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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飯時,素來誰都看誰不順眼的倆男人從始至終沒跟對方故作和氣的說過話,偶爾目光交彙也會迅速躲開,然後都默契十足的給自己女人夾菜。

對這情況不免要私下揣測一番,也許他二人的關系不再那麽緊張,只對顧念而言,曾經給賀瑾懷造成傷害的人,終有一日還是要還的,看在賀成章的份上,她提前先送上應急的藥丸,已是手下留情之舉。

所以臨走時,顧念從衣袖間拿了個小瓷瓶遞給賀靜年,“這是小媳特地為岳父大人準備的藥丸,肝火旺盛時含一顆對身體大有幫助。”

婚後連着幾日,顧念都不曾出府,昨日本想帶新婚夫郎去街上走走,怎料他突然來了月信,當日顧念正坐在書桌前翻閱醫書典籍,坐得時辰久了,脖頸有些酸疼,手繞到後頸要捏捏,一擡頭便見他捂着小腹疼得臉色慘白,吓得顧念立即跑過來問他哪裏不舒服。

疼得腰都直不起來的賀瑾懷紅着臉埋頭不說話,顧念都忘記自己是大夫了,抱起他就往外走,吓得賀瑾懷跟着也忘記自己肚子疼了,拼命掙紮着要下來,要真是這樣子被顧念抱出去,府裏的下人不知要如何笑他呢。

在自己院裏怕什麽,顧念喊了阿德去院門外守着,不許旁人進來,這才被賀瑾懷允許她抱着自己回房,只即便這樣,他仍舊臉頰熱熱的。

廚房裏送來了紅糖水,草青端過來要喂,被顧念伸手接過來,“我來。”

就着顧念的手,把糖水喝見了底,胃裏暖暖的舒服了許多,靠在顧念懷裏眯瞪着眼。

蜜月期尚未過去的小夫妻正窩在房裏安靜的享受心愛的人在身邊的幸福,阿德已是過到院裏來,讓草青去房裏請小姐出來,道前邊來了客人。

暗自罵是誰這麽不合時宜的來攪她的美好時光,面色沉郁的站起來,把懷裏人整個塞進了被窩,只留了個腦袋在外面,“我一會兒便回來,你睡會兒。”

顧念一走,賀瑾懷便不老實了,撐着手臂坐起來,斜躺在床榻上,手裏捧着顧念不知從哪裏弄來的小暖爐,聽站在床前的草青叨叨他在自己婚期前一日染了風寒以後不能随迎親隊伍一起來顧府,在賀府待着的這幾日是怎麽怎麽無趣。剛開始賀瑾懷還會時不時應上一兩聲,到了這會兒,身子忽然倦怠起來,眯着眼攆了草青出去。

從外頭回來的顧念一進屋就瞧見賀瑾懷躺在床榻上睡着了,手裏還捧着暖爐,顧念怕吵醒他,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被子被他幾下蹬到了腰腹處,剛小心翼翼扯到他頸下,賀瑾懷便醒了,望向上方淺笑的人,“你回來了。”

顧念把手伸進被子裏,溫熱的手掌覆在他小腹上,“還疼不疼了?”

搖一搖頭,“餓了。”

“我回來時繞到廚房那邊,吩咐他們煮了紅棗粥,你再睡會兒,到了我再喊你。”

“睡不着了,你陪我說會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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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顧念側身坐在床榻上,“我同娘和大姐商議過了,立冬之前我們就搬出去住,過幾日等你身子爽利了,我帶你去新屋子看看,房子是阿武幫忙找的,我去看過,大致還不錯,不過你若是看了不喜歡,我就再請人幫忙留意房屋出售的消息。”

哪裏都好,只要有你,哪裏都很好。

“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賀瑾懷坐起來,語氣輕松。

假模假樣的想了下,“嗯……大概是怕娶回來的夫郎如阿武所言,變成了小老虎。”

賀瑾懷作勢要捶她,手卻被她抓住塞進棉被裏,顧念輕笑着在他臉上落了一吻,“你只要告訴我,我這樣待你,你開不開心?”

不待賀瑾懷回答,她已然繼續道:“其實我也弄不清楚,只知道看見你笑,便會由心生出難言的歡喜。”

賀瑾懷把手從被子下抽出來,捧着她的臉細瞧,“這些話都是從哪裏學來的?”

“這可冤枉我了,像是我學來故意說來哄你開心似的,明明就是心中感受罷了。”

立冬之後,顧念便差人從府外雇了兩輛馬車,此刻正站在一邊指揮下人把打包的行李裝進車裏,瞧見一邊走來肖微恩和黃修武,張口便道:“你二人怎一起過來了?”

肖微恩不回答,只道:“阿瑾呢?”

“陪我爹收拾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東西呢,這都好一會兒了還不見出來,麻煩肖公子進府幫忙去催下。”

黃修武走過來負手站在顧念一側,目光不知望向哪裏,沉默了片刻才說話,“從濟仁堂離開以後你有什麽打算?”

