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走出承平的那一刻,白峤不由得駐足回望。那僅在初來東楚時見過一眼的高大城門就矗立在身後,而他即将遠離它。哪怕自己已經站在城門外,白峤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這麽出來了?

他吸吸鼻子,壓下眼中湧動的酸澀。他現在是一身小厮打扮,和半柳一起跟在寧懷恩離城的隊伍裏。

這三千人都是寧懷恩的親兵,大家雖然看到白峤兩人,卻只當他們是将軍的仆從,即便有人懷疑,也不會多言。

白峤就這樣順利離開承平,但他也忍不住擔心自己走了,寧懷恩要怎麽向東楚皇帝交代,真的沒關系嗎?

他并不想害到他,畢竟寧懷恩一直都對他那麽好。

走了半天,離開承平已有十裏,平時運動不多的白峤已是靠着意志力在撐,就在這時,前方折回一匹駿馬,馬上高大的身影對他微微一笑,馬蹄輕揚,幾個踏步後來到他身邊。

寧懷恩跳下馬來走在他身邊,「小家夥,還好嗎?」

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過不濟,白峤咬牙堅持道:「嗯,我沒事。」

「哦,看不出小兔子還挺厲害的呢。」寧懷恩笑着說。

白峤懷疑對方已經看出自己雙腿酸軟無力。

果然,寧懷恩揉揉他的腦袋,溫柔道:「別逞強了我的小兔子,上馬來,我帶你走一程。」

「可是……」

「別可是了。準備好,我扶你上馬。」

寧懷恩抱住他輕松一舉,就将人放到馬背上側坐着,随後他飛身而上,雙臂将少年圈在懷中,一扯缰繩,策馬飛馳而出。

這一連貫的動作不過轉瞬間就全部完成,直到馬兒快速狂奔,白峤才回過神來,從未騎過馬的他不由得緊張地抱住某頭大灰狼。

寧懷恩低笑,騰出一只手圈住白峤的腰肢,歡快道:「小兔子,要快跑了,抱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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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馬兒突然加速,白峤猛地向寧懷恩懷中倒去,一頭栽進男人的胸膛,身體的觸碰更加緊密。

「你、你……嗚,啊……」他欲抗議,然而撲面而來的強風卻讓他無法張口,含糊的嚷嚷了兩聲,不得已只能将嘴巴閉上,老老實實地待在男人懷中。

馬背上颠簸,寧懷恩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手臂圈得松松的,害得他總擔心自己要掉下去,只能将男人抱得更緊。

馬兒跑出親兵的視線才漸漸慢下來,在野草地上緩步而行,白峤松了口氣,想直起身體,但後腰被颠得酸軟,居然坐不直了。

寧懷恩像是察覺了,微微收緊手臂,調侃道:「靠着吧,我喜歡你靠着我。」

白峤紅了臉,欲躲開,又被男人按回去,困窘之餘,索性抓過男人的披風,将自己的腦袋蒙了起來。

寧懷恩哈哈大笑,摸摸少年的後背,笑問:「開心嗎?」

「嗯?」他不解地擡頭。

「跟我出來,開心嗎?」寧懷恩撫摸過他的唇瓣,低頭竊香一枚。「以後就跟在我身邊,誰也不會再傷害你。」

「我……嗯……謝謝你……」

白峤低下頭,藏起自己發熱的眼眶,但寧懷恩還是看到了。

「別哭了。本來就像兔子了,這一哭,眼眶一紅,就更像了。」

「你別老兔子兔子的叫我……」白峤撅着嘴抱怨,又嘴硬道:「我才沒哭呢!」

「唔,好吧,以後不叫你兔子了,叫你小兔子。」

「将軍!」

「哈哈!」

沉默一陣,白峤忍不住問:「将軍,你這樣把我帶出來沒有關系嗎?」

「沒什麽,京城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他笑着解釋,「找了個人假扮你,別人都以為你還乖乖待在我府中。」

「啊?那會不會出什麽事?」

「不會的。」頓了頓,寧懷恩又說:「我派了人跟在那人身邊保護。那人是個官妓,我允諾事成之後會替他贖身,他就答應了,即便有什麽危險也不過是受些淩辱而已,我說明白了,他也看得開,說就當被狗咬了。」

