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62)
,和陽世距離最遠、時間流動也差距最大。」
她意有所指地看着兩人胯下。
「雖然很想讓你們有時間多相處,但這些事,等你們倆都還陽了再做也不遲。」
李以瑞瞪大眼睛:「還陽……?」
他擔心誤會了白判的意思,語氣還有些結巴。
「還陽……是?是要讓我、讓我和段于淵……回到陽世、嗎?」
段于淵的表情也同樣訝異,白姊點了下頭。
「先前發生過一些事情,轉輪臺現在戒備森嚴,沒有烏判的通行令,一般亡魂是進不去的,所以才讓烏判回來帶你們過去。」
李以瑞腦袋一陣懵,他仍忍不住确認:「是我和段于淵兩個嗎?不是只有我?」
白姊一怔,「當然是你們兩個,你來不就是為了帶他回去嗎?」
李以瑞指尖發顫,還有些無法置信。
段于淵猶豫片刻,代他問了。
「人死複生,非天道所能為。」他單刀直入:「我必須、付出什麽代價嗎?」
白判看了那個黝黑的男人一眼,兩人似乎在眼神裏交換了什麽,李以瑞聽白姊咳了一聲。
「說來有點複雜,确實一般來講,地府不可能讓死去的凡人任意複活,即使是閻王也不行。就算只是救一個人,也可能讓一個神仙為之堕落,像呂安樂那樣。」
段于淵默然聽着,但白姊又說:「不過,這次情況有點特殊。你們兩個都認識小孟,對吧?」
Advertisement
李以瑞一時不知道「小孟」是指誰,但段于淵很快反應過來。
「楊思存是瑞瑞的朋友,這次的事、和他有關?」
「你們知道小孟……楊思存他,為了什麽而下凡當城隍嗎?」白姊問。
李以瑞和段于淵都搖頭,白姊便說:「雖說有些私人因素,但小孟……楊家長子思存,本為地府孟婆,會特地下凡做城隍,本是為了天庭交辦的一椿懸案。」
「楊思存的母親,也曾任孟婆神。距今二十多年前,前孟婆私自叛逃離開地府,且帶走了閻王禦賜的孟婆湯。這批孟婆湯,先前還因此造成一個無辜孩童死亡,剩餘的孟婆湯下落不明,楊思存才自告奮勇,要把這些孟婆湯找回來。」
白姊解說着。
「在你們下來地府前,小孟拟了報告給天庭,說是丢失的孟婆湯找着了,現在在他保管中。報告中還提了另一件事,那就是孟婆湯除了那個死亡的孩童,還有另一個凡人曾飲用過,算是孟婆湯的受害人。」
段于淵都瞠大了眼:「是……」
「就是這位李先生。」白姊說:「小孟說,天道認為,李先生無端受累,失去了大半記憶,沒理由得讓凡人承擔天庭的疏失。」
白姊說着令人驚奇的緣由,李以瑞反應不大過來,段于淵到底是道士,他心中仍舊疑惑。
「所以給瑞瑞的補償,便是、讓我還陽,這樣嗎?」段于淵怔然。
「其實我們也是聽命行事。」
一直在旁沉默的高大男子插話了。
「我們得到的敕令是,只要李先生能夠順利到達森羅殿,便即刻領兩人還陽,詳細緣由,你們可以等還陽後再問小孟。」
李以瑞看了段于淵一眼,發現段于淵也正回望着他,兩人都在彼此眼神中看到滿滿的憾動。
「如果是、透過轉輪臺還陽。」段于淵又問:「瑞瑞的魂煉,是不是就能夠更新了?」
「他的魂煉怎麽了嗎?」白姊不解地問。
李以瑞眼神蕩漾,得拚盡全力,才能壓抑出放聲恸哭的沖動。
本來以為就算段于淵複生,他也沒剩多少時日,所以他才這麽急切的想和段于淵合而為一。
但現在這些橫亘在眼前的生離死別,忽然都有了解套法。李以瑞心頭浮現先前在不知哪的電視劇裏聽過的話:幸福來得太突然,讓人猝不及防。
段于淵似乎也是相同心情,他捏着李以瑞的手,緊到不能再緊。
