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深恩負盡(5)
大人物要想的問題邝簡不操心,但是城西靳赤子的行動他則不能不關心了。
靳赤子原來的據點已經被人挖了出來,連帶着好幾處旗下産業被查封,甚至他原先掌舵的幾個牙行腳幫也開始躍躍欲試地反叛,因為聽說街口行刑的死者好些還無法入土安葬,靳赤子便把鄰近教壇的壇祝招呼來,幫忙為死者收斂屍身。
太平教肯在這樣犯忌的時候幫忙收屍,不管他們的起心到底是什麽,到底幫了忙,畢竟這個關口還能伸手的人太少了,邝簡被殺香月拉過去縫補死者的屍身,殺香月當年一家三十餘口也是判斬刑,故而他處理起屍體來動作飛快,待他們整理完死者們的遺容,兩個人登上二樓等候出靈。
此處是靳赤子在金陵的數據點之一,靠近城池的邊界,氣氛陰森甚至有些荒涼,二樓陷在粘稠濃郁的黑暗裏不見火光,放眼看去都是大木箱,碼得整整齊齊,邝簡對氣味十分敏感,一上樓便發現不對,那是硫磺與硝石的味道,他只在軍火庫裏聞過。
“太平教掌教不在,教派內部各自為政,憑借靳赤子的性格很可能會利用朱十等人醞釀對朝廷的反擊。”
邝簡的聲音很冷靜,他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套着夜行衣:“我剛剛探了一次那個貨棧,裏面存甲至少一百二十領,圓牌三百面,火藥一十八桶,箭八千支,長短铳兩百把,貨棧頂樓我還找到兩臺鐵炮——可以确定,那是他們的火藥庫。”
這樣的軍火體量,成大斌驚掉了下巴:“……他們這是要謀反!”
邝簡平靜地點頭:“他們的确有這個能力。”
數十年前山東大亂朝野還記憶猶新,太平教有反叛能力不是危言聳聽,他們有人手,有武器,有布局,如今形勢日緊,暴亂只怕僅僅是時間問題。
“不能再等了。”四爺嚴肅地擡起頭來,“現在我們掌握的情況已經具備收網的條件,明日我就上報李大人申請人手。”
成大斌:“不是說他們掌教還沒回來嚒?我們不等他了?”
他們現在已經勾勒出了太平教掌教的大致輪廓,三十八歲到四十八歲之間的中年人,中等身材,風度翩翩,三月末到五月曾經出入金陵城,他們之前煞費苦心,都是為了挖出這個真正的幕後人。
四爺:“等不了了,雖然我們現在也沒分析出來那位掌教為什麽會在甩手離開,但是再等下去不知道會是什麽局面,金陵內裏已經亂了,各個衙門都在瘋狂地搜捕靳赤子,他們多搜一天,靳赤子的壓力就多一天,那叛亂的可能就多一天,靳赤子既然敢囤積這麽多的軍火,我們就有絕對的理由拿他。”
邝簡:“既然要動手,那還要考慮一件事:金陵城裏不止有靳赤子,還有他們掌教之前留下的許氏等人,這些都是一流的殺手,目前藏身之處不明,恐怕只有殺香月的暗號才能找到他們。”
四爺眉心一蹙:“這兩夥人必須一起抓捕,一前一後的話,我們顧此就會失彼。”
成大斌:“那這樣難度就增加了,咱們若硬碰硬,哪邊都沒有絕對的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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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人都是無法無天的暴徒,許氏且不必說,靳赤子坐在那麽大的軍火堆上,到時候玉石俱焚,城西驚天一炸,整個應天府都吃不了兜着走。
邝簡沉吟一霎:“那就合流捏在一起,我以官府的名義護送許氏幫他們壯膽,陪護他們穿行金陵城。”
靳赤子雖然與許氏不合,但同門同教不會對他置之不理,以他的立場,現在又正是用人之際,掌教不在,正是收服許氏立威之時。
四爺贊許地一點頭:“這個可以,之前有那麽多的事情做鋪墊,他們已經很信任你了。”
邝簡也颔首:“為了方便最後收網,我們可以再上一重保障:假托說辭給許氏上一層鐐铐,再把假鑰匙給靳赤子,到時候動手時便可以限制住他們的戰鬥力——大斌,這個假鑰匙要你來準備,這至關重要。”
成大斌當即繃緊下巴:“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邝簡:“那我們最後要擔心的就是戰力和消息洩露了,靳赤子在城西深耕多年,城中各營人馬的變動恐怕很難避開他的耳目——四爺,我申請調用金陵外的軍隊。”
這金陵城中勢力交織人多眼雜,一旦走漏風聲,靳赤子提前逃竄或者背水一戰,那他們現在所有籌謀都将變成一場空,四爺用力點頭:“好,我幫你申請,盡量争取陳潤少将軍親自來,你們之間有默契,內外配合勝算更大。”
成大斌又詢問:“那我們手下的人呢?他們那晚要做什麽?”
