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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團,最常用的方式是第三種,也就是所謂「偷梁換柱」。

利用能夠合法進口槍枝的都市做為掩護,向國外軍火商訂購後,以交換水單,也就是輸入A城、但實際上是進入B城的方式,大量購入槍枝。

這麽做的前題是在海關有內應,否則一但開箱驗貨,便功敗垂成。

但R城港口、機場的海關流動率高,長期實行的風險太大。

「這幾年走私槍枝,多數都是從酆島。」徐莫禮說:「酆島人流少、海關大多是不動産,又有『兇獸』罩着,要買通、要調查身家都容易。」

段于淵沉默片刻,徐莫禮觀察他的表情,笑了笑:「你在想,我為何會這麽清楚是嗎?這就是我現在要說明的。」

「我找了酆島這幾年、各方勢力透過抽梁換柱、進口槍械的清單。我發現洪理月持用的槍枝,和其他兩個搶匪持用的槍枝,雖是不同時間點從酆島引進的,但每次引進槍枝的時間,卻都微妙地和某個勢力購入槍枝的時間相同。」

「什麽勢力?」段于淵問。

「徐家。」徐莫禮淡淡說,段于淵睜大了眼睛。

「不怕你笑話。我知道我父母親、甚至百羅,一直有在做類似生意,做為子女、做為兄弟,我也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要維持財團運作,有些東西還是不可或缺的。畢竟有時我不犯人、人會來犯我。」

徐莫禮嘆口氣:「某些方面,這也是我當年被他們送進警界的原因。」

段于淵沒有答腔,徐莫禮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又笑笑。

「這件事,如果被以瑞知道,他應該會很受打擊吧?那孩子,一向很正直,而且很相信我。」

「徐家、是公交車事件的幕後主使?」段于淵問。

「我想應該不是,這種事又不能賺錢,以母親的個性,不會輕易涉入這種危險的勾當,但單純提供槍枝就另當別論。在調查之前,我也不敢下定論。」

徐莫禮吐了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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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我認為還是得讓你知道。如果這件事真有徐家涉入其中,那危險性會大幅提高,特別是以瑞,他是唯一實際經歷公交車事件的人。畢竟我大哥也好、母親也好,對于危及家族的人事物,是不會有絲毫手軟的。」

「你要、背叛自己的家族嗎?」段于淵問。

徐莫禮歪了下頭。「說背叛太嚴重了,我只是盡我這個職位的人應盡的義務,找出兇嫌、繩之以法,這對我們警察而言,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只是很多人坐上位置之後,就忽然忘記了而已。」