「轉生後魂煉,自然是全新的。」白判說:「只是若之前魂煉有所損傷,魂魄也會受損,只怕轉生過後會影響到陽壽,那便不是我們能幫得上忙的了。」
李以瑞搖了搖頭,「不,謝謝你們。」
他感極哽咽,難以言語,「真的……太謝謝你們了。」
烏判帶着兩個人,走上地獄之旅的最後一哩路。
從森羅殿到轉輪臺,中間得經判官的審判庭。李以瑞目不斜視,緊緊牽着段于淵的手,看到許多亡魂排着隊列,雙目或疲憊或空洞,跪在審判大堂前,等着接受地獄的審判,前往下一世投胎。
烏判對轉輪臺的看守亮了通行令,帶着李以瑞兩人入內。
那是個四下都是白光,安靜無聲的地方。李以瑞看中央有個地方白光特別刺眼,像井一樣冒着白光,四周圍着結界一般的金色橫條,瞧來戒備森嚴。
「忘了跟你們說,所有投胎的人,按照規矩,都得喝下孟婆湯。忘卻前塵往事,才能前往下一世。」烏判忽然一本正經地說。
李以瑞和段于淵都愣了一下。李以瑞瞬間面色蒼白,段于淵也不惶多讓。
他抓緊了段于淵的手,段于淵便摟住他的肩膀,兩人都在對方眼神中看到恐懼。
李以瑞無法想象,若他回到陽世後,腦海裏再也沒段于淵的影子,那會是什麽光景。
「哈哈哈,不過你們兩個不是來投胎的,應該不适用吧!」
烏判又說,引得兩人一陣錯愕。
「再說,你們是小孟特地……不,我是說,你們是要還陽回自己身體裏,要是沒了記憶,反而很奇怪,跟你們開個玩笑而已,別介意。」
他不好意思地撫着後腦,李以瑞卻已吓出一身冷汗。
或許地府裏的人,都看盡了生來死去,也因此對他們而言,人生也好、死也好、失去記憶投胎轉世也好,都只是看慣了的日常,也因此能随口拿來取樂。
「準備好了,就快去吧!否則等你們醒來,怕是都變成老爺爺了。」烏判笑說。
李以瑞往那口井走了一步,卻被段于淵阻住。
「我先、去吧。」他說。
李以瑞點頭,兩人戀戀不舍地分開十指。
段于淵說:「我在陽世等你,瑞瑞。」
他走向那團白光,被光芒籠罩住,終是消失在那片柔光中。
李以瑞也往白光的方向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
「對了,麻煩你,幫我跟日陽說聲謝謝,烏大哥。」他跟烏判說。
烏判愣了一下,「日陽?黎日陽?你是指現任孟婆嗎?你有見到他?」
他歪了下頭。
「呃……應該不至于啊,他是戴罪服役的人,本不可能在沒人監督的狀況下獨自見你,而且今天他定期到判官那裏報到去了,人不在醧忘臺,孟婆業務也暫停一天,你是在哪裏見到他?」
李以瑞也愣了下,此刻他已走到白光中。只覺有無數柔光、像母親的手臂一般環抱住他,把他帶向遙遠的彼方。
☆
「李、以、瑞,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在辦公室裸體啦!」
海灣分局的夏季,熾陽曬着門口新綁上的海豚旗幟。
那是R城總局最近新發想的親民項目,就是讓各分局設計吉祥物,做成旗子、布條和倡導品,發給小學生和近鄰,加強警察親民的形象。諸如此類加重基層警員負擔的企畫。
李以瑞脫下汗濕的海豚裝,他剛從附近小學做反毒倡導回來,全程扮成海豚的樣子和小孩唱唱跳跳,內褲都快變成水球了。
「抱歉抱歉,時間快到了!讓我在這裏換個衣服!」
他馬不停蹄,脫下濕答答的海豚頭套、褪去上身衣物,也不管韓焰焰鄙夷的目光了,在許多女警圍觀下迅速擦幹身上汗水,換上西裝襯衫,又套上長褲,對着辦公桌後的鏡子打起領帶。
宋叔端着一大盤飲料從茶水間走出來。
「冰鎮楊枝甘露雙倍芒果粒佐西米露夏季特調。」
