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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潤的心>系列之三──《臨潮》
九段錦
文案:
這篇是關于林家大哥的故事。林大哥十年前撿回家了個小毛頭,十年之後“報應”了吧。具體的還是看故事吧。
主角:林子珈林頁誠
前言
小說中的gay們都閃亮亮,而現實中的卻不一定,也許他(她)們每個都在經歷着鮮活真實又平凡的人生。有時寫着BL的故事,寫着寫着還是會回想起我人生中遇到的前幾對gay們,我對他們的心情各個不一,有抱歉的,有溫馨的。。。
第一對遇上時,是在初中吧。我家鄉有條商業街,街口有賣關東煮的,我逛完了街,在那兒買兩串關東煮,等着時,往右手邊看,過來了一對。。。中年男子──一個很高的亞洲男人和一個矮個子微胖的白人大叔,兩人臉上都挂着開懷的笑。我那時小,對感情根本就不懂,但是入腦的第一感覺。。。就像。。。就像這兩人前天晚上剛剛互表心意,确認了彼些的感情,然後在第二日的陽光下,決定十指交扣走在人前。我當時木頭了,我承認!我沒有很禮貌,因為我一直盯着他們的交握的手看,我承認!當時初二的我覺得這很奇怪。當我擡起頭看他們時,我清楚的看到了那個高個子男人眼中的黯然。。。就像是那種。。。終于确定要在一起了,第二天兩人高高興興要走出去走到人前,卻。。。發現現實。。。不被人認可。。。的那種感覺。。。我看到了那種黯然,我承認!我當時很自責,好好的,你去看人家握在一起的手幹嘛?
第二對。。。當時。。。九段已經高中了。。。我家鄉有條街是那啥X燈區似的地方。。。一條街彙集了各色酒吧和營生。這條街轉個口是另一條街──專賣學生文具用口的。。。(為啥兩條街在一起,我到現在也沒鬧明白)。。。那天,我買了幾樣文具,天有點黑了,我就從那啥XX區街騎回家。我沒心沒肺,無憂無慮。。。一邊騎一邊瞟。。。某個店外的燈下。。。兩個男人,一高一短,一點也不大叔,還相當美型。。。在在在擁吻。。。好吧,我眨眨眼睛,飄過了
第三對。。。那時。。。九段17了。。。去了X國,12/31,在那個地方的第一個跨年。。。九段和小夥伴們一起去市中心廣場等倒計時和煙花。。。3─2─1─煙花從最高塔中“噴”出。。。九段橫豎覺得旁邊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于是斜眼瞟了瞟了左側。。。媽呀,百合呀,兩個年輕白人女人在擁吻(為毛老擁吻呀)。。。兩個妞還不是一個風格系列的,短發皮衣的走punk風(朋克,濃烈,強感),長發那個走emo風(視覺,悠然)。。。看着看着,我覺得自己給她倆看出了羅密歐與朱麗葉的感覺。。。你想。。。兩個不同族系的。。。跨越幹擾。。。走到一起那啥的。。。我正走神呢。。。被短發妞瞪了一眼。。。呃,我別過頭,小心尖亂顫,偶怕她揍偶~~~
第四對。。。絕對是對奇葩。。。那時。。。九段從南半球轉而去了北半球。。。九段很任性。。。決定跑去Y國讀讀書順便玩玩。。。學校宿舍只給住了9個月,然後我就出去找了個單間住。媽呀,一屋子奇人。。。人種大雜。。。50歲的白人Y國老頭配一個25歲的印度小妻子,不跟我們住一起,同屋的有一個波蘭女孩、一個法國女孩、一個我中國的、一個黑人年輕男子。。。我到今天都忘不了。。。發生在我生日那天的奇葩事件。。。我本來生日也不想過,而且也沒告訴任何人,那天下午回到家,進了客廳。。。看到了個大蛋糕。。。我想,啊呀,媽呀,沒道理啊,不可能是給我的呀。。。結果黑人男人叫住我,說他boyfriend生日,叫我一起來吃蛋糕。這時一個沒見過的白人男子(俄羅斯人)從廚房出來。。。KAO,他跟我同一天生日啊~~~原來兩人剛确立關系,今天要跟全屋人出櫃(因為之後那俄國人就要正式搬入和黑人男友同居啦 =_= )。。。KAO!一個我終生難忘的生日。。。一個被一對gay用來出櫃的生日。。。特麽還有蛋糕吃(歪打正着啊)。。。不過我很開心啦,那天我們鬧很晚。。。被人死親了好多口。。。