徐莫禮瞳仁黑沉、語氣清淡。

「而且這些,在他們送我進來警界時,應該就要有心理準備了,不是嗎?」

段于淵沉默了一會兒。

「跟我坦白,是因為你心存愧疚?」他問徐莫禮。

「不,是因為我喜歡你這個人,我以為我一開始就說明了。」

徐莫禮說:「雖然你可能不信,但我總覺得曾經見過你,在很久很久以前。在我最驚慌失措的時候,是你出現在我的身邊、拯救了絕望的我。」

大概是段于淵的表情太過抽慉,徐莫禮沒再深入下去,只露齒一笑。

「這可不是什麽三流的搭讪臺詞,我說過了,我曾遇過連我自己也無法解釋的事,這便是其中之一。」

但段于淵卻沒有笑,他盯着潔白的床單,忽然開口。

「副座……曾經談過感情嗎?」

徐莫禮笑起來。

「難得聽你叫我『副座』,看來我跟你這番坦白,也不是毫無效果,讓你至少能夠多信任我一些。」

段于淵嗫嚅着,最終還是說了:「我……近期、可能會和一個人告白。」

「李以瑞嗎?」徐莫禮直白地問,段于淵驀地瞪大眼睛。

「……有這麽驚訝嗎?老實說聽到你到現在都還沒跟他剖白過心意,我才覺得驚訝,我以為你們早就……」

徐莫禮斟酌着措詞。

「總之,我在警界這麽多年,看過許多對搭檔。你是段家少主,應該也明白禦人之術,重要在于理解人與人間的關系。」

「但我看過這麽多人,從沒兩個人的關系,像你和以瑞這樣的……特別。」

段于淵忍不住出聲:「……特別?」

「嗯,彷佛少了另一個人,這世界的存在就不具意義、明天世界就要毀滅了一樣。」徐莫禮笑笑。

段于淵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我有表現得那麽明顯?」

「不是你,是李以瑞。」

徐莫禮的話讓段于淵一陣錯愕。

「這是我第二次來醫院探望你。第一次來的時候,你還沒醒,以瑞還坐着輪椅。我來的時候遇到另一個人正好離開,看樣子應該是你段家的叔叔。」

「我撞見他和李以瑞,在你病房門口,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但我是第一次在以瑞臉上看到那種表情,以瑞雖然有時沖動了點,但我一向覺得他心理素質強,遇到關鍵時刻很能派上用場。」

徐莫禮雙手抱臂。「所以那是我頭一次看到以瑞……那麽崩潰的樣子。」

段于淵怔怔地聽着,徐莫禮又說:「你叔叔走後,他推輪椅進了你的病房,就這樣坐在你床邊,癡癡盯着你的臉,我待了十五分鐘左右,他連手指都沒有動一下。那樣子,簡直像是……」

「像是、什麽?」段于淵喉嚨幹澀。

「像是怕眨了眼,你就會消失在他面前一樣。」徐莫禮說。

他伸展了下雙手,語氣略帶無奈。

「你剛問我有沒有談過感情,很遺憾的,我并沒有過那種經驗,也不打算做那種妨礙自己人生的事。但我那時候在門外看着,便想,啊,原來這世界上,人與人之間,也能有這種深刻入骨、卻又如此純粹的情感。」

「讓我有些羨慕,對于能夠經歷那種情感的人。這是許多人窮盡一生都求不得的。」

段于淵沉默良久,才重新開口。

「副座覺得……我不說破、會比較好?」

徐莫禮笑起來。

「我的人生,并沒有成功到能在這方面給予他人有效建議,只能靠你自己判斷,小段。」

徐莫禮說:「只是我不希望因為這件事,讓分局失去兩個優秀的同仁,特別是你。我想說的,就只有這個而已。」

他從床邊站起。

「不過若真的這麽困擾,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鬼宅的事是我虧欠你們,包括太祖和韓巡官在內,這個春天你們都辛苦了。」

