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開新文啦!

“姑娘宴會要開始了,夫人剛才還問你怎麽還不過去。”

張淼倚在床柱上,懶懶的往窗外看了一眼,陽光正好暖洋洋撒在身上,手上的針線活也停了下來。

蘭媽媽知道,自家姑娘心情不佳的時候,就會坐在窗邊無聲的做着針線,臉上也是淡淡。

“母親這是怎麽了?這樣的日子竟然也不叮囑我藏好了,還要我去前面?”

她不緊不慢的收好沒有做完的針線,任由着蘭媽媽和小丫鬟春雨幫她穿衣。

蘭媽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趁着春雨離開去拿東西,壓低了聲音。

“姑娘可是省點心吧,這小妮子可是大房那邊送來的,小心她将這話傳到夫人那邊,剛過了兩天的安生日子,咱們還是悄聲的吧,等着姑娘出嫁了,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當家主母的位置一坐,任她張夫人還是張王氏,又能奈何得了誰?”

張淼也沒有再說話,因為這話她也是認同的,當初嫡母張王氏給她訂了譚家,知道張王氏不安好心,訂了一門窮書生家,但張淼心裏卻是開心的。

因為譚家世代讀書人,品性還是不錯的,至少嫁過去不會沒事磋磨她,而且還能逃出嫡母的手心。

可也不知走了什麽狗屎運,她未婚夫一家突然得到封賞,一躍成了禮部的一個小官,雖然是個閑職,但也是京官,這一下可比張家高出很多。

她一個小小庶女能嫁到譚家嫡孫房裏,還是正經的夫人,定是她娘在天有靈了。

好像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家裏所有人像是治好了眼疾,一個個的都能看得見她了,走在路上遇到下人,也能見到他們恭敬的問好,這樣的待遇她之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這邊她也沒什麽好收拾的,一個庶出的女兒又是個沒有娘的,自然比不得那些嫡女,她能穿出門的衣服不多,統共就兩件。

張淼穿着一身淡黃色的衣裙,她低頭看了一眼,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因為她不是很喜歡這樣的顏色。

奈何她沒有任性的資格,只好帶着乳娘款款的往前院去,小丫鬟春雨迎上來,手裏拎着個香囊。

“這是奴婢這兩日給姑娘做的,姑娘沒有玉環玉佩,腰上總是空了些,戴個香囊也是好看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彎腰給她戴上,芽青色的香囊,倒是襯的這身衣裙更為鮮亮一些。

雖然這個小丫頭做事妥帖仔細,但蘭媽媽還是沒有放松戒心。

她裝作好奇的,拿起香囊聞了聞,都是普通的香料,沒有別的味道,也就放心了。

“春雨姑娘真是心細手巧,這香囊真是好聞的很。”

春雨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擡眸看了一眼自家姑娘,看到她膚白似雪,唇若火蓮,一雙濕潤的黑眸像是小鹿似的眨動,春雨不由得心跳加快。

這樣的姑娘,連她一個女子見了都會臉紅,這未來的姑爺真的是好命。

這邊張淼剛走出寶瓶門,就看圓月門裏走出一人。

那人一身青色長袍,廣袖裏伸出一只蒼白修長的手,撥開了門上垂下了來的藤蔓,有些消瘦的臉頰帶着舒朗的笑意,偶爾拿起帕子掩唇低咳兩聲,眉宇間帶着濃濃的書香氣。

給人第一印象就是淡雅如竹,全身都是文雅的氣質,擡手投足之間給人光風霁月之感。

明明他談笑間都是溫柔穩重的樣子,卻和他身後的一群人截然不同,帶着上位者才有的不怒自危,全身氣場打開時愣是無法讓人忽視,卻又讓人不敢直視。

“淼淼問三叔安。”

張淼裣衽一禮,不敢擡頭看向來人,只好盯着自己眼前的方寸之地。

譚毅剛要邁出的步子收回,捧着手裏的碳爐,面帶慈和的微笑,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姑娘。

微微颔首。

“原來是四姑娘,起身吧不必多禮。”

譚毅說完,轉頭看向身旁落後一步的譚炎章。

“你們的婚期是不是近了?”

