」
楊若愚淡淡說着,他擺了下手,鬥室裏燭光乍現。只見這鬥室竟是個大洞窟,洞窟極深,一路伸進石壁另一頭,如同廟宇為佛像建設的石龛,分為數個隔間,而每個隔間內都有張床,床上均躺着人。
那些人有些面容衰老、有些則年紀尚輕,有男有女,俱都閉目斂容,雙手擱在胸前,靜如處子。
這些人呼吸平順、面色紅潤,像是好夢正酣一般。但不知為何均一動也不動,整個洞窟望上去,有上百成千之數。
「可惜楊家百代裏頭,傳承百煉之體的,就只有我和姑姑。希聲姑姑的資質更在我之上,卻沒想到她的肉身,竟沒能撐得比我久。」
楊無形看着石床上的自家長輩,喃喃出口。
「若愚哥哥,我也會、和姑姑一樣嗎?」
楊若愚坐在楊希聲身側,大掌握着楊希聲細瘦的五指,唇角無奈地上揚。
「啊,如果再找不到解決之道,不單是你,還有我,遲早都會走上這一步。」
「哥哥不會的!」楊無形立即尖聲:「哥哥是我們楊家八百年來,資質最高的修道者,怎麽可能會像其他人一樣陷入沉眠?」
「我修為再高,也是個凡人。」
楊若愚苦笑兩聲:「何況楊家的末日,早在希聲姑姑那代就已有所預期,為此姑姑才會将那些孩子聚集在島上,希望能找到讓一般人也能成為『容器』的方法,但可惜壯志未猷,姑姑就先倒下了。」
楊若愚又把視線投向石床上、宛如睡美人一般沉眠的女子。
雖然實際年齡已超過八百歲,女子的容顏仍像是少女一般,鬓發烏黑、皮膚水潤,連點皺紋也見不着。
「呂安樂那家夥,真的是擺了我們楊家一道啊!當年立下的令狀內容是:『楊姓子孫,皆不老不死』先祖本以為萬無一失,沒想到此中藏有玄機。」
「真名與魂身相連,從此楊家确實魂身不滅,而做為皮相的肉身,也因為魂身不老,能維持年輕樣貌。但事實上,肉身就像工具一般,長年在陽世活動,這樣一百年、兩百年耗損下來,不可能永遠保持完好。」
楊若愚嘆了口長氣:「魂身不滅、但肉身衰老,就如同老去的牛只去拖一臺嶄新的車,車固然是好的,但牛拉不動也是枉然,結果就是像姑姑這樣,陷入動彈不得的境地。」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楊家人的壽命遠比一般人來得長,若能世代交替,倒也不是無計可施。但地府為報複我們,封了楊家的姻緣脈、子嗣脈,企圖讓楊家絕後。」
「這樣下去……楊家全族覆滅,也是遲早的事。」楊若愚閉上眼睛。
「難道不能再來一次嗎?劫持地府。」楊無形插了口:「既然我們先祖能,沒理由若愚哥哥不能。」
「這麽看得起我,倒是謝謝你了,無形。」
楊若愚苦笑了下,又嘆了聲。
「但劫持地府,談何容易。我們凡人下到地府,得先棄絕肉身,沒了陽間的優勢,地府裏又全是神仙,神明在自身支配的場域,擁有無限的法力,掐根指頭便能讓你飛灰煙滅。」
「當年楊佛塵先祖,是以呂安樂畢生摯愛為挾,兼之呂安樂對先祖心懷愧疚,才能成功逼迫呂安樂交出生死簿。」
楊若愚指尖滑過石床,停在楊希聲紋絲未動的頰旁。
「但我聽說天庭為防舊事重演,呂安樂的繼任者,乃是元神真神。這位新任閻羅王,既沒有身為凡人的過去,兼之無欲無求、不懂情愛,自也不會有什麽摯愛之人,要故計重施,恐怕極難。」
「那該如何是好?」楊無形茫然道:「若愚哥哥,會魂飛魄散嗎?」
「就算我們死了,地府也不收,那令狀讓我們楊家人的魂身,永遠無法回歸地府,若是魂煉斷絕,那便真的魂飛魄散,救也沒得救。」
