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你當點外賣呢随叫随到

“認識啊,”周茳月正色,“她是我好朋友。”

駱峥:“好朋友?”

周茳月擰着眉,“不像嗎?”

駱峥沒吭聲。

“不過話說回來,”周茳月納悶兒地看着他,“我怎麽感覺你跟她很熟?”

畢竟“丫頭”這種親昵的詞,不像随便能從這男人嘴裏說出來的話。

果不其然,駱峥點了下頭,“還行。”

還行的意思就是,熟,但沒那麽熟。

這個答案就很微妙。

周茳月眨了眨眼,似乎不太相信,“真的假的。”

駱峥舌尖抵了下腮幫,眼底泛着意味不明的色澤。

剛巧,手機響了。

是趙時遠遺孀的電話。

駱峥彈了下煙灰,半倚在車上不緊不慢地接起,周茳月想到什麽,繞到車後,把車裏的那束白菊花取出來。

等她捧着花回來,駱峥剛好挂斷電話,“再等等。”

清早的陽光愈發灼熱刺眼,他半眯着眼,神色平淡地望着遠處的翠峰群山,“她們快到了。”

烈士趙時遠是駱峥曾經在安北的同事,幾年前,因為一起綁.架案,在抓捕兇手的過程中,為了保護當時年僅九歲的受害者英勇犧牲。

在他去世後,妻子林雅芬帶着女兒搬到老家頤夏生活,連帶着把他的墓也遷了回來,葬在本市最好的墓園。

這次祭拜,駱峥之所以帶上周茳月,是因為在前不久的“家暴殺妻案”裏,周茳月為警方提供了非常必要的線索。

至此,駱峥才和周茳月熟悉上。

剛好周茳月在寫一期烈士方面的選題,就拜托他讓林雅芬接受自己的采訪。

十分鐘後。

林雅芬母女到了。

因為早年間的照拂,她一直惦念着駱峥的恩情,聽說是他的朋友,毫不猶豫地答應,連帶着對周茳月的态度也十分友好。

四個人走邊聊。

整個采訪進行得十分順利。

掃墓完畢,一起下山的時候,林雅芬還問駱峥,周茳月是不是他女朋友。

後頭和小朋友說話的周茳月還來不及反駁,否認的話就被駱峥脫口而出,“不是,就普通朋友。”

“不是啊,我還以為是你女朋友呢,”林雅芬看起來怪可惜的,“哎,別怪我多嘴,好歹快三十的人,也該成家了。”

駱峥斂眉低笑,“就是快一百,也得遇到合适的人啊。”

“那是,”林雅芬笑了笑,“有目标了沒。”

目标這詞兒聽起來就很假大空。

駱峥潦草一笑,卻不知為何,腦中浮現出半小時前,在山腳下見到的那張漂亮的臉。

“沒呢。”

他淡笑中帶着心不在焉。

……

四個人到了山下。

礙于孩子還要上課,林雅芬就沒留下來一起吃中飯,稍作寒暄後,開車帶着孩子走了。

她的車一挪走。

駱峥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到斜對角那個空車位上。

半個多小時前,梁滿月的白色路虎就停在那,而現在車已經換了另外一輛。

周茳月走過來問他,“還吃嗎駱隊。”

之前她提出來的,事成之後請大家吃飯,但沒想到林雅芬母女先走了。

駱峥微微回神,拉開車門上車,“不吃了,有事。”

“好吧,”周茳月語氣掃興,“原本我還想着,叫上小滿的。”

聽到這倆字,駱峥眼眸微凝,鬼使神差來了句,“她沒走?”

“不知道啊,”周茳月拿出手機,“這不想着問一問,反正你和她也認識。”

駱峥本該拒絕的。

警局那邊臨時來了個案子,他想早點回去,但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問吧”。

“……”

周茳月眼神詫異地看向駱峥,“重色輕友啊駱隊。”

駱峥單手搭着反向盤,神色乏倦地往後一靠,不應卻勝似回應。

周茳月也不傻。

嗅到幾分暧昧氣息後,噙着笑給梁滿月打電話,結果卻是讓她失望的,梁滿月早就回醫院上班了。

她把這個消息轉達給駱峥。

駱峥沒什麽反應,很輕地應了聲,“知道了。”

飯是吃不成了,周茳月也沒再問,上了車跟着駱峥回市區,路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話,也不知怎麽,就聊到了梁滿月。

駱峥問她,“你和她是什麽時候的朋友。”

周茳月老實回答,“初中的時候,我和她是前後桌。”

“安北一中?”