官妓一般都是官員犯事,他們的妻妾子女受累而被眨入此一賤籍,不可贖身、不可脫籍,世襲此業,比小倌還慘──起碼小倌還能贖身脫籍。若是受幾頓羞辱就能擺脫賤籍,對官妓來說真是莫大的幸運了,也難怪那官妓答應得如此爽快。

但即使這樣,白峤心裏還是有些悶悶的,總有一種讓人代他受罪的感覺。

跟着隊伍行了七天,終于到了東楚邊城望山城,此時戰争尚未開始,只是北翰已經大軍壓境,東楚皇帝害怕,趕緊讓寧懷恩趕來主持大局。

連續幾天騎馬令白峤腰酸背痛,下馬時像蝦米一樣彎着腰、扶着寧懷恩才勉強站住,寧懷恩笑着替他揉背。

這時一個身着輕甲的年輕男子跑了過來,離得老遠就扯開大嗓門嚷道:「寧帥、寧帥,你終于回來啦!俺想死你啦!」

白峤一個踉跄差點沒站穩,周圍的士兵也是嘻嘻直笑,寧懷恩無奈,罵道:「你個倪愣子!」

男子一點不好意思都沒有,目光轉到白峤身上,咦了一聲,又是大聲說:「哎呀,寧帥,你家雪瑞終于化形成人了呀!我就說嘛,那麽聰明的兔子怎麽可能是普通的兔子,一定是兔妖!」

「噗哧!哈哈哈……」寧懷恩沒忍住,捂着肚子大笑。

白峤面色漲紅,硬是挺直腰杆強調,「我才不是兔子!」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兔妖!」男子笑呵呵地上前勾住白峤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模樣,語帶商量地說:「我說好雪瑞,你也給哥哥介紹兩個同族怎麽樣?母的就成了,哥哥陽氣旺,不怕吸人精氣的妖怪!」

「我不是兔子!」白峤尖叫道:「雪瑞不是我!我不是兔子!」

寧懷恩笑不可遏地從男子懷中撈過白峤,道:「行了,什麽兔子兔妖的,他叫出雲,是我的新侍從。雪瑞還在家吃胡蘿蔔呢!」

男子露出一臉失望,「原來不是兔妖啊,怎麽長得這麽像呢?哥哥還指望他介紹兩個兔美人呢!」

「臭小子!去,叫各将領在主帳待命,我等會就過去。」

寧懷恩下達了命令,男子終于收起嘻皮笑臉,一本正經地握拳于胸,行了個軍禮,有力應道:「遵命,寧帥!」說完轉身就走,但還沒有走出兩步,又回頭,眨眨眼,問了句,「這小家夥真不是雪瑞?」

寧懷恩擡腳就是一踹,「滾!」

男子笑呵呵地跑走了,寧懷恩讓親兵們各自就位,他則帶着白峤走進城中的元帥府。

白峤氣鼓鼓地說:「那個人太壞了,我哪裏像兔子了!他才像兔子,他一家都是兔子!」

寧懷恩笑得肚疼,直到白峤瞪他才勉強停下來,說:「那家夥叫倪世龍,人挺好玩的,就是經常說話不經大腦,愛欺負人,不過沒有惡意,你別放在心上。」

寧懷恩将白峤帶入後院,找來府上管事替他做安排便離去了,雖然戰争尚未開始,但備戰已刻不容緩。

三國之中,北翰最強,西霖最弱,因此寧懷恩都是坐鎮北線,不過今年夏天西霖犯境,把東楚皇帝惹毛了,恰逢北線休兵,東楚皇帝便将寧懷恩調到西線教訓人去了。寧懷恩只用了兩個月就打得西霖元氣大傷,這還是軍隊不趁手的情況,若是他一手帶出的鎮北軍,只怕一個月就達成任務。

不過寧懷恩才從西線回京休息沒幾天,又被派回他的老本營,因為秋天快到了──秋天和冬天是北翰動兵的老時間。

寧懷恩到軍營走了一趟,聽過諸将對近日局勢的彙報,當面雖然誇獎鼓勵了一番,但等回到自家書房卻是嘆了口氣。

望冬為他研墨添茶,聽了他的嘆息,忙問:「爺兒,怎麽了?可是茶水涼了?」

「不,這樣就好。」寧懷恩制止對方要去燒水的動作,半是解釋半是自言自語地說:「這些人還是差了點,若是能再等五年,應該就有一個兩個人能獨當一面了。」

望冬這才知道主子是為那些手下嘆息。

這幾年東楚大局全靠爺兒一人支撐──看皇上把他西北兩處來回調派就知道了。爺兒自然知道弊端所在,縱然他一直在努力提攜底下人,但苦于時日尚短,始終沒能找出一個能夠獨當一面的人物。

