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嫁妝
張王氏在剛才看到兩人冷着臉, 心裏就有不好的預感,這會兒聽到譚毅如此問,忽覺這就是個全套, 可張淼已經記恨他們,現在反口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若是為此被譚三坑就不太好了。
她伸出手指想着提醒一下老爺, 省的他一會兒為了面子亂說話。
可她的手指剛碰倒張廷的衣袖, 就聽他谄媚的嘿嘿一笑。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淼淼是我的女兒, 自然我女兒該有的她一樣也不能缺。”
張王氏臉色驟變,想要揪衣服的動作一變,直接改成了掐,毫不客氣的一把掐在張廷胳膊內側,那裏可是嫩的很,同樣的痛感也是翻倍的。
張廷沒料到會被掐,一點沒有防備的被掐,張廷“嗷——”的一聲。
誰也沒有防備,張淼愣是被吓到了, 整個人瑟縮了一下,下意識的抱住了身旁譚毅的胳膊。
“淼淼不怕, 不怕。”
譚毅輕輕地拍打着她的背,安撫着她惶恐不安的心。
而另一邊張廷怒目而視的盯着張王氏, 要不是這裏還有別人, 張廷都要動手教訓一下這個潑婦了。
譚毅看着依偎在自己身上的人,見她緩了過來,也沒有理會另外兩人的狀況, 聲音裏帶着不容置喙的溫怒,直接了當的說明了來意。
“有張老爺這句話就行,當初淼淼為我沖喜,事發突然走得急,所以女兒家該有的嫁妝,自然這會兒是不是應該補上?”
張廷這會兒終于知道,剛才張夫人為什麽掐自己,此刻的張廷也有些後悔,可是轉念一想,自己想要在京中站穩腳跟,自然是要和譚三搞好關系,即便不提張淼的事,他也是要給譚三一點好處。
而且據他所知,想給譚三送禮也不是好送的,原本還想着找個由頭,這會兒好了,這不就是現成的理由嗎?
“三爺說的是,淼淼的嫁妝自然也是少不了的,之前也都是準備過得,只是一直沒有時間處理,這次三爺來的正好,我這就命人開了庫房,将東西準備好,等着你們回去的時候,再派人給一起送過去的。”
他都這樣上道了,譚毅自然也不能擺着臭臉,面上也得過得去,張王氏心裏的嘔的要死,接下來全程都沒有一個笑臉。
張廷甩開了張王氏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他為了自己的事兒,當然是要留譚毅吃個飯,然後慢慢談,可是他那個上不了臺面的夫人,竟然還在甩臉子。
張淼看得出來,三爺根本就沒有想過和張廷合作什麽,全程不過是在打太極,應付着,所以她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更接收不到張廷讓她吹枕邊風的信號,自顧自的吃着飯菜。
“這次去了一趟雁城,見到了姚掌櫃,我才知道,原來這京城的半邊商業,都已經在三爺手裏,三爺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啊。”
“張老爺言過了,不過是在京中有那麽四五間鋪子,實在當不起什麽半數一說,這些産業也都是當時譚家分家時給我的,不過是些不值錢的鋪子,就連我大哥二哥都看不上,更不能和張老爺比。”
之前姚掌櫃就提醒過他,讓他不要将這件事說出去,因為姚掌櫃就是個血的教訓,在得知譚三的另一個身份後,姚掌櫃驚訝的不行,恨不能廣而告之,可不到一天的功夫,他的各個産業都出了問題。
姚掌櫃也就沒有心思再想譚三的事兒,可等着一件件生意出現問題差點玩兒完,才終于想通了關竅,也是那個時候,一個自稱三爺手下的人,給他指了明路,他這才留在雁城,守着三四間小鋪子過日子。
要是還不識趣,只怕他們一家人都要流浪街頭。
得到了教訓,姚掌櫃也終于老實下來,甚至有些後悔,因為家裏大大小小的妾侍,還有一群孩子,都等着他養,為了養家也沒有多餘的心思了。
張廷想到姚掌櫃的下場,趕緊改口。
“對對,是我喝多了酒開始胡言了,只是我和雁城徐老板的生意,也只有三爺能幫上一把,這次的生意不算小,我自己一家也是吞不下,可惜姚掌櫃離京,不然也還好,所以現在這事,我只好過來和三爺合作一番。”
譚毅這次倒是沒有說什麽,畢竟這會兒什麽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再不承認就有點虛僞了。
譚毅:“這事兒我知道了,看看吧。”
張廷見他沒有再推脫,甚至說了“看看吧”,那這是不是就算是準備考慮了?那這筆生意就算是有些了希望!