他遞給李以瑞,李以瑞忙拿着吸管一口氣飲盡。
「謝了,我快渴死了。等宋叔你開幕,我一定第一個去光顧。」
海灣分局對面響起工人裝修的聲音,經過兩個月的施工,宋叔飲料店「皇親國戚」,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據說這個月底就會完工。
李以瑞往宋叔的桌上看去,只見後頭的檔案櫃上,并排放着三張照片。
前兩張都是宋叔的同學,保警江道成、還有海灣分局前偵查佐錢與四前輩,前者在多年前因火燒車案中過世,後者死于黎家鬼宅。
而在兩人照片之側,放了張新的照片,照片裏的人露着溫婉的笑容,是李以瑞再熟悉不過的人,他的恩師呂立威。
李以瑞凝望着那張照片,神情閃過一絲哀凄,便聽到宋叔詢問的聲音。
「所以就是今天嗎,以瑞?」
李以瑞忙答:「嗯,他說十五分會來接我,段于淵一向很準時,哎,要不是那個女班導一直想留我下來吃午飯,本來應該可以更早回來的。」
「話說你也真猛,明明是終生大事的日子,竟然還來上班。」宋叔感嘆。
「也不算什麽終生大事,就是個儀式而已。」李以瑞笑了笑,「何況是新副座拜托我,說是今天教育倡導臨時沒人去,我也不好推掉。」
李以瑞話音剛落,海灣分局門口就傳來引擎聲。
李以瑞和段于淵的事,早在段于淵數月前奇跡似的死又複生後,傳遍了整個分局,連新的副局長都問他何時發喜帖。
幾個女警好奇地跑到門口,不少同仁也從位置上站起。
李以瑞臉頰發紅,雖然事前已經跟這人說過,要他開低調一點的車過來了,但顯然段家繼承人不是很明白「低調」為何物。
李以瑞看着緩緩駛到自己眼前的寶藍色跑車,始作俑者從駕駛席上開門下來,他穿着深黑色的三清領道袍、腳上穿着道靴,臉上卻戴着太陽眼鏡。
他走近李以瑞,海灣分局的女警群響起一陣陣竊竊私語聲,李以瑞耳根發燙,幾乎無法直視在他面前拔下太陽眼鏡的男人。
「段于淵,你怎麽沒穿西裝?」他低聲問。
「段家正式場合,本就是穿道袍。」段于淵說。
這時宋叔也從海灣分局裏走出來,「小段,好久不見。」
他上下打量段于淵的行頭,「看來不當警察、改當總裁之後,氣場也不一樣了,這樣我的飲料是不是有點寒酸?」
宋叔笑着遞上飲料杯,段于淵從善如流地接過。
「不會,謝謝。」
他啜飲了一口楊枝甘露,便聽到焰焰在分局裏大喊。
「喂!小段,我警告你!不準讓人欺負以瑞,嫁入豪門可是很辛苦的,你可千萬要好好保護他,別讓他受半點委屈啊!」
段于淵沒有回話,倒是李以瑞已經臉熱到分不清是太陽曬的、還是羞的。他忙跟分局裏的同仁揮了揮手,推着段于淵上了那臺高調跑車。
李以瑞系上安全帶,段于淵發動引擎。
「所以……和昨晚讨論一樣嗎?先回段家本家,再去給我爸媽和姊姊掃墓。」
段于淵點頭,李以瑞還有些不安,自從段在田透過段于淵,表明要正式以婚配對象的身分,和李以瑞會見後,李以瑞就緊張到幾乎睡不着覺。
雙方定了良辰吉時,地點就選在段家。
依段有悔的說法,這會見不單是見面聊天這麽簡單,段家的分家兄弟、嫁出去的姊妹,甚至連與段家有業務往來關系的各道家耆長,都會派人前來觀禮。
那是段家迎娶媳婦必經的儀式,當然以往都是女性。段家繼承人的婚配對象是男性這種事,即使到了二十一世紀,也是第一次發生。
「呃、但是我,還沒什麽心理準備。」
李以瑞搓着手,段于淵望了他一眼。
「我不是說我們在一起的事……而是婚儀,不能再多考慮一下嗎?」
段于淵心平靜氣:「你希望、我和別人舉行婚儀?」
「不是、當然不是。」李以瑞忙說。
