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兄弟?

凡蕭坐在矮個兒茶幾上,指間還夾了根煙,他抽口煙看少爺一眼,再抽口煙看電視一眼,神情十分惬意自得,像是夏夜在公園裏納涼的老人,而坐在他身邊的少爺就沒這麽輕松了,此時他被五花大綁的固定在椅子上,嘴被膠帶封住,跟凡蕭并排坐着,像是兩個看電影的夥伴,只是這電影并不是什麽好電影。

DVD換了張盤,主角也由女人變成了男人,相同的是語言依舊聽不懂,內容依舊是虐殺。

凡蕭在一開始看的時候心裏有點不适,僅僅是有點不适,幾分鐘後,這少得可憐的排異反應慢慢消失,甚至連新鮮感都沒有,那感覺就像是在看一部B級片,還是很無聊沒內涵的B級片。

不過沒關系,凡蕭心想,這位少爺別走神就行。這麽想着,凡蕭叼着煙扭過頭,像是個老鳥瞅新人一樣,飽含深意的望了一眼坐在他身邊的少爺。

少爺此時坐在凡蕭旁邊,面對電視綁在一把椅子上,嘴被堵着,滿臉冷汗,被迫觀看自己的藏品,他不敢不看,因為只要眼球稍微一錯,凡蕭那煙頭就戳上來了。

“我看這就不錯,咱可以效仿一下,”凡蕭擡起另一只手按了暫停,屏幕上的畫面靜止在最血腥的一幕。

少爺額頭的青筋都暴起來了,嗚嗚的叫着,凡蕭不為所動,他只能眼看着凡蕭在矮茶幾上那一溜鐵錘錐子等工具裏挑挑揀揀,最後拿了把錘子直起身,沖自己走過來。

這些工具都是凡蕭從別墅裏搜出來的,他把屋裏的監視系統全都停了,應急警報拆了,現在又是半夜,他有好幾個小時的安全時間跟少爺獨處。

“我們時間富裕,不着急,”凡蕭脫下少爺右腳的鞋子,仰起頭給了他一個笑臉。這是個讓人毛骨悚然的笑容,凡蕭嘴角向上眼睛卻是陰鸷,這二者組成了一個标準的皮笑肉不笑面孔,帶着一絲詭異的興奮。

少爺劇烈的掙紮,嗚嗚聲更大,他使勁兒的伸着脖子,瞪着眼睛向凡蕭傳遞信息。

凡蕭半跪在地上,一手舉着錘子一手按着腳面,他擡頭望着少爺一眨不眨,臉上的笑容不斷擴大。

凡蕭任由少爺叫喚了一陣,得出結論;“你不是求饒,你在罵我。”

這下少爺傻眼了,他愣了一秒,接着又是一頓掙紮,壓抑的叫聲更加劇烈,凡蕭抿着嘴搖搖頭;“我豈能讓你白罵?”

說罷,凡蕭揚起手中的錘子,對準少爺的腳趾狠砸下去。

苗羽渾身一哆嗦,在一片黑暗中睜開了眼。

苗羽臨睡前喝了很多酒,此時一醒來,反胃和頭疼立馬讓他沒了困意,眼前的畫面還一陣陣的天旋地轉,苗羽趕緊忍着惡心閉上眼,腦子裏開始回放臨睡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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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傳來陣陣微弱的起伏,是苗羽身邊的人動了動,接着一只手伸過來摸了摸他的臉。

雖然苗羽幾乎沒動,但陸良還是被身邊某些細微的變化驚醒,他睡眼惺忪,聲音黯啞朦胧;“還難受……?”

苗羽閉着眼,不耐煩的一偏頭,躲過陸良的手,同時伸長胳膊去摸手機,陸良的手落了空并不生氣,他早就習慣苗羽這種随心所欲,甚至冷若冰霜的态度,一切都出于他的自願,早就不會覺得難過了,而且此時他就躺在他身邊,陸良簡直可以确定這個人就要被自己攥住了。

