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顧念看着方才與自己打招呼的人拉着草青走出好遠才進屋,進去了又不知道說什麽好,呆呆的站在一旁盯着賀瑾懷,用眼神傳達歉意。
忘記自己正光着腳坐在床榻上,賀瑾懷回望她,明明想問她為何失約,這幾日去了哪裏,可開口卻是,“你來了。”
沒有顧念以為的惱怒,或者多日不見見的欣喜,只是冷冷清清的說你來了。這個樣子的賀瑾懷是顧念不曾預料的,走到床前坐下,“生氣了?”
“沒有。”
“那就是受委屈了?”
“沒有。”
“那眼睛怎麽紅了?”顧念笑道。
賀瑾懷揉了揉眼睛,“就是這麽紅的。”
顧念輕笑,伸長了胳膊拉他離自己近些,大拇指摩擦着他眼睛下方的青影,心疼道:“晚上都沒有好好休息是不是?沒有如約前來是我不對,你別惱我,實是醫館裏突然來了棘手的病人,我又不能丢下不管,這幾日忙着翻閱醫書藥典,連吃飯都常常忘記,絕非有意将你丢在一邊不理會。”
顧念深知,若是怕賀瑾懷誤會自己找借口推脫責任,從而不去澄清緣由,只一味瞞着,一語帶過,極有可能會适得其反,令他以為自己沒将他放在心上,反倒惹他難過。所謂“你若懂我,我何必解釋”過于矯情,許多話,攤開了說明白多好。
萬幸賀瑾懷不是什麽不懂輕重的人,不用等他開口問,她就不遮不掩的說出前因,又誠心道了歉,若再不依不饒的,倒顯得自己無理取鬧,拿下在自己臉上輕撫的手,低頭掰她的手指頭玩兒。
顧念把手從他手裏抽出,展臂将他攏在懷裏,鼻尖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別動,讓我抱抱。”
懷裏的人果真不再掙紮着要推開她,還顫顫的伸手想回抱她,顧念的腰側被他觸碰到,摟着他笑了起來,賀瑾懷捏了她腰一下,“不準笑。”
“你把手臂圈在我腰間我便聽你的不笑了。”
賀瑾懷又捏了她一下才按她說的做,圈過她的腰,将自己的兩只手十指緊扣,下巴抵在她肩上。
“丹寧小姐是誰?”顧念失約一事得到了諒解,便無恥的翻起了賀瑾懷的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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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賀瑾懷不知她為何突然提起丹寧姐,道:“丹寧姐是微恩的表姐。”
年幼的王丹寧曾寄住在肖府一段時日,細想來,挺灰暗的時光,那時賀瑾懷的親生父親還未過世,他出入賀府自由,常常去肖府找肖微恩。肖微恩從小愛動,爬樹摸魚什麽都做,有時候不走運被他爹逮到,他就将責任都推到自己表姐頭上。
有一回,肖微恩上樹掏鳥窩,不小心踩空摔下來,幸好王丹寧跑過來墊在下面,他才不至于摔出好歹。肖微恩吓壞了,爬起來踢了踢她,見她疼得龇牙咧嘴的,嘴上還粘上泥土,笑得前仰後合的,邊笑邊拽着賀瑾懷往家跑。
賀瑾懷擔心她有事,中途又跑了回來,躲在她旁邊問她有沒有事,還拿起手帕替她擦了擦嘴上的泥土。
自此,王丹寧淪陷了。
聽他歡喜着回憶這段她不曾參與的過去,且這過去裏還有別的女子,顧念摟着他的手臂壞心的收緊,直勒得賀瑾懷皺眉,使勁要掰開她環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卻如何也掰不開,“你松開,難受。”
嘴裏強硬的說着不放,只還是怕他不舒服,手勁兒松了許多,“不許單獨見她。”
懷裏的人不說話,顧念有些吃不準他的态度,雙手攀上他的肩膀推開他,賀瑾懷只是低頭,顧念雙手捧着他的臉,讓他看着自己,卻見他抿着嘴在笑,眉峰越鎖越緊,“不許笑了。”
笑意如何也藏不住的人問道:“為什麽不許?”
“存心氣我是不是?”說着牽了他的手從床榻上下來,“等下我們去趟肖府。”
“嗯?”
“阿武揍了肖公子,眼下還在那兒贖罪呢。你這幾日都窩在房裏不曾出門,想必不知道這事,我有事要請肖公子幫忙,有你在他不會回絕我,陪我一起去可好?”
聞聽好友挨了揍,賀瑾懷着急道:“嚴不嚴重?”
“你別急,那日我也在,不嚴重,只是暈過去了而已。”
“都暈過去了還說不嚴重!”
賀瑾懷推了她出去,關門前囑咐她老實在門外呆着,不許拍門不許喊他。
顧念站在門外,一派受盡委屈的夫奴樣,負手在院子裏查看地形,好方便下次偷偷來不被發現。
屋裏的人換了青色長衫,走到木盆前捧水淨面,對鏡理了長發。
從房裏出來,賀瑾懷未瞧見顧念,以為她惱了自己先走了,心下委屈起來,撐着眼皮不讓淚水流下來。
顧念逛了一圈繞回來,剛要開口喊他,只見他紅着眼眶站在房門外,心中酸意湧上來,肖微恩就這麽重要?幾步上前抓了他手,賀瑾懷怔了片刻,突然撲在她懷裏,“不準生我的氣,不準偷偷走。”
心上人難得主動撲過來抱她,顧念心中暗喜,面上卻不動聲色,任由他抱着自己,半句話也不說,唯恐自己心軟說了好聽的話,懷裏的人會羞惱的推開自己,果然,顧念越沉默,賀瑾懷摟着她腰的手越發緊。
往常他說的話,她都會一一應下,現在他都不知羞恥的抱她了,她卻還是不理他,這回恐怕當真惱自己了,他不是這樣的,都是她太縱容,以為在她面前怎樣都不為過,卻到底忘了,她是女子,哪能真的可以容忍男子這麽蠻橫的不準這不許那。
心裏冰涼一片,推開她要回房,手卻被人抓住,“怎又回去了?不是要去肖府?”
賀瑾懷淚痕未幹,張張嘴卻不敢開口,怕眼眶中盈的淚飛濺出來,神情委屈的都快把顧念的黑心給融了,“我不生氣,也不會偷偷走。”
眼睛一眨,大顆淚珠從眼睛裏滑落,顧念擡手,用大拇指替他抹了淚,“別哭了,我沒騙你,肖公子當真不嚴重,等到了肖府,若他不是活蹦亂跳的,我任你打可好?”
說是這樣說,顧念心裏卻開始盤算着要怎麽給阿武出謀劃策為難他比較好,自己都不舍得流一滴淚的人,今日竟為他哭成這副模樣。
賀瑾懷大概知道顧念誤會了,臉皮卻又沒有厚到張口就說我是以為你走了才哭的,想了想還是低聲道:“我不是因為微恩。”
“不管因為誰,只你哭了,便都是我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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