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深藍色的烏雲低垂着從城西籠罩過來,空氣中飽含水汽,西城兵馬司與北城兵馬司的荒涼交界,幽暗的天空放出陣陣群鳥,呼嘯盤旋着,似乎正醞釀着一場急雨。
殺香月提着衣擺踩住踏腳石,邁過一方積水的泥潭。邝簡跟在他身後,一語不發。
此一帶原本劃給城北兵馬司安置的窩鋪,鄰近秦淮外河,是一條寬約兩裏的狹長荒地,後來兵馬司搬遷,此處便變成了私販流民的中轉之地。原本的兵馬司窩鋪的規制還算有些章法,後來雜民私建越來越多,家家戶戶都想盡辦法的侵街占地,便弄得一連串的茅屋土舍前突後擁,岔道無數,外人一進來跟迷宮似的。
不像昨夜鬥姆廟外明顯被人清過的場,這狹窄泥濘的道路行人許多,每走上十步就能看見左右窄巷折出來一人,邝簡跟在殺香月身後,一路上幾乎所有錯身而過的人都在向殺香月點頭問好,殺香月無聲地颔首,态度并不熱絡地依次回應。
天色越來越暗,巷弄越走越窄,到最後路口僅能容一人通行,腳下都很難再看清路況,但這一帶的夜裏卻像是活起來一樣,窩棚裏越來越熱鬧,樂器酒令此起彼伏,唯一古怪的是窩棚門扉都緊閉着,不管門後有多喧騰,門板絕對不開。
殺香月在一間沒有招牌的黑乎乎的門板外停下,說讓邝簡在門外稍等,然後推開門板低頭鑽了進去,門開的瞬間,嘈雜的狂呼亂叫和一柱燭光湧了出來,但很快又被隔斷,邝簡抱着等在外面,借着幽微的夜色展目黑黢黢的四周,又眺望遠處的清涼山輪廓辨認方位。
但他沒能堅持多久。
今夜刮得的是北風,似有疾雨,離他十五步遠的地方應該是條用糞便養硝土的溝渠,夜風一起,臭不可聞,偏偏他左手隔牆還有人在大喇喇地野合,男人臨到高潮處,粗喘着激動地吸氣,邝簡雖然看不見,但這兩相配合實在挑戰他的忍耐力,故而他果斷轉身,亦推門進去。
棚屋裏要頂破天的吵鬧,在他邁過臺階的一剎那,忽然停了下來。
狹窄悶熱的酒肆,一時像是被誰吸幹了空氣,所有人都放下手裏的事情,擰頭看着邝簡。這是個縱向的過堂,狹窄的見方足塞了四十幾個人,還有個彈胡琴的——那是唯一一個沒受到幹擾的人,但因為衆人忽然停下的交談,粗粝的弦鳴在這悶熱的小空間裏變得異常尖銳。
“找茅廁。”
死寂的沉默中,邝簡這樣對他們說。
這裏的男人各個虎背熊腰,光頭、紋身、帶刀疤,一看就知道不是善類,兩個女人濃妝豔抹,衣着清涼地穿插在他們其中,其中一個看見邝簡的同時,戒備地向後退了一步,擋住鋪面背角裏供奉的一座蓮花臺神龛,神色警惕。
邝簡确信自己沒來過這一帶,此處已近外郭,不屬于府城地界,但是很明顯的是,他的出現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制造了非常緊張的氛圍,狹小的店堂裏空氣越來越凝重,好像他敢輕舉妄動一下,這些人随時就要跟他打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離他最近的大塊頭緩緩讓了一下,擡起下巴,沉着地朝後堂努了努。
“多謝。”邝簡平靜地點頭,神色如常地拉開步伐擠過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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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店堂的過道極窄,發酸的酒味和汗臭味交織一起,且棚頂越走越低,他不動聲色地注視着兩側,直到在神龛旁邊的暗屋中看到一道縫隙,殺香月站在裏面,似乎在和誰說話。
酒肆的環境尚且如此,它的茅廁便無需指望了,邝簡屏息着解決完自己,撩開門簾回來的時候,店堂裏的交談聲再次戛然而止,一群壯漢戒備地看着他,他瞥頭,剛剛暗屋中的殺香月已經不在了,他加快了腳步,途經胡琴老頭時趁人不注意地放下一枚銅板,然後快步走了出去。
晚來風急,門板在他身後叩上,窩棚裏又重新熱鬧起來,殺香月抱臂等在外面,看到邝簡出來招呼了一聲:“帶你去見的人姓靳,我叫他二哥。剛問了,今晚他在。”
此時的殺香月,哪怕臭着臉也算得上和藹可親,邝簡跟上他的腳步,配合着用力地“嗯”了一聲。
這一點點不算讨好的讨好,讓殺香月忽然生起氣來,一個時辰前的誤解湧上心頭,他登時冷漠地讓開一步,疏離地與邝簡保持出距離,兇巴巴道:“離我遠點,熱!”