「怎麽樣,等傷好之後,我來替你們安排個假期,算是聊表我的歉意如何?」

段于淵不置可否。徐莫禮也沒要他回答的意思,徑自解開案頭的黃玫瑰,把花散插在床頭的花瓶上。

「你要、小心安全。」段于淵忽然說:「酆島的事,以你的立場,很危險。」

徐莫禮似乎微感意外,他手裏還持着一朵黃玫瑰,聞言回首笑了笑。

「承你吉言,我會的。」

「爸、爸……?」

李以瑞差點沒把桌子給翻了。

他渾身像是篩子一般地抖,一如十三年前、在那所國中的中庭。

聽見李以瑞的叫法,原先不明究理的段于淵也立即警醒。他從桌子那頭過來,護在李以瑞身前,就連段于淵的模樣,也和十三年前似曾相識。

但對方全然沒有注意段于淵。

「瑞瑞,我是來找你的。」

男人搓着手,似乎真的相當不安,侍者拉了把椅子過來,就擱在段于淵和他的桌畔,但無論李以瑞還是男人,都沒有落坐。

「誰叫你過來?」段于淵一針見血地問道:「你怎麽知道、瑞瑞在這?」

男人似乎略笑了下,仍舊望向臉色慘白的李以瑞。

「瑞瑞,這麽多年沒見,你長大了。」男人說。

李以瑞仍舊說不出話來,他一手握在椅把上,好止住颠痫一般的顫抖,段于淵回頭看了他一眼,滿臉擔憂。

「我找了你好久,宜瑞,我去過我們以前住的公寓,但那裏早就沒人了,你的名字和住址都換了、長相也不一樣了,沒人肯告訴我你的行蹤。」

男人說着。「我真的沒有辦法,只好去網絡上找人的版,放了你小時候的照片上去,就是國中那時候的。」

「我等了兩個月,都沒人響應我,直到最近,才終于有人找上我,說是他認識你,能夠帶我找到你。」

男人又往李以瑞走了一步。

「那個人說,你現在在當警察,真令我驚訝,原來殺人犯也能夠當警察嗎?不過看你好好的、正正經經的生活,我安心多了,瑞雪也會為你高興才是。」

聽見「瑞雪」這個名字,李以瑞像是再也忍耐不了。他雙眼滿是血絲,透過段于淵望着男人。

「事到如今……」

他剛開了口,就抖得不成聲,忙吞了口涎沫。

「……事到如今,你找我、想幹什麽?」

他嗓音略微提高,周圍的賓客都朝他們望過來。李以瑞看侍者一臉尴尬,似乎想提醒他們、卻又因為氛圍不敢擅入。

男人先在座位上坐了下來。他動作局促,彷佛生平第一次坐這種椅子似的,屁股只沾了前端,腰杆挺直,兩手緊揣着西裝外套,彷佛裏頭藏了什麽似地,神情也畏畏縮縮。

很難想象這樣的男人,當年會有膽量拿着刀,闖進都是學生的校園裏。

雖然男人的長相也好、體态也好,在李以瑞的記憶裏,早已模糊得和陌生人無異。但看着男人如今憔悴的樣子,李以瑞還是覺得心情複雜。

「段于淵,你先坐回去。」李以瑞深吸兩口氣,指揮搭檔道。

段于淵看上去有些不放心,但李以瑞态度堅持,段于淵也只能照辦。

「我只是想,有些事情,應該跟你說清楚。」

男人依舊合握着手,低垂着頭。

「這十年……我在監獄裏,每天都在想,我終究是做得不對。問題不在你身上,瑞雪不能算是你殺的、她的仇人另有其人,不能全算在你頭上,宜瑞。」

李以瑞沒有答腔,段于淵便代他說了。

「你到底,想對瑞瑞做什麽?」段于淵說:「……李幹文。」

酆島徐莫禮綁架事件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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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對瑞瑞做什麽?」段于淵說:「……李幹文。」

男人沒有回答段于淵,只是持續對着李以瑞。

「我想先跟你道歉,瑞瑞。我……不,是我和瑞雪,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瞞着你,我們本來想等你大一點,再跟你說真相的,但沒想到你才剛上小學,就發生了那種事,讓我想向你剖白也沒辦法。」

李以瑞怔住。「什麽……真相?」

「我和瑞雪,并不是你的親生父母。」男人說了彷佛電影裏才會聽見的臺詞。

遠處的海潮拍岸,四下靜得異常,只餘棕榈葉磨擦時細語聲,月光懸在墨色的靜海上。如此良辰美景?,李以瑞的身體卻一片冰涼。

「你說、什麽……?」

「就是這樣,你是瑞雪收養的孩子。在你三歲……還是四歲那年?抱歉,我并不是真的很知道你的年齡,你被收養時沒有名字,瑞雪就用自己名字的一個字,為你取了名,把你當作親生孩子一般撫養長大。」

李以瑞覺得男人的聲音一度消失,又像修好的收音機一樣,在最具沖擊的時間點驀地回複過來。

「我、不是媽媽的孩子?」

李以瑞眨着眼,似乎還無法從對方的語彙中反應出真實的意義。

「也不是你的孩子?」他确認。

男人點頭:「我和瑞雪是夫妻,但你不是我們任何一個人的種。」

「那我、親生父母,是誰?」他茫然問。

男人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瑞雪只是受人所托。你的身世,得問那個把你交托給瑞雪的人。」

「誰?」李以瑞問。

他眼角瞥見段于淵微起了身,一瞬間似想要阻止,但終究沒有動作。

「段家家督,段勿用。」男人說。

李以瑞一陣茫然,他彷佛求助似地,把目光遞向一旁的段于淵。

但段于淵沒有看他,他雙唇緊抿,那雙如水淡泊的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忍心的餘韻。

「瑞雪家世代,都是段本家道觀的清修子弟。大約三十年前開始,段家開始收女修之後,瑞雪也皈了依,成了直屬于段勿用的入門女弟子。」

「而我只是過門弟子,本來是見不到家督這麽高級別的師父,但我和瑞雪在清修時相識,兩情相悅、成了道侶。瑞雪向家督報告我們的事,段勿用也樂見其成,我和瑞雪在段家見證下互許終生、結為連理。」