四爺:“我們的手下做的是更重要的事,誘敵深入的小隊你要親自挑選,全部都要性格謹慎的,犯人押運回來後還要立刻審訊和證據梳理,整個審訊室和監獄的安排,都需要連夜做出來。”
成大斌:“好!”
邝簡:“我這幾日會再找機會去他們的貨棧摸排一次,争取拿到更詳細的地形圖,大斌和我,到時候就仰仗四爺指揮全局了。”
四爺:“沒問題!到時候咱們裏應外合,務求一網打盡!”
很快,寧陽侯所部浙軍的秘密調令批了下來,應天府行動升級,守備衙門暗中給予城防支持,特許陳潤将軍夜間入城,最大限度控制知情人數。
六月五日夜,暴雨傾盆。
罩木桌的大油布破開一條大口子,殺香月找不到補替之物,便拽着邝簡一起沖進暴雨裏,一人板着一角将那碩大的桧木往屋裏擡。潮濕的桧木在屋中透出淡淡的芳香,上面整座金陵城的木質擺件應聲倒了一片,仿佛某種不詳的谶兆,邝簡看着那一排排傾倒的街道河流,低聲問:“如果要拿下金陵城,你會怎麽辦?”
殺香月擡頭,默默在燭火中與邝簡對視,緊接着,他還當真對邝簡解說起,如果太平教動手,會采取怎樣的方法。
轟隆轟隆,遠方的天空,一道接着一道的悶雷。
邝簡的喉嚨感覺到一陣緊繃,他不解地問:“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
雖然已經決心對靳赤子等人收網,殺香月所說之事不會發生,可是聽到這樣的話,邝簡還是覺得心驚。
殺香月忽然陷入長久的沉默,許久,他才期期艾艾地說了一句:“我不知道。”
他露出極為迷惘的表情,卻沒有看邝簡,反而轉頭看向外面的風雨潇潇:“你不要問我,我不知道。”
成大斌曾經問過邝簡,許氏與靳氏不合,都對掌教的位置感興趣,那殺香月就沒有興趣嗎?“玉扳指只有一個,他若是要争,他義父會更屬意他吧?”
邝簡當時很篤定地答他:“香月太懶散了,對這些沒有想法。”
邝簡拿着毛巾走到人身邊,從後頸處把人摟過來,手掌包住他的後腦勺,用力地擦拭他的頭發:還好懶散啊,一個城池裏若有三個人都是靳赤子的性格,又集結了一群危險人物,金陵說翻就能翻過來。感謝你溫柔,也感謝你坦誠。
風雲将息,尚有淋漓雨滴滴答落下,綠紗窗外,已透出隐隐蟬鳴。
最後,邝簡開口:“你義父走了,許氏一黨是不是還在金陵?”
