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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櫃子上李以瑞用來存放零錢的豬公都收了起來。
他把裝滿的紙箱封箱放好,最後去收李以瑞床底下。他知道李以瑞把多數珍視的物品都放在那裏,包括不少寫真集和愛情動作片,當然主角都是女人。
段于淵沉默地收拾着,卻從床底深處,拉出了個塑料盒子。
「這是……」
那盒子外觀看來像玩具箱,就是壓克力材質、兩側有樂扣環的那種,瞧來年代已久,表面都是刮痕和污漬。
段于淵在李以瑞家裏住久了,搭檔的私人物品都被他有意無意地檢視過一輪了,倒是沒注意到有這箱子。李以瑞藏得頗深,且似乎有段時間沒動過了,表層都積了灰。
段于淵把樂扣環打開,發現裏頭裝的物品,大多似曾相識。擱在最上頭的,是那件白色西裝,就是把月前,他帶着李以瑞去鬼宅時,為他訂作的那套,李以瑞留了外套下來,疊得整齊漿挺。
再往下看,箱子裏有臺陳舊的筆電,依稀是段于淵不用之後,被李以瑞跟他要來的二手貨。
相類的物品還有很多,像是段于淵的舊手機、舊錢包、舊皮帶、二手書籍、二手皮鞋等等。有些物品已破損得完全無法使用,卻被收藏的人細心清理幹淨,像藝術品一樣陳列在箱子裏。
物品塞得滿滿的,越往下、越是令人懷念的年代物。
段于淵在箱子底部看到國中時,自己送給李以瑞的棒球。記得那是李以瑞某次代表學校比賽前,拿來請他寫幾句勉勵的話。
他在上頭用毛筆寫了「盡人事、聽天命」,李以瑞當時還笑着說這算什麽加油。
還有只用帕巾包着的鉛筆,筆身已模糊到看不清圖案。段于淵隐約記得那是李以瑞初到他家時,因為經常得去向少年保護官報到,上些輔導課程、還得做測驗,當時忘記帶筆,便臨時跟段于淵借了。
因為事隔已久,細節段于淵都忘得差不多了。卻沒想到連這樣的小東西,李以瑞也全都保留了下來。
不單是物品,還有記憶。
段于淵咬住下唇,他深吸了兩口氣,才有辦法把那些被悉心收藏的物品,一一挪移到紙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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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玩具箱的最底部,看見一樣他認不得的物事。
段于淵把那東西拿起來,那玩意兒是布質的,段于淵的人生與嬰兒無緣,又是家中最幼,沒看過多少嬰兒用品,但多少看得出那是小孩專用的圍兜。
圍兜的右下角繡着數字「寅 十五」,感覺像是某種編號。
而左下角則印着繡字,赫然竟是:「詩雨慈善孤兒院 黎氏基金會 敬贈」。
段于淵捏着那個圍兜,五指微微發顫。他像想到什麽似的,又翻了翻圍兜的背面,那裏竟繡着一行日期:
一九九四年六月二日。
段于淵像吞了只鹈鹄般,一九九四,是他和李以瑞的出生年。
知道林瑞雪和李幹文只是李以瑞的養母養父後,段于淵也曾問過段在田,李以瑞生日從何而來這個問題,段在田只說是段勿用告知的,但沒說是如何知道的。