“嗯。”

“她剛說的粱爸是誰?”

“不是說和她關系還行嗎,”周茳月笑着揶揄他,“連粱爸是她撫養人都不知道?”

駱峥淡哂,不接話。

周茳月接着往下說,“當年她失蹤了一段時間,後來就搬到頤夏了,我也是來這邊上大學才和她重新聯系上的。”

“至于粱爸,全名梁振康,是個退休警察,七年前癌症去世了,今天剛好是他的忌日。”

駱峥眸光深遠,若有所思。

周茳月打趣說,“這回你該相信我和她關系好了吧。”

駱峥若有似無地笑了聲,“确定不是單方面?”

“怎麽就單方面了,”周茳月不服,“她今天是真有事,說是醫院那邊有個手術。”

頓了頓,她又道,“怎麽你們都愛誤解她。”

駱峥語調平淡卻又夾雜着某種興致,“還有誰。”

“以前的同學啊,還有她身邊同事什麽的,”周茳月嗓音輕揚,“她這人就是看着冷,但心腸比誰都軟。”

這點駱峥認同。

要不是梁滿月那天拉着他去打消炎針,他傷口也不會好那麽快。

“至于我倆的關系,”周茳月說,“這麽多年我們都這樣,不常聯系,但有需要對方的時候,都會第一時間出現,雖然不像別的小姐妹看起來那麽親密,但我知道她把我當真朋友。”

周茳月看到駱峥勾起的唇瓣,急忙開口,“你別不信,她真的很好,就是嘴硬了點兒,也不愛和別人說心裏話。”

這也是實話。

那姑娘确實不願意對別人敞開心扉。

很多時候,他都搞不清梁滿月在想什麽。

駱峥目視前方,“沒不信。”

周茳月臉色這才緩和,“反正誰也不能在我面前說她不好。”

駱峥笑了,“這麽仗義。”

“這不是仗義,”周茳月搖頭,“小滿救過我的命。”

這個回答還挺新鮮。

駱峥挑着眉梢,笑得散漫不羁,“怎麽個救法?”

卻不想,周茳月不往下接了,“你去問小滿啊,問我做什麽。”

“……”

駱峥從後視鏡睇她一眼。

周茳月不懷好意地笑,“正好給你個熟悉她的機會。”

男人腔調裏帶着點兒笑,把車停在路邊,“少貧。”

周茳月也不還嘴,跳下車,笑嘻嘻跟他擺手,“謝謝您了駱隊!下次有需要給我打電話就行!”

回應她是松弛慵懶的一聲嗯。

就好像除了有關梁滿月的話題,都不足以激起他的興致。

周茳月搖頭嘆氣,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梁滿月發了條信息:【wuli滿真不愧是直男斬[點贊/]】

與此同時。

大廈外的那輛黑色大G并沒有離開。

駱峥靠坐在椅背裏,煙瘾上來,他咬上一根點燃,望着車水馬龍的鋼筋森林,目光空遠。

半個月來,他為了案子連軸轉,很久都沒有這麽放松的一刻。

他這人屬于一工作起來命都可以不要的那種,也自然不會有精力去想別的,以至于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半個月,他都沒有聯系梁滿月。

倒也不是非要聯系。

只是想到她,就會想起那個氣氛虛浮暗昧的晚上。

多少是欠了人情的。

想到這,駱峥掐掉煙,摸出手機,找到通訊錄裏的“小狼崽子”,發了條信息過去——

【晚上方便的話出來吃個飯。】

就這麽等了幾分鐘。

手機忽然響起來。

駱峥看了眼屏幕上的電話,眉峰一斂,接起來,“江姨?”

江丹在電話裏的聲音很急促,像是驚慌失措之下拼命抓住最後一棵救命稻草,“阿峥,耀耀出事了!”

“……”

“她跟她爸吵了一架,鬧到離家出走,”江丹開始哭,“現在我們誰也聯系不上她,你能不能幫我們找找?”