殺香月乖乖點頭。
“告訴靳赤子,”邝簡飛快地舔了下嘴唇,最終抱定決心:“私人恩怨先放一邊,許氏那夥人那他再不撈,哪天他們被逼上絕路就只剩铤而走險了。我可以幫他們轉移,六月十日鎮府司當晚不會執勤,我派隊護送他們一程。”
六月十日夜,四爺作為總指揮,在城西貨棧兩條街以外發號施令。
陳潤少将軍自江東門入城,率三百人人馬待命。
李敏知道他們今夜行動,值房內鎮靜地等候前方消息,整個應天府內燈火通明。
“木枷是虛扣的,随時可以掙開,鎖是實的,防巡街盤查——先說一遍,”
複成橋邊,邝簡掃視一周,聲音平靜無波,“咱們這一路會走建安坊、太平橋,我和我的兄弟把各位送進城西崇道橋,剩下的路,諸位就自求多福。”
“啾——啾!”
鳥兒狂亂的振翅聲、由遠而近,撲食一般從窗口突入,猛地撞在窗棂之上!應天府差役收起手中磁石,抓住鳥兒立刻取出紙條,三步并作兩步往值房中跨:“盤蛇已出複成橋!過中城兵馬司、建安坊,現已逼近城西!”
值房內,站在指揮位的四爺沒有穿官服,身體弓身前傾,面前黑壓壓的一片——
“今日集合突然。”
他開口,掃視一周屋內嚴陣以待的下屬,聲音淵渟岳峙:“為防止洩密,從現在開始,任何人無令不得離開此地,不得與外界聯系!靳赤子、許漁、朱十,太平教重要頭目大小四十人,我們已經盯了很久了,今夜城西,一網打盡。”
而幾乎在同時,新一條消息飛快傳到了總指揮室,傳令員低喝一聲:“大人!盤蛇已入袋!請下一步指示!”
四爺:“封鎖鄰近每條路口,切斷他們與外界的聯系!”
“城西是靳赤子的地盤,他很可能在裏面布置了流動哨監視情況,一遇可疑人等,立刻誅殺!”
金陵那繁華氛圍蕩然間變了,斷瓦殘垣在夜色中逐漸顯露出痕跡,天然地與應天府城劃分出楚河漢界。
黑黢黢的暗影中,變生肘腋,一整片火把驟然點燃了起來,一百步開外,一批人久候多時忽然罵罵咧咧地鼓噪起來,邝簡人在隊尾,還未看清局勢,迎面就先聽到一聲猝不及防的叫罵:“靳老二,你是不想讓城西安生了嚒!”
“報——!”
急促悠長的報令聲讓所有人心生不詳,傳令官門口一喝,急鼓一樣敲打在差役們的心頭:“大人!盤蛇沒能回巢,在巢穴三百步外堵住了,堵人的是城西有名的地頭蛇,綽號馮禿子!”
四爺心頭一跳:“有多少人?”
“目測七十人左右!”
“為什麽圍堵?”
“情況不明,還能可能是搶地盤!”
值房內忽然陷入了一瞬間的停滞。四爺神情忽然嚴肅了起來,他想過了所有情況的應對之策,也沒想到這樣的意外。
“這樣以來咱們預備的人手就不足了,沒辦法對兩夥人一起形成包抄,大人,是不是要變更計劃?”
“不行!不能變!”
四爺幾乎是低吼出來:“今日時機大好,如果再等下去,明日靳赤子很可能就把人全部轉移走了!”
輿圖的一角被狠狠帶起,城西密密麻麻的路線登時逡皺起來,他聲音一沉,當機立斷:“寧陽侯的公子不是已經到了,調兵,讓他不要領步兵,直接帶騎兵營壓陣!”
“兄弟們!等會兒就去衙門裏出首!這夥人是太平教,是全城都在圍捕的叛逆!”
馮禿子受制于人,狠狠地盯着殺香月看了一會兒,卻沒有慫,忽然間朝着身後大喊起來。
“你解決吧,我的人就不幫手了。”
眼見着局面失控,邝簡一邊讓成大斌約束手下,一邊對靳赤子說。
靳赤子盯着戰局,臉上的蓮花被火光映得妖異:“這些人我能解決,但明日官府追究起來,還是要邝老弟你幫忙。”
邝簡抱臂,點了點最要緊的:“只要不出人命,我幫你把事情壓下去。”
貨棧裏存了那麽多的軍火,他此時只希望靳赤子有種些,別收拾個地痞流氓還要上長铳短炮。
“成!”