現在2點半,苗羽的眼睛被手機晃得一暈,他趕緊捂住嘴,面色痛苦的嘔了幾聲,強撐着沒吐出來。

陸良見此景立刻起身,開了床頭燈,赤身裸體的去接了杯水回來。

苗羽趴在床沿上,邊捶着自己腦袋邊在床頭櫃裏翻出了止疼藥,就着陸良的手用水把藥吃送進去。

也許是心理作用的過,苗羽平躺在床,感覺這兩粒藥吃下去,頭疼的折磨立刻有所緩解。

陸良坐在床邊,看苗羽閉目蹙眉,鮮紅的嘴唇微微的一翕一合,鬓發有些汗濕的貼在額角,模樣看着有種脆弱易碎的美感,比平時清醒狀态可愛了太多。

“苗羽……”陸良看着他,手掌慢慢撫上苗羽的身體。

苗羽閉着眼,感受着陸良的愛撫。說實話陸良讨好他很有一套,無論是技巧還是心态,都能十分精準的摸到他的點上,苗羽對此很受用,但也僅僅止步于“技巧和心态”的受用,他背後的心意、向往,苗羽毫不留情全都拒之門外。

“誰讓你留宿的……”苗羽的聲音像氣流一樣呼出來,帶了淡淡的酒味。

“我擅自留下的,你醉成這樣我能放心?”陸良聲音很輕的回答,好像聲音稍微一重就會震碎他似的。

“你倒是放心上我……”苗羽冷笑一聲,他對昨晚的記憶不太清楚,零零碎碎的,其中就包括陸良在他上方來回晃動的臉,和滴到他鼻尖額頭上的汗珠。這段時間陸良總是以各種理由拜訪苗羽,逗留時間不一,還帶着酒來絕不空手,每次苗羽都在他的慫恿下喝的爛醉如泥,接着就是百般缱绻,這樣自我放逐式的生活維持了好一段時間。

陸良聽了這話有些讪讪的笑了笑,他沒得可解釋,抓起苗羽的一只手拿到嘴邊親了親;“情難自禁。”

苗羽懶得理他,也沒抽回手,等他膩歪夠了,苗羽也緩過來了。

“你……昨晚說,松鼠跟狗崽子見面了?”

“對,”陸良點頭;“我一直讓人盯着他,他這段時間神經兮兮的,讓自己手下的人又是聚衆搜網吧,又是假意跟蹤,跟搞表演一樣。”

苗羽冷笑一聲,閉目道;“是演戲給凡蕭看吧……”

“是,”陸良一聽凡蕭二字,臉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了下。

“他今晚去見狗崽子,不可能不帶着凡蕭,就算不帶……他也會自己跟着,”苗羽自言自語。自那日二人分道揚镳後,苗羽過得比幾年前剛得知凡蕭死訊那段時間更痛苦,幾乎是度日如年,不分白天黑夜,把日子都過糊塗了。苗羽本以為自己終于能獨享凡蕭了,無論是蘇達還是組織,這些曾經讓他無法逾越頭疼不已的阻力都沒有了,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冥冥之中在幫他,把凡蕭連推帶搡的按到自己面前,讓苗羽把他據為己有。

可毫無防備的,凡蕭醒了,醒的那麽突然,苗羽都來不及做準備。

醒來的凡蕭恢複了以往的冷血和自我,于是就像他突然出現的那樣,突然的就走了,幹脆果決,毫不拖泥帶水,仿佛他從未認識過苗羽,他們從未有過交集。

苗羽覺得自己敗在太低估凡蕭,敗在對他充滿願景。

苗羽很不耐的翻了個身,他清楚自己的弱點,但遺憾的是自己根本不知道如何矯正,甚至不想矯正,以至于等凡蕭走後,苗羽還沒忍住,悄悄地從各方跟蹤打聽他的行跡。

“松鼠為什麽要去找狗崽子呢……”苗羽嘀咕着;“他也要背叛爸爸了?”

“當下這個時段,也只有這種可能,或者……”陸良翻身上床,躺在苗羽身邊,繼續用眼神描畫他的臉部輪廓;“是凡蕭蠱惑的,他不是打算報仇嗎,讓松鼠背叛爸爸然後假借爸爸的手去殺他,不是沒可能。”

苗羽冷笑一聲,對陸良的猜想很不屑;“殺松鼠的辦法多種多樣,何必找最麻煩最容易暴露自己的那條。”

說完,苗羽坐起身,伸了伸胳膊,他忽然打了個激靈,自言自語道;“除非……”

話音一落,苗羽不敢接着往下講了,但耳朵尖的陸良卻聽在了心裏;“除非什麽?”

