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讓我看看你的傷
姑奶奶這詞兒對梁滿月來說不新鮮。
但被叫小姑奶奶……算是開天辟地頭一回。
再配合着前後語境,字裏行間匿着一種暧昧的無可奈何,梁滿月仿佛聽見他胸腔裏悶出磁性低沉的谑笑。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
這男人居然在哄她。
雖然這哄的意味并不那麽明顯,但确實打破了兩人之前那種針鋒相對互相不低頭的狀态。
心頭溢出莫名的甜澀感,如同熟透了的楊梅汁水在舌尖蔓延。
梁滿月下意識攥了下拳。
迫使自己從這種無法形容的悸動中抽離出來後,才冠冕堂皇地回了句:【沒生氣,等有時間吧】
發完,她放下手機。
往下壓了壓心虛的嘴角。
……
另一邊。
渝江區公安局。
駱峥和另外兩個同事押着從化工廠那邊抓回來的嫌疑人,捧着茶杯的老刑警杜河從旁邊過來,“呦,這不我們駱隊嗎。”
說着,瞥了眼被送進去的嫌犯,“這才幾個小時啊,就被抓了。”
駱峥随手拿起一瓶冰礦泉水擰開,仰頭喝了一口,尖銳性感的喉結上下滾動。
半瓶水下去,他重新擰上瓶蓋扔到桌上,慢條斯理地開口,“夫妻之間鬧矛盾,激情殺人,這男的行兇後跑到化工廠那邊躲着,我剛好順路,就過去了。”
“噢,”杜河點頭,“那審完了就可以結案。”
“沒什麽可輕松的,”駱峥笑,“後面還有一堆材料要準備。”
說話間,他靠在桌旁,低頭抽出手機,剛按亮,就在一屏幕的信息中,精準看到梁滿月的短信。
小狼崽子:【沒生氣,等有時間吧】
“……”
駱峥半眯起眼,居然沒生氣?
新鮮。
唇角無聲微勾,他漫不經心地敲字:【行,時間你定。】
剛調過來,老杜不熟悉他的脾性。
見他模樣專注,沒敢打岔,等他發完了老杜才開口,“駱隊,你讓我查那事兒我弄好了。”
駱峥收起手機,眉梢沖他一揚,“說。”
老杜放下水杯,趕忙從自己工位那兒拿來一個本子,“喏,這是我剛從各個區調來的,你看吧。”
駱峥嗯了聲,打開來看。
本子上的字跡雖然潦草,但條理清晰,一眼掃去,就能看出許耀這幾個小時的行動軌跡。
剛從機場出來,去了游樂園。
跟着又去附近的商場吃飯,買東西。
這丫頭片子大概是故意耍脾氣,用的都是現金,以至于老杜在幫忙追蹤的時候,費了不少力氣。
雖然不能确定她現在的具體位置,但駱峥心裏也有了數。
思及此,駱峥給江丹回了條微信:【耀耀沒丢,人就在頤夏,等忙完我就去找她。】
發完,他似是想到什麽,又問老杜,“另外那個……”
“你說梁振康啊,”老杜搖頭,“我問了身邊人,都說不認識,你要想打聽,估計得換個區。”
“行,”駱峥神思微頓,輕點頭,“謝了。”
晚上八點。
仁心醫院普外科。
由于病人身體情況特殊,導致胰十二指腸切除術最終做了五個小時,結束後,手術室頓時裏“哀鴻遍野”。
這其中不包括梁滿月。
因為她比那些人慘得多,她連喊的力氣都沒有。
畢竟這種一天連着兩臺高強度手術,她是第一次經歷。
也顧不得什麽形象。
梁滿月找了個牆根坐下,感覺渾身上下的每塊骨頭都不是自己的。
沒一會兒,有護士送來葡萄糖,幾個人一人叼着一根輸液軟管,橫七豎八地就地休息了會兒,精氣神才緩過來。
回到更衣室時,李修延打電話找她,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宵夜。
“吃啊。”
“怎麽不吃。”
“餓都要餓死了。”
梁滿月一邊換衣服一邊回答,聲線因疲乏變得沙軟,“現在就是給我一頭牛,我也能吃完。”
“行啊,那就給你點一頭牛,”李修延樂呵說,“就之前咱那老地方吧。”
老地方指的是一家燒烤店。
地方有點兒偏,店面也不大,但勝在味道好。
那會兒梁滿月上大學沒什麽錢,想開葷就經常帶米翀去那兒,後來認識李修延,三個人就經常在那家店一起吃宵夜。
算起來,已經很久沒去吃了。
大概是胃裏的饞蟲作祟,梁滿月加快了收拾速度,打車過去,結果李修延路上堵車,她到了李修延都沒到。
來得晚,店裏已經沒位置了,在店主的征求下,梁滿月同意坐在戶外,并按照兩個人的胃口,點了一堆東西。
剩下的時間,她靜靜等着。
