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求婚”

張淼心裏的問題還沒有想好,她就跟着洗硯來到了榕園的會客廳。

這會兒張淼才發現,這裏像是另一個世界,剛才她陷入自己的沉思,完全沒有注意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別說是外面的竹園了,就是這會客廳的布置裝飾,都比她們張家強了不少,哪裏還有剛才門口看到的樣子。

會客廳裏,譚毅從側門出來,虛弱蒼白的臉像是随時都要西游似的,他低咳了兩聲,手撐着椅子的扶手緩緩坐下,洗硯生怕他有個閃失,一直在旁邊虛虛的扶着。

張淼見到人出來,剛才分心走失的情緒再次湧上來,不等譚毅開口問,她就一個箭步沖過去,由于太突然,站在譚毅身邊的洗硯,差點上前動手。

還好譚毅發現的及時,伸手攬住了洗硯,等着他收回手的時候,張淼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

小姑娘眼睛紅紅的,嘴巴一張一合,但又一言不發,懷裏的包袱被她包的緊緊的,上面全是褶皺。

譚毅也不心急,靜靜地等着她說話,少許一會兒,只見小姑娘将自己手裏的包袱直接塞給他,從露出的邊角看得出,這是之前給的她的大氅。

“譚三叔……你,你能不能娶我啊?或者我娶你也行!”

她養得活他的,只要她和蘭媽媽和春雨努力點,養一個人應該還是可以的,張淼堅定的想着。

洗硯素來沒有什麽表情的臉,這會兒卻寫滿了錯愕和驚詫,手裏的劍握出咯吱吱的響聲。

他是不是幻聽了?剛才這個小丫頭說她要幹啥?娶他們主子?!!

譚毅雖然心裏也感到驚訝,但好歹臉上繃住了,他再看張淼那副樣子,也知道她這是着急了亂說的。

“你這是什麽意思?”

張淼心裏暗暗悔恨,剛才為什麽這樣說?!

她之前想好了,要是見到了譚三叔,就會曉之以情的說服他,可是她剛才腦子一熱,就滿口胡說了。

她又是悔恨又是羞憤的低下了頭,眼裏聚集出來大滴的水氣,顫顫巍巍大的挂在她的睫毛上,只要稍微一動,似乎就被砸下來。

“譚三叔,求您救救我,譚炎章要退婚,夫人這邊就想把我悄無聲息的嫁出去,可是找的是卻是她奶娘的兒子,年過四十多了,之前為了賭債還賣過兩個媳婦,我不想去,所以就求到了您這裏。”

張淼想了想,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剛才還做了一件傻事,到了這個地步,那不如照實說,要是他不幫自己,那就是自己的命。

譚毅心裏有些疲憊的看着她,有點不明白這件事和他有什麽關系,他為什麽又要幫她?

張淼絮絮叨叨的将這件事說完,也沒敢擡頭看眼前的人,她抱緊了懷裏僅剩的小包袱,又開始絮叨她不嫁的決心。

譚毅靜靜地看着她,知道她現在有些着急的語無倫次,也知道小姑娘是真的走投無路了,他由着她說完心裏的憤恨,由着她發洩心裏的委屈。

想到之前在華容閣的驚鴻一瞥,又想起寺廟裏遇見的那個李大富,譚毅挑眉又打量起張淼。

是有點可惜了……

“茲拉……”

原本安靜的房間,只有張淼哭訴的聲音,卻被一聲火折子點燃的聲音打斷,房間裏徹底安靜了下來。

張淼這才發現,周圍都已經黑了,雖然秋天的太陽落得快,但她應該絮叨了不少時間。

譚毅身子不适很好,坐了半個下午的時間,臉色看着更白了,就連原本還有些血色的唇,這會兒也已經消失,反倒是襯得眼尾處的淚痣更加明顯,愣是柔和了他的神色。

張淼一臉愧疚的站在原地,手上稍有動作,就發現要給人的東西還在手裏。

她紅着眼睛上前,伸手将包袱遞給譚毅。

“三叔,這是,這是我今日做的,原本是想着送給你當做之前的謝禮……”

譚毅咳了兩聲,臉上又泛着淡淡的血色,“那麽現在吶?”

“現在……現在就是定情之物,三叔可會收下?”