男子的兩手依舊揣着西裝外套,瞳孔略微放大。

「那時候一切都很美好,瑞雪待我很好、我也珍惜瑞雪,她崇拜段家、一心向道,無意生兒育女,我也尊重她的想法。」

「直到那一天……一切都變了。」

男子抱緊雙臂。

「那天,家督召喚瑞雪過去禪室。我在廊下等她,等了整整兩個小時,瑞雪才終于出來。」

「她出來的時候,手裏抱着一個男孩子,對我說,從今以後,她就是這孩子的母親,問我願不願意當他的父親。」

男人停下話頭。李以瑞仍處在震驚的情緒中,好半晌才有能耐說話。

「媽媽她……有說什麽嗎?關于我的身世。」

「她什麽也沒解釋,但我知道她的性子,她非常信任段家,對瑞雪而言,師傅所說的話,就是她的信仰、她的一切。」

男人說,瑞雪告訴他,段家要她帶着孩子,離開道觀、遠離本家,以一般人家的身分,将這孩子養育成人。而在養育孩子的期間,不能再與段家有任何瓜葛,甚至得出段家弟子的籍,未來再不能以段家子弟自稱。

這些瑞雪全部欣然受之,毫無怨言地接下了沉重的任務。

瑞雪沒有要男人跟随他,但出于對妻子的愛,男人最終還是同意了一切。

兩人搬出段家道館、移居到下城區,而這就是一切惡夢的開端。

男孩的體質極其邪門,常會被不知名的邪祟附身。瑞雪修道多年,雖然資質平庸,初期多少還能應付得了,或者替男孩驅邪、或在邪祟退駕後,為其安撫心神、袱災平禍。

但随着男孩年紀漸長,附身的邪祟越來越厲害,甚至到了意圖對瑞雪不軌、殺傷人命的程度。

瑞雪沒有辦法,平常只能守着男孩待在家中,家也一間搬過一間,學也沒辦法好好上,最後栖身在破落偏僻的下城舊公寓裏。

期間男人和瑞雪有過無數次争吵,男人主張将男孩還給段家、但瑞雪态度堅決,甚至不惜與男人決裂,也要留着男孩。

「瑞雪她,一直把你看作她的親生孩子。」男人喃喃說:「即使旁人再怎麽說你,連老師、鄰居都說,她養了個惡魔孩子,警察也不知道上門了幾次,瑞雪都還是待你很好,她也不許我打你、關你,想讓你像正常孩子一般生活。」

李以瑞坐在椅上,只覺有許多問題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他腦子一片空白,身體彷佛騰空般虛幻不實。

「這些年……你一直、都住在段家嗎?」

男人問他。他彷佛又想到什麽,搖了搖手。

「你不要誤會,宜瑞,我沒有要再找你麻煩,就連上城區,出獄之後也從沒去過,S國中的事我很後悔,我傷害了無辜的人命,這不是瑞雪樂意看見的。」

李以瑞沉默良久。

「可以不要叫我那個名字嗎?我現在,改名叫『以瑞』。」

「段家人替你改的嗎?」

男人問:「他們說,段家收養了你、供你吃住,還讓你上學,在田少爺甚至收了你當養子。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段家當少爺,是嗎?」

李以瑞握緊拳頭,微微閉上眼。「我走投無路時,是段家收留了我。」

他吐了口氣:「段家是,我的恩人。」

「但是他們從沒跟你說過吧?關于你的身世。」男人說:「我剛剛還很驚訝,我本以為你在段家這麽多年,勿用老爺……不然在田少爺,應該也早跟你說清楚了,沒想到你到現在還被朦在鼓裏。」

段于淵又站起了身:「李幹文、你……」

「段于淵,你不要插嘴。」李以瑞淡淡說。

段于淵僵在那裏,因為李以瑞從未用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話,彷佛他是全然無關的陌生人那般。

