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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裏頭出來的顧念二話不說就拉着他回了新房,從桌上擺着的箱子裏翻出一只白色瓷瓶,倒了兩粒褐色藥丸在手心裏,抓過他的手掌朝上,将手裏的藥丸用兩指撚成粉末撒在傷口上,賀瑾懷當即疼得要抽回手,顧念拽着不放,擡頭看了他一眼,“這會兒知道疼了?”

顧念把瓷瓶重新放回箱子裏,冷着臉道:“下回再這麽折騰你的手,看我怎麽收拾你。”

心中酸澀難當的賀瑾懷也不知是真心還是出于試探,緩慢道:“我是不正常的,我連孩子都怕,你娶我,後悔嗎?”

“悔了。”

賀瑾懷只覺她簡短的兩個字便把他打入萬劫不複之地,臉色灰白的看着她,顧念也回視他,“我後悔了,我只能治你身體的傷,卻不知該如何愈合你心底的恐懼,明知你害怕,卻還是讓你幾次往孩子跟前湊,你說,我這樣自私,如何配娶你。”

咬着嘴唇走到顧念旁邊,怕想說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眼淚便會壓制不住的往外流,神色有些激動的搖了搖頭,不是的,不是的,是我不好,是我不夠好。

攬了他入懷,在他耳邊輕喃,“再也不會那樣了。”

“混蛋,不準再吓我。”

“好。”

再回到前邊兒,賀瑾懷的眼睛還有些紅紅的,顧想站起來,“阿念啊,欺負人家了?”

顧念扭臉看了夫郎一眼,回顧想,“二哥見過被我欺負的還能老實站在我身邊?”

佟新悅抱着謝封迎,開口截斷顧想下面的話,“你們是見了就鬥嘴。瑾懷的手如何了?不是說帶他回去上藥,怎麽這麽快就好了?”

顧念扶着夫郎坐下,走過去逗小封迎,“不是大問題,上了藥養幾日便好了。”

“你夫郎比不上你皮糙肉厚的,萬一哪天再不小心給碰傷了,你看你岳母能饒你!”

見顧念被苛責,賀瑾懷忙道:“爹,不關妻主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佟新悅聽了女婿的話,滿意的點頭微笑,“我送這孩子回屋睡。”說罷起身抱着又睡着的謝封迎走了出去。

佟新悅這一離開,顧想就暴露本性了,飲了口茶水,“你別替她說話了,這丫頭看着像個好人,其實黑着呢。正好我前幾日請人訂做了兩把麻鞭,回頭送你一個,至于怎麽用,”說着看了眼顧念,“你自己掂量着來,只力道要拿捏好,別鬧出人命。”

早就對語出驚人的顧想習慣了的顧念淡笑着不語,只是為難了單純好騙的賀瑾懷,他當下實是不知該如何接話,哪有教唆妹夫鞭打親妹妹的?

閑坐一邊瞧熱鬧的顧憶出來解圍,“二哥,你都吓着妹夫了,哪能教他朝妻主揮鞭子呢,我上回請木匠打制的搓衣板還剩一個,明日着人送來。”

“诶?你上回不是訂了三塊兒?”

“妻主跪壞了兩塊兒,我正好要重新訂呢,要不二哥把那鞭子送與我吧,瑾懷看着手上無力,興許還沒我氣力好呢。”

親哥倆兒當着正處在蜜月期的小夫妻的面兒聊馭妻之道,驚得賀瑾懷差點把手邊的杯子打翻,反觀顧念,面容上也稍帶錯愕,真不能怪她,委實是顧憶轉變的過于驚悚,說他偶爾惹個麻煩讓謝伯鳴收拾還靠點兒譜,要說他學了二哥以武力馭妻,顧念怎麽也不能信,他即便真是欺負謝伯鳴,那也是耍耍小性子,不痛不癢錘她幾下。

擔憂的望了自家夫郎一眼,三哥都變了,瑾懷你要守住溫良如玉的性子,別被他們帶壞啊。

午飯用過沒多久,秦庭岚和謝伯鳴默契十足的來接各自的夫郎,雖說時辰尚早,但顧念卻不敢再留他們多呆會兒,在幾個男子說話的空隙裏,拉了兩個嫂子去院裏,走到遠點兒的地方止步。

“顧小四,你拉我們出來做什麽?”

“今日我聽二哥跟三哥嘀咕什麽鞭子搓衣板……”

秦庭岚一聽這話就瘋了,“胡鬧!”她跪搓衣板這事也敢往外說,為人師為人母的這張老臉她還要不要了!

未享受這個待遇的謝伯鳴幸災樂禍起來,拍了妯娌的肩,“二嫂保重。”

火沒燒到她身上,得意忘形的嘴臉委實可惡,顧念雲淡風輕的往火上又扔了把柴,“三哥說,讓二哥送他一把麻鞭。”

謝伯鳴瞳孔放大,用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對着秦庭岚抖了抖右手食指,妻綱不振啊。

鄙視完,擡腿往廳裏走,顧念站在院裏都能聽見謝伯鳴以突然想起镖局有要事處理,需盡快回去為借口催促三哥回家。

佟新悅看她面上顯出焦灼之态,當即催了不情不願的顧憶快跟着回去,說着把睡醒後精神抖擻的小封迎抱給他。

秦庭岚這時候開口道:“我們也該走了,秦諾生病在家我也放不下心。”

“有李叔在呢,我們再留一會兒。”

再留下去我那點兒慫事全讓你抖出來了!