六月二日,正是李以瑞的生日,一日不差。
段于淵抓着圍兜,也不管那幾個紙箱了,抓了車鑰匙,便往門外疾走,他過于緊張,走下樓梯時,還弄掉了手上的圍兜。
段于淵一驚,忙回過頭去撿,冷不防背後後腦杓驀地一涼,竟是有人用什麽抵上了他的腦袋。
若是尋常狀态下,段于淵決不會如此輕易着了對方的道。
但他這些日子來,為了李以瑞的事已精神恍惚,乍見李以瑞身世的線索,方寸大亂,竟有人逼近他身後都渾然無覺。
段于淵身子一頓,抵在他後腦的事物質地冰冷,不需要特別問,便知多半是他們最熟悉的黑槍。
他在冒險回擊對方、和乖乖就範之間猶豫片刻,最後選擇了後者。
段于淵舉起雙手,深吸了口氣:「你想要什麽?」
他微微轉動身體,想試探對方的底限。對方應當只有一個人,否則其他人早上來制服了他。但此人身手矯健,他雖心神不寧,但要是一般人,要這樣悄沒聲息地挾制他這個段家少主,只怕也是辦不到的。
對方應當是在李以瑞的公寓埋伏等他,代表知道他與李以瑞的關系,很可能是與他、與李以瑞熟識之人。
段于淵還在分析着,背後卻傳來熟悉的笑聲:「我想要邀你喝杯咖啡、聊幾句話,以朋友的身分,不知道還有沒有這機會?」
段于淵吃了一驚,他幾乎是立即垂下手,回過身來。
「不過你是怎麽了,我認識的小段,不該是會讓人輕易拿槍指着腦袋的。」
那人又笑說,段于淵面對那張英朗的笑臉,喃喃出聲:
「徐莫禮……」
只見他手上拿的還真是槍,只是保險還上着,不愧是海灣分局前副座,竟用這種方式與他重逢。
「你瘦了不少,不是才一個月沒見嗎?憔悴成這樣,我都快認不出你來了。」
徐莫禮把槍收回懷裏,段于淵是第一次見到這人不是西裝筆挺的樣子,他穿着輕便的POLO衫、下身是牛仔褲,腳下是名牌運動鞋,左手還戴着潮牌腕表。
若不知道他先前是海灣分局副局長,還以為是哪個來獵豔的富二代公子哥。
「副座找我,有事嗎?」段于淵問。
徐莫禮又露齒一笑:「我已經不是副座了,怎麽你們每個人都忘記這點。」
段于淵一怔:「每個人?」
徐莫禮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我說了,我是以朋友身分來見你的。」
「我知道一間風景不錯、可以看到海岬另一頭的咖啡廳,如果你不太急着替李以瑞搬家的話,可以借點時間給我嗎?」
孤兒院集體失蹤事件 5
「我知道一間風景不錯、可以看到海岬另一頭的咖啡廳,如果你不太急着替李以瑞搬家的話,可以借點時間給我嗎?」
☆
徐莫禮開了車來載他。段于淵還是頭一回坐在副駕駛席上,認真想起來,除了李以瑞,他并沒有能一起開車出游的朋友。
從下城開車到上城途中,徐莫禮和他聊了不少。
「以瑞他……還是沒有跟你聯絡嗎?」徐莫禮劈頭就聊了他最不想提的話題。
段于淵「嗯」了一聲,徐莫禮又說:「我辭職回家後,試了很多渠道,想找以瑞的下落,但無論是屍體還是活人,都找不到,我想你們段家方法應該更多。」
段于淵沉着臉,半晌才說:「……瑞瑞他、很可能在躲我。」
他近乎自虐地說着,在看過李以瑞的公寓後,段于淵也無法再自欺欺人。
「告白不順利,是嗎?」徐莫禮反應也很快:「你對他做了什麽嗎?」
副駕上的男人臉上越發黑沉,徐莫禮又更進一步。
「……是到犯罪程度的事嗎?」他問:「有需要我幫你請律師嗎?」