「段于淵……?」

但男人卻插口了,把視線投向一旁神色惶然的段家繼承人。

「啊,是那個……小少爺嗎?他竟然也長這麽大了。」

「你見過段于淵?」李以瑞聽見自己機械式地問。雖然他內心有處、彷佛叫嚣一般地制止着他,抗拒知道真相、聽見答案。

「瑞雪被刺傷的那天,他也在那間公寓裏。」

男人說:「是他和在田少爺,強迫你喝下那東西的。他們說,喝下那東西,你就會忘記一切、也會忘記段家做過的事。」

「什麽東西……?」李以瑞問。

男人又搖了下頭。「我不知道,但我聽在田少爺稱呼他為『孟婆湯』。」

孟婆湯,李以瑞茫然想着,依稀在海灣分局前,楊思存和段于淵第一次交手時,那人确實曾經提過這個物事。

但是為了什麽、又是怎麽提到的,李以瑞現在腦子飄飄然的,彷佛乘在雲端上一般,根本無從回憶起來。

「你……來找我,是為着什麽?」李以瑞問:「有人讓你來嗎?」

男人竟笑了聲,笑容滿是無奈:「父親找兒子,有需要理由嗎?」

男人輕輕地說:「你是瑞雪最疼愛的孩子,而瑞雪是我此生最愛的女人,血緣什麽的一點都不重要,重點是瑞雪還沒有死,她一定會醒來,瑞瑞,我們可以一起等她。」

「離開段家,和我一起生活吧!等瑞雪醒來,我們又是一家人。」

李以瑞指尖微顫,父親、母親、一家人,這些字眼就像某種毒藥一般,曾經他是如此渴望這些字句,當看着段于淵向父母請安、他們笑着勉勵段于淵的時候,或看着段有悔她們,向段在田任性撒嬌的時候。

然而如今,這些夢寐以求的事物就擺在眼前,在他唾手可得之處。

「抱歉,爸爸。」李以瑞聽見自己開口:「我……還要想想。」

「你舍不得離開段家嗎?」男人提高了聲量:「因為在段家,你就是好人家的少爺,但認了我,你就是罪犯的孩子,是嗎?」

「不是……」

李以瑞話到半途,男人又打斷了他。

「段家騙了你,雖然不知道勿用老爺是從哪裏撿了你來,但你也有可能是被他們從哪裏搶來的。」

「他們把你從親生父母手裏奪走,還假惺惺地裝成你的恩人,全家上下聯合起來欺騙你,把你當笑話看。」

他指着餐桌另一頭的段于淵。「不然,你要不要問問那個小少爺,他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一切,還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陪在你身邊、把你當笨蛋耍?」

「爸爸!」李以瑞截斷了男人的話頭。

他閉起眼睛,像是要平複情緒般。

「我不是不答應你,我只是需要思考。你回來得太突然,而且你當初……總之,我沒辦法這麽快下決斷,我需要時間。」

男人忽然安靜下來。「瑞瑞,我說過,我已經不恨你了,也不會再傷害你了。」

他輕輕地說着。

「因為我想通了,這一切的一切,其實都不是你的錯。錯的人是我,是我沒能阻止瑞雪、從段家手裏接下你,是我無能,沒能讓瑞雪放棄你,也是我疏忽,瑞雪生日那天,竟讓你和瑞雪單獨待在家裏,沒能陪她到最後。」

李以瑞瞠大了眼,他看男人從位置上站起來,始終揣着外套的手松開,開始解西裝外套的扣子。

「而更大的錯處,是段家。是段家主使了這一切,如果不是他們蠱惑了瑞雪,瑞雪也不會着魔似地,讓你這個煞星毀了我和瑞雪的人生……」

男人微微笑起來,李以瑞在他眼角,看見一抹微不可見的水光。

「真正該死的人,其實是我,你說對嗎?宜瑞。」

男人的西裝外套內側,綁着油紙布包裹的事物。

李以瑞尚未反應過來,但他看見油布之側,有個像儀表一般的物事。儀表上有阿拉伯數字,和他和段于淵在快艇上看見的、那個微型炸彈如出一轍。

「瑞瑞!」段于淵大叫,單手抱住了他的肩,将他往懷裏拖。

但李以瑞僵在那裏沒有動,他看見男人仍舊凝視着他,雙目空洞,往胸前不知道觸碰了什麽,儀表上的數字快速倒轉。

「爸爸,你……」

「李以瑞!」段于淵咬住牙,他雙手攫住李以瑞的脖子,硬是把人摟進懷裏,

李以瑞還待掙紮,但段于淵已半拖半拉着他,躍上露臺和大海間的矮牆。兩人在衆人驚呼聲中一躍而下的同時,露臺上傳來轟然巨響,然後是爆炸造成的氣流與火光。

隐約之間,段于淵聽見露臺上傳來深情、哀傷、卻又綿長不斷的呼喚。

「瑞雪……」

少年在母親懷裏醒來。

母親潔白的連身裙,已被染成鮮紅的顏色。而原本被整理的纖塵不染的家中,此刻卻像是剛經歷了場大戰一般,天花板傾頹、地板塌陷,就連母親剛替自己買的、自己很喜歡的小木馬,都成了頭首分離的碎塊。