他垂下首,「只是……之前段叔叔就怪過我,說是我讓你受傷。之前你又死在窮奇手裏……雖然最後結果是好的,但終究也是為了我,我……有點怕。」
段于淵伸出了手,撫在他後腦上。
「不用怕,有我在。」他淡淡說:「再說,除死無大事。我們都死過一次了,還怕什麽?」
李以瑞怔怔看着駕駛席上的男人。段于淵眉目如生,看上去精神健旺,除了和他一般有些緊張外,看不出任何曾死過的模樣。
當初他跳了轉輪臺,失去意識,再清醒過來時,已是在段家本家的床上。
而段于淵人就在他身邊,手緊握着他的手。看見他醒來,用滿是黑眼圈的雙目,對他露出李以瑞這輩子見過最美的笑容。
『你回來了,瑞瑞。』
李以瑞這才知道,他和段于淵先後跳轉輪臺,相隔不到一句話的時間,陽世卻已隔了三天之久。
也因此段于淵先他而複活,在床邊等了他足足三天。
這讓李以瑞大為惶恐,且他在黃泉路上不過走了不到一日餘,回到陽世時,竟已過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頭七只能做七日,接下來鬼差說不定會來提人,守着他屍身的楊思存自然憂心如焚,他只得遣缟衣主動和段家連系,在對外保密的前題下,向段在田、段有悔詳盡說明送他到地府帶回段于淵的緣由。
段家不是尋常人家,自然能明白缟衣的意思,便在段家設了個房間,将段于淵的屍身、和李以瑞的屍身并放在床上。
接下來便是無止盡的等待,包括楊思存在內,誰也不能确定兩人是否能順利還陽。
段家姊妹輪番護法,在焦慮中守着兩人的屍身。
段于淵還陽時,恰巧是段在田本人輪守,看見緩緩睜開眼睛的段于淵,據說罕見地淚流滿面,摟住段于淵又哭又笑的,差點沒舌吻他。
李以瑞不禁慶幸,好在他沒真的和段于淵在森羅殿翻雲覆雨,否則他這一炮打下去,只怕段家人又要再多等一個月。
兩人雖然蘇醒,但挺屍挺了一個月,剛開始都還不太能動彈。等到能行動如常,又是半個月過去。
李以瑞第一件事,便是沖回城隍廟找楊思存,但城隍廟表區香火依舊,裏區卻大門深鎖,任憑李以瑞再如何叫門,都無人回應,還差點被廟公叫保全攆走。
「呂老師……就這樣睡在城隍廟裏了嗎?」李以瑞問。
楊思存人雖不出面,卻留了封長長的信給他,說明他死亡後的一切。
楊思存說,他将呂安樂的半數金丹,封印在呂立威體內。呂安樂的金丹碎片過于強大,各自有意識,若是從肉身中抽離,不知又會降世在何處為禍。
因此他仿效當年孟婆神封印楊若愚的方法,将呂安樂連肉身帶金丹,封在城隍廟地底。
呂立威在前往楊家、喚醒林瑞雪體內的呂安樂時,就已有所覺悟。他留了手書給妻子和兒女,要他們當作自己過世了,辦個簡單的喪禮即可。
「呂老師他……似乎很久就預作準備了。」李以瑞說,「關于他有朝一日,會為呂安樂的複活獻身的事。」
段于淵說,呂家當年受楊家迫害,楊家數次大規模搜捕呂家遺族、找到便格殺勿論。也因此守墓人身分隐密,每代都是一脈單傳,只繼承道統的人彼此知道對方身分。
但呂立威,卻始終沒有向他一雙兒女傳承守墓人的事。
段于淵沉默片刻:「他似乎希望、守墓人到他這代……能夠徹底終止。」
李以瑞想起呂立威說的那句:『我才能從長久的使命中解脫,得到自由。』心頭越發沉郁。
「楊思存說,會和地府溝通,看是不是能回收呂安樂的金丹,把他關押在地獄谷裏,但還需要時間就是了。」
段于淵知他心情,趁着紅燈撥了下他的額發。
「你還有我,瑞瑞。」他輕聲說。
李以瑞望了搭檔一眼。「我只剩下你了。」他喃喃說。