「不必。」段于淵斬釘截鐵地說。
徐莫禮感受到滿溢在車內的排拒氛圍,只得放棄這個話題。
徐莫禮說,他辭去警察職務後,便一直賦閑在家。
說是「賦閑」,徐家也沒餘裕讓他當個太平少爺,以往由長姊和母親一肩扛起的徐家業務,便全落到了號稱失業的徐莫禮頭上。
「那真是地獄。」徐莫禮苦笑道。
段于淵也頗有所感,聽李以瑞的話回段家之後,段于淵才明白過去段在田為他扛了多少,包括段有悔在內,所有人都在分擔本來屬于他的工作。段于淵生平第一次對家人感到歉意。
徐莫禮還說,徐百羅經總局調查後,被解除了調查局職務,最近行政懲戒也下來,讓徐百羅留職停薪,靜候司法調查。
徐家将徐百羅切割得很幹淨,引導輿論往批判徐百羅父親的方向,也因此徐家沒有想象中遭受重創。
徐莫禮演了那出大戲,也沒原本想的受到家人非難,且依照徐莫禮的說法,母親對他的計策還頗為贊賞,有意重新重用他。
「我媽一直覺得我腦袋不靈光、不如姊姊。」
徐莫禮苦笑,段于淵想如果徐莫禮腦袋叫不靈光,他和李以瑞都智能不足了。
徐百羅被查獲後也格外坦然,對于提供槍枝作為誘拐他人工具的事,對檢調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R城總局也因此徹查了全 R城過去二十多年來所有失蹤人口,從過去現場遺留的殘跡看來,與徐百羅提供的軍火有關、也就是與楊家有關的,高達千人之數,還不算上沒有動用武器、或未遺留跡證的。
「酆島山腹、容納不了那麽多人。」段于淵說。
「嗯,可能受害的人中,只有部分送到酆島。」
徐莫禮邊開車、邊分析道:「之所以會選在酆島,無非是那裏海關松散、取得武器容易,也因此會安排在該處的,恐怕是那組織覺得有觸碰武器資格的,比較像訓練營,我所看見的景像也是那樣。」
段于淵看着窗外流逝的景觀沉吟,他想起在酆島山上時,遇見幼時徐莫禮的情景。他現在終于明白,徐莫禮為何會說好像曾經見過他,那種三流言情小說裏才會聽見的話了。
「你在酆島、見到那些孩子,是什麽時候的事?」
段于淵問他,徐莫禮臉露意外之色。「……你想起來了?」
徐莫禮別過視線,耳根竟微微泛紅。
「我還以為,你永遠都不會記起來了。」他喃喃說着。
段于淵沒有答話,與其說「想起來」,不如說「發生了」。直到現在,段于淵還摸不清楊責編、也就是王曉君能力的虛實,王曉君能透過物品,将他人拉入心境裏,且他人進入某個心境時,會對應既存的某個角色。
心境可以是完全虛拟的、例如書中情節,但也可以是曾經存在的、例如他人的記憶。
在他人記憶的情況,照現在看來,竟有實際改變他人過往記憶的效果。
「我今年三十五歲,那是我歲前後發生的事。」
徐莫禮一如預期腦袋清晰。「算起來,是二十四年前的事。」
二十四年前,段于淵他們今年将滿二十七歲,二十四年前,就是他和李以瑞三歲多時的事,和李幹文所說李以瑞被收養的年齡相符。
「除了那些孩子,你還有遇到什麽人嗎?」段于淵問。
徐莫禮望了他一眼,他打了方向燈,咖啡館近在眼前。
「這就是我找你來喝咖啡的原因之一。走吧!他們應該等得不耐煩了。」
徐莫禮領着段于淵走近一家岬角上的咖啡廳。一進去滿面的落地玻璃,四下都是綠色的盆栽花卉,天頂爬着藤蔓,藤蔓上還長得嫣紅的花朵,光是穿梭其間,便能聞到優雅的花香。
