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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晌午,顧念才算空了下來,去到後堂用了點飯。
飯畢歇息了一會兒,醫館裏的另一位大夫才姍姍而來,顧念剛要與她說聲先走,只見她母親顧言怒氣沖沖的過來,“跟我過來!”
顧念随她去了後堂的一處用于歇息的書房裏,只一進去,顧言就劈頭蓋臉一頓咆哮,“你爹今日找我說你要成親,是真是假?”
“是真的。”
顧言拍案而起,“我可曾說過,你姐姐一日不好,你便一日也不得離開顧府?”
“娘說過。”
“那你現在是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娘,大姐一日不好,我便一日不能成家,是要顧家斷子絕孫不成?”
顧言怒極,一巴掌甩了過來,“混帳!你若執意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顧府,以後就別認我這個娘。”
“娘大可不必如此,大姐的病如今已穩定,再繼續服藥半年,即便不能如常人健步如飛,只也不用如同廢人一般任人攙扶協助。大姐尚年輕,娘可把家傳醫術盡數傳于她,這麽多年了,她的‘病’也是時候好了。”
顧念氣得母親顧言拂袖而去,自己獨自一人坐在書房裏沉思,顧念與顧思雖不是一父同胞的嫡親姐妹,只私下關系卻一直很好。
大姐身子羸弱是真,只卻遠未到穿衣吃飯不能親力親為的地步,且她身為顧府名正言順的下任家主,理應擔負重拾顧府昔日榮光的責任,然她自小就不愛與那些醫書藥材打交道,偏愛躲在書房裏讀那些話本詩詞消遣度日。
大姐深知無論如何母親不會同意她丢了醫書拿詩書,竟在十歲那年生出讓自己病情加重,身體每況愈下的假象。
顧念起初不知顧思的計策,每日自責不該纏着大姐講那書中的有趣故事,累及到她。之後一段時間常待在書房裏抱着醫書啃,想要從書裏尋出治愈之法。
那日傍晚,顧思遣了身邊伺候的丫頭阿賢去尋顧念。
顧念猶疑不定,道:“你可知姐姐尋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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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賢道:“回四小姐,小人不知。”
“你先回,我這就過去。”
顧念把桌上翻來的幾本書作了标記,整齊疊放在書桌一側,預備等從顧思那裏回來再翻閱。
顧念出了書房穿過爬滿了紫藤的長廊,一路行到顧思居住的院子裏,顧思院中下人比她那裏多了許多,顧念幼時也妒過,只年歲漸長之後,反倒不喜有人在跟前走動,是以她身邊只有阿德一人随侍左右,當然,下人少與她非嫡出關系也有相關。
顧思房門大開,顧念站在門前望着裏頭臉色蒼白的人微笑,伸手扣了扣右手邊敞開的一扇門,“大姐。”
不待顧思擡頭應,顧念已擡腿邁過門檻走進來,顧思招手讓她走近坐在自己身邊。
顧思臉色本就不好,此時皺眉問道:“這幾日你怎都不來姐姐這裏玩兒了?”
顧念這年六歲,卻極為懂事,頂着一張幼稚的臉,還小大人似的回話,“大姐,我一定會從書中找出能治你病的法子。”
顧思噗嗤一下笑了出來,摸了摸她的頭,“所以這幾日你躲在書房裏都在翻醫書?姐姐不着急,我們念兒這樣聰明,一定能想出法子的。”
顧思如此,顧念心中反倒難受,皺着一張小臉可憐兮兮的求顧思,“大姐,你不要死,念兒這就回去翻書。”
顧思哭笑不得的彈她額頭,“大姐還想看念兒娶夫郎呢,不會死。”
又道:“念兒,姐姐告訴你個秘密,但你一定不能告訴旁人,這件事只能你我二人知道。”
顧念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念兒一定會幫姐姐保守秘密的。”
顧思笑了笑,“去把門關起來。”
好多年過去了,顧念隐約中記得顧思那日說了許多,她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那句,“姐姐的病是裝的。”
這大概是那時的顧念保守的最讓人愉悅的秘密了。
轉眼間,十四年過去,顧思身子不好仍未正式娶夫。
而她原本也還是可以繼續聽從母親的吩咐,守着顧府暫不成親的,可對于賀瑾懷,她舍不下了,他并不如旁人見到的那般,是個光鮮亮麗的富家公子。
她只能自私一回,請大姐“痊愈”了。
顧念從濟仁堂出來先去了香川樓尋黃修武,不用小二領着,一個人上了二樓靠窗臨湖的雅間,門也不敲直接進來,這次沒有什麽男子在跟前伺候她喝酒,黃修武醉眼迷離的看她,呵呵笑道:“你怎麽來了?”
黃修武常飲酒,卻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顧念皺眉,“出什麽事了?”
“顧念,完蛋了,我老爹請人給我說了親,是青河城有名的悍夫,我喜歡弱不禁風的公子啊!”
“既不喜,推了就是,哪至于這般折騰自己。”
黃修武拍了桌子搖搖晃晃站起來,怒道:“你說得容易!”忽而又悲憤委屈起來,“還不是前幾天我老爹過壽,看你送了株野山參給他,愣是嫌我送的珠寶首飾俗氣,死活又多要了一個承諾,當日那麽多人在場,我又豈能露怯,只能笑容滿面不甘不願的答應。誰知這老頭兒早算計好了,讓我擇日去提親,你又不是不知他的名聲,肖微恩那人能娶嘛!”
黃修武一個女人,竟然嗚嗚哭了起來,“終身幸福一朝喪啊!”
顧念拍了拍她的肩,不走心的安慰她,“總歸要娶,說不得合你的眼緣呢,對他你也只是道聽途說,不如自己私下查查。”
黃修武恍然,“對啊,說不定人家還看不上我呢。”說完拍了拍顧念,“好姐妹!”
顧念揮開她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該說我的事了,你去幫我查查有沒有什麽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組織。”
黃修武愕然,“你查這個幹嘛?”
“查到再說,我先走了。”
黃修武忽然想起一事,叫住剛走出雅間的人,“等一下!”
顧念回頭,“還有事?”
“我老爹過壽那日,姐夫不也定了雅間要招待貴客嗎?只我那日看了,隔壁沒人。”
事情未理出思路之前,顧念不欲多言,“我知道了,記得我交代你的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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