顧念扭臉看了她一眼,還故作事不關己的笑道:“日後要仰仗黃姑娘賞口熱飯了。”

黃修武得知好友此番脫離顧府另立門戶,不僅要完全放手濟仁堂,便是手頭有閑錢也不能在青河城開醫館跟濟仁堂對着幹。

偏她自小便圍着草藥打轉,旁的手藝她根本是一竅不通,如今除了老爹要養,還多了個夫郎,未來還會有孩子,失去經濟來源的顧念竟然還笑得出來,黃修武不知該對她的心寬表示贊佩還是嘆息了。

只多年好友,即便顧念真是一時斷了銀錢維系生活,她還是養的起她全家老少的,只是了解顧念不愛受人施舍度日,她方才說出那話,必是說笑打趣的。

攬了她肩拍了幾下,“姐妹一場,好說好說。若是哪日乞讨到了我府門口,我定會吩咐下人送些熱乎的飯菜。”說完這一大段逗趣的話,黃修武才真正靠譜的說起了她的想法,“不若來武館教授武藝,你的拳腳功夫比那兒的武師強多了,我知你心裏放不下那些草,但事情都到了這般地步,由不得你後悔。”

“談不上後悔,遺憾罷了。行了,還不至于會餓着家裏人,用不着為我操那許多閑心,你既來了,也別閑着,幫我把這箱子擡到馬車上。阿德忙了一大早了,讓她歇歇。”

“就沒見過有你這麽心疼下人的!”說完走到箱子邊,“你還愣着幹嘛,莫非要我一人搬上去。”

兩人合力把箱子擡了上去,回頭便見賀進懷和肖微恩一左一右的攙着佟新悅從府裏出來,顧念忙迎上去,肖微恩笑着退到一邊讓了地方,顧念一笑,攙着她爹道:“爹,您先去車上坐着。”

心知幫不了什麽忙,也不好給小輩兒添亂,佟新悅笑着點點頭。

顧府門外站着四位氣質各異的年輕人,其中着暗紅色錦袍的女子開口詢問,“顧姐今日怎未出來送你?”

“蒲大夫前日告假回鄉,大姐也随同去了,臨走時神神秘秘的說什麽此行事關她的終身大事,來不及送我,待回返時再帶着未來姐夫來我新居謝罪。總之弄不清楚大姐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未來姐夫?顧姐難不成看蒲大夫樣貌出衆,便以為她那故土都是天仙般的人?這青河城裏好男兒多得是,何須千裏迢迢跑到別處尋覓夫郎!”

顧念笑她,“既然明白,又為何拖到今時今日還是孤家寡人?三月期限早已過,只你怎還跟在肖公子身後給人添堵?”

那倆人未來得及開口,賀瑾懷聞言亦是湊了進來,跟顧念一唱一和道:“估計是阿武又與微恩起了争執,被黃叔送到肖府謝罪去了,不然見了面說不兩句話便動拳頭揮鞭子的兩人何以相處得這般平和。”

肖微恩紅着臉撲過來掐他胳膊,幸好天冷穿得多,沒被他擰着肉,卻還是求饒的往後退了兩步。

這一退險些踩到顧念,她腳步微移躲開了,順勢摟着賀瑾懷沖那倆人道:“一起去我那兒用晚飯吧,有事跟你商量。”

“大老遠過來就是為了去你那兒蹭飯的。”

黃修武肖微恩是步行來的,顧府離新居有些距離,徒步過去顯然耗時耗力。

顧念只雇了一位車婦用來駕拉着棉被衣服等物件的馬車,另一輛則交給阿德負責,兩個男人乘馬車,而她騎馬随侍左右。

如今多了兩人,原先設想的自然要打破,偏頭想了下,決定由車婦改駕駛乘人的馬車,阿德騎她那匹棗紅色駿馬,她與黃修武則在裝滿了物件的馬車前。

俨然成了主心骨兒的人,說出的話在老爹和夫郎眼裏都顯得铿锵有力。

阿德驅馬走在前,顧念和好友駕着馬車墊後,馬車慢悠悠跑起來,顧念直接切入正題,“你找個機會讓賀成章在書院裏犯錯被退學。”

“你小姑子怎麽得罪你了?”

她沒得罪,但她親爹得罪了,顧念心道。

“她求之不得,最好是弄得其他書院也不肯收她。”

如此方能斷了杜南橋尋其他書院再把她送進去的後路。

“你這麽對你小姑子,姐夫知道不得怪你啊?”

“瑾懷那裏且先瞞着,我會找時機跟他坦白。給你十天時間。”

黃修武冷哼一聲,“幸好跟你是友非敵,不然什麽時候被算計都不知道。”

“這話該我說才是,幼時捉弄同窗,哪回不是你親手幹的?”

“還不是因你裝作手無縛雞之力,只偷偷躲在暗處出謀劃策!動手的事都是我來,害我幾次被先生逮到,挨了戒尺不算,還被我爹滿院子追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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