「這裏的老板手藝很好、園藝功夫也一流。以前學生時代,我心情不好時,都會到這裏來,邊讀書、邊看海。」
徐莫禮一派悠閑地說着。但段于淵心中忐忑,徐莫禮多次提到「他們」,顯然除了他,他還約了什麽人在這裏會面。
果然徐莫禮領着他走到戶外座席,才剛推開玻璃門,段于淵便聽到熟悉的喚聲。
「啊!副座、小段!這裏這裏這裏這裏!」
那人興奮地揮着手,聲量大到唯恐其他人不注目他的程度。
而坐在他身側的男子則抱臂坐沉在靠墊裏,朝段于淵露出令人心安的笑容。
「小段,好久不見。」
段于淵露出訝異的神色。坐在桌邊的,正是睽違一個月不見的焰焰和宋叔。
兩人都身着便服、神态輕松,焰焰是一襲媲美瑪莉蓮夢露的純白色洋裝,搭上卷發和綁帶高根鞋。
宋叔則已然穿上夏季T恤和短褲,T恤上還寫着「R城消波塊供貨商」之類奇妙的字眼。
「怎麽,就算我們不是以瑞,你也不用失望得這麽明顯吧?」
焰焰立即看出虛實,沒好氣地說道,走過來替他拉了椅子。
「天呀!小段,你是去減肥嗎?這也瘦太多了吧!肌肉都不見了、還有你的眼窩,你是幾天沒睡嗎?簡直跟僵屍沒兩樣,吓死我了,段家夥食這麽差嗎?」
焰焰忙遞菜單給他,宋叔則推了下桌上的飲料。
「榛果風味焦糖肉桂木熏香冰滴咖啡。」
他看着段于淵略顯訝異的目光,笑說:「老板和我熟識,我跟他借吧臺做的。」
段于淵看見宋叔身側多了把椅子,桌上也放了杯一模一樣的飲料。
似曾相識的場景、唯獨少了那個人,段于淵好不容易平複的心緒,又跟着眼前的大海景致起了波瀾。
徐莫禮似乎知他心情,在他肩上按了下,在一旁的位置上落坐。
他拿了杯宋叔咖啡,又向服務生加點了意大利面和肉桂蘋果派,還替每個人點了千層蛋糕,一時桌上全是食物的香氣。
段于淵從回到段家開始,幾乎滴米未進、滴水未沾。連睡眠都渾渾噩噩,往往都是實在撐不住了,才窩在思過室裏小睡一會兒。
即使睡着,也是惡夢連連,一下子夢見李以瑞回來尋他,他欣喜若狂地抱住對方。一下子又夢到李以瑞在他面前被炸成碎片,他撕心裂肺地恸哭,在絕望中驚醒,如此往複。
他用叉子叉起面條,送進口裏,食物的氣味喚醒他的味蕾,連帶也喚醒他身為人的五感。
灰黑色的視覺重新有了顏色,連海潮的聲音也變得明晰起來。
「副座,小段也來了,你可以告訴我們是什麽事了吧?」焰焰問道。
「是找到以瑞下落了嗎,副座?」宋叔問。
徐莫禮笑了笑,他從背後拿了個似曾相識的文件夾,擱在桌上。
「我說過,我已經不是你們副座了。」徐莫禮說:「我也不會再當警察了、也沒有那個資格,這次和你們見面,純粹是以朋友的身分,是我徐莫禮個人,對你們幾個人最後的請托。」
段于淵等人都低頭看去,只見卷宗左上角寫着熟悉的流水編號:「AE210174,File004」,而右側案件名稱則寫着「酆島徐莫禮綁架事件」,一時靜默下來。
「我本來的計劃是,在綁架案結束後,就解散一七四小組。而做出這種事來的我,也會從警界離開。」
徐莫禮把指尖擱在案卷上,将案卷往前一推,十指交扣。
「但在追查百羅販賣軍武的過程中,我發現有另一件與此事有關、但更為駭然聽聞的案件。這個案件,你們在警界應當也耳聞過,太祖當年甚至參與過一部分,某些方面,這案件也影響了太祖和某些警察的人生。」