苗羽沒有理他,只在心裏得出個結論;除非他真的要去殺爸爸……

凡蕭手裏拿着枕巾,慢條斯理的擦着手上的血跡,表情還是那麽氣定神閑,只是看着少爺的眼神中多了一抹笑意。

少爺此時坐在他對面,兩腳全都血肉模糊,臉上涕淚橫流,嘴裏又是哭叫又是□□,已經啞了嗓子。

“已經晚期了?這麽嚴重?”凡蕭用榔頭支着下巴問少爺。

少爺喘着粗氣,艱難的點點頭。

“蘇達在哪你也不知道?”凡蕭再問。

“我他媽……真不知道……”少爺崩潰的垂下頭。凡蕭一開始并不信他,拿着榔頭錘子對着他好一頓鑿,看他雙腳血淋淋依舊是說不出個一二三來,這才真的相信他的話。

凡蕭抱着胳膊看着他默默哭泣,心裏把剛得到的信息捋了一遍,他知道了陳堂現在所在的醫院和情況,和他身邊那些保镖的情況,還有所謂的組織裏的動向,雖然信息不多,但都很關鍵,可凡蕭最關心的蘇達,依舊是毫無頭緒,從前幾人和少爺的回答來看,蘇達在被帶回去後就被陳堂藏了起來,以至于從那以後再沒人見過他。這麽一群消息靈通的人都沒有絲毫他的消息,凡蕭不得不猜測,也許蘇達……真的已經死了……

如果蘇達死了,那自己的目标也就沒了……

凡蕭深深地吸了口氣,再慢慢的呼出去,他忽然擡起頭,盯着少爺的臉,問道;“凡玉容你認識嗎?”

少爺聽此話,淚眼朦胧的望向凡蕭,他眼珠通紅是在充血,慘白如紙的嘴唇上印着一排紫紅的血牙印。

凡蕭看少爺擡起了頭,趕緊細細的打量他的五官,發現他的眼睛跟凡玉容十分相像,但是其他地方……比如鼻子下巴,完全是随了陳堂的長相。

“你……問她?”少爺顯然沒摸清凡蕭的路數,不敢輕易回答,生怕哪個字說錯又招來一頓打,思索一圈無果後,少爺實話實說;“她早就死了……”

凡蕭并沒有理會,他湊到少爺跟前跟他并排站,甚至彎下腰臉貼臉,然後掏出手機換成了前置攝像頭,像一對閨蜜一般,拍了個張大頭自拍照。

少爺一臉驚愕,對凡蕭這突如其來的行為很是無措,甚至感到驚恐,覺得是他又想到了什麽奇怪的折磨人的方式。

凡蕭拿着這張自拍仔細的看,接着戲虐的沖少爺舉起手機,半開玩笑半正經道“像一對兒兄弟麽?”

少爺已經被打怕了,他戰戰兢兢的看看手機,又看看凡蕭,接着遲疑的點點頭。

凡蕭看了他的反應笑出來,緊接着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說實話!”

“我他媽不知道!!!”少爺崩潰的大喊,他長這麽大從沒什麽人敢威脅他,更別說被打得血肉模糊,他心裏又恨又怕,恨到極點怕到極點就是絕望,精神上已然支持不住。

凡蕭平靜的看着少爺口沫飛濺的大罵,心想,自己跟他是親兄弟!?同一個爹同一個媽?

凡蕭又看了看照片,心想要知道自己身世真相只能靠凡玉容和DNA檢測了,而少爺剛說……凡玉容死了。

雖說凡玉容是凡蕭的親生母親,但凡蕭對她一點印象沒有,心裏也毫無觸動,仔細一琢磨,哪個親生母親會把自己孩子扔給不明身份的人培養成殺手呢?

難道凡玉容她自己也是個殺手?

凡蕭使勁兒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又投進了一場無邊迷霧,不過回過頭,凡蕭暗暗想,眼前這個鬼叫的軟骨頭,絕不會是自己的哥哥,而陳堂……不管真假,凡蕭也絕不認他是自己父親!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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