李以瑞的魂煉,在透過轉輪臺複生後,得以盡複舊觀,一七四道法産生的後遺症也好了,除了天生的乩童體質,其餘與常人無異。
段于淵猶覺不放心,還從裏到外徹底檢查了他的身體,得到的結論也是一樣。
據信上說法,原先在李以瑞體內的閻王金丹,已在李以瑞本魄到地府旅游期間,被楊思存取出來,暫時收在自己的百煉之體內。
甩子向呂安樂稱金丹已經消滅,事後證明果然是騙人的。即使到了漫長人生的最後,判官甩子對他的閻王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仍舊是實打實的謊言。
如此一來,金丹分成兩處,又有楊思存護持,日後有心人想複活呂安樂,只怕是難了。
段于淵本來還擔心李以瑞魂煉污染,怕是魂魄已有所損傷,會因此縮短壽命。
他請能夠觸摸魂魄的鬼仆元亨幫忙看了,得到的答案令人驚訝:『魂魄被人修繕過了,沒有損傷的痕跡。』
這下即使是段家繼承人,也丈二金剛摸不着頭緒。
李以瑞許久後才忽然想起,當初日陽聽說他魂煉污染後,曾經把掌心貼在他背心,不知做了什麽。
莫非當時,日陽竟是在替他修複魂身?但魂身有這麽好修複的嗎?
「日陽……到底是誰啊?」李以瑞喃喃問,但已沒人能回答這個問題了。
兩人雙雙還陽後,過了一段相安無事的日子。
李以瑞忙着辦警察的複職手續,這方面徐莫禮幫了他很大的忙,畢竟他可是無故曠職整整兩個多月,沒被開除就是萬幸。
兩人在分局附近覓了新的住處,雖然段于淵一直要他搬回段家住,但李以瑞實在沒那個臉。
段于淵也正式向人事遞了辭呈,結束了從警大開始,長達八年的警察生涯。
那之後段于淵忙于段家各種事務,竟變得比之前還忙碌。兩人雖然沒事就煲電話粥,常常講到手機沒電。
但李以瑞卻沒有像段于淵原本期許的一樣,一還陽便幹柴烈火、大戰個三天三夜,從此沒了他就覺得空虛寂寞覺得冷。
李以瑞确實與他心意相通,否則也不會同意像這樣和他見家長。
但李以瑞對他的态度卻有些微妙,特別是對他的碰觸,總感覺在逃避什麽。
雖然段于淵只要主動做些什麽,比如索吻或是撫摸,李以瑞都逆來順受,但和地府裏那個熱情地說:「來上我吧!」(想象畫面)的李以瑞,又有哪裏不同。
前陣子他試着搬家的機會,把他壓倒在新屋的雙人床上。
李以瑞固然跟平常一樣沒有反抗,可一但段于淵開始上下其手、摸到關鍵處,李以瑞便開始故左右而言他,一下子說擺設沒放好、一下子又說要通知水電,從他身下游魚似地溜走,讓段于淵有點困惑。
尾聲 10(完結)
李以瑞固然跟平常一樣沒有反抗,可一但段于淵開始上下其手、摸到關鍵處,李以瑞便開始故左右而言他,一下子說擺設沒放好、一下子又說要通知水電,從他身下游魚似地溜走,讓段于淵有點困惑。
☆
車子駛進段家本家前的車道,早有弟子在大門前候着。
李以瑞看幾個身着道服的鬼仆守在車門旁,元亨也在其中。
元亨親自替段于淵開了車門,另一個弟子則替李以瑞開了門。這對李以瑞而言,是在段家前所未有的待遇,讓他有點受寵若驚。
但同時也更覺緊張,他尾随段于淵身後,一路走進通往主屋的長廊,沿途不少弟子瞅着他瞧,好像在議論紛紛。
李以瑞只覺心髒提到了嗓子眼,忙跟緊前頭的段于淵。
卻見段于淵穿過長廊,竟一路往後屋走去。那地方是段家人平日生活起居的處所,以往李以瑞也住在那。
依段有悔的說法,這次返家相當于訂婚儀式,是得在段家的主觀殿堂舉行,讓李以瑞光想象便惡夢連連。
兩人走進本家的起居廳,李以瑞在那裏看見了段有悔、利見利貞姊妹,連不日便要出嫁的段夕若也在其中,身邊還跟着她的未婚夫韓慎刑。