宋叔啓唇:「是……孤兒院那個案子嗎?」
段于淵望了宋叔一眼,想起在酆島「忘川」時,宋叔提到的那起失蹤案件。
當時李以瑞還在他身邊,他和宋叔确實讨論了什麽。
但段于淵一想起那人的神态、那張總是積極樂觀、彷佛發生什麽事也打不倒的笑臉,渾身便像被萬劍穿過一般,從心髒開始痛得不成樣子。連帶兩人究竟聊了些什麽,段于淵也回想不起來。
「二十四年前,黎氏財團執行長黎拓日,以當時剛病逝不久的愛妻為名義,設立了R市規模最大的慈善孤兒院。孤兒院收容三歲到十五歲、符合孤兒條件的幼童,由黎氏基金會提供資金,供那些孩童吃住,甚至讀書。」
「當時這個善舉在R城搏得美名,黎拓日也因此接受R城市長的表揚。孤兒院由黎拓日親自題名為「詩雨」,是他早逝發妻的名字。」
徐莫禮從桌子下拿了疊數據,在桌上一字排開。
「當時黎氏提供資金,本意是想讓黎家的子女來擔任,但一來當年黎家子女都還小,長子當年也才剛滿十八歲,也因此是由執行長另外找人來擔任。」
徐莫禮又往下掀了一頁:「由于孤兒院燒失時,所有檔案都随之滅失,但依照當時孤兒院成立時的新聞資料,初代院長是女性,當時他還帶了兩名老師,一名是男老師、另一名是女老師。」
「院長、叫什麽名字?」段于淵插口問。
徐莫禮搖了下頭,「我查了所有報導,都沒有記載院長的名字。」
「有照片嗎?」焰焰問。
「也沒有,我找了很久,只找到二十四年前新聞舊照,而且是剪彩儀式時的合照,但即使是剪彩儀式,也沒把院長拍進去。」
徐莫禮從卷宗中抽出了一疊剪報,指着其中一張放大的照片。只見站在中間的,是個五官略顯銳利、但笑容和煦的中年男子,正是段于淵在新聞裏看過許多次的、黎家的前執行長黎拓日。
他身側還站着兩個身着圍裙的男女,一個是身材微胖的女性,另一個是戴着眼鏡、身材細瘦的男性,兩人都滿面笑容,料想就是徐莫禮說的孤兒院老師,但果然不見院長的身影。
「欸,孤兒院就只有三個工作人員嗎?」
焰焰問道,他翻看着資料。
「新聞不是說,收容孩童的員額最大高達一百五十名,就算連院長也加進去,一個人要照顧五十個孩子,根本忙不過來吧?」
「孤兒院沒有産值,完全倚靠慈善基金的運作,也因此光應付院童的生活開銷,那個金額就吓人的龐大,要多請人也難。」
徐莫禮解說着:「不過韓巡官說的沒錯,那個孤兒院運作沒多久,便出現不少弊端。與孤兒院合作的夥食供貨商,收了基金會的錢、卻提供極差的食物、連床位也不足。」
「二十四年前,網絡不發達、也沒有智能型手機,要封鎖什麽信息,都比現在容易吧?」
焰焰說道,他拿着手機擺弄。
「這個孤兒院,網絡上有不少傳聞耶,八卦論壇上有也不少情報。」
「情報?」宋叔問。
「嗯嗯,有人自稱是資深八卦報記者,說他以前曾經探查過這間孤兒院的事,本來是要挖院方收回扣的事,但沒想到卻意外翻出了有趣的八卦。」
焰焰看着手機說:「那個記者說,他訪問過裏頭幾個孩子,發現這孤兒院,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大量孩子被人領養走,領養率遠高出一般孤兒院。」
焰焰說,當時那記者覺得奇怪,想跟院方借被領養孩童的數據,想追蹤孩童的下落,但當然是吃了閉門羹。