不管怎樣,這是一個很有趣又很心思脆弱的族群。。。我想好好塑造屬于他們的故事
<一>
林家是有三兄弟,一般人看到這三兄弟,都會覺得:‘不是吧。’因為長得各個不同。其實他們家兄弟的關系是有點複雜。林家大哥是林爸爸在死了老婆後,和林家二弟的生母-也就是林爸爸的老情人、一生摯愛再結合後帶到這個新家的。林家二弟是林爸爸和林家大哥的後媽在結合了新家後生的,說上來,林家大哥和二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林家老三是後來被領進家門的,和這家一點血緣關系都沒。。。這是什麽情由,下面再說吧。
所以這家三兄弟,長得真不太像,若真要加些定語什麽的描述一下。。。那就是:年齡越往上,長相上的男子氣概就遞減。
林家老大繼承了他自己媽媽的娃娃臉,下巴尖尖,眼圓圓,只有在特別瘦的時候臉瘦削瘦削地才會有那種帥帥地男人味出現,可是忙消停下來,身上多上幾兩肉時,臉龐就會失卻那種瘦削骨感,變得有點像顆南瓜子,可愛可愛的。因為有這種娃娃臉,直到今年28了,看上去還跟二十剛出頭似的。
林家二弟一直自認為自己是很男人又很帥型的,但是他偏白的皮膚和漂亮的眉眼總是在不經意間出賣他的自我認知。
林家三弟剛被“撿”進家時,瘦瘦小小幹幹,被林家大哥盡心盡力喂養了十年後,一躍成為這個家最具男人味、最陽剛、最強壯的男人。直接把林家二弟氣死。多少次感嘆,基因這種東西真可怕。。。
林子珈跟這兩兄弟沒有血緣關系,他本名也不叫林子珈,叫王成。林子珈本來也不屬于這個海邊城市,他本來的家在向南好幾千公裏的遠遠的山裏。。。
為什麽林家三弟會進這個家,還得說到十年前。。。。。。
已入深秋,18歲的林家大哥林頁誠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時間也快到傍晚了,他知道他得趕回家做飯,可是他就是想在這種開闊一點的地方先呆着。呆在有四面牆的地方,他就有感覺心也一樣被堵上了。前一陣子,剛在為數不多的親戚幫忙之下辦完了父母的喪事,父母(也就是林家大哥的後媽)兩人旅游時遇上車禍雙雙喪生,連句道別都沒來得急。兩人攜手離家往目的地去時還開開心心地,說着要給兩個兒子帶什麽什麽,關照他們乖乖地,關照哥哥要管好弟弟。。。結果,就這麽突然地一下子。
本來林家大哥收到了理想大學的錄取通知書的,還是最喜歡的室內設計系。
父母還調笑他:“兒子,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旅游啊?”
他還說:“我都快十九了,這麽大個人還跟父母一起國內游,我可丢不起那人。我要自己去。”父母就說:“你以為我們會讓你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啊?行了,我們去完,你再去,多貴的都讓你去,當是你考上好大學的獎勵。”
而且他們家是經營民宿的,在這個海邊的X市,他家的民宿經營的算有聲有色,家裏得有個懂事的看着。父母都去玩了,就只能指望18歲的他,二弟比他小8歲,才10歲,幫幫小忙還可以,其它就算了吧。
結果,就這麽突然一下子。。。林家沒什麽親戚,林爸爸是獨子,林媽媽又是個獨女,所以沒有叔伯姨嬸的可以指望。這次辦喪事,就得林頁誠來操持。林家老大自己原本的媽媽是有個哥哥,這個舅舅是本市路燈管理處處長,是官場中人了,人倒是不錯的,雖然自己妹妹過世後,和他前妹夫是沒啥必要聯系了,但是這個外甥還是得關照的,所以兩家還是有不少往來。這次出了這事,他主要是心疼外甥,也是過來幫了不少忙的。