而且最關鍵的是,皇上已經對他有了忌憚之心,這些年掣肘之态越來越明顯。而出身門閥世家的爺兒,才智過人,骨子裏自有一股傲氣,皇上不信任他,他也懶得去辯白,可他越是這樣,皇上就越是不信任。如此下去,只怕再過不了幾年就會被皇上給罷官了。

爺兒本人倒是不着急,天下之大,以他的家世和才學,哪裏不能去。但東楚的有識之士可就急了,少了寧懷恩,東楚要怎麽辦?

寧懷恩将所有文書看過一遍,轉眼已是傍晚,推門而出,卻發覺外面正淅瀝下着雨。

風雨刮過,帶來初秋的寒冷,望冬體貼地為主子披上披風,又關切道:「爺兒,小心別着涼了。」

這點寒冷寧懷恩并不以為意,但望冬的心意讓他心裏舒坦。很多時候世家大家和皇宮一樣,手足之間充斥着勾心鬥角和爾虞我詐,父親和爺爺都是嚴肅的人,在他的記憶裏,除了望冬,便只有娘親為自己披過衣服,那帶着體溫的清香令他緬懷至今。

寧懷恩拍拍望冬的肩膀,微笑道:「你自己也注意點。」

望冬背脊一挺,大聲道:「望冬不冷!」

寧懷恩笑笑,沒再說什麽。

該是吃飯的時間,寧懷恩出了書房,沒多想就去了白峤那兒。只是到了後院,卻發現他和半柳都不見了,問了下人,才知道原來小家夥下午就出去了,現在還沒回來。

寧懷恩聽了微微皺眉。

望冬立刻板起臉說:「他出去做什麽?才來就亂跑,以為是來游山玩水不成!」

回話的丫鬟戰戰兢兢的,「奴婢不知,不過聽出雲公子和半柳說的話,好像是他好久沒上街,想出去走走看看什麽的……」

寧懷恩怔了怔,忽然想起白峤住在自己府中時,每日除了打理花草就是看些雜書,從不曾步出過出雲院。

大概是被陳洋之事吓壞了吧?

寧懷恩軟了心腸,眉頭也舒展開了,溫言道:「他出去時帶傘了嗎?」

丫鬟想了想,「回将軍的話,公子出去時天還是晴的,應該是沒帶傘,奴婢沒看到半柳拿傘。」

寧懷恩點點頭,「去拿把傘來。」

望冬吃了一驚,「爺兒你……」

寧懷恩淺淺一笑,「那傻瓜估計是沒帶傘被困在半路了,我去将他拎回來。」

望冬何曾見過主子如此微笑,不禁怔了怔,回過神,忙道:「這事讓下人去就好了,外面風雨大,爺兒你……」

寧懷恩卻制止了他的話,從丫鬟手中接過傘,丢下一句,「你去讓廚房準備熱水、姜和晚膳吧,過一會我就回來。」說罷,便轉身離去。

茶館的屋檐下或站或蹲地停了十幾個人,館裏也坐滿了人,大家都靜靜地看着屋外下個不停的雨,也不時有等不及的人拎了衣襬,手往額前一遮悶頭沖入雨幕。

白峤托着腮同樣望着外面不曾停過的雨勢。

過去在西霖時,他不曾喬裝上街閑逛過,但自從到東楚之後,一方面因為自己的身分,另一方面因為陳洋的關系,即便有了寧懷恩的保護,他也謹慎地不敢随意走動。

這回來到望山城,心裏那座沉甸甸的大山被搬走了,開始蠢蠢欲動,這才萌生外出走動的念頭。只是沒想到出門不久就碰到下雨,沒有帶傘的他們無奈之下只能避入茶館。本以為雨很快就會停,沒想到眼見天就要黑了,還沒有停歇的意思。