他又訪問其他孩子,有沒有人和被領養的孩童交好的、跟他們後續有聯絡的。
但一來孤兒院的孩子都還小,說不出個所以然。且就像焰焰說的,二十多年前,根本沒有通訊軟件這種東西,聯絡人本來難度就高。
有個八歲女院童說,被領養的院童是她朋友,寄放了一箱玩具在她那,說好等在養家安頓好後便會回來拿,但始終沒消沒息。
「院童只有紙本資料、全權由院方掌管。」徐莫禮沉吟着:「若是被領養的孩子,實際上出了事,也只能從事後的屍體發現。但若連屍體也沒有,那真的就神不知鬼不覺。」
日更。期衣齡午扒:扒午九‘齡
「啊,記者文章裏還有提到,傳說被領養走的小孩,有個共同點,就是都不超過十歲。」
「十歲……?」宋叔插了口,用手撫着下颚。
「那有點怪,一般善心人士領養孩童,都會從年紀小的開始,像是兩、三歲不曉事的那種最好,也比較能融入養家。再不就是十四、五歲的大孩子,多半就是領去當家庭勞動力的。像這種領十歲前後的,并不多見。」
宋叔經驗老地道說,他當年領養仁宗,着實下了不少功夫。
「嗯,那個記者也說,明明是收三歲到十五歲的院童,但那整間孤兒院裏,卻看不見十歲以上的小孩。」
焰焰又補充:「記者對這點本來興致勃勃,想再追蹤做專題報導。但後來就發生院童間的霸淩事件,再之後就是失蹤事件,報導當然就無疾而終。」
「霸淩?」段于淵抓到關鍵詞。
但以往這種時候,李以瑞肯定會先幫他問出疑點,不需要他動口。
段于淵實在無法再多想那個人,只怕還沒讨論完案情,他自己便先支撐不住了。
番外 夏天
番外 夏天
對段于淵而言,夏天真是一種惱人又令人期待的季節。
夏天,代表很熱,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R城的夏天又更熱,所謂春天和秋天,對R城人而言是不存在的,楓紅葉落也好、春暖花開也好,都只在月歷或歐美戲劇裏看過。
今年的春天也只持續了兩周,就是連日的豔陽高照,明明才五月,氣溫已經蒸騰的像是三伏天酷暑一般。
「段于淵……好熱喔……」
段于淵之所以期待夏天,在于他的搭檔,從小是怕熱的人種。
也因此每到夏天,搭檔身上的衣物就會能少則少。
那就給了段于淵不少偷雞摸狗的機會。
當然段家繼承人很小心,所謂偷雞摸狗,也不過就是趁搭檔熱到受不了、掀起T恤露出腹肌和胸肌時,拿着相機開閃光燈拍兩張照。
又或者是更熱一些,搭檔連褲子都脫掉時,拿着相機開閃光燈再多拍兩張。
除了睡着的時候,夏天也是段于淵能夠合法欣賞搭檔肉體的良機。
夏天的海灣分局,有時簡直像地獄曬肉圖。
因為百分之九十五警察都是公的,大家對肉體也不會太過防備,随處可見凸着肚皮的大叔自曬在沙發上、辦公桌上、地板上、茶水間裏。
搭檔從外頭巡邏回來,往往迅速脫去背心、脫下警帽,再順勢脫掉濕透的內衣,露出滲着汗滴的上半身。
這時焰焰通常會抗議:「李以瑞!你不要在辦公室裸露上半身啦,尊重一下女性好嗎?」
搭檔通常會拭着汗、笑着和海灣的第一美女致歉,再迅速套上T恤。
韓焰焰始終沒有查覺到,背後那些惋惜的目光。還不單只是來自段于淵的。
有的時候,搭檔會邀約他。
「段于淵,下班之後我想去游泳。」
搭檔水性極佳,是市民游泳池的常客。到了夏天,陣地就會轉移到海邊。
