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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門往城外去的方向走，突然有人從後面撲上來，“萱兒！”

顧念下意識的躲開，倒是懷裏的小家夥看見來人興奮起來，不停在她懷裏動，“爹。”說着便欣喜的擡着兩條小胳膊讓眼前的男子抱。

“你跑哪兒去了？吓死爹了。”說完，重重拍了他好幾下，不過天冷，身上穿得多，挨打的小家夥也不疼，只摟着男子的脖子道歉，“爹，對不起，萱兒再也不亂跑了。”

“傻小子。”男子揉了揉他柔軟的發，“咱回家。”

注意力都集中在兒子身上，晉棘未看清身前的人是美是醜，只知道原本應該抓着抱自己兒子不知道去哪兒的壞蛋打的，結果一看到兒子安全無恙的窩在自己懷裏，他便什麽也顧不上計較了，只在轉身前狠狠踢了對方一腳。

“啊！”顧念疼得叫了一聲，彎腰捂着腿，再擡頭時對方都走了好幾步，忙道:“阿棘。”

剛走了幾步，忽而聽到自己的名字響起，轉身望過去，只見一張似曾相識的面孔越來越清晰，顧念站在他面前，笑道:“不記得我了？”

腦子裏閃過一個名字，男子抱着萱兒轉身就要逃開，顧念兩步上前攔住他，“你跑什麽？”

“我，我不認識你，你認錯人了。”男子慌忙否認。

“阿棘，姑姑一直在派人找你，我跟爹也是。”

“您真的認錯人了。”

顧念目光炯炯的望着身前的男子，心知再說下去他也不會松口承認，在他低頭不防備之際，奪過萱兒轉身就走。

反應過來的男子追上來，顧念腳步加快，眼見快到了府門口，身後男子喊道:“顧小四！”

止步的顧念轉身笑了起來，一句話也沒有跟晉棘說，只是捏着萱兒的小鼻子，“我們去找舅姥爺接着玩兒秋千好不好？”

“我要爹。”萱兒扁着小嘴道。

一大一小說話間，晉棘已走過來，從她手裏抱回萱兒，已經脫口而出她的名字，再掩飾也是徒勞，思及此不由會心笑道:“顧小四，這麽多年沒見，你還是這麽無賴。”

顧念笑笑，也不否認，“你卻變了許多。”

不曉得想到什麽，晉棘由衷微笑，這笑讓顧念生出熟悉感，似乎自家夫郎就常常這般微笑。

臨走時，晉棘請顧念暫時不要将他的消息傳給家裏人知道，只道他還沒有準備好要以何種心情來面對疼他愛他的父母。

顧念應下，心裏盤算着先去信到荊州城說明已有阿棘的消息，年後再通知姑姑來青河城。

回到家，院前站着賀瑾懷，走過去握住他的手往飯廳去，“爹呢？”

“爹用完早飯便回房了。”

“嗯，我等下要去找阿武，你在家裏陪爹。”

賀瑾懷聞言面露難色，“二哥三哥他們晚些時候過來我怎麽辦？”

“嗯？什麽怎麽辦？”顧念笑着問道。

賀瑾懷氣惱，“不許跟我裝傻。”

“我不出去也行，但你怎麽謝我？”說完拉着他坐在飯桌前，掀開蒸籠，一屜冒着白色熱氣的小籠包卧在裏面，夾了一顆送到他面前的碟子裏，“趁熱吃。”

見她不再眼神暧昧的問自己如何謝她，賀瑾懷松了口氣，伸手從旁邊的砂鍋裏盛了碗薏米粥，微微頃着身子端給她面前，“小心燙。”

低頭咬小籠包的顧念擡頭，晶亮的眸裏滿是笑意，心想着飯後再讨要謝禮，現在他看似讨好般細心周到的照顧自己，顧念胸腔裏嘭嘭跳動的那顆流氓心瞬間不忍了。

那就晚上再說吧……

早飯後沒過多久，顧念陪着夫郎回房歸置衣物，起初顧念還幫着弄，只越弄越亂，氣得賀瑾懷将她推到一側待着，碰到需要用到力氣的活兒，才開口讓顧念過來，箱櫃都按他的想法擺放好了，這會兒只剩下輕便的衣物需要整理，顧念也就沒了用武之地，坐在一邊玩兒起了茶杯，目光時不時掃向纖瘦高挑的背影，待那邊合上櫃子轉身，顧念立刻倒了杯茶水遞過去。

草青歡快的從前院小跑過來，“公子。”

賀瑾懷把空茶杯遞到顧念手裏，走出來站在門前，“讓你府外侯着兩位公子，你怎麽跑回來了？”

“到了，三公子現已到了門外。”

站在賀瑾懷身後的人走過來牽上他的手，“走吧，一起去門外接三哥。”

還沒睡醒的小家夥在奶爹懷裏吧唧嘴，顧憶寵溺的摸了下他滑膩的小臉蛋。而後收回手，吩咐道:“一會兒你帶着他先下去休息。”

“是，少君。”

顧念牽着夫郎大步走來，朗聲笑道:“三哥。”

“阿念，終于舍得讓新婚夫郎出來見見我們了？”

“瑾懷過門那日你早早走了，之後都沒回來過，如今怎麽突然就成了我的錯？”

說到這兒，顧憶有些惱火，“還不是你成親那日，謝伯鳴醉的一塌糊塗，謝封迎那個臭小子跟他娘一樣不省心，一大一小鬧得我只好早早回了府。”

顧念一笑，望了身後一眼，“三嫂今日沒來嗎？”