梁滿月從墓園回來後去了醫院。

最近普外收了個胃癌患者,手術排期剛好到這天,本來不需要她做一助的,但同事剛好有別的事,再加上主任很看好她,就把這個機會給了她。

也确實不是簡單的手術。

整整五個小時,梁滿月都在高度集中精力。

出來的時候,捂了一身汗不說,還有些乏力。

好在接下來的手術不需要她參與。

梁滿月心情放松地往辦公室走,一回去,就看到桌上放着一大盒精致的日式壽司,還有一杯鮮榨橙汁。

同事好心告訴她是李修延送來的。

梁滿月點頭應聲,在一堆繁雜的文件中找到手機,本想給他發個感謝信,卻不想打開的第一眼,看到另外兩個人的信息。

第一條是微信,來自周茳月:【wuli滿真不愧是直男斬[點贊/]】

第二條是短信,來自駱峥:【晚上方便的話出來吃個飯】

“……”

梁滿月蹙着眉,不太懂這倆人一唱一和是什麽意思。

她掰開筷子往嘴裏塞了兩個壽司,慢條斯理地給周茳月回信息:【什麽鬼】

周茳月秒回:【你忙完了?】

Fullmoon:【剛下手術】

周茳月:【粱大醫生辛苦】

Fullmoon:【少貧了,到底什麽意思】

周茳月大驚小怪:【你怎麽跟駱峥一個調調】

提到他,梁滿月眼睑微跳了下。

周茳月質問:【你跟我說實話,你們兩個是不是有情況?】

剛入口的冰果汁就這麽卡在嗓子眼兒,梁滿月猛地嗆住。

對面的同事笑着把紙抽遞過去,調侃她,“這是餓了多少個小時啊,瞧把你急的。”

梁滿月雙頰挂着少見的潮紅,接過紙巾不吭聲地擦嘴。

周茳月的消息噼裏啪啦地往外蹦:【上午我們回來的時候,他一直在跟我問你的事,可以啊小滿,這種難搞的類型你都拿捏得住】

Fullmoon:【問我?問什麽】

敲字間,她指尖過了電流般輕顫:【不是你們兩個在發展?】

周茳月:【……】

周茳月:【發展個粑粑!我是有求于他!】

心思擰成一股繩,梁滿月像是做了什麽壞事被抓包一樣,耳根燒得宛如剔透的石榴籽。

果不其然,抓到重點的周茳月擠兌她:【怪不得今天不怎麽搭理我,原來是吃醋了】

Fullmoon:【……】

周茳月:【放心吧,你家駱隊對我沒興趣,他的那點兒興趣都給你了】

梁滿月提上一口氣,手指懸浮在屏幕上放,居然不知道該怎麽回。

恰好這時主任醫師在門口叫她,“小滿,今天還有別的手術沒?”

梁滿月回過神,迅速恢複冷靜,“沒。”

“行,”主任醫師點頭,“那快點吃飯,等會兒那臺胰十二指腸切除術,你跟上。”

屋裏的同事頓時朝她投來羨慕的目光。

主任醫師前腳剛走。

後腳就有人陰陽怪氣,“行啊,梁醫生,科裏最重要的兩臺手術機會都給你了。”

梁滿月早就習慣這種風涼話,沒搭理,随手夾起壽司塞在嘴裏,一邊給周茳月回複:【不說了,等會又要手術】

發完,她退出微信。

俄頃後,又點開短信。

梁滿月輕輕抿唇,指尖在輸入框敲敲打打,最終斟酌了一句還算滿意的話——

【有手術,下班時間不定,忙完告訴你】

言外之意就是。

我答應你的晚飯邀請。

發送完畢,梁滿月瞥了眼旁邊小鏡子裏的自己,除了黑眼圈重了點以外,狀态還不錯。

片刻之後,手機叮一聲。

駱峥回了信息給她。

正往嘴裏塞壽司的梁滿月拿起手機一看,眸光滞住——

駱峥:【今天不行了,臨時有事。】

駱峥:【明天】

“……”

不滿的情緒像是可樂被晃出來的氣泡,梁滿月把壽司裏的海藻咬得咯吱咯吱響。

明天?

說得倒輕松。

徹底咽下去後,她冷着臉,铿锵有力地敲字:【你當點外賣呢随叫随到】

發完,她沒好氣地把手機扔到一邊。

頓了頓,又不甘心地再度拿起來,幹脆利落地發過去兩個字——【沒空】

駱峥的新信息很快滑了出來——

駱峥:【生氣了?】

梁滿月耷拉着嘴角,沒搭理。

沒想到幾秒後,駱峥又發來一條——

【小姑奶奶,我是真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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