邝簡無端受他呵斥,眼中忽然閃過短暫的不安,雖然這情緒快得讓人無法捕捉,可是他的腳步還是謹慎地頓了一下,冷淡又迅速地讓出一臂的距離。
可殺香月的情緒并沒有因為邝簡的“聽話”而轉好,巷口昏暗,腳下又坑坑窪窪,殺香月一深一淺地帶着路,直快走到巷弄盡頭,要轉過一個棄置不用的箭垛架壁,他忽然閑談似的開口:“我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也轉了半天才找清楚路。”
邝簡沉吟了一下,想問太平教的人沒有為你引路嚒?張了口,怕他認為自己在刺探消息,又作罷。
殺香月冷笑一聲:“當時還有個不長眼的盯上我,瞧我像個肥羊,握了一把刀就來劫持我,要我把錢都交出來,”說着他駐步,往北側指了指,“就在那邊隔兩個的巷子。”
他回頭,朝着邝簡似笑非笑,好像在分享什麽趣事。
“然後呢?”邝簡追問,配合他的談興。
殺香月偏頭,十分認真地看着他:“然後我把他的腿打折了。”
夜色幽暗阒靜,遠處傳來一聲不詳的夜鴉的唳叫。
殺香月的眼睛像詭秘的貓,深夜裏發着陰刻而幽暗的綠光:“那個兔崽子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兩下就制服了他,一手抓着他的脖子,一手插進他的頭發,揪着他的腦袋狠狠地往牆上撞——嗙,嗙,嗙,我只用三下就給他開了瓢,小流氓躺在地上人事不知,但我尋思,等人醒了,他還可以去劫道,我就拖着他的腳找了個可以墊腳的地方,是白天,我拖了他兩條巷,就拖到這兒,”殺香月指了指腳邊的箭垛架壁,粗糙的鐵欄高至人的小腿,他比劃着,對邝簡演示:“我讓他平躺俯卧在地上,膝蓋架在這上面,小腿伸出來,然後我貼着牆,從上面的蓬頂往下蹦——你知道我準頭很好,只一下,我就弄斷了他兩條腿——是反拗,不出意外,他一年都不用再站起來了。”
邝簡一臉嚴肅地盯着殺香月看。
出人意表地,他沒有對殺香月的暴虐做出任何評價,而是探究着走到那架壁的邊上,擡腳跺了下上面的橫杠。
“嘭”地一聲,鐵欄年久失修,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被跺出一個深窩的橫杠,殘燭般在風中晃了兩晃。
尴尬的寂靜中,殺香月直瞪着那不中用的架壁,仿佛說謊的孩子被人當場戳破。
邝簡倒是沒說什麽,他嘴上并不刻薄,表情平淡地把視線擡高,認真問:“還有多久能到?”
殺香月不再說話,擰身快步往前走。亂巷盡頭是一片荒草叢生的空地,空地三面被雜樹包圍,深處有一座覆滿雜草的土牆,看形制應該是原射箭場的遺跡,射箭場一側,一處河庫式樣的龐然大物,殺香月找到入口,門口處幾匹行腳的騾子,殺香月推開鐵門,張口便喊:“二哥,有人找!”