楊若愚攏着雙袖,從靠椅上站起,雙目泛着深思的幽光。
「……但也不是無計可施。地府既對楊家如此無情,我們也無需對他有義,至少在此之前,得讓他們感到有點困擾才行。」
楊無形看這自家兄長的背影,忽然脫口:「若愚哥哥,會一直陪着我嗎?」
楊若愚笑笑,他伸出手來,撫了撫楊無形的頭。
「我是楊家末代嫡長子,我不陪着楊家走到最後,還有誰?」
楊無形微垂下首,不讓兄長看見他的表情。
「約好了喔……哥哥。」
☆
「情書的……真相?」
李以瑞仍舊站在原地。他不敢仰視近在咫尺的段于淵,只能用笑掩飾微顯幹澀的嗓子。
「啊……你是說小月學姊的信?其實過了這麽多年,我早就忘了,小月學姊的事我雖然難過,但她要是跟我告白,現在的我也已經沒辦法接受她了。」
李以瑞退了兩步,又笑笑。
「不管你那時候藏了什麽,都是小時候的事了,我也不會跟你計較,我不是這麽小氣的人。」
「我與你之間也不是那種關系,你應該明白吧?段于淵。所以你也用不着跟我道歉,都過去了。」
李以瑞轉過身,就要往樓上走。但冷不防右手腕一緊。
他回頭一看,卻是段于淵握住他手腕,緊得他一步動不了。
「我不是……要跟你道歉。」段于淵說。
李以瑞怔了怔,段于淵先是閉了閉眼,像在蘊釀些什麽,連呼吸都不大穩定,半晌才睜開眼睛,直視着李以瑞。
「瑞瑞,我之所以藏洪理月的信,是因為……」
「段于淵。」
李以瑞打斷他的話頭,聲量提得老高,路過的太太都看了他們一眼。
「在田叔叔說,要讓你辭掉警察職務。」他說:「叔叔認為,你身為段家繼承人,當警察太過危險了,要你傷好了就遞辭呈。」
段于淵抿了下唇:「不用理叔叔,我自有打算。瑞瑞,比起這個……」
「段于淵,我想跟你在一起。」
李以瑞再次打斷段于淵的話頭,語氣略顯急促。
「我從警大開始就和你一起,我們一起經歷這麽多。打靶、考試、受訓、分發、還有那些光怪陸離的案件……我警察生涯的每一分鐘,都有你在旁邊,你是我最好的搭檔,一直都是。」
李以瑞咬了下唇。
「我無法想象沒有你在我身邊的日子,也沒辦法接受別人跟我搭檔。在田叔叔說的沒錯,是我拖你下水、讓你遭遇危險,那是我的私心,我沒有親人、也沒有其他朋友,我這輩子就只有你,只有你願意一直陪在我身邊。」
「段于淵,我不想失去你。」
李以瑞說到最後,嗓音也略帶沙啞。
「我不想失去你。」他又喃喃說了一次。
段于淵僵在那裏,李以瑞輕輕掙開段于淵握着他的手。
「哪天找個機會,一起去跟在田叔叔談談吧,或許事情還有轉寰餘地。夕若姊說,段家家督有所謂家令權,家族成員無法違抗,萬一弄得段叔叔走到這一步,你就真的非辭職不可了。」
李以瑞略帶急促地說着,他轉過身,卻沒有立即上樓。
「瑞瑞,等等……」
段于淵還待說話,但他也很快停了腳步,身形遲滞,和李以瑞一起背對着敞開的公寓大門。
李以瑞沉靜數秒,和段于淵交換了眼色。
「啊,段于淵,我好像有東西放車上忘了拿。」
李以瑞先開了口,刻意放大了聲量。
「喔……我幫你開車門。」
段于淵立即接口,兩人并肩出了公寓大門,往停車格的方向走。
「你覺得有多少人?」李以瑞壓低聲音問。他右手插在口袋裏,另一手以段于淵的身體掩飾,去摸西裝外套裏的配槍。
「三輛車、扣掉司機,在外有六人。」段于淵淡淡說。
「三輛?我只看到兩輛。」李以瑞有些意外。
「公園旁邊,刻意使用一般車款。」段于淵說:「正主應該在那上面。」