譚炎章的臉色一變,看不出什麽喜色,反而有着緊張的神色,他偷瞄了一眼站在對面的張淼,垂頭回話。

“三叔平日裏忙,竟還記得侄兒這些小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侄兒只聽父親安排。”

譚毅聞言,臉上的笑容未收,但眼角眉梢卻平添一絲的冷意。

他微微的颔首,像是若有所思,他示意了一下身邊的人,那人趕緊從袖筒裏拿出幾個錦囊。

譚毅從裏面挑了一個紅的,遞給張淼。

“之前家裏都在通州,我卻在京城,所以這個就當做是三叔的見面禮了。”

張淼垂頭,再次裣衽一禮,依舊沒敢直視他的眼眸,雙手接過那個錦囊到了聲謝。

譚毅随意的擺擺手讓她免禮,擡腳繞開了張淼,帶着譚炎章等子侄輩,朝着前面走去。

“知禮守節是好事,平時多讀讀聖人之書,君子言出必果也都要謹記……”

譚毅儒雅低沉的聲音,随着風撩過張淼的耳邊,接着漸行漸遠的離開。

她打開那個錦囊,發現裏面竟然是四五個銀果子,這是長輩平時最喜歡賞給小孩子的東西,這個三爺看着年紀不大,倒是把她當孩子了。

張淼微微一笑,只是這個笑容還沒有蔓延開,突然又停住了。

可是剛才……剛才的炎章哥哥又是怎麽回事?

張淼想着平日裏總是對她笑的譚炎章,今日卻看都不看她一眼,心裏不由的升起一絲的疑惑。

蘭媽媽望着走遠的身影,頗有感慨的自言自語。

“譚家三爺比未來姑爺還小四個月,但這一身的風度,真是不敢讓人看輕半分。”

張淼平時不怎麽出門和人交流,對這些一概不知,乍一聽聞,她吃驚的不行。

“什麽?炎章哥哥比叔父還大四個月?”

蘭媽媽見她驚訝的小模樣笑了出來。

“這有什麽,譚家老夫人十五成親,十六生了大兒子,也就是你未來的公爹,二十一又生了二兒子,後來大病一場也沒有再生育,誰成想三十二那年又生了老三,這可是把譚老爺子喜歡壞了。

而且據說這個譚三爺,從小就聰明,比起同齡人穩重端方,也不知是不是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輩分大,所以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逐漸的就連比他大的人,也不敢和他說笑,都是一份恭敬的樣子。”

兩人一邊走着,一邊說,蘭媽媽說完這些突然又想起了什麽。

“可惜了,前腳剛考上狀元,後腳就病的起不來床,要不是譚老夫人小心照顧着,估計那會兒人就沒了。”

想到剛才看到三叔的樣子,張淼心裏感到惋惜,那樣的人物,又是如何認命成了一個普通人的,或者還不如一個普通人。

她自在泥潭,也沒有心思過多的可憐別人。

張府般的既是喬遷宴,也是慶賀之意,自從譚家進京當了官,張家也動了心思,多方打探愣是進京捐了個官,他們張家世代都是商人,就沒有一個讀書人。

這次來的除了譚家,和一些之前合作的商戶,也有幾個小官,不過都是沖着張家和譚家聯姻的關系。

張淼剛在女眷這邊的席上坐下,周圍就響起了周圍人的低語。

“這也是張家的人?長得竟然如此好看。”

“瞧你那點出息,你一個姑娘家,看別人家的姑娘怎麽還臉紅上了?!”

“聽聞譚家的和張家聯姻,瞧着張惠嬌也就那個樣,要不是當時譚家落魄,哪裏有她的份。”

“張惠嬌?我怎麽聽說是張家的庶女,當時我驚訝的不行。”

“不能吧,張家的嫡女都屬于高攀譚家,一個庶女怎麽可能……”

張淼沒有言語,臉上也看不出什麽,兩只纖白的素手捧着茶碗,偶爾櫻唇在杯沿上輕啜一口茶,只是眼神有些空,看着像是在走神,主要是她真的對這個宴會沒有興趣。

就在這時嫡母那邊的大丫鬟走過來。

“姑娘,夫人剛才找你吶,且等了好一會兒,你這會兒趕緊随我來吧。”

張淼明白沒有拒絕的資格,站起身準備跟着過去,身後的蘭媽媽也低垂着頭,跟在後面。

“蘭媽媽還是留在這裏吧,夫人無非就是想叮囑姑娘幾句話,一會兒就回來,您老也就別跟着來回跑了。”