張淼說的小心翼翼,她知道自己說這話實在有些不知廉恥,就是現在譚三叔起來扇她,也是說不出什麽怨言的。

洗硯倒了一杯參茶,無聲的遞給譚毅,并有些幽怨的瞪了張淼一眼。

他們主子今日原本就累了,回來本想着歇歇,可是又被這個小丫頭打擾,硬撐到現在臉色都難看了。

張淼看到了他的眼神,心下一凜沒來由的往後瑟縮一下,譚毅沒有看到洗硯的眼神,卻看到了小姑娘害怕的後退。

他轉頭冷冷的掃了一眼洗硯,接觸到主子的眼神,洗硯退回到暗影處,沒有再擡起頭。

“三叔?哼,我是不會娶我的侄女的。”

張淼雖然沒有見過大世面,卻是個聰明的姑娘,她似乎堪破了這裏面的玄機,卻又沒有喜形于色,試探的再次伸手,将東西遞過去。

“三爺?”

譚毅擡眸時,眼中溫潤的神色帶着笑意,在淚痣的襯托下,他的眉眼竟然帶着一絲病态的冷媚。

“嗯,回去吧。”

他伸手接過了那個包袱,洗硯上前想要幫着提着,卻被譚毅揮揮手阻止了。

“三爺是應下了?”

張淼不确定他這是什麽意思,所以并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那裏等着一個确切的答案。

譚毅覺得這個姑娘是個聰明的,但也是個傻的。

他剛要開口卻又咳了起來,這次咳得來勢洶洶,原本蒼白的臉上這會兒驟然紅了,似乎整個人都像是要咳得西去似的,張淼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面,吓得伸出雙手,不知該如何是好。

“咳咳咳,留,咳咳咳咳留下八字,回去吧,洗硯送姑娘回去。”

不一會兒就有傭人将譚毅推走了,張淼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洗硯拿出紙筆遞給了張淼。

“八字留下主子會處理,屬下一會兒送姑娘回去。”

張淼只好寫下自己的八字,擡頭又看了一眼偏門的地方,那裏早就已經沒有了人。

“麻煩洗硯管事提醒三爺,後日就是下聘的日子,時間真的不多了。”

洗硯沒有說話,卻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他帶着張淼從正門出來,出門就是東街最裏面的巷子。

怪不得自己剛才沒有找到,站在街上望去,這裏真的不像是有個大宅了的樣子,倒像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小房。

門外已經有一輛準備好的馬車,張淼上了車心裏的石頭算是按下一半,至少聽三爺的口氣,他沒有拒絕自己。

馬車行出去一段距離,張淼才想起來,自己這次是偷着出來的,而且這會兒坐在譚三爺的馬車裏,也不是個事兒,到時候被家裏人知道,萬一出什麽岔子怎麽辦。

她趕緊掀開車簾,朝外張望,可是現在夜已經黑了,雖然還沒有到宵禁的時間,但外面幾乎沒有什麽人。

“洗硯管事,我是偷着跑出來的,不能直接回去的。”

洗硯心裏多少還是對她有氣,也沒有搭理,直接趕着車到了張府的側面。

“姑娘下車吧。”

張淼小心掀開車簾,朝外看去發現竟然是自己那邊的院牆,她趕緊下車想要悄無聲息的從暗渠回去。

可是腳剛落地,就聽到耳邊響起一句“失禮了。”

頓時一陣頭暈眼花,耳邊都是呼呼的風聲,她剛要張嘴驚叫,可想起來自己現在不能被人發現,于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被洗硯像是扛麻袋似的,扛在肩上,頭朝下看着眼前飛快閃過的景象。

她這是上天了?!!

蘭媽媽和春雨守在洞的周圍,又擔心被人發現,于是焦灼的是不是過來看一眼,蘭媽媽更是後悔的不行,這裏是京城,她們才來不久,出門的次數屈指可數,她們姑娘有認識誰?又要去哪裏找人?

眼看着天都黑了,蘭媽媽吓得更是一頭的汗,她換了一身黑布衣,時不時擡手用寬大的袖子擦擦汗。

“怎麽樣,看到姑娘了沒有?”

春雨更是直接趴到了洞口,雖然黑,但要是有人從上面走過,她還是可以第一時間看到的。

“沒有,沒有人。”

“哎,這可怎麽辦,姑娘回去了哪裏啊,再等一炷香,要是姑娘會有回來,我就出去找。”

“蘭媽媽!”

突然天空中飄來一聲幽幽的呼喊聲,蘭媽媽渾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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