李以瑞露齒一笑:「包夾它,我左你右?你一打三行嗎?」
段于淵沒有說話,只是伸指到李以瑞背上寫了什麽,李以瑞微微一笑。
兩人說話間,仍持續往停車的方向走,李以瑞公寓前面是條五米寬的窄巷,兩端都通到大路,右首較近,到大路約兩百公尺距離。
李以瑞他們刻意走了長端那頭,利用走路的時間交流情報。
而那幾輛虎視耽耽的黑頭車在短端,見他們背向大路,有人便從車上下來,尾随在他們身後,李以瑞聽呼吸聲,約略兩到三人之數,皆是男性。
為首的男人潛伏在巷內,見李段兩人即将走到大路,和同伴打了個招呼,打算從後挾制二人。
但就在将動未動之際,對方卻有了出乎意料的反應。
兩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返過了身。若不是親眼所見,男人還不相信人類能夠跑得如此快法。
其中一名身材高大、膚色較白的男性跑在後頭,當頸就是一記擒拿,男人猝不及防,被那個人一臂撂倒在地:「呃啊!」
高大男性動作不停,他返手一抓,身子一轉,将他往巷子另一頭丢去,正巧砸在他趕來支持的同伴身上,竟是拿他當沙包使。
他同伴收勢不及,驚叫一聲,硬生生和他撞在一起,整個人往水泥牆倒去。
高大男性動作更快,他馬步向前,在同伴來得及拿武器前,單手掐住他脖子。如此幹淨利落的擒拿手男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只見同伴被高大男性扣住了脖頸,反身一旋一扭,整個人被壓制在地上。
「不準動!」男人見另一個同伴從大路趕來,正想從腰間取出槍枝。
但高大男性只瞄了他一眼,就着半蹲的姿勢消失在巷內。同伴的視線還未及補捉,只覺腳下一絆,卻是高大男性伸腿踢了他膝蓋一腳。
「唔!」
關節遭踢技擊中,那種疼痛非同小可,同伴一時站不穩,持槍的手跟着一松。高大男性随即揉身向前,繞到同伴身後,在同伴後頸擊了一記手刀。
同伴頓時軟倒,高大男性拾了同伴的槍,對準正要從地上爬起的男人。
「背對我,雙手放在牆上。」段于淵淡淡說。
男人還未從這一連串鬼神般的搏擊中清醒過來,但高大男人的眼神異常冰冷,瞳仁看不到半點溫度。兩個同伴都痛得在地上掙紮,男人只能依言照辦。
他往大路一看,方才錯身而過時,另一個身高較矮、有着蜜色肌膚的健壯男性便掠過他們身側,往公園方向疾奔,速度快到三個人都攔不住他。
男人事前聽說,蜜色肌膚的男性叫李以瑞,是海灣分局有名的神槍手,也因此本來計劃便是近距離攔住他,避免對方開槍,但沒想到一上手就給李以瑞的搭檔妥妥制服住。
他見李以瑞拔了槍,在這種跑動速度下,居然能夠順勢拔槍拉扣上膛,用起槍來跟哈根煙一樣。
而令人驚異的還不只于此,男人見李以瑞一邊跑,一邊接近公園旁的座車。他單手持槍,一般而言手槍後座力驚人,單手射擊只存在于電影裏,不太可能在現實中、還是這種百米賽跑狀态下。
男人見李以瑞用左手推了彈匣,竟似在更換子彈。公園旁守着的幾個同伴見狀,全往李以瑞奔了上來。
李以瑞唇角微揚,他右臂伸直,一邊穿過公園,槍口卻對準了公園旁看似平凡無奇的TOYOTA座車。
男人驚得放聲大喊:「保護副……」
但他還來不及把話說完,TOYOTA座車便先動了,司機相當乖覺,車體一百八十度旋轉,就往大路另一頭跑。