雖然他對外說這生意已經簽下,可還差最後一道手續,後面沒有人給他撐着,他也不敢貿然接下,這會兒得譚三的話,他是不是可以簽下了!
張淼咬着一只蝦看着譚毅,滿心都是不解。
不是出門前說好,不管張廷說什麽,他們都不答應,這會兒他怎麽反水了?
察覺到有人向這邊看來,譚毅歪頭就看到張淼一臉心痛的盯着自己,一副被負心漢騙了心的樣子。
回想了一下剛才他說的話,忽的無聲笑了起來,伸手将她嘴角的油漬擦去,而在張廷看不見的角度,他無聲的說了兩個字。
“放心。”
兩人明明相處了沒有多久,張淼卻默契的看懂了他的這個口型。
得到安撫似的回答,張淼低頭繼續剝蝦吃蝦。
三爺做事自然都有自己的道理,她不用操心,只要不給他拖後腿,也就沒有什麽事。
張廷一頓飯吃下來,仍舊沒有得到譚毅明确的回答,心裏有些煩躁和着急,見下人收拾好了桌子,又端上來茶,他又試探性的問了兩句。
可譚毅還是那句話,“好,我知道了,看看吧。”
張廷這會兒心裏可是真的有氣了,什麽叫“看看吧?”你倒是行不行給句準話吧,要是說不行,他也好早做打算,要是可行他立馬簽署契書。
但譚毅不管張廷什麽态度,一直都是,“我知道了,看看吧。”
直到張廷三番四次的問,張淼這會兒才發現三爺的意思,這不就是溜着張廷玩嗎?
就連張淼都看出來了,張廷難道看不出來?
只不過是他求財心切,一直想要抓住這個機會,所以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湊上來。
就連張王氏期間都提了兩次,但是張廷依舊不想放棄,甚至張淼提出要回去,他還是将兩人送到了大門口,小厮們擡着十幾箱的嫁妝,早一步緩緩朝着榕園去。
張廷站在大門外,心裏是憤恨,可臉上還是堆笑。
“三爺不妨在考慮一下,畢竟這筆生意若是成了,咱們也算是共贏,我得到一個在京城站穩腳跟的機會,你這邊也會有不小的進賬不是。”
這次譚毅沒有和之前一樣,而是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擡頭看着遠處慢慢走遠,又轉彎不見得隊伍,像是十分鄭重的思考了許久。
“張老爺,我覺得這筆生意不太合适,所以還是算了吧。”
說完他搭手扶着張淼上車,随後洗硯又扶着他上車,全程一氣呵成,根本沒有給張廷開口阻止的機會。
譚毅剛坐穩,馬車緩緩地動了起來,風吹開了馬車的窗簾,張淼一雙微紅的眼睛看了外面那個男人一樣,今日之後,她和這個家和那個人,再也沒有任何的關系了。
馬車已經走遠,窗簾也垂着,根本看不到外面,可她還是沒有收回目光,倔強的盯着簾子,直到微涼的手指擦掉了她臉上的淚。
不知什麽時候,她竟然哭了出來,她沒有因為張廷哭,而是因為這麽多年,幼稚的自己,懷有期待的自己。
其實在娘親去世之後,她就不該再抱有任何的期待,在那個寒冷的冬天,她和蘭媽媽差點餓死在院子裏開始,她就不該抱有任何的期待。
一股讓她無法反抗的力壓了下來,直接将她壓進三爺的懷裏,這人明明自己都是微涼的,可是這個懷抱卻像是一個火爐,将冰冷的她捂的暖暖的,所有的防備堅強全部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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