茶壺已經添了三次水,他肚子餓得咕嚕叫,茶館裏雖然也有吃食,他卻覺得就這樣在外面吃不好。

本來遇到這種情況,該是随行的仆從跑回去拿把傘來,好讓自己主子幹幹爽爽地回家。只是……白峤看了眼半柳。對方正吃糕點吃得開心,自己是不可能指使得了他的。

眼見天色半黑,白峤坐不住了,看雨稍微轉小,便找來店小二結了帳,準備冒雨回家。

沒想到他才起身,雨又大了起來,簡直像和他作對似的。

白峤一猶豫,半柳已開口道:「公子,我看我們還是坐下來再等會兒比較好。」

白峤遲疑着,「可是時間已經很晚了。」

「難不成你還要冒雨回去不成?恐怕一回去,你就要生病了,到時候可別指望我照顧你。」半柳不客氣地說。

白峤心中微惱,只是他軟弱慣了,一時間發不出火來。他知道其實是半柳自己不想冒雨回去,反正他在這裏有吃有喝的,根本不着急。可自己不一樣啊,這陣子他都是和寧懷恩一起吃晚飯,他若是這麽一聲不吭地就在外面吃了,那個人知道了會怎麽想?

白峤心中有氣,本來還有些猶豫的,現下卻是下定決心要走了。

他踢開長凳猛然起身,卻沒想到剛一轉身就撞到人。鼻梁一陣陣劇痛,眼淚刷的就冒出來了,他正想道歉,不料對方已經捂住他的小鼻子,好氣又好笑地說:「小傻瓜,走路怎麽都不看路的?」

熟悉而又出乎意料的聲音讓他驚訝地擡頭,那俊美的面容不是寧懷恩還會是誰?

寧懷恩為他輕揉鼻頭,微微俯身,溫柔地問:「痛嗎?」

濕熱的氣息落在臉上,白峤不争氣地紅了雙頰。

「不疼了……」他羞赧地低頭,忽然想起什麽,又飛快擡頭,「将軍,你怎麽會在這裏?」

寧懷恩失笑,「知道你這個小傻瓜出門一定沒帶傘,給你送傘來了。」

「咦?」

白峤這才看見桌腳上靠了一把傘,濕漉漉的還在滴着水,分明是剛從雨中而來。

他是特別來找自己的?

只見寧懷恩又解下披風為他披上,像個老媽子似的絮叨地說:「身子本來就弱了,還穿得這麽少,出門也不知道帶件衣裳。」

男人火熱的身軀讓披風暖烘烘的,頓時将所有寒冷都驅走了,白峤心中一暖,竟有些哽咽。

「将軍,我……」

他想說點什麽,可是一肚子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低頭站了許久,才小聲道:「對不起,我沒想到會下雨,所以就……」

寧懷恩搖搖頭,苦笑,将人攬進懷裏問:「肚子餓了沒?」

他吸吸鼻子,用力點頭。

「真是大傻瓜!」寧懷恩罵他,「餓了也不知道在外面吃一點,難不成你沒帶傘連銀子也不帶了?」

「帶着,可是……」白峤哪裏好意思說出原因,支支吾吾的,最後幹脆閉了嘴。

「傻兔子,走吧,回家吃飯去。」

寧懷恩笑着搖搖頭,牽起他的手,走出茶館。

雨水濕不透抹了桐油的傘面,滴滴答答地順着傘架落下。

寧懷恩将白峤摟在懷中,像是為了配合他的步伐,刻意走得很慢,幹爽而溫暖的懷抱将風雨都擋在外面,白峤擡頭看了眼對方,對上男人低頭看來的滿眼溫柔。

白峤紅了臉,低下頭去。

走出最繁華的街道,周圍漸漸安靜下來,屋檐流下的雨水織成線,在青石板上蛀出小小的坑洞,那答答的聲音聽得人心緒平靜。白峤面上的紅暈漸漸退去,僵硬的身體也漸漸放軟,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時候,親密地偎在男人懷中。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跟在身後,他這才想起跟着自己出來的半柳。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身後不遠處的小太監已是衣裳盡濕,因為主人家走得慢,他也被迫在雨中漫步,濕透的發絲貼在臉頰上,不時抹一把臉,免得流淌的雨水進入眼睛。他看上去狼狽極了,嘴唇微微發白,在這風雨之中,他一定冷透了。