裏面的小賭坊看起來平平無奇,殺香月與邝簡的進入似乎也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邝簡擡手撥開房頂垂挂的零碎,看清裏面的布局,八張賭桌,桌上牌九、骰子、雙陸、散碎的銀兩、寶鈔,三十二人,盡皆男人,看服色,車、船、店、腳、牙一個不少,賭棚最東側的那一桌衣着略有不同,正對着他的老頭紮着一方儒雅的東坡巾,怡然自得地摸着牌,笑眯眯地朝對面“碰”了一下,坐在他對面的是個極高大的男人,配合着低矮的方桌要微伛着腰,一身刺目的紅衣鍛打,寬肩細腰窄臀,僅一個背影,就已透出堂堂的氣勢。
“嘩啦”一聲,男人又推一張牌九,緊接着他笑着展臂回身,朗聲喊了聲“香月”。
邝簡這才看清楚這男人的長相,瘦臉劍眉鷹鈎鼻,從左太陽穴到右下颌,紅色火焰的紋樣洋洋灑灑鋪排開,臉上的絡腮胡須不知道多久沒刮了,襯着火紅的紋身,神态十分的不羁。
邝簡打量他的同時,男人的目光也箭一樣攢過邝簡,口中卻對殺香月喚道:“過來頂我的位。”說着霍地站起了身,朝着邝簡走來。
男人長手長腳,這一站足有八尺高,他一停,幾個桌的年輕人也一起停下了手下的牌——與上一間酒肆不同,這些人衣着十分低調,身上沒有明顯坐過牢獄的紋身刺青,可最外圍的一看手裏就很硬,光是投射過來的眼神就透着股悍厲之氣。
殺香月坦然地走過去,接了他的牌與他錯身而過,邊走還邊念叨:“什麽爛牌又在找下家,”那叫“二哥”的男人看別人一臉冷漠,看着殺香月倒是寵溺,随手捏了把他的後頸,問一句“手怎麽了”,又道“贏了算你的,輸了算我的。”
邝簡上前一步,危險地眯起眼睛,“二哥”卻已龍行虎步地擋至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客氣道:
“邝捕頭,來此有何貴幹?”
飛蛾撲進河庫,撞上頂棚的油燈發出“潑刺”的聲音。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緊張,殺香月背對着那兩個人,眼角的餘光中瞥見靳二一個叫楊素的手下正在賭桌底下掏出木棍來,鄰桌的綱首用手臂戳了戳同桌人的手臂,掀開的紅綢布下是兩柄匕首,殺香月只能做不見,右手娴熟地摸出一張牌九,在桌面一彈,“嗑”地碰出一道清脆的聲響。
邝簡淡然地環視一周,輕聲答:“無他。處理公務、查訪太平教而已。”
這話直接得讓人猝不及防,幾個年輕氣盛的已經漲紅了臉,直接站了起來,殺香月的指尖凝住了,懷疑邝簡今日是沒法全身而退了,官府的人來這兒本身就是道禁忌,邝簡還這樣口無遮攔,他為人并不唐突,今日這是怎麽了?
二哥笑着舔了舔嘴角,像是聽到什麽笑話,大聲朝着身後人說:“瞧瞧,邝捕頭這是盡忠職守,盡職盡責啊!”紅色的蓮花紋身在他的臉上放肆地舞動起來,他陰冷冷地接上下一句:“可這一帶晚上不太平,邝捕頭就不怕遇到什麽危險嚒?”
“什麽危險?”
邝簡只是看着他,非常冷靜,目光如冰:“鬥姆廟外那場伏殺嚒?”
他無視了舞着棍棒緩緩逼近圍成半圓的打手,用一貫的平靜鎮定的聲音反問:“是閣下做的嚒?”
二哥的眼睛輕輕眯了一下。
“太平教和太平教也不一樣,有的拜羅成道人,有的拜彌勒佛,還有淨空宗,金蟬宗……據我所知,前夜鬥姆廟伏殺,不是閣下所為。”邝簡看着靳二,語氣淡然且冷靜自若,“鎮府司這幾日沒少來找麻煩罷?有人在自己的地盤鬧出這麽大的動靜,閣下與貴手下,就甘心坐視不理嚒?”