林家大哥其實是挺喜歡他後媽的,多年來對自己一直很好,他也挺喜歡自己的弟弟,因為弟弟比自己小很多,所以小時候的弟弟能走能跑了後就會老跟着自己。所以他們這個重新組合成的家庭一直是內部很團結的。結果,一起幸福的日子才這麽過了10年,就結束了。。。
他知道弟弟跟自己不一樣,自己說起來倒是有個舅舅可以依靠,但是弟弟卻只有自己。如果讓弟弟跟着自己去投靠根本跟他不親的親戚,日子一定不會太好過,而且自己要是上大學去了,就是去另一個城市了,弟弟一個人在舅舅家,就算舅舅對他好,舅媽她們能保證對他一直好嗎?雖說舅媽平時也是非常好人的,但是怕就怕長此以往的,抗不住。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這麽猜忌長的一臉慈眉善目相的舅媽,但是“久病床前還無孝子呢”,更何況這種情況,他難以保證他們會悉心照料一個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人。自己的大學還是幹脆別去上了,不如自己把父母留下的民宿打理好,由自己照顧弟弟,畢竟是血親,自己也不用天天擔心弟弟在別人家過的不好,弟弟還能安安心心上學。他其實這一個月來,都在盤算這事,父母留了這家民宿,和挺夠的銀行存款,還有一筆可觀的保險金,自己盤算計劃一下,接手生意是沒問題的,畢竟從小幫到大的忙,打理起來的事項都熟的。打定主意了後,就跟他舅說明了自己的想法。他舅還想勸說,他就是不肯,也只好随他,只好說:“你生意上有什麽困難就說句話,舅舅關系比你廣,多少能幫上些忙的。”
他家民宿也休業了一個多月快兩個月了,看來是時候,振作精神,重新開業了。
他就這麽。。。一邊想着,一邊慢慢地渡着步往家走去。。。擡頭間,看到不遠處有些人圍着,好像在看什麽東西。因為圍的人們也不是很密,所以,走過時還是能看到他們圍着的是兩個男孩。
等走的再近了一點,看清楚了一點,吓了一跳。入眼的就看到兩個穿得也不是太幹淨整潔的小男孩在弄什麽表演,“演”的東西也吓人。就看見一個小孩的脖子上繞着幾圈的細鐵鏈,鏈子的一端是個圓形小鐵球,另一端是個圓錐。那小孩讓自己的小夥伴拉緊圓錐那一端,然後仰起頭把小圓鐵球慢慢地放入喉中,一點點地吞下去。。。。。。
這樣令人心驚膽顫的“表演”結束後,那個做“助手”的孩子拿了個鋁盤來向人群讨點零散錢,有些人散了去,走了。有些人出于憐憫,給了點散錢。林頁誠摸了摸口袋,一毛零錢都沒有,他出來散散心,連個錢包也沒帶。那孩子走過林頁誠時,林頁誠只能抱歉地搖搖頭。旁邊有個中年叔叔掏出五塊錢遞給了那孩子,那孩子感謝地鞠了鞠身子。
忽然這時,還站在原處的那個之前吞鐵鏈的男孩強烈地咳了起來。人群已經差不多三三兩兩地散光了。林頁誠看那小孩咳地實在不對勁,就走過去,問他怎麽了,那小孩面色很痛苦,根本答不上話。林頁誠一看不對勁,拉着兩個小孩就站到街邊招了輛出租,上了車,指了自己家的方向。車子駛到,林頁誠沖回家,拿了錢,又沖回車上,司機大哥對路熟,找了家最近的醫院,林頁誠給了錢,就急急抱着臉已經憋得通紅的小孩往急診處沖,另外一個小孩也跟在他身後跑。
“你這怎麽回事?他的嗓子差點就發炎發到不能用了。你怎麽能把鐵鏈往他喉嚨裏塞?”醫生非常生氣,訓得另一個小孩哇哇地哭,一個勁地只會說:“是他出的主意,是他出的主意。。。”
林頁誠扯住醫生,不讓罵了。醫生也就不管了,關照了林頁誠幾句注意的事項,也就去忙別的事了。
林頁誠和那個吓得直打哆嗦的小孩在病房外,林頁誠問他這是怎麽個情況,小孩也就一五一十地說了。原來,兩個小孩子不是同一個地方的人,兩個人是在救助站裏認識的。眼前的這個小孩叫李元,裏面躺着的那個小孩叫王成。