乍看的瞬間,白峤萌生了一股報複的快感,可是再看到對方哆嗦的樣子,就又不忍心了。

他回過頭來,沉默了片刻後,嚅了嚅唇瓣想說點什麽。

但在他開口前,寧懷恩忽然收緊手臂,讓他更加貼近自己,當他看過來時,沉聲說:「傻兔子,有些人不值得你心軟。」

白峤這才驚覺男人已經看穿了他的心思。

「可是……」

「這是他應得的懲罰。」寧懷恩淡淡道:「他身為仆從卻不做分內之事,你善良不懲罰,我就沒有這麽好心腸,讓他淋淋雨,日後才知道好歹。」

白峤無法辯駁,半晌将臉埋進男人的胸口,輕聲道:「謝謝你。」

到家後,望冬當先迎了上來,見狀驚呼出聲,「爺兒,你怎麽淋濕了呀!」

白峤看了眼,才驚覺寧懷恩竟然已經淋濕半邊身子──定是那傘不夠大,這個人為了替他遮雨而将傘面傾斜過來,結果顧不得自己才給淋濕了。

寧懷恩倒是不介意,笑道:「別喳喳呼呼的,去給我準備衣裳,送到白峤那兒,還有飯菜也都拿過去,別忘了還有姜湯。」

「知道了,爺兒!」望冬飛快地跑走。

進了屋子,周圍沒了人,白峤愧疚道:「對不起,都是我……」

寧懷恩擡起他低垂的腦袋,「若是覺得抱歉,那就幫我換衣服吧。」

白峤連連點頭,羞澀地上前為他寬衣解帶。

濕衣脫去,露出掩藏在寬袍大袖下的矯健身姿。雖然這具身體白峤看過許多次,然而從沒有一次如此仔細地打量。寧懷恩的肌膚不像其他養尊處優的貴族子弟一樣白皙,而是略帶蜜色,充滿健康的光澤,肌肉緊實,線條明顯。

白峤覺得自己一定是着了魔,竟然伸手撫上對方的胸膛,火熱的肌膚下,心髒有力地跳動着。或許是羨慕吧,這樣充滿力量的身體是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擁有的,如果自己也能如此強壯,母妃就不會受苦了吧……

大手輕輕握住白峤的手,同時也将人按入懷中。

臉頰貼上對方裸露的胸膛,白峤這才記得臉紅。

耳根子像是燒起來一樣,偏偏男人還要低頭來咬,白峤覺得自己真要變成紅燒兔子了!

「将軍,我……」

「為了找你害我也餓得很,不如你就先喂飽我?」

寧懷恩低沉的嗓音充滿邪氣,白峤的臉蛋已紅得快燙手,想要辯解,卻已被男人勾起下巴封住雙唇。

聲音被深吻剝奪,大手在他身上游移,帶來一股股熱流,白峤軟了身子,微小的抵抗更像是引誘男人的手段。

氣氛正好,寧懷恩察覺到白峤的順從,嘴角微勾,然而就在他想要更進一步時,門外傳來望冬吃驚的叫聲,「倪将軍──啊,不可以!」

望冬話音未落,門已被砰的一聲推開,倪世龍風風火火地闖進來,他張口欲言,卻撞見了暧昧的場景,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呵呵兩聲,抓着頭一臉「憨厚」地說:「這個……寧帥,您在紅燒兔子啊!」

白峤大窘,慌忙躲進寧懷恩懷裏。

寧懷恩嘴角一抽,用身子去擋白峤,沒好氣道:「有事快說!沒事就給我去跑校場,跑一晚上不許停!」

倪世龍雙腿一并,正色道:「寧帥,北翰有動靜了!」

寧懷恩這才緩下臉色,松開白峤,淡然道:「知道了,我去看看。」

這下也顧不得吃飯了,他換上幹淨的衣服、喝了口姜湯便和倪世龍走了,臨走前又囑咐白峤要好好吃飯,并記得泡個熱水澡,別着涼了。

目送他離去,白峤心中很是愧疚,若不是為了接回被大雨困住的自己,寧懷恩也不至于還沒吃飯就要去處理軍務。

他悶悶地吃完飯,在屋中呆坐着。

半柳在一旁安靜地站着,剛才在雨中寧懷恩的話并未特別壓低,他聽得很清楚,算是學乖了,不敢再恣意造次。不過這會看白峤不言不語,忍不住開口道:「公子,你不做點什麽嗎?」