搭檔穿泳褲的風景,對段于淵而言,是世間最美的景致之一。
他自請替搭檔擦防曬油。雖然搭檔老說不用、男人曬黑還比較帥之類的,但段于淵總會用皮膚病之類的理由說服他。
當然,他替搭檔塗油,理由不在保護搭檔的皮膚,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他的掌心,從搭檔赤裸的肩膀開始,一路滑下起伏有致的背,在深凹的脊椎在線徘徊一陣,最終挪下腰際,段于淵在腰際在線搓揉時,搭檔通常會發出舒适的呻吟,對着烈陽微微瞇起眼睛。
期壹鈴午扒扒午九鈴整文
搭檔在水裏玩時,他通常坐在海灘上,戴着太陽眼鏡,以便能看清搭檔每一個動靜、每一吋肌肉牽動的線條。
有時搭檔發現他的視線,會拿着沖浪板轉身,對他揮揮手。
「段于淵!要不要過來一起游?」
他通常是拒絕的,因為下了水,就無法好好欣賞搭檔的身體。
夏日苦短,他可不想浪費時間。
七、八月的晚上,兩人通常是一起睡的。
搭檔和多數R城人一樣,沒有冷氣就會死翹翹。也因此以前夏天一來,搭檔就會自請搬到他的卧室,因為只有他卧房有冷氣。
搭檔睡死的時候人事不省,段于淵實驗過很多次,例如在搭檔耳邊叫他名字、或是故意溫柔地把他推搡下床。
但搭檔即使臉朝地面,也沒有睜開過一絲眼線。
這讓段于淵心定了許多,膽子也逐漸變大。
他試着摸搭檔的耳垂,人家說耳垂是人男人的敏感點之一。而且就算摸耳垂被發現,段于淵也有說詞可辯,例如幫你打蚊子之類的。
摸耳垂這關過了後,段于淵開始冒險突進。
他摸搭檔的唇瓣。搭檔的唇很飽滿,總是紅潤濕滑,帶着好看的弧度。
段于淵用大姆指觸着,順着弧度移動指尖,最終大着膽子,把指尖戳進搭檔的口腔。
搭檔的口腔濕熱,熱氣吹在段于淵指尖上,弄得他心頭也跟着發熱。
他把指尖觸上搭檔的舌。舌頭是濕的,這也是當然的。
段于淵在上頭輕輕挪動,他聽見搭檔的呻吟聲,被段于淵弄得微微開了唇,似乎有點呼吸困難。
段于淵屏住呼吸,一時不敢擅動。
但搭檔只是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段于淵抽出指尖,指尖上全是搭檔留下的體液,淌下手指與手指間的峽灣。
段于淵深吸口氣,他把指尖挪到口邊,沒有猶豫太久,把自己手指含了進去。
他在自己的口腔內搓揉良久,直到殘留的體液充分和他的融和在一塊。
他抽出手指,感受到身體某處的騷動,嘆了口氣,把已然幹涸的指尖,改伸進自己的睡衣裏。
早知道剛才應該留點口水存貨的,段于淵後悔地想。
順帶一提,那年段于淵十三歲。
他本以為口水就能夠滿足自己一輩子,也不打算讓自己再變态下去。
但段家少主很快發現自己錯了。
猶記十五歲那年的夏天,天氣特別的熱。
即使是夜晚,殘留氣溫也還有三十多度。
搭檔熱到穿不住衣服,只留一條內褲就寝。
「段于淵,不好意思,你介意我裸睡嗎?」他禮貌地問他。
段于淵不知道該怎麽讓「我不介意」這四個字聽起來一切如常,只好選擇保持沉默。
搭檔意思意思地穿了件T恤,但沒到夜中,就被燥熱體質的搭檔自行脫掉。
搭檔依然睡得很死,脫衣服是本能反應。
段于淵睡不着,他起身倒了杯冷水,仰頭飲盡,但效果有限。
段于淵起身做伏地挺身,次數超越他最高紀錄,但效果有限。