但男人看李以瑞只略頓了下,竟疾奔到大路另一頭,一樣是單手持槍,對着還在轉彎中的TOYOTA扣動板機。
男人忍不住驚呼一聲。槍枝沒發出聲響,只有令人心髒發緊的「咻」聲,料想是被換上無火藥的膠彈。
但只聽「碰」的一聲,TOYOTA旋轉片刻,朝路旁一滑,竟硬生生停了下來。
男人定睛一看,四顆輪胎全都癟了。
這個叫李以瑞的家夥,竟然在一瞬間連開四槍,還是在車體旋轉的狀态下、分別擊中四個輪胎,男人自己也用了半輩子的槍,如此神技還是第一次遇見,不由得張大了嘴巴。
同伴們朝李以瑞逼近,李以瑞更不打話,他奔向已然失去行動能力的TOYOTA座車,駕駛座的車窗是開着的,李以瑞在司機反應過來前,伸手進車門開了鎖,把司機抓着曳下座位。
TOYOTA後座的人沒有反應。李以瑞槍口對準後座抱着臂、端坐不動的人,迅速撤換了彈匣。
「不許動!這裏所有人都是!誰再動一步,我就開槍,這次可是實彈。」
李以瑞冷冷地說,本來奔向李以瑞的幾個男性頓時僵住腳步。
這讓李以瑞松了口氣,段于淵的分析完全正确,這些人的BOSS就在這臺車上。
段于淵也出了小巷,他雙手持槍,謹慎地走到李以瑞身側,與他背部相靠。男人圍在他們四周,俱都投鼠忌器,沒人敢輕易靠近,頓時雙方僵持。
「好了,足夠了,所有人放下武器。」
後座的人忽然出聲。聲量雖然不大,卻帶着不容質疑的威嚴。
公園旁幾個人一聽見指令,全都乖乖收下武器,垂手站在一旁。
李以瑞心中一動,總覺得在哪裏聽過這個聲音,但時值深夜,後座一片漆黑,李以瑞也看不清他的五官。
「你是誰?為什麽襲擊我們?」李以瑞瞇起眼睛。
酆島徐莫禮綁架事件 2
「你是誰?為什麽襲擊我們?」李以瑞瞇起眼睛。
後座的人仍舊沒有動彈,被手槍指着頭,也看不出有半點驚慌。這讓李以瑞多少有點壓迫感,這種壓迫感似曾相識,但李以瑞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裏體驗過。
「從車輛停放的狀态判斷出人數、找出對方軟肋所在,分析能力令人敬服。利用有限的時間與夥伴溝通,行動時幹淨利落,全然信任搭檔,不拖泥帶水。」
「還有搏擊技巧,以一敵三并不容易,不愧是警大第一名畢業的菁英,你應該去總局的,段于淵段偵查佐。」
後座的男人淡淡說道,段于淵依然面無表情,只聳了下肩。
男人又轉向李以瑞。
「身體基礎能力驚人,信任搭檔可以完全為自己斷後,雖然行動稍嫌魯莽,因為你不知道對方有無人在巷口伏擊,關鍵時刻撤換彈匣也稍嫌婦人之仁,但基礎能力補足了這一塊,畢竟就算有機可乘,我們的人也抓不到你。」
李以瑞吐了口長氣:「因為我不想再寫職務報告了。」
他已經隐隐猜到對方的身分,男人笑了笑,又說:
「然後那個槍法,我耳聞過許多次,今天是第一次親眼拜見。實在太令人驚異了,無話可說,你該加入狙擊隊的,我們局願意用重金延攬你,李以瑞偵查佐。」
李以瑞站直了身軀,猶豫片刻,把槍收進槍套裏,立正站妥,行了舉手禮。
「……多謝誇獎,徐副局長。」
男人直起身,從車窗的陰影裏露出臉來,對着李以瑞二人微微一笑。
只見那是個約莫四十出頭的男性,鬓邊留着胡須,最引人注目的是人中的二字胡。他皮膚偏白,發色淡雅,而更讓李以瑞頭皮發麻的,是長相。
即使理性知道對方不是,但一見到那張優雅中帶着銳利的五官,李以瑞還是生理性起了敬畏反應。
「徐百羅副局長……」他聽見段于淵在後面說。