白峤奇怪地看他,「什麽意思?」

「公子,剛才将軍前去找你,回來後還來不及吃飯就被倪将軍叫走,到了軍營肯定只能随便吃點幹糧填肚子,那幹糧難吃不說,胡亂下咽的八成也吃不飽,公子難道不擔心嗎?」

這番話正中白峤的心思,讓他羞愧得臉都紅了。

其實半柳并不知道白峤心中在想什麽,不過他從小就入宮做太監,對阿谀奉承極有自己的一套,他一心想讓寧懷恩更加疼愛白峤,也就特別用心給白峤洗腦。

白峤讪讪道:「我擔心,可是我能做什麽?」

「公子可以煮粥呀!」半柳一見有戲立刻趁熱打鐵,「将軍沒吃飯,公子又煮了一手好粥,這時候不煮一碗送過去還等什麽時候!」

白峤一喜,可馬上又沮喪了。「可他在軍營啊,我怎麽好把粥送過去。我是西霖人,擅闖軍營會……」

「這哪是擅闖,你是為了他們的最高統帥着想啊!公子,別猶豫了,快去煮吧,煮了就送過去,半柳陪你去,大不了就是到了軍營門口被攔下來,再折回來就是了,可你去了,總代表一份心意呀!」

半柳說得頭頭是道,白峤心中也是期待,半推半就地就答應了,挽袖下鍋,用心熬煮,希望能讓寧懷恩好好吃上一頓。

寧懷恩治軍嚴謹,白峤抱着食盒在距離軍營門口百尺的地方就被巡邏的人攔下,對方大概是看白峤身形瘦弱,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态度倒也還算平和。

半柳伶牙俐齒,将事情解釋一番,那士兵看白峤的目光令他面頰發燙,幸虧夜色替他掩去羞窘。

士兵答應幫他去通傳,只是人必須在軍營外等着。

雨停了,初秋的夜晚是沁涼的,白峤穿得單薄,站在風中不住地搓揉手臂,他感覺自己的指尖變得冰涼,忍不住吸吸鼻子,開始後悔自己怎麽沒有多穿一件衣服就出門。好在那士兵很快就出來,并告訴他可以進去了。

被士兵領着走入軍營,白峤低着頭不敢随意張望,生怕被人誤會成奸細,半柳的膽子倒是很大,左顧右盼。

來到一頂大帳篷前,門口的守衛對着他行禮,「是出雲公子吧?寧帥已經在等你了。」

守衛将帳門撩起一條縫,讓白峤微低頭鑽進去,待半柳要過時,卻将他給攔下。

「抱歉,只有出雲公子可以進去。」口氣盡管客氣,但聽得出沒有商量的餘地。

半柳撇撇嘴,也不強求,就站在外面等着。

此刻雖是深夜,但帳內點着數根大蠟燭,将書桌一隅照得亮如白晝。

寧懷恩就坐在書桌後,手裏拿着張紙,當白峤進來時,他擡起頭,淺淺一笑,「你來了。」

白峤低着頭,輕輕應了聲,「嗯,希望沒有打擾到你。」

少年白皙的面容上泛起一絲紅暈,燭前那不經意的低頭道盡了羞澀,寧懷恩看得失神,待他回神時,白峤已來到面前,把食盒裏的粥端上桌。

粥香撲鼻,清甜的香味化做一顆顆糖珠落進寧懷恩心裏,又被熱流化開,暖洋洋,甜滋滋。

他将少年輕輕拉到懷裏摟着,親了親對方柔軟的香腮,卻感覺唇下冰涼,再一握對方的手掌——果然是冷的。

寧懷恩心疼地用手臂圈住他,責備道:「怎麽不多穿點就來了呢?」

白峤害羞地扭了扭身體,不答反問:「将軍,你等會要回府嗎?」

「嗯,快了,這些公文處理完就好。」

白峤不再多問,等寧懷恩吃完粥,便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寧懷恩叫住他,替他披上一件厚實的鬥篷,又拉上帽子罩住他的腦袋,叮咛道:「別着涼。夜深了,我派士兵送你,回去後就先去休息吧。」