段于淵坐在走廊看月亮,看到星星都出來了,但效果有限。
段于淵躺回床上。
搭檔依然全身赤裸,在他身邊毫無防備地呼呼大睡。
他發誓,身為一個有常識的社會人,又是家教嚴謹的段家繼承人,段于淵擁有所有正常人應有的性道德性知識。
他也很清楚,強迫他人也好、乘着別人無反抗能力時亂來也好,都是不對的。
很不對。
段于淵側躺到搭檔身邊。搭檔正巧翻了個身,他側着身子、背對着他,兩手縮攏在胸前。
段于淵先伸出手,觸摸搭檔的鼻孔。
搭檔皺了下鼻頭,毫無反應。
段于淵湊進搭檔的耳邊,輕喚:「瑞瑞。」
搭檔像是響應他一般,略嘟嚷了聲。跟着像是作到什麽好夢般,唇角微揚。
「段于淵……」
段于淵感覺自己腦內有個名為理智線的東西,繃地一聲斷裂了。
即使是犯罪,段家少主依然很謹慎。
他拉過搭檔在上方的手,為了避免搭檔又翻過身來,目擊他的罪行,段于淵還貼心地在搭檔身後墊了顆枕頭。
他抓着搭檔的手,在他身後躺平。
當時他比搭檔高出一個頭,搭檔的手不夠長,段于淵就努力往上挪了兩吋。
他深吸口氣。
搭檔的手指纖細,看不出是他們國中首取屈一指的運動健将,十指看上去骨感而靈巧,掌心卻是軟的,由于一直緊握着拳,段于淵拉開搭檔的手時,裏頭還是潮濕溫熱的。
段于淵吞了口口水,在這種安靜的夏夜裏,就連吞口水的聲音,都像是觸發什麽警鈴般清晰可聞。
他雙腿屈起,挺直自己的腰身。
他不怎麽敢去看自己胯間,盡管那裏已經漲痛到無法忽視的地步。
他拉着搭檔的手腕,緩緩靠近那個挺得最高的處所。
那處像有大火在燒一樣,搭檔的手一靠近,就像灑了油一般,熾火更旺。燒得段于淵視線朦胧,腦子也暈糊糊的。
柔軟的掌心碰觸到硬挺的瞬間,段于淵整個人酥麻了下。
過去他用自己的手努力過很多次,但就算他對自己的右手紋路再如何熟悉,都沒法像現在這樣令人心弛神搖。
他先是隔着裏褲的磨蹭,但很快覺得不足,他褪下僅存的遮蔽,讓搭檔的掌心和他的欲望坦承相見。
肌膚與肌膚接觸的頃刻,他清楚感受到,有什麽像電流一般的物事流過小腹,從脊椎直通腦門,煙火般的歡餘在他腦中炸開,流竄了他全身血液,讓他屬于常識人的理智蕩然無存。
他掐按着搭檔的手背,讓搭檔的掌心,包覆住溫度最高的頂端,上下挪動。
他十指足趾緊抓、腰肢微挺,仰着頸子、吐着粗氣。
冷氣轉換着風向,冷風降在他的下體上,但無助于緩解段于淵從體內深處湧出的、彷佛萬年熔漿一般的情欲。
他眼神迷蒙,抓着搭檔的熟逐漸下移,讓那骨感的手指搓揉着最敏感的囊袋。
搭檔掌心淌出的汗水沾在上頭,他禁不住側過身,把鼻尖湊近搭檔的後頸,嗅聞屬于他的氣味。
「瑞瑞……」
熟悉的氣味竄進腦門、和手指觸感重疊的瞬間,段于淵發出一聲濃重的嘆息,釋放了一切。
10
搭檔的掌間濕答答的、黏糊糊的。
恢複些許理智的段家少主滿心罪惡感,他急匆匆地從床頭抽了衛生紙,用冷水沾濕,湮滅所有的罪證。
他把搭檔的手小心放回原位,心滿意足地側過身。
段于淵合上眼睛,一夜好眠。
11
「早啊,段于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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