剛入夏的頤夏還不算太熱,特別是夜晚,清風裏伴着草木的清香還有一絲涼爽,小店外支着幾串小彩燈,閃爍着看似廉價卻又莫名溫馨的光。
梁滿月靠坐在塑料凳裏,乏累的雙眼不似往日般銳利,看起來呆呆的,有點兒可愛。
在這種人間煙火的氣氛烘托下,她莫名想到駱峥。
如果不是他臨時有事。
說不定今晚坐在她對面一起吃飯的人就是他。
腦中莫名構造出那個畫面。
一種連她自己都難以理解的局促情緒往外蔓延。
忽然就想到小時候,她第一次見駱峥。
十四歲的少年穿着白T黑褲,慵懶閑散地坐在許家上好的皮質沙發裏,雙腿大喇喇地敞着,修長的十指靈活地操控着游戲手柄。
明明是青澀俊朗的長相,可眉宇間卻凝聚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氣和痞氣。
耀眼到近乎發光。
那時候,他正是把女生當做怪物的年紀。
十二歲的江惺卻已經春心萌動,勇敢邁出了第一步。
她松開梁滿月的手,快快樂樂地跑下樓去,甜甜軟軟地叫駱峥,“阿峥哥哥,可以帶我一起打嗎?”
駱峥偏頭睨她,眼神說不上歡迎,但也還是淡扯着嘴角,哂笑道,“會玩兒麽你。”
江惺當然不會玩。
但她會裝。
裝得甜軟可人,裝得陽光開朗。
裝到周圍的所有人,都喜歡她,偏向她。
對比之下,梁滿月沉默木讷,不讨人喜歡,像個格格不入的外來者。
可誰又料到,十幾年過去。
陽光開朗的白雪公主因病去世,陰郁刻薄的醜小鴨卻置之死地而後生,并和衆星捧月的少年和諧到相約一起吃飯的地步。
想到這,梁滿月唇角勾出無意識,沒有溫度的笑。
忽然間,身後響起女孩兒尖銳的叫聲,像是利器在玻璃黑板上狠狠劃了一道。
梁滿月瞬間被拉回神。
與此同時,街道對面,一對中年男女正拉扯着一個十五六的小姑娘,小姑娘像是驚弓之鳥般用力掙脫,發出連綿不斷帶着哭聲的叫喊。
凄怆的哭聲回蕩在四周,把周遭所有人目光都吸引過去。
梁滿月見狀,也回過身去。
卻在看到女孩那張半生不熟臉的一瞬,太陽穴驟然緊繃。
是許耀。
她血緣上的表妹。
周身的疲軟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這瞬間,梁滿月腦裏想的不是江丹多對不起自己,或者這丫頭片子有多讨厭,而是那兩個中年人根本就他媽是人販子。
罪無可恕該下地獄的東西。
腎上腺素在這一秒分泌到極致。
那張瓷白軟嫩的漂亮臉蛋漲成粉色,梁滿月一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架勢,拎起包,三步兩步地沖到街對面。
在圍觀路人都措手不及的時候,她掄起那個足有幾十個鉚釘的長方形小包,“哐”一聲,狠狠摔在拖着許耀的中年男人臉上。
夜色深沉。
駱峥行駛在市三環的路上。
據老杜那邊的調查,他把許耀最近的行動範圍縮短在這個區,區雖不大,但在這裏找個小姑娘,猶如海底撈針。
無奈之下,駱峥只好調了個同事和他一起找,一人一區,每半小時聯系一次。
然而随着尋找時間的增長,許耀的影子依舊是半點兒摸不着,偏偏江丹那邊還一直給他打電話詢問情況。
心頭的火氣像被淋了油般越來越旺盛。
駱峥自認脾氣談不上好也談不上壞,卻莫名在今晚,把骨子裏的暴躁因子全部激活,甚至,在一個等燈的間隙,鬼使神差地想到梁滿月。
十幾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晚上,他騎着自行車,急瘋了似的,滿大街找她,那時的緊迫感他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
結果現在,許耀也跟她似的,玩兒什麽狗屁離家出走。
舌尖抵了下右腮,漆沉淩厲的雙眸在在夜色中明明滅滅。
駱峥正盤算着找到那個小兔崽子後怎麽收拾她,手機就在這時響了。
是同事劉松的電話。
駱峥擡手按下接聽。
下一秒,對方的聲音在車內蕩開。
在聽到許耀和梁滿月這兩個名字時,男人臉色先是閃過一絲不虞,跟着遽然陰沉。
嗓音不自覺壓低,駱峥眼角眉梢都燃着火氣,“走什麽走,等我到了再說。”
……
這邊。
橋北區派出所。
值班民警攔住做完筆錄要走的梁滿月,“美女,不是我們不放人,是上頭發話了,不讓你走。”
“上頭?”梁滿月腳步停下,“什麽上頭?”