☆
這人正是海灣分局副座徐莫禮的雙胞胎親兄弟,同時也是R城調查局副局長徐百羅。
先前李以瑞在鬼宅晚宴中,遠遠見過這人一面。當然身為徐氏財團的三子,徐百羅也經常在電視上出現,因此李以瑞對那張胡子臉并不陌生。
但像這樣近距離接觸、談話,被對方品頭論足,李以瑞還是頭一次。總覺得不愧是兄弟,徐百羅給人的壓迫感,比起徐莫禮有過之而無不及,光是被那雙眼睛注視着,李以瑞就有一種連昨晚自慰過幾次都能被數出來的不安感。
「為什麽,要襲擊我們?」段于淵倒是沒什麽顧慮,徑直問道。
徐百羅依舊抱着臂,這時在他們身後的西裝男走上來,替徐百羅開了車門,徐百羅便從座車上走了下來。
「這裏說話不方便,我們換個地方,段佐、李佐,請跟我來。」
李以瑞見他走向公園另一頭的黑色奔馳,已有另一個西裝男替徐百羅開了車門,和段于淵對看了眼。
「你不用擔心,這些人不是調查員,是我徐家的私人保全。我也不是以調查局長的身分來找你,純粹是我們徐家的私事。」
李以瑞松了口氣。警局與調查局雖然井水不犯河水,但有些場合還是有合作機會,像剛才那樣撫對方面子,怕是以後見面不好看。
李以瑞對段于淵點了個頭,兩人坐進徐百羅安排的座車內。段于淵坐在副駕駛席,李以瑞則和徐百羅一樣坐在後座。
車子一往前行駛,車窗便暗了下來,看不清窗外景象。
李以瑞有些惴惴不安,徐百羅始終直視着前方,他交疊着和徐莫禮一樣長的腿,雙手擱在膝上,從李以瑞家門前駛上高速公路的過程中,徐百羅始終沒有出聲。
「很抱歉以這種方式測試你們,李偵查佐。」
徐百羅忽然開口,把處于緊繃狀态的李以瑞吓了一跳。
「但事态緊急,為了确認你們是否能勝任,我只能選擇這種稍微粗暴一點的方式。畢竟如果莫禮看走了眼,危及的可是你與段偵查佐的生命,我并不希望見到有為的年輕人喪命,莫禮應該也是。」
「徐莫禮、出了什麽事嗎?」副駕駛座的段于淵忽問。
徐百羅卻沒有回答,車輛往下行駛,似乎進了地下室之類的地方。
李以瑞有些緊張,車子緩緩停下,前座的司機先下了車,替徐百羅開了車門。
李以瑞自行打開車門,下車一看,才發現這是個像防空壕一般的所在,四周都是密不透風的水泥,但光線充足、通風良好,感覺經常被使用。
「請跟我來。」徐百羅說道。
李以瑞擡頭一看,這防空壕到處都有攝影機,就設在梁柱下,随着他與段于淵的步伐轉動着鏡頭。
他與段于淵被帶進像是會議室的地方,徐百羅在主席位上坐下,比了個手勢讓他們也坐。
李以瑞回頭一望,門口站滿了徐百羅所謂的「保全」,但方才交手時李以瑞也有所感,這些人和坊間那種保全相去甚遠,說是傭兵都不為過。
而且徐百羅說這些人不是調查局人員,但卻持有槍械。實際上李以瑞一進到這間地下室,就聞到些許熟悉的煙硝氣息。
「這裏是徐家私人的槍械室。」
徐百羅竟不諱言,他笑着面對李以瑞震驚的面容。
「管理和安全性都是最高級別,不用擔心機密外洩。莫禮說你很有正義感,可以去向城警局舉發無妨。」
李以瑞說不出話來。但段于淵先拉椅子坐了,李以瑞只得也跟着在他身邊落坐。
他伸指到段于淵背後,剛寫了:『怎麽回事?』便聽到徐百羅的聲音。
「這是你們兩個獨有的密語方式嗎?我聽莫禮說過,但背後寫字要辨識可不容易,你們有特別訓練過嗎?」他問。
李以瑞一驚,不自覺把手抽了回來。
徐百羅也沒有追究,他手肘抵在桌面,十指交扣,這動作讓他想起了徐莫禮。