「有悔姊……」李以瑞有些訝異,一時不知做何反應。
「叔叔呢?」段于淵問段有悔。
「一早就在書房裏候着了,他雖然故作鎮定,但看也知道緊張得要命,茶都喝了快十壺了。」
段有悔聳了聳肩,「他活該,誰叫他先前要随便拿瑞瑞撒氣,現在人成了他媳婦,看他還不尴尬死。」
李以瑞總算問出口。
「段于淵……你不是說,有正式的儀禮嗎?怎麽只有這些人?」
段于淵沒說話,倒是段夕若接口了。
「小淵沒跟你說嗎?他說你不喜歡那些排場,會緊張尴尬,叔叔才同意一切從簡,家人之間見個面便行。」
李以瑞這才明白過來,他望向段于淵,後者只溫柔地俯視着他。
段夕若走上前,猶豫片刻,在韓慎刑、段于淵兩方的注視下牽起李以瑞的手。
「小瑞,恭喜你。」她由衷地說:「你和小淵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李以瑞神色略複雜,半晌露出笑容:「也恭喜妳,夕若姊。」
兩人在弟子的領路下,前往段在田的書房。
知道不必和那一堆親戚見面後,李以瑞心情輕松不少。
雖然和段在田見面,還是讓他精神緊張,打從還陽以後,段在田就沒跟他說過話,彷佛也在刻意躲他。
他還聽見段夕若和段有悔在他身後交談。
「怎樣,得逞了嗎?」段有悔壓低聲音。
「感覺沒有,雖然瑞瑞身上屬于小淵的法力有變濃,但以圓房而言,還是太過稀薄。」段夕若也壓低聲音。
「真的假的?小淵也太沒用了吧?」
「會不會是小淵那方面功能有問題?韓家有不少壯陽的道法,我改天來問問慎刑好了……」
段在田穿着和段于淵一般的三清領道服正裝,端坐在書房正中央的長椅上,茶幾上擱着飲用到一半的茶盞。
段于淵牽着李以瑞,一行人魚貫入內。
「叔叔。」段于淵對家督行了拱手禮,李以瑞也忙跟進。
段在田難掩緊張,特別是視線和李以瑞相觸的時候。
「喔!你們來啦!今天都只有自己人,不要拘束,坐吧。」
話是這麽說,最拘束的人是他自己,李以瑞見他拿起身邊的茶盞,又灌了好大一口,內心也不由得失笑。
他與段在田,名義上是養父與養子的關系,二十年來,段在田沒讓他捱餓受凍,這點他銘感在心。
但同時,兩人毫無半點父子情誼,也是事實。
過去李以瑞對段在田心情複雜,他發覺自己內心深處,對這個段于淵的至親、對于他二十年來的欺瞞與差別待遇,說完全沒有怨怼,那是騙人的。
但像這樣到地府走一遭,檢視了自己半生沉浮,李以瑞發覺自己并非一無所有,段家讓他失去許多、也給予他許多。
也因此李以瑞自問現在,對這個名義上的養父,已然完全沒有恨了。
段家姊妹分別在下首揀了位置坐,段于淵的父母也來了,坐在段在田身後的上席。韓慎刑身為外人,在書房外待着沒進來。
他在段于淵身邊落坐,小兩口貼得緊實,大腿靠着大腿、肩膀貼着肩膀。段在田看了兩人一眼,忽然長嘆一聲。
「這個,給你們的。」
他在道服裏掏摸一陣,取出兩個護符來,放在襯着紅地的托盤裏,用指尖推到段于淵和李以瑞面前。
「燭龍神替于淵擋了閻王令劍,現下元神俱損,需至天界休養生息,恐怕沒個百年回不來。」
段在田說着。
「但八尺燭龍與段家的契約仍在,雖然現在沒有神龍寄宿,我還是請工匠趕工做了一副。」
段于淵拿了其中一個護符起來,打開封套,裏頭是雕着龍紋的勾玉,正是段家「龍交頸」2.0版本。
兩枚合起來,正好成了一個圓。
「瑞瑞。」段于淵喚他。
李以瑞茫然望向他,段于淵便解開護符上的紅繩,将勾玉戴到他脖頸上。