「嗯,謝謝你。」

「小兔子。」

「嗯?」

「不給我一個分別前的吻嗎?」

寧懷恩笑嘻嘻的,白峤本就還在發熱的面頰更是紅得要燒起來。但只是遲疑一下,他并沒有避開。

雙目緊閉,像是害怕,更像是迎接。

寧懷恩淺淺一笑,溫柔地托起少年的臉龐,細細凝視對方俊秀的眉眼,看得白峤面頰緋紅,睫毛不住地顫抖,他才慢慢俯下身,吻上柔軟雙唇,讓那花一樣的美好芬芳溢滿唇齒,再無聲無息地潛入心房。

唇齒糾纏,本想淺嘗辄止的寧懷恩舍不得這份美味,索性将書桌上的東西掃到一邊,把小兔子放到桌面。

白峤面色緋紅,雙手抵在男人胸前,小聲地抗拒,「這裏是牙帳,我們……不可以……唔!」

寧懷恩用熱吻堵住多話的小嘴,一手撩起白峤的衣襬,摸進腿根處,不過是被輕輕觸碰一下下,敏感的小家夥就驚得跳起,引得寧懷恩輕笑不止。

輕啃少年粉白的脖頸,寧懷恩同時撫摸那在他掌心中開始變得興奮的玉莖,聽白峤在耳邊發出壓抑的呻吟,不由得心情大好,更是壞心眼地壓低了身子,隔着衣料咬住對方胸前的茱萸。

再細膩的衣料此刻也變得粗糙,磨得白峤又癢又痛,玉莖早已受不了地硬了起來,在男人的撫摸下蠢蠢欲動,幾欲高潮。

「嗯,我……嗯……輕、輕點……」

哪怕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是比想象中激烈得多的情欲依然讓白峤感到難以承受,抱住男人的身體,仰起下巴,這或許能讓他覺得沒那麽刺激,但很快,寧懷恩就拉下他的褲頭,讓玉莖暴露在空氣中,給予更加直接的愛撫。

白峤徹底暈了頭,失神地看着單調的帳頂,雙腿被人拉開,羞于見人的袐穴被男人溫柔開拓着。哪怕偶爾一個回神,覺得這樣的姿态是那樣羞恥,可是被情欲控制住的身體也做不出任何抵抗。

灼熱的硬物抵上穴口,慢慢進入着,有點疼,有點癢,但更多的是來自身體深處的空虛和不滿足,本能催促着男人的占有。

白峤眨眨眼,勉強集中精神向對方看去,蒙眬的視線中,男人專注地看着他,深邃迷人的眼睛中,有一些他讀不懂的東西,就像是幽深的湖水,深沉而溫柔,湖面上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将軍……」

白峤輕聲喚着,換來寧懷恩的輕吻,他不由自主地摟住男人,貼上身體輕輕磨蹭,渴望一個火熱的懷抱緊緊擁抱自己。

男人的熱楔正一點點地進入他的身體,一點點地驅趕了他的空虛,一點點地占據了他的靈魂,一點點地讓那羞恥得想要抗拒的事情變得溫暖而無法割舍。

這個男人曾将他從無助的夜裏帶出,曾将他從死亡的寒冷裏救起,在沁涼的秋雨中打着傘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将他摟進溫暖而幹爽的懷抱……

寧懷恩已經完全進入了他,肉刃抵在他身體的最深處,過于強烈的占有感令白峤戰栗,男人撫摸着他的身體為他緩解初入的不适,但很快,男人開始慢慢動作,慢慢抽出一些,再慢慢推入,熱楔擦過敏感處帶來令人屏息的快感。

白峤夾緊雙腿,不知是抗拒還是挽留。

寧懷恩的動作加快,沖撞帶來更加強烈的快感,火熱的唇又游走在少年的身體上,點燃一簇又一簇火苗。

白峤迷失在洶湧的情欲中,呻吟難止,強睜着迷離的眼,看那雙湖一樣幽深的眸子裏充滿自己的影子。

心裏有道聲音在說着什麽,似乎是催促他開口說——

「将軍,我……我喜歡你……」

寧懷恩動作頓了頓,定定看住他。

白峤這才猛然驚覺自己說了什麽!漲紅了臉,他恨不能一頭撞死在這大木桌上。他究竟是不知羞恥才會說出這句話!

「我、我……」白峤支支吾吾,窘迫地扭過頭去。他不敢面對寧懷恩了!

男人忽然笑起來,用力将陽物壓進身下人的體內,心靈達到前所未有的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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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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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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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