“碰!”殺香月随手打出一張牌,猛一振聲。
那些緩緩逼近的打手不知何時停了下來,整個賭棚的人都在審視着邝簡。殺香月感覺得出,賭棚劍拔弩張的氛圍,已經在邝簡着幾句話裏輕松地化解了,可殺香月心中緊接着産生另一種不安,邝簡原來是有備而來,但他不确定邝簡知道多少,要如何發揮,但他是真的敢,自己還在呢,他就敢直接出言挑撥太平教的關系了。
飛蛾不斷撞擊着油燈的外壁,靳二回頭看了殺香月的背影一眼,又看邝簡,笑說:“這兒不方便,咱們進去聊?”
頭戴東坡巾的老者笑呵呵地擡手呼應,“二爺且去忙罷,咱們這些人繼續打牌!”
殺香月且坐不住,就要起身,那小老兒卻一把叩住他的手臂——這樣的年邁老人本不該有這樣的力量,可那握住自己的枯瘦手臂卻仿佛鐵鑄一般,殺香月滾下一層戰栗,戰戰擡頭,只見對面一張溝壑縱橫的小臉,和藹地朝他道:“小殺,且随小靳去吧,你不屬我南派,卻也要體諒我們的難處。”
殺香月只得坐下,指尖簌簌握上牌九,心亂如麻地推出一張——
“所以你們應天府的意思,是要幫我除掉我的對手,讓我當上掌教。”
河庫的暗房,靳二搓着額頭,眉頭皺出幾折。
邝簡眼神沉暗,還是那一副淡然不為所動的表情,雲淡風輕地說:“你們太平教的掌教又不是一成不變的,不是嚒?——若我掌握的情報沒有出錯,十幾年前許氏霸占山東勢力最強的幾個壇口,靳氏被排擠到江南一帶,如今風水輪流轉,南方站穩了腳跟,北方日漸式微,貴掌教卻仍然重用許氏,冷落靳氏,甚至還放縱許氏在閣下的底盤截殺公門中人……如此不被賞識,甚至是不被放在眼裏,過分了。”
靳二嘿了一聲,嘴角微微一翹,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難為捕爺這麽關心我們這等人的境遇,不過誰跟你說我與許氏有恩怨的?香月說的?”
他這話說得意味深長,饒有興趣的樣子似乎就等着看邝簡慌亂出醜。
邝簡卻根本未把這姿态放在眼中,淡定地直視着靳二的眼睛,打斷道:“前夜鬥姆廟外伏擊者五人,邝某人擊斃兩人,殺香月擊斃三人,他手上手臂被人喂了毒,下毒者,姓許,行四。”
對面人實在是太鎮定了,一絲不茍,波瀾不驚,仿佛絕世的高手出招,無意争鋒,氣勢卻然已掠過衆人。
這讓靳二忽然就動搖起來,害怕真是殺香月跟邝簡漏了底,他左手握拳,虛碰了碰自己的鼻子:“那你呢?應天府找我聯手,想得到什麽?”