林頁誠也不能就這麽放着人不管,所以得詳細問問情況,想說兩個10歲都不到的小孩,怎麽得在街邊做這種危險的營生。但是李元似乎對王成家裏的情況也不是很了解,李元和他媽媽在X市的救助站呆了能有3個多月的時候,王成就來了。救助站有提供米粥,平時也有一些好心的人将不要的衣服捐過來。平時也有好心人士過來做義工,但是捐錢的不會太多,而且捐來的錢得供整個站的日常開支,還有得給住進來的人購買基本的食物。
一般來講,來救助站登記的人口不可以一住住超過半年的。李元和他媽媽從之前一個城市的救助站,住到現在這個救助站,半年期限到時又會轉到下一個救助站去。他媽媽平時就幫站裏做做工,有時也出去乞讨一些錢存放起來。李元也可憐,就跟着媽媽,也沒讀過幾天書的,過着這種也算寄人籬下、吃不飽又餓不死的日子。
王成來了後,兩個孩子畢竟年紀相仿,也就熟了些。李元不知道王成的具體來歷,也不知王成要幹嘛,就知道王成一來後,每天吃了東西就會出去讨錢。其實,他這麽個孩子,就是長得幹了點,其它來說的話四肢健全,眼睛還炯炯有神的,哪有那麽容易讓他讨到錢。于是,王成就出了那個什麽危險表演的主意,讓李元白天的時候幫他表演。聽李元說到這裏的時候,林頁誠還在心裏罵了句:‘真是連命都不想要了。’
再有的李元也不知道了,也不知道為什麽王成急着要錢。林頁誠讓李元快點回去,小孩背不出救助站的電話號碼,還是請醫院詢問臺的護士妹妹查的黃頁,才打了個電話回去通知李元的媽媽。現在天黑得不像話,林頁誠給了李元錢,把他送上計程車,讓他回到去不要太掂着,這邊有他看着。
林頁誠的弟弟林子恒這些天都住在林頁誠的舅舅家,林頁誠也就不打電話去了,省得他們操心。
半夜的時候,王成醒過來一次,迷迷糊糊的眼,讓人一看就知道他身體沒有太舒服。他的動靜弄醒了趴在床邊的林頁誠。林頁誠握了下他的手:“先睡,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小孩就又沉沉睡去。
第二早,林頁誠先小孩一步醒了,沒一會,小孩動動眼皮也醒了,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看着林頁誠。林頁誠就跟他說:“你現在不要說話,這幾天也不能吃東西,醫生會給你打點滴輸入點葡萄糖的。。。”他自己說着說着,又發現好像跟小孩說這些他哪能懂,就又說:“總之,你現在什麽也別想着,好好休息幾天,哥哥會照顧你的。”小孩點了點頭。
等小孩能說話吃東西的時候,已是10來天後了。林頁誠從小孩那了解到了一些他家裏村子上的情況,知道的也是模模糊糊的,看得出小孩也不願太多說。林頁誠想着:‘他一個這麽小的小孩,就這樣在大城市裏瞎晃蕩,左來右去也不是個事兒啊。’所以等小孩一出院,林頁誠說什麽也得把小孩送回他村上,想着多少有個大人能給他管管。
小孩是不想回去,似有難言之隐,但是既然眼前救了自己的大哥哥這麽堅持,而且在城裏的日子也挺難過,那就回去吧。兩人坐了3個多小時的大巴,然後又轉車,又走山路地終于是到了王成的村子口。林頁誠又執意要将小孩送回家裏去,小孩也無奈,就領着他往“家”走。
“大哥哥,你進來吧。我去林嫂家的井裏打點水過來。你先坐。”
原來他就住這兒,環顧四周,什麽都是破破爛爛的,家具?是什麽?沒有。就連個屋頂都有光透進來。這樣的家,門是可以不用關的。實在沒人會進來偷東西。
王成打來了水,用了點水洗了一下他唯一的吃飯用的家夥──一只鐵飯盒,然後倒了點水進去先遞給林頁誠解解渴。這時另一戶的吳嬸探了個頭進來:“小成啊,你這一個多月跑哪兒去了,我們家的牛都沒人幫着放,我家那個死小子,就是讓他放一個小時的牛也都心不在焉的。你回來就好,明天就幫我放牛吧,來有王叔家的牛也是的,一個多月了沒人幫照顧,明天幫着一起放吧。”四十開外的大嬸,一開頭就說了一長串。
“嗯,好的,吳嬸,你能先給我幾天的米嗎?”