他把另一塊勾玉遞到李以瑞手上,李以瑞會意,他用指腹抹着這個曾救了段于淵一命的物事,猶豫良久,終是把紅繩拉開,同樣戴到段于淵頸上。
段于淵柔聲說:「這樣,就完成婚儀了。」
李以瑞一怔:「就這樣?」
「本來還有更複雜的儀式,但小淵說你不喜歡,通通推掉了,還和叔叔大吵一架。」
段有悔笑說:「不過為了你的事,本來他們就沒一天不吵的就是了。」
李以瑞訝異地望了段于淵一眼,段在田坐在段于淵對面,神色更顯不安。
他忽然從後頭搬了一大疊字跡斑駁、看起像古書的物事,料想是從段家藏書閣摸出來的,放在段于淵面前。
「既然事情底定了,我們就來談正事。」
段在田清了清喉嚨。
「我從前人的典籍裏,找了不少關于男性生子的道法,當中有一些看起來像癡人說夢,但也有不少靠譜的。特別是這裏有一則,以修道者的精氣注入懷胎者腹腔,持續七七四十九日……」
「叔叔!」
段于淵喊了一聲,段在田也不客氣了。
「我先前就跟你警告很多次了,要跟以瑞在一起可以,但繼嗣的事你就得想辦法解決,你一直置之不理,我只好自己想辦法啊!」
李以瑞僵在一旁,段于淵露出不耐煩的神情。
「瑞瑞不是女子,哪可能生小孩,胡鬧、也該有限度。」
「我胡鬧?也不想想看是哪個任性的繼承人,連繼嗣都事都沒安排好,便執意要娶男妻回家。」
侄子既然先開了炮,段在田也不再裝了。
「你明知道對道家而言,繼嗣有多重要,我們家能有這些地位、有這麽多弟子托付,全仰賴祖先留在我們身上的血脈與法力。段家千年歷史,從來沒斷過香火,我還想問我到底造了什麽孽,偏偏就在我這代發生這種事?」
段于淵本不擅言詞,更不擅長與人吵架,他拳握得死緊,從長椅上起身,便要拂袖而去。
李以瑞想勸他,但身為兩人吵架的導火線,他實在沒立場。
正不知做何處理,身側的段有悔卻忽然站起身。
「我懷孕了。」段有悔說。
這下子語出驚人,四座都驚得呆了,一時書房裏鴉雀無聲。
段有悔說:「我本來想要找機會跟叔叔說的,但既然今天全家都在,不妨趁此機會說清楚。我已懷胎三月,現在胎象穩定,腹內是一男一女雙生子,利見和利貞用靈視看過,都是承繼了段家法力的胎兒。」
這下不單段在田呆若木雞,連段于淵都說不出話來。
「孩子的爹……是誰?」段在田勉強擠出一絲聲音。
段有悔聳了下肩。
「我不太确定,但也沒必要知道吧?我不打算有婚配對象,也會獨立扶養這兩個孩子。」
她望向段于淵,神色嚴肅。
「家督、準家督,我想與你們約定一事,我希望我的兒子,将在于淵之後,繼任段家家督之位。若蒙你們兩位應允,現在就在此立下家令。」
她頓了下,又說:「為了維系道統,我可以不和小淵争位。但至少我得确保我的孩子,能實現我未竟的願望。」
段在田還處在某種文化沖擊的震憾裏,一時無法言語,但段于淵已先開了口。
「我應承你。」段于淵嚴肅地說:「先擊掌為誓,待我繼任家督,再正式立下令狀。」
段有悔伸出掌來,在李以瑞的注視下,兩人擊掌三巡,又同望向段在田。
「叔叔,如此一來,您就沒有反對的理由了吧?有叔叔和父親的先例,也不算破壞道統。」段有悔說。
她見段在田還在猶豫,又說:「小淵也就算了,讓瑞瑞下半生幸福吧!叔叔……我們段家欠瑞瑞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段在田看了眼李以瑞,又看了看段有悔微微隆起的肚子。
「……由得你們吧。」
最終他嘆了口氣。
「我老了,該把段家的未來、交給你們年輕人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