火光之中,靳赤子成竹在胸,爽快一應!說着朝着那陷入混戰的自己人大喊:“我靳二的人都聽着——!打服他們,別出人命!”然後嘩地甩開外衣,露出裏面紅色的薄薄的瘦削的身體,一團烈火一樣沖了出去!
悚人的音色扯破了夜色,而在他舉起棍子沖陣的那一剎那,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跟着他一起沖鋒!好像他手中的不是棍子,而是令旗!烈烈的火星在黑夜裏重新爆開,靳赤子氣勢驚人,百十多號人在他的怒吼聲中失去理智,瞬息間卷入亂戰!
“邝頭,您不解釋一下嚒?”
巷道的入口段,張華憤怒地拉開大步走過來,朝着邝簡質問:“邝頭,他們到底是誰!”
扭打叫罵聲瘋狂地向外噴卷,人群之中,殺香月點着腳從高處落下,白光閃處,他不管自家對家直接一腳狠狠地蹬過去!靳赤子所向披靡,沒有人敢正對他的鋒芒,他一個猛子沖破對面的人陣,直接将那七十多號沖了個對穿!
而在他們的戰局之外,急促的腳步聲在黑暗中“嗵嗵嗵”地靠近,密不透風地将整個區域團團包圍——
“報——!觀察哨就位!”
精悍的士兵身背硬弓,繃着臉爬上貨棧黢黑的最頂層,先用拇指比了比距離,然後,搭弓拉圓——
“報——!硬弓手就位!”
四爺強抑心驚,聲音有如寒鐵:“靳赤子可動用老巢裏面的長铳武器了?”
“沒有!”斥候回報,但也只堅定了一瞬間:“暫時沒有!”
“據情報,靳赤子在城西囤積火藥一十八桶,硫磺不計數,鐵箭八千支,長短铳兩百把,鐵炮三大臺……”值房內,四爺沉聲向斥候下令:“傳令下去,告訴最前線兵卒今夜首要控住住這批軍火,不給太平教任何狗急跳牆的機會,明白嚒!”
“明白!”
憤怒填充了張華的心,邝頭不說話,成大斌同樣不說話,他激烈地擡起頭,雙目瞪圓,裏面含着烈烈的火光:“邝頭……兄弟們是因為信任您,今夜才走這一趟的啊!您為什麽要和太平教勾結在一起!”
邝簡拔出鐵尺,目光緊緊盯着對面的局勢:“大斌,帶着這個愣頭青趕緊滾!”
太平教這群人胸口原本就憋了一口戾氣,如今铤而走險,揮打砍殺中盡情釋放了出去,一個個打起來有如發狂的野馬!
成大斌不敢耽擱,一把拽住張華:“走!”
緊接着邝簡淵渟岳峙攔在巷道的出口,攔住所有可能沖出巷道通風報信之人——
馮禿子腹背受敵,只能背靠着背招架來自四面八方的毆打,偶爾有一兩個沖出陣勢,許氏殺香月等人立刻壓上,見人就打!
“大人!”值房內,訊報急傳:“一小隊已占據敵巢,現已守住二樓入口!”
矯健的身影迅速爬上貨棧的爬梯,一把把重鎖在軍火的大箱上沉重地落下去!
馮禿子拳腳亂出,一把匕首在他手中寒光亂閃,驟然割破了靳赤子的面頰!
“大人,已控制全部軍火,樓頂全部占領!”
整齊劃一的腳步聲直逼巷道,兵甲槍林只在巷道五十步開外!
靳赤子獰笑一聲,驟然勒住馮禿子的脖子,一手捏握刀的手腕,一手重重一個頭槌!
“大人,步兵已準備!”