「我就不說廢話,今天這樣大費周章請兩位光臨,為的只有一件事。」
「我兄弟、徐家的次子徐莫禮,被人綁架了。」
李以瑞大吃一驚,差點沒從位置上跳起來。段于淵的表情倒是沒多大驚訝。
「什麽時候的事?」他問。
「這周二,就是你們兩個出院那天。」
徐百羅說:「莫禮平常從分局下班後,都是由司機接送回家,他還沒有結婚,跟我母親一起住在老家。但那天忽然要司機先回家,說是在分局有事要做。」
「司機回報給我母親,我母親覺得奇怪,因為莫禮很少不回家陪她吃晚餐,打了電話給他,發現他沒有接,訊息也沒回。後來便到綁匪傳來的訊息,才知道莫禮被綁架了。」
李以瑞一陣發慌,今天是周四,也就是徐莫禮已經被綁将近三天了。
段于淵問:「為什麽不報警?」
徐百羅笑了笑:「你是段家的公子吧?應該也明白,不要說報警很容易造成撕票,像莫禮這種身分的人,一但被綁的消息傳開,對徐氏、對整個警界,甚至R城的經濟都會造成影響。」
徐百羅又說:「何況,比起警察,徐家更有能力自行解決這件事。」
李以瑞見段于淵凝着眉,沒有反駁徐百羅的意見。
他想起從小學到國中,段于淵幾乎都是坐段家的座車上下學,雖然段于淵老吵着要陪自己搭公交車,但段在田嚴令禁止,一直到念警大搬出來和他同居為止,段于淵都是給段家護在掌心的狀态。
段于淵常因為這事跟段在田吵架,但現在看來,家督的憂心倒非杞人憂天。
「怎麽确認……副座真的被綁架了?」李以瑞提問。
先前他在海灣時,也承辦過幾起綁架案件,大多是錢莊綁架債務人、要不就是綁架小孩。綁小孩很多都是詐騙,給了錢後才發現孩子好好地在朋友家玩。
「對方給徐家的訊息裏,有錄像畫面。」
徐百羅說:「這也是我請你們兩位到這裏的原因,請看。」
徐百羅按了會議桌上的搖控器,只見原先空白無一物的牆面,忽然投影出了畫面。畫面依稀是個房間,鏡頭離人很近,只能略微看到背景,看不出是在哪裏。
而畫面的中央,放着一張鐵制的單人椅,有點像是海灣分局偵訊室裏,擺給犯人使用的那種,上頭端坐着一個人。
那人垂着首、正對鏡頭坐着,他發色極淡,不像平常一樣束起,而是披垂在頰上,身上穿着米色榇衫,西裝外套已褪下,只餘中間的淺黃色背心,和平日李以瑞熟悉的裝束一模一樣。
那人雙腳被融膠束帶一般的事物拘束在一塊,雙手則背在椅背之後,料想也是相同狀态。光源來自頭頂,應該是鏡頭之外有照燈之類的東西。
「副座……」李以瑞忍不住叫出聲來。
而下一秒畫面被遮擋,卻是像畫劇一般的紙張,每張紙約略A4大小,上面打着鉛字、字體忽大忽小、五顏六色,看上去讓人不是很舒服。
紙張在鏡頭前被抽換着,依序寫着:
『徐家次子在我們這裏。』
『想要他活命的話。』
『就按照下面的指示做。』
徐百羅按了暫停鍵,李以瑞盯着屏幕上眼簾緊閉、彷佛陷入深度昏迷的徐莫禮,他看慣了他們副座指揮若定、運籌帷握的模樣,像這樣無助的徐莫禮,李以瑞還是第一次看見。
他背脊全是冷汗,段于淵在一旁問:「怎麽傳的?這個影片。」
「我母親在公司的電子郵件信箱,是公開的電子郵件。我請黑客反追查過,是用虛拟VPN橋接的,查不出原始來源。也請專家分析過畫面,你能想到的我們全都做過了。」
「合成或改制的可能性?」
「沒有,這是貨真價實的影片、貨真價實的莫禮。」
段于淵臉色嚴凝,李以瑞想徐百禮身為調查局副座,他們能查得出來的、肯定全都查過了,查不出來的,R城大概也沒人能查了。