蘭媽媽還想說什麽,她着實不放心張淼一個人面對張王氏。

張淼看出了她的擔心,但也知道不管張王氏是想為難她,還是真的就是叮囑幾句,蘭媽媽跟不跟着她都是逃不了的,與其兩個人遭罪,不如她自己去。

“蘭媽媽就在這裏吧,我一會兒就回來。”

雖然停下了腳步,但蘭媽媽還是擔憂的看着張淼。

她們姑娘在這個家裏沒有地位,為了不惹人生厭,她總是很少會表達自己喜歡什麽讨厭什麽。

就像現在,也不會忤逆她們,讓人陪着前去。

走出席間,張淼心裏生出來疑問,夫人剛才明明就在前面和父親在一起,這個丫鬟怎麽領着自己往花園走。

越往花園走張淼的心裏越是忐忑,她小心的開口詢問。

“春燕,你怎麽帶我來這裏了?不是夫人找我嗎?”

春燕倒是不像別的下人,得知張淼訂了一門好人家,就轉變了态度,這會兒還是一臉的不屑和嫌棄。

“你只管跟着過來就是,哪裏那麽多的話。”

張淼猜測,這件事估計不會簡單,定是有什麽陰謀,她四下打量想要找個人,給蘭媽媽傳話,可這會兒人都在前廳忙着,後花園根本看不到人影。

轉過一束花叢,張淼看見石子路上停着一輛木質輪椅,但周圍卻沒有看到任何的人影,這下張淼徹底死了心。

等着走到水塘邊,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好了,你回去吧,母親那邊估計正忙着,有勞春燕姐姐走這一趟。”

張惠嬌笑盈盈的,看着端莊淑麗,像是一個鄰家的大姐姐,溫柔的讓人想要親近。

可是張淼知道,這都是假象,張惠嬌就是個嚣張跋扈的大小姐,而且嫉妒心重,見不得別人好。

張惠嬌見她濃桃豔李的一張臉占盡風流,心中的妒意更濃,恨不能直接掐死這妖精。

春燕走後,張淼也沒有心思猜,直接開門見山。

“大姐姐這是做什麽?”

張惠嬌收斂了臉上的柔色,娥眉冷豎帶着鄙視和一點得意。

“死丫頭,你以為你訂給了炎章哥哥,你就可以得意了是吧?實話告訴你,譚家現在根本看不上你,聽聞譚家最近已經在商讨退婚之事,你的好日子也算是到頭了。”

張淼看着她這副嘴臉,心裏有些好笑。

“大姐姐如此大費周章的把我叫出來,就為了告訴我這個?您…真是煞費苦心了。”

張淼不卑不亢的說着,臉上帶着淡淡的笑,但是笑意不達眼底。

張惠嬌被她噎的一怔,轉而臉上的怒意和嘲諷之意更勝。

“告訴你是要你自己知趣,別讨人嫌,父親母親商量過了,這退婚一事兒不僅影響女方的名聲,也會對男方有影響,所以倒不如将這個婚事改成我的,都是嫡出的身份,而且父親再過一兩個月還會升,配譚家倒也不算勉強。”

張淼沒想到父親也會如此打算,她曾經還抱有一絲的希望,可是現在見張惠嬌這樣說,她的心涼了半截。

但她的臉上絲毫不顯,不過笑意已經不在。

“譚家嫌棄的真的只是我嗎?難道不是咱們張家的商賈的出身?大姐姐還是謹慎些,省的日後……。”

張惠嬌聽到這句話,臉色肉眼可見的難看了些,像是被人戳了痛處。

雖然她剛才說的言之鑿鑿,但這件事由不得他們張家說什麽,全都是看譚家的決定,要是他們低聲下氣的把嫡女送上去,結果譚家依舊退婚,那她就真真沒臉在京城混了。

這件事也是張夫人擔心的,所以這次的宴會,他們夫妻兩人也是借此探探口風,并且讓張惠嬌好好表現。

看到張淼那一副妖而不媚的臉,張惠嬌就生氣,人人都誇她好看,可是每次見了張淼她就成了陪襯,于是這次她想要警告她,讓她躲着別露臉,省的壞了張家的事兒。

現在卻被她戳到要害,張惠嬌心下怒火陡升,伸手推了張淼一把。

“要不是你,何來這些煩心事,你就和你娘一樣,都是狐媚子!”

張淼沒想到她突然發瘋,被她推的一個趔趄,腳下沒有站穩,直接向水塘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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