少年枕在母親膝頭,茫然看着母親的臉,心裏知道肯定是自己又闖禍了。

母親的手覆在他額頭上,少年覺得額頭暖暖的,像有暖流淌過一般。

「別動,這是安神咒。那個兇鬼剛剛退駕,你元神尚未歸位,現在起身,對你精神有損。」

母親輕輕說着,少年感到茫然,每次發生這種狀況,母親總會像這樣,先替自己安神、然後換掉他肮髒的衣服、再換掉自己的衣服,之後沉默地收拾殘局、或和人賠罪道歉。

「媽媽。」少年喚道,聽見母親回應的嗓音。

「嗯?」

「……我不在的話、會比較好嗎?」少年問道。

母親的眼楮深處,閃過少年所無法理解的波瀾。帶着猶豫、帶着悲傷、卻又帶着某種無可動搖的決心。

「不,不是你的問題。」

母親說:「你也沒有做錯任何事,我會遇見你、就是與你有緣法,你是神明賜給我的孩子,我就是你的媽媽,任誰說什麽,都沒法改的。」

「媽媽、愛瑞瑞嗎?」少年問。

「當然。」她忍住竄入鼻腔的酸氣,抱住了少年。

「你不用擔心,一切都會過去的。勿用師傅說過了,等你長大一點、承受得了法術,就會給你刻下禁制咒文,防止邪祟再上你的身。現在你的肉身還太脆弱,在魂骨刻印的話,怕會傷了你的根骨、甚至危及性命。」

「好在你現在肉身還弱小,能附身的邪祟,也都在媽媽能應付的範圍,你不用擔心。」

「等你能夠接受封印咒文的那天,媽媽會帶着你,去很多很多地方旅行、吃很多好吃的東西,和爸爸一起,好嗎?」

少年問:「等到那天,爸爸、會愛瑞瑞嗎?」

母親眨了眨眼,似乎很意外少年有此一問,待領略到少年的意思,忍不住摟緊懷中嬌小的身軀。

「會的,不只爸爸,等你長以後,會有很多人愛你。你的老師、你的同學、你的好朋友,還有……」

李以瑞睜開眼睛,看見屋外景色已昏黃。

中間他昏昏沉沉、睡睡醒醒,或許是自己也不想清醒過來。因為一但清醒,就得思考、就得面對一切、面對這個對他不友善的世界。

但他不可能永遠睡着,他從床上坐起,看見宋叔守在他的床邊。他身上那身夏威夷海灘襯衫已經換下來了,換上平常李以瑞常見的、那件松垮垮的白襯衫,他胡渣似乎沒剃,看起來精神疲憊。

他發現身下躺的是塌塌米,空氣間滿是藺草的香氣,往窗外看出去,海在幾開外的山腳下,顯得遙遠許多。

他環顧了下,不見那個總是在他身畔的人的身影。

「他在外頭,焰焰替你們兩個去酆島分駐所說明情況。」宋叔似乎知道他的心思,主動說明了。

李以瑞聽宋叔說了大致的情形。森羅飯店餐廳發生爆炸,為了旅客安全,飯店緊急将所有住客撤離,當然也包括他們在內。

宋叔沒有表明他們的警察身分,加上因為被害人保護制度,李以瑞和父親在法律上早已查不到親子關系。段于淵又說對方只是在島上才認識的朋友,酆島分駐所暫時當作是偏激炸彈客處理。