“這個,”值班民警面色尴尬,“我也不清楚,總之那邊的意思就是不讓你走。”
梁滿月氣笑了。
她又不是犯人,憑什麽不讓走。
這時候,玩手機的許耀擡起頭,輕蔑地瞥了梁滿月一眼,“還能是誰,當然是我駱峥哥。”
“……”
梁滿月把視線移到她身上,“你給他打電話了?”
“警察叔叔打的,又不是我,”許耀嚼着口香糖,仰着被兩巴掌抽腫了的臉,“好歹你救了我,他當然要代我媽謝你。”
話雖這麽說。
但感謝的意味是一丁點兒都沒有。
梁滿月冷笑一聲。
朝前走了兩步,在許耀斜對面的長椅上,雙腿交疊着坐下。
見她不走了,值班民警這才放心,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沒一會兒,他接了個電話,嗯嗯啊啊的。
這幾分鐘裏,叛逆少女許耀一直在低頭打游戲,專注的模樣可以媲美大橋下的貼膜師傅。
梁滿月扯着不鹹不淡的嘴角,直勾勾地盯着她,開始後悔為什麽半小時前熱血上頭沖上去救人。
把自己弄傷了不說。
手機也摔個稀碎。
結果這祖宗,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梁滿月越想越氣,哼了聲,開啓嘲諷模式。
“許耀。”
許耀頭都不擡,“幹嘛。”
梁滿月吊着眼梢,“多少斤了。”
似乎沒想到她會問這種問題,許耀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你有病吧。”
梁滿月一點也不氣,上下打量她一眼,“一百二了吧。”
許耀雙眼睜圓。
梁滿月啧了聲,“虧你這體重,不然人家一拉你就跑,我還真救不了你。”
體重對于小姑娘來說是死穴。
從梁滿月嘴裏說出來,就變成暴擊。
許耀氣得站起來,“一百二怎麽了,吃你家大米了?”
她聲音中氣十足。
吼到外面剛下車的駱峥都能聽見。
男人微微蹙眉,上前推開玻璃門,看到的第一眼卻是梁滿月。
姑娘抱着雙臂,優哉游哉地靠在椅子裏,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兒笑得蔫兒壞蔫兒壞的,像是山林間出來的小狐貍精,眼角眉梢都透着讓人招架不住的靈媚。
駱峥舔唇嗤笑。
臉都挂彩了,還他媽挺高興。
直到值班民警注意到他,喊了聲“駱隊”。
針鋒相對的兩人才回過頭,看到到不寬不窄的派出所門口,站着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
駱峥雙手抄袋,沉着一張俊臉,硬朗的五官在冷淡的燈光下,透出一股森然的涼意。
淩遲一般的目光落在許耀身上。
心髒咯噔一下,許耀身子緊繃,以龜縮的模樣一屁股坐了回去,本以為駱峥要開罵,卻不想,男人收回目光,掃到另一邊。
注意到他的視線,梁滿月漫不經心地撇他。
駱峥半眯着鋒利肅穆的眉眼,盯着她下巴那塊隐約的淤青看了兩秒,徑直走到她跟前,“擡頭。”
“……”
梁滿月掀起眼簾:“幹嘛。”
漆深的目光緊鎖着她。
駱峥擰着眉開口,磁性低啞的音調下意識放緩放柔:
“讓我看看你的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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