「歹徒的要求?」段于淵又問。
徐百羅沒說話,只是又按下了遙控器播放鍵,字畫持續抽換着。
『想要徐家次子平安。』
『就把海灣分局代碼一七四的全部資料交出來。』
『五月二日、夜間九時』
『攜帶資料到R城第三碼頭四號港口。』
『會有進一步指示。』
影片到此戛然而止,前後短短不到兩分鐘,李以瑞卻已出了一身冷汗。
「代碼一七四……」李以瑞喃喃說:「為什麽對方會知道這個小組?」
段于淵沒有說話,只是用手撫着下颚,像是思索什麽。徐莫禮固然是一手促成一七四超常事件小組的人,但小組代碼,充其量只是為了分局內部管理方便,并不會公表于世。
就連許大隊長,對他們四個人的認知,也只是「分局成立的機動小組」而已,也才會請他們幫忙項目。
究竟是誰,會知道這個代碼,還不惜綁架徐莫禮這樣的大人物,也要取得這案卷的資料?
「……看你們兩個的表情,是知道『代碼一七四』是什麽意思了。」
徐百羅忽然說道,李以瑞才發現對方一直在觀察他。
「副座……沒有跟您說過嗎?」李以瑞問。
「我們彼此不會幹涉對方的工作,雖然是雙胞胎兄弟,也不會像電影演得那樣有心電感應。」
徐百羅打趣地說,李以瑞見他撚了下胡子。
「我知道莫禮一直在暗中偵辦什麽。那個讓總局頭痛的鬼宅案件,我知道是莫禮指揮你們解決的,否則本來總局都要來向我們低頭了。」
徐百羅直視着他與段于淵:「所以所謂代碼一七四,就是指你們兩位嗎?」
「啊,不只我和段于淵,還有……」
他正要說話,卻感覺段于淵從背後輕點了他一下,他倆配合過太多次,李以瑞立即會意,話頭一轉。
「……還有幾個海灣的警察。不過那幾個人只是替我們整理資料,實際向副座報告的小組成員,就只有我們兩個。」
徐百羅似乎沒發現機關,李以瑞又說:
「說是小組,其實也才成立不到三個月,案件也不多。」
「具體來說,你們辦過哪些案件?」
李以瑞開口,這回段于淵沒再阻止他。
「如果成立前案件也算進去的話,就是最早的全裸公交車搶案、再來是魔王勇者的墜樓案、最後是最近的鬼宅案件,就只有這三件。」
徐百羅低頭沉吟。「所以歹徒想取得的,應該是這三個案件中其中一件數據,可以這樣想嗎?」
「若是如此,指定案件即可。」段于淵開口了。
「但會不會歹徒不想讓人知道他針對哪件案件?比如特定的話,就會被猜出身分之類的。」李以瑞問。
「也不無可能。還有個可能,是歹徒只模糊知道有這個小組、或知道小組可能承辦過他的目标案件,但他不知道如何指定,索性要了全部。」
徐百羅說道。不愧是副座的親兄弟,腦筋動得很快。
「但這樣有必要綁架副座嗎?海灣分局也不算戒備太森嚴,如果有能力綁架徐莫禮,潛入分局偷數據成本還比較低……」
李以瑞嘟嚷着,直到現在他對徐莫禮被綁架一事還是感到不可思議。從他進分局以來,徐莫禮對他而言,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
想到他竟然會着了綁匪的道、生命受到威脅,無助地被綁在什麽地方,李以瑞心裏便一陣難受,有種女神落難的絕望感。
酆島徐莫禮綁架事件 3
想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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