李以瑞父親身上的炸彈,是幹式的棉花藥,爆炸威力并不大。餐廳露臺為了氣氛,各個餐桌間隔也很遠,因此沒有傷及無辜。

就這點而言,倒是比十三年做得仁慈得多。

因為段于淵帶着李以瑞實時跳海,露臺在二樓,海面距爆炸點有些距離,也因此兩人也毫發無傷,只段于淵因為爆炸聲光、有輕微耳鳴現象。

但李以瑞的養父李幹文,因為炸彈緊貼人身,爆炸沖擊讓他內髒嚴重內出血,加上他年紀不小,長年牢獄之災,身體狀況也未盡理想。

雖然飯店緊急報了警、叫了救護車,送醫後還是回天乏數。

「這裏是森羅安排的別館『忘川』,比較近山,好像是溫泉旅館,價位還比森羅飯店高。哈哈,某些方面來講,我們也算是因禍得福。」

宋叔笑了笑,李以瑞平靜地坐在床頭,宋叔望着他,總算開口。

「……出大事了,對嗎,以瑞?」宋叔問。

「小段跟我和焰焰說了副座的事。但是餐廳裏的事,小段說讓你自己說比較好。但如果你現在不想說明,可以不用說不要緊,小段說別逼問你任何事。」

李以瑞啓唇,又抿唇。「不,沒關系。」

他擡頭望着宋叔。

「你可以,幫我叫段于淵進來嗎?」

酆島徐莫禮綁架事件 11

「你可以,幫我叫段于淵進來嗎?」

宋叔表情有些意外,但李以瑞沒再多作解釋,宋叔只得起身走到房間外。

過不多時,那個颀長的身影便出現在房間內。

李以瑞沉默地坐在被窩裏,段于淵站在他身側,像等待宣判的犯人一樣,仰着頸子不發一語。

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無言,将近五分鐘的時間,沒有人開口說話。

「那人說,他很久沒去過上城區。」

李以瑞先開了口,語氣出乎段于淵意料的平靜。

「但是不對,呂老師……呂立威跟我說過,今年二月,我父親有去他在上城的住所找他,去了不只一次,最後放了信在他信箱裏,探問我在哪裏,監視錄像畫面也有拍到,确認是他本人沒錯。」

段于淵怔了怔,一時還反應不過來李以瑞的話題,僵了好半晌才答。

「會不會是、忘了?」

「但他都知道這些年是段家養我、供吃供住了,對段家這麽熟悉,卻連你現在的臉都認不出來,也太矯情了點。」

李以瑞說:「還有,小時候的事我雖然差不多忘光了,還是有些片段的記憶。我記得,他根本不會叫我『瑞瑞』。我媽會這麽叫我,但是他不會,他總是叫我『小子』,最多叫我『宜瑞』。」

「啊還有,他沒念什麽書,講話也很粗俗,至少不會用『結為連理』這種成語……唉,總之破綻太多了。」

段于淵張開唇、卻發不出聲音,李以瑞又笑笑。

「雖然他努力裝得很像,但是還是不太一樣。我知道的,那個人恨透了我、卻又不敢面對我,他是個懦弱的人,就是十三年前,他拿刀砍我的時候,眼睛還不敢直視着我。」

「他一直不知道我是什麽東西,也因此比起恨我、他更害怕我。他會想殺我,也是因為要消除他心底的那些恐懼。」

「這樣的人,決不會主動接近我、和我坐下來談,還說要跟我一起生活,等媽媽醒過來什麽的,即使經過八年牢獄生活也不可能。」

段于淵總算明白李以瑞的意思。「那個李幹文……是假的?」

李以瑞眼神一深。

「與其說是假的……他坐下來時,我仔細看過他的身體表征。我爸的右側頸有顆黑色的痣,國三那時候……就是我自殺未遂、被你救回來那年,我偷偷去監獄探望過他,那時候有注意到。」

李以瑞說着令段于淵意外的話。

「剛才跟我們說話那個人,右頸也有一模一樣的黑痣,可見身體應該是我爸的。」

「你、早知道他不對勁?」段于淵問。

李以瑞聳聳肩。

「一開始的确有吓一跳,但差不多他講到『S國中的事我很後悔』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假的。所以一直在套他的話,想知道他是被誰派來的、又是怎麽冒用我爸的肉身。」

「但我本來以為,對方應該會讓我爸跟十幾年前一樣,拿刀捅我之類的,所以全神貫注都在防備他的動作,沒想到竟然是炸彈。」

李以瑞朝着搭檔笑了笑。

「我不知道炸彈威力,看到炸彈瞬間猶豫了下,不确定該拆炸彈保留我爸的肉身、還是先逃跑才對,所以才僵在那裏,還好有你救我。」

段于淵這時才反應過來:「有人、附身在他身上?」

「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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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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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