“黃二小姐今日來找她，說是有事，一早就跟着出去了。”

本就是随口一問，聽到是阿武尋她，顧念心中有了計較，想來應是與賀成章去镖局有關。

其實她不來也好，來了一準又要擠兌她，顧念呵呵一笑，走到站在身後的奶爹跟前，伸出一指戳他肉呼呼的小臉蛋，“臭小子，口水都流出來了。 ”

顧憶拍了她的手臂，嗔怒道:“鬧醒他你來替我哄。既然喜歡孩子，就趕緊跟你夫郎生一個。”

聞聽此言，顧念回頭看了賀瑾懷一眼，只見他神色與往常聽到生孩子時大不相同，張口喊了他一聲，不知在想些什麽，竟是未聽到顧念說話。

“瑾懷？”顧念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聲。

“嗯？”終于回神的人見門外的人都把目光放他身上，漲紅了臉，對着顧念問道:“你說什麽？”

顧念笑着嘆了口氣，“沒事，咱回吧，別把小家夥給凍着了。”

飯廳的桌椅撤下後便成了會客廳，佟新悅一聽肖楊回報說顧憶到了，便坐在下來翹首等着。

馮侍君走後，顧言便派人把年幼的顧想和顧憶送給佟新悅撫養，那時顧念剛出生不久，三個孩子半夜比着哭鬧，哄完了這個接着哄那個，常常鬧得他連個覺都睡不好，幸而後來梁氏從外面買回來一個小子，因為在家時常幫着爹娘照顧弟弟妹妹，所以對付半大點兒的小孩兒特別有辦法。直到三個小崽子年齡大些，佟新悅才做主把賣身契還給他，據說出府便嫁了人，生活倒也順遂圓滿。

因着一起長大，所以這倆人跟顧念的關系遠比跟顧思要親厚些，顧府大宅裏，只要顧言與梁氏不在跟前，顧想兄弟二人都要喚佟新悅爹的。

眼下佟新悅跟着顧念離府過活，顧憶喊爹也不藏掖了，疾走幾步到跟前，歡快道:“爹。”

佟新悅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傻小子，都嫁人生子了還這麽不穩重。封迎呢？”

“睡着了，奶爹抱着跟阿念去了客房。”

一直跟在後面的賀瑾懷安靜的站在一側聽他倆說話，這種沒有血緣關系的父子相處得溫暖自然，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早已離世的爹。

顧憶走過來拉住他的手，“你很喜歡發呆？”

“啊，沒有，我只是在想二哥還沒到，是不是臨時有什麽事耽擱了。”

“我這不是來了。”顧想邁步進來，“阿念那丫頭呢？也不知道在門口迎我。”

“二哥怎麽才到？”

“你嫂子書院裏有學生打架，她一點拳腳功夫都不會還敢湊上去，混亂中讓人給揍了一拳。秦諾那丫頭染了風寒不能出門，她就幹脆跟着留在家裏一起養病了。”

顧念擔憂道:“可曾請大夫看過？不若我過去看看。”

“已經請張大夫看過了，你就別去了，生個小病越發嬌氣了，見到你還不知道要如何裝可憐呢。”

話畢，把視線移到賀瑾懷身上，“一直想着約你到我那兒坐坐，結果家裏一大一小見天兒給我添亂，忙得焦頭爛額的就給耽擱了，這回見着，倒似比那時更好看了。”

突然被稱贊的人紅了臉，眉目含笑不知說什麽合适，旁邊站着的顧念心想不好，挺好欺負的夫郎要是常跟二哥攪和在一塊，再灌輸點兒不聽話就揍的思想可怎麽好，忙把夫郎扯到身後護着，“瑾懷還要在家照顧爹，恐怕沒時間跟你和三哥一起喝茶聊天。”

至今仍被顧想的乖巧外表蒙騙的佟新悅笑斥了顧念一頓，站在旁邊的顧想得意的擡着下巴挑釁。

忽然在場的人都被遠處的啼哭聲吸引住目光，顧憶最先反應過來，沖到門口，只見奶爹正抱着醒來的小家夥從左邊走廊走來，嗚嗚落淚的謝封迎見着親爹才慢慢轉變成抽泣，張着小手要顧憶抱。

跟着走出來的顧念上前抱過他，拿出方才賀瑾懷遞過去的手帕替他抹了抹眼淚鼻涕，“想不想姑姑？”

不滿一歲的謝青冉尚不能清晰的說出什麽完整的話，呆呆的看着顧念，突然咧嘴笑了起來，高興的在她懷裏亂扭，顧念怕閃到他的小腰，忙一只手托在他背上。

“外頭冷，快抱了他進來。”佟新悅道。

不知道賀瑾懷身上有什麽魔力，這半大的孩子都喜歡他，顧念抱着小家夥往裏頭走，經過賀瑾懷身邊時，謝封迎把小手伸向他，開心的啊啊着。

掐着掌心的嫩肉，賀瑾懷神情恍惚的站在那兒，不知過了多久，顧念低沉的聲音傳來，“瑾懷。”

渙散的意識終于回攏，賀瑾懷低落着情緒，“我是不是，是不是又……”

順着他低垂的目光，顧念赫然發現他掌心多了一條冒着血絲的掐痕，幾乎能看出當時是要把指甲嵌進肉裏，又心疼又惱火的顧念轉身走回到正廳裏。

從顧念轉身開始心就又沉又疼的人低頭摩擦掌心裏的傷口，對于像我這樣連孩子都怕的人，你到底不耐煩了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