邝簡溫文爾雅地笑了一下,手掌稍稍攤開,靜靜地說:“我是公門之人,能求什麽?金陵長治久安,繁榮穩定,就是我之所求了——不要那麽多的人命案子,不要那麽多的教派鬥争,閣下在金陵這麽多年未曾生事,是信得過的人,我今日來此,所圖僅此而已。”
靳二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髭須,奇異地發現邝簡番話他竟然有些信了,若是別人言之鑿鑿說這番長治久安論,他肯定要覺得這人滿嘴胡扯,順手賞他個頭槌,但是邝簡說起來,那安靜低調的态度,沉着鎮定的氣度,讓人無端地去信任他的言辭。這人給他的印象真的不是一般的好,有膽有識,冷靜自制,難怪殺香月對他這麽感興趣。
不過……
靳二笑笑,還是客客氣氣地把這番好意推了回去:“邝捕頭難得來一趟,承蒙應天府看得起,但我靳二再不是個東西,也不至于做出賣兄弟這麽下三濫的事情。今日到此為止吧,捕爺別再來了。”
“好。”
客氣的已經說完了,邝簡也不再多言,幹幹脆脆地站起身來,平板道:“靳二,本名靳赤子,金陵城東掌十三家商貨廊鋪,城西掌牙行腳幫,提醒閣下一句,城西再偏也是金陵的地界,秦淮河閘門犯錯的龜公還在鎮府司關着,掏糞的趙全正在我應天府關着,或許堂上對峙的那一天,他們都願意說一說,三月二十一日晚是誰劫了琉璃珥出走,三月二十八日又是誰騙了一介小民去刑部女監送飯移花接木。”
終于亮刀了。
邝簡雲淡風輕,露出那股漫不經心的狠勁兒,忽然之間,兩方局勢就成了他占上風。
靳二獰笑一聲:“你威脅我?”
“并不是。”
邝簡目光冷靜,逆光的角度讓他臉孔沉暗,在靳赤子身上投出巨大的陰影,好像一頭深海中的巨鯨,無論旁人做什麽,都無法改變他的行動軌跡:“靳赤子,我敬你三分,但我也有我的職司,閣下若不想和我談,我便只能與閣下的對手談,”說着他輕輕敲了敲圈椅的扶背,發出兩下清脆的木聲,“好好考慮吧,我先走了。”
外面變天了。
風呼呼地刮着,河庫頂層的小窗湧進夜風,吹得油布陣陣作響。
邝簡走出暗房的時候,河庫只剩下殺香月那一桌還在玩,所有的打手圍攏過來,人手握着一根粗長的木棒,掂在手心裏,一臉兇相。邝簡不為所動,神色自若地扭頭喊了一聲殺香月。
靳赤子撩着簾子懶散地走出來,一身紅衣侵略張揚——到底也是做老大的人,此時他的臉上半絲情緒不漏,完全叫人看不破剛剛與邝簡談了什麽,他環顧一遭,瞧了眼河庫情狀,随口道:“來都來了,讓他耍耍罷,邝捕頭先走。”
邝簡腳下不動,固執地站在原地,又喊了殺香月一次。殺香月回轉過頭來,安靜地看着他,四目相對。
沒有人說話,這氣氛微妙的凝滞起來,只有那個坐在殺香月對面的老人四處看看了,笑呵呵地開口:“這正玩到興起,邝捕頭還是要問問小殺的意思的,他願意跟你走才行吶!”
邝簡的喉結明顯地上下滑動了一下。
今日公務已畢,他原以為可以放班回家了,措手不及間卻迎上這樣的差池。他餘光瞥向四周,琉璃珥已經脫身,殺香月将自己的首尾洗了個幹淨,自己手上再沒有可以挾制他的籌碼,殺香月若此時說一個不字,邝簡将毫無辦法。
邝簡眼神幽深,直盯着殺香月,一語不發。殺香月腰背修長,淡紫色的衣襟映在簇簇燈火下,冷冷淡淡地看他——感謝這樣的情境,殺香月眉眼疏離,第一次感覺到了痛快,終于不是自己被挑選了,而是邝簡孤伶伶站着,等着他的抉擇,邝捕頭昨夜那句“寶燈”炸雷一樣在他耳邊響了一天,是報複的時候了。他緩緩從與那交織的目光抽離,克制又殘忍地撇開頭,輕聲道:“要下雨了,邝捕頭請回吧。”
邝簡頰邊的肌肉驟然縮了一下。
他二話不說,果斷地拉開大步轉身就走。
“砰!”地一聲巨響,邝簡三步并兩步,風一樣的将鐵門在外面狠狠地甩上。
夜空落下一場豪雨,呼啦一下填滿了所有沉寂,殺香月切齒,沒有轉頭去看那離去的身影,捏着牌九的指尖,卻一點一點地,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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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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