“唉,你看,我這不已經給你帶來了嘛。”
林頁誠算看明白了,看來這孩子在這個村子,平時就是幫人家放放牛,然後從人家家裏支點大米還有打點水。看哪,這樣還不得營養不良嗎?林頁誠還在想着,回過神後擡起頭,就見王成和吳嬸在門口又講了幾句什麽的,王成接了米進來,吳嬸也回去了。
“大哥哥,你在這兒坐一下,我出去先找點野菜。”
“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先坐一會兒,我很快會回來的。”
王成回來時,手裏抓着一把野菜,細細一看,好像有兩種不同的。其中一樣,林頁誠認識,他以前在家看一個日本節目《日本鄉事秘笈》時,看到過的──叫“馬齒苋”,知道可以吃;另外一種,他沒見過,就問:“這種是?”王成忙着洗菜升火,瞥了一眼說:“苦菜。”
王成這間破屋子裏的竈臺整個就塌壞了,不能用了。小孩在屋子正中有支起個火堆,吊着個看上去挺結實的沙鍋一樣的大鍋,就把米和菜都下進去了。等一會兒,煮出來半鍋子綠綠的飯。小孩裝了一大半進之前那個鋁飯盒,遞給林頁誠。而他自己就着鍋就吃起來。老實說,實在不好吃,但看那小孩好像沒什麽感覺,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難吃呢還是因為沒得挑而在忍受。
吃飯的時候,王成跟林頁誠說:“大哥哥,你什麽時候離開呢?山路不好走,我送你出村子吧。明天我就送不了你了,我還要放牛。”
忽然之間,林頁誠覺得很難以下咽。他執拗地要把小孩送回來,但是送回來又怎麽樣呢,小孩在城裏活不下去,難道在這鄉下就活得下去了嗎?“你不是說,你家還有個媽媽嗎?她人呢,我們吃完就去找她。”
“沒用的,大哥哥,找她也沒用,我們去找她,只會讓她日子不好過。”
“不行,哪有自己小孩放着不管的道理。”
“沒用的,到不了她做主的。”
結果林頁誠一幅不見黃河心不死的樣子,非拗着小孩帶他去見了住在另一個村的媽媽。女人已經懷上了,身體不太舒服似地出來見了王成。見到孩子,也是淚眼汪汪。改嫁到這條村子裏來,那個跛了一條腿的男人是死活不肯讓她把前面那個小孩給帶過來。這條村每個男丁都有分到地,但是跟着改嫁的娘過來的男孩是分不到地的。這樣王成若是過來,就是白吃白住,老實說,那跛腿男人就是想養也養不起,他身體小有不便,幹活本就比常人要吃力些。。。
“媽,你進去吧。我也就是來看看你。”男人下地幹活去了。屋子前站着的這三個人其實無言的時間是多過說話的時候的。每個人心裏都不好受。林頁誠也是大致明白了情形。小孩這麽說完,就拱着他媽媽進去屋裏休息,然後轉身就拉着林頁誠走。
林頁誠是實在沒想到有這種事。他自己就是一個進入重組家庭的人,他得到了後媽像親媽一樣的對待。沒想到世上還有這種“進不去新家,被後爹給排斥在外”的孩子。
還是晚夏的天氣,依舊悶熱,看來明天也不是個好天,月亮都被雲罩住了。兩人躺在那張一腳墊了兩塊磚的破床上,都睡不着。林頁誠仰躺着,看着屋頂,今夜沒有月光透進來。旁邊那小孩背對自己側卧着。過了許久許久,大概都以為彼此已入眠,悄無聲息,呼吸均勻。這時,那小孩小聲地嗚咽了起來。那麽個倔強的男孩子,遇上事兒總是悶不吭聲想辦法的男孩子,這時哭的聲音實在。。。讓聽的人都想哭。
林頁誠聽不下去了,側過身去,把小孩掰過來,摟在懷裏,拍撫着他的背:“好了,好了,不要哭了,小成是很堅強的男孩子。”
“對不起,大哥哥,我是不是吵醒你了。我。。。”
“好了,別說了,我本來也睡不着。。。小成,明天就跟哥哥回去吧。哥哥會供你讀書的。”
“真的?要。。。要很多錢的吧?”
“小學,初高中咱們都上公立的學校,不要太多錢的,平時也就多一個人吃飯。等到了小成大學時,哥哥的民宿生意一定會做得更成功的,也不用擔心學費的那時。”林頁誠雖這麽說着,其實心裏也有點沒底──錢的事兒倒也還好辦些,就是他這樣就要一邊顧生意一邊照料兩個8、9歲的小男孩。不過現在這個孩子這個狀況,他實在狠不下心一個人離去。
“你是說真的嗎?大哥哥。”王成一下撲擠進林頁誠的懷裏,不敢相信這一切。
“我說的是真的。好了,睡吧,什麽都不要想,明天還要坐長途車回去呢。”林頁誠懷裏摟着沉沉睡去的小孩,一邊盤算着找自己舅舅幫忙領養王成、還有辦戶口。畢竟舅舅多少也算個官場中人,辦事情方便一點點,自己才剛剛滿19周歲,肯定是領養不了的,但是名頭可以挂在舅舅名下,養就自己來養,就是說服自己舅舅得花點口舌。
這一晚,是王成,也就是以後的林子珈第一次賴在這個溫暖的懷抱裏,他永遠也忘不了那種感覺。直到多年後,他都竄個子竄成一個極高壯的人後,他還是迷戀這種感覺,經常往林頁誠懷裏鑽,雖然畫面有點。。。呃。。。不和諧,雖然總是被他後來的二哥譏笑“沒皮沒臉”,但是他就是非常着迷于這種感覺,很暖和,很安心,也有一絲甘味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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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