堅持回去,“改日我再陪你過來看爹。”

“那你外邊等我。”

知道他們還有話要說,秦庭岚也不在這礙事,高興的拖了謝伯鳴去府外的馬車上等着。

顧家兩兄弟說了幾句話便并肩出門了,顧念牽着自家夫郎的手送他們到門外。

坐在馬車外面說笑的兩個女人跳下車,各自走到自家夫郎面前,謝伯鳴接過顧憶懷裏的小家夥。

“阿念,走了。”黃修武今日找到她,說是有熟人想加入威遠镖局,受人所托,今日她特地跑了一趟書院,竟碰上有人打架生事,她在那個熱血年紀,也是個一日都安分不下來的主兒,一聽身旁的黃修武指出被打得一嘴血還揮拳頭的女子就是她要舉薦的人,當下就頗為滿意的允下,“就沖這狠勁兒,我收了,只她拳腳功夫弱了點兒,若去你武館裏磨個一年半載,必能獨當一面。”

謝伯鳴走時還在念叨,“書院裏的學生鬥毆,二嫂怎麽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被學生一拳揍暈的秦庭岚那時剛被學生送回家,躺在床上什麽都不清楚,醒來不顧夫郎反對,穿上鞋子便往書院跑,到門口時碰到謝伯鳴走出來,“你來這兒做什麽?”

“随便走走,不想竟逛到你這兒來了。”

“我還有事,你繼續逛你的。”

謝伯鳴拉住她,“都打完了,已經讓其他學生送受傷的人去了醫館,我找你有事,一會兒去香川樓坐坐。”

“我回去跟你二哥說下,免得他擔心。”

回到家就歪床上的秦庭岚言說胸口又被人踢了一腳,有些疼,不陪他去看爹了。原本就不放心把病着的女兒扔在家裏,這回有她在家,顧想放心乘了馬車到了顧念新居。

這也是為何二人能一同過來接夫郎了,根本就是從香川樓用了飯過來的。

顧憶扯着顧想步行往前走,後面慢悠悠的跟着兩輛馬車,車轱辘滾動的聲音有些響,兄弟兩個說話又特意壓低了聲音,馬車裏坐的兩個女人半句也聽不見他們說什麽。

“二哥,那個鞭子你真要送我啊?”

“都是用來騙阿念的,我哪來兩條鞭子,我要用來收拾你二嫂,你就不用了,幾顆眼淚落下來,謝伯鳴估計當下便會舉手投降任你魚肉了。”

“那搓衣板呢?”

“你妻主好歹也是堂堂一家镖局的少主子,你作為男主人,連搓衣板都要跟我蹭?”

“二哥你……”

“你就還跟以前一樣,闖了禍就哭,不用學我這麽麻煩,甩鞭子甩得手臂都粗了。”

顧想其人,在夫妻相處中,只會以暴制暴,不懂以柔克剛。

擡起手看了看,賀瑾懷沮喪的嘆了口氣,昨晚怎就昏頭昏腦的讓妻主把自己的指甲給剪了呢?手心裏被掐出來的那道紅痕與昨日比,卻是好了許多,皮肉割離間已不見血絲往外滲出。

手上有傷不能見水,只能由草青服侍他淨面,等草青用濕熱的帕巾擦完手,方道:“夫人呢?”

“夫人言說要去尋黃二小姐,具體為何也未明說,只道這般回了公子,公子便能猜得一二。”

賀瑾懷拿起梳妝臺上的檀木梳,“知道了,過來幫我挽下發。”

草青笑着走到身後,“是,公子。”

收拾妥當從房裏出來,帶着草青往佟新悅那裏去問安,剛走出院子,肖楊迎面過來,到近前行了禮,“少君。”

“你不在公公跟前伺候,怎跑我這兒來了?”

“主子吩咐奴才過來請少君去用早飯。”

“走吧。”賀瑾懷腳下步子加快,不一會兒便到了佟新悅面前,尚未來得及福身行禮,那邊已是開口笑道:“快坐,剛讓廚房加熱了端過來,趁熱吃了,也省得回頭受了涼,念兒那丫頭怪我苛待他的夫郎。”

“是瑾懷晚起了,眼下還勞爹您跟這兒等着,委實羞愧不已,明日起再不敢如此。”

“你該什麽時辰起來還什麽時辰起來,別跟我一個上了年紀覺少的比較,沒得給自己找麻煩,也不用每日晨昏定省,咱家沒那麽多規矩。”

“這怎麽行?!”

“我說行就行,你們小兩口為今的當務之急,便是早些讓我抱上孫女兒。”

盛粥的手頓了頓,勉強笑了笑,“是,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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