“大人!硬弓已準備!”
巷道之中,朱十被人掀翻,不受控制地向後後倒!又咬着最後的一口氣,狠狠扼住了對方的喉嚨!
靳赤子擡起一腳,狠狠踩在馮禿子的小臂,緊接着拽着他唯一的好胳膊,一個膝踹把人壓跪在地上!
殺香月踩着鋼鐵骨架張開兩臂,眨眼間用遍格鬥技巧——
拓掌!劈掌!推手!送手!下擺飛開,抓頭膝擊!他身體淩空一振,猛地甩出一個兇狠的大擺錘!轟——地一聲!
值房裏的火光沒有一絲的顫動,夜晚的蟬鳴忽然變得清晰起來,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目不轉睛地看着四爺,等着他最後的發令!
終于!急促的腳步聲帶着鼓動人心的節奏奔來,傳令兵大喝一聲:“巷道兩方歇戰,皆在修整!騎兵三百人全部就位,足夠包圍!”
“傳令各個哨位——”
開弓沒有回頭箭, 所有人倏地轉頭看向指揮官——
值房中四爺扣住桌案,神色肅然地下出最後的命令:“收、網。”
天上明月高懸中天,散着清冷的光芒,巷道中哔哔啵啵的火焰還在抖動,但此時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了,更動不了。
“……受傷了嚒?”
人仰馬翻一片狼藉的巷道,殺香月喘着氣,渾身是汗,邝簡站在外面為他遮擋了一下,卷起他濕透的上衣看他的腰。有淤青,但沒什麽大礙,殺香月那身筋骨比鋼鐵還要硬,可邝簡的手一伸過來,他那肌肉緊實的小腹卻立刻變得柔軟起來,軟塌塌貼住邝簡的手心。
“還行。”
殺香月踮着腳擡眼看他,像是想親他,又害羞着沒有動,極近的距離,唯有那雙眼睛澄明如洗,閃動得像天上的星星:“……應該沒有人要命,我有控制力氣,還把他們兵器都扔開了。”
他小聲地對邝簡說,像是想要讨他一個誇獎,那一颦一笑是如此動人,動人得讓人心悸。邝簡神色有些複雜,想笑,卻沒有笑出來。
“如何安排殺香月?”
行動之前,邝簡問四爺,聲音平靜得沒有起伏。
四爺:“不要起任何正面沖突,盡量把他引到貨棧之中,我會安排陳将軍的副将最後撤離這裏。”
巷道之外忽然傳來陣陣馬嘶蹄震,像是一個巨大的機器緩緩開動起來,像是湧動的暗流終于翻出臺面,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那不詳的風聲,所有人都緊張地,喘氣着,踉踉跄跄地站了起來,神色不解——
“應該是城西兵馬司。”
巷道裏這些原本都是能打善鬥之人,可是經過剛剛一場惡戰,此時已經沒有了還手的餘地,邝簡轉過身來:“我去交涉,你們原地修整,把傷員全部撤到裏面去,兵器收好。”
他要把局面控制到最後一刻,一點點反抗的機會都不給他們留下,許氏、朱十不明情勢,看着邝簡,眼中湧出雀躍和感激,然後趕緊用着最後的力氣架住地上“哎呦”叫喚的人往貨棧深處搬,殺香月也不耽擱,熱切地看了邝簡一眼,然後在地上撿起一個人,一時也顧不上是哪頭的,先撤戰場再說。
邝簡朝着指揮的靳赤子飛快地點了下頭,走出幾步,忽然間又停下,轉過身來。
“香月!”
殺香月不解地回頭:“……啊?”
人影雜亂,能動的全都在左扶右抱清理場地,邝簡張了張嘴,長久地維持着一個姿勢,卻什麽都沒有說,眼看着殺香月撐着一個人就要撐不住了,這才溫柔地喊了一句:“沒事,去吧。”
他此心此行,上可告天地,下可答後土。
他沒有對不起任何人,只是對不起殺香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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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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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