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孟婆莊（1）

“一只鬼，活着的時候縱是有萬般痛苦，但也終會有美好的存在。那些美好正是值得他們回憶，讓他們不願輪回的動力。”孟姜擡頭看着上方的望鄉臺，像是眺望着什麽。這話似是對顧凝說的，又似是對她自己說的。

聽了她的話，顧凝看着碗中的茶湯，開始猶豫了起來。是啊，她在活着的二十多年裏有着很多美好的回憶，至少曾經她是快樂的。如今因為袁俊的事情，她真的能将那一切舍棄嗎？

所謂輪回重生，不就是為了能有一個完美的人生。可這世上又哪裏來的完美。撇開袁俊的事情，其實她還是很幸福的，不是嗎？她再次擡眼看向望鄉臺的方向，想起曾經自己喝過的憶湯，那個湯裏包含了她曾經所有的美好。哪怕是這個時候想到，也不禁讓她有一種幸福的感覺。她真的該就這樣輕易忘記嗎？

此時此刻，閻王殿中，一陣忙碌之後，馬面伸了個懶腰，揉揉肩膀打了個哈欠，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正在這時，牛頭回來了。兩只手上還提着滿滿的東西，臉上還挂着滿意的笑容。

“嘿，馬哥。陶宇這小子還真不錯，我讓他代買5個蘋果，他還附送了一個橘子。不錯不錯，不枉哥倆平日裏對他的照顧。”

“快快，拿出來先讓我嘗嘗鮮，忙了一天，都快累死了。每天都跟死人打交道，弄的哥哥我心情都不好了。”

“慌什麽了，這都到下班的點了，先收拾收拾，咱們回去了再慢慢享用。一會兒你還要陪我走一趟孟婆莊，她們要的材料都順道帶回來了。”

“行，這事好說。”

見馬面答應，牛頭方下東西也開始收拾起來。這些東西他們還要登記造冊，當時填到往生薄上再呈交上去。當看到最後那一個資料的時候，牛頭停了一下。顧凝？這名字怎麽有些眼熟。

等等，牛頭想到了什麽，這不就是前兩天新交上來的那一批新鬼錄用名單裏面的嗎？牛頭連忙放下手中的資料，開始在自己的桌子上亂翻。馬面發現牛頭的舉動，奇怪的問道：“你這是幹什麽呢？趕快收拾東西回去啊。”

找到了，牛頭緊張的翻開錄用薄，開始一個個的對照名字。等确定顧凝是被銀行錄用之後，他苦着臉看着馬面，道：“馬哥，闖禍了。有一只銀行剛錄用的小鬼過去了。”

“啥？”馬面也是一驚，怎麽就這一會功夫就有人偷溜進去了。“你別吓我，銀行那個經理可是出了名的難對付。”

馬面拿過他手中的名冊，發現真的是前兩天才上報過來的新鬼。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時候，黑白無常過來了，他們剛把那批鬼送到望鄉臺，接下來的事情已經不歸他們管了。路過大殿，白無常注意到牛頭馬面兩兄弟呆在那不知道在做什麽，随口打着招呼道：“喲，你們這是在幹什麽了？聽說最近上面流行搞基，難道你們也好這一口？看不出來啊！”

“去去去，瞎說什麽呢。我和老馬是上千年的感情了。呸，我是說，我們兩個的感情是很純潔的！呸，也不是。”牛頭慌忙解釋，但發現自己越解釋只會越亂，“行了，不跟你們說這個了。出大事了，你剛剛帶過來的小鬼裏面，有個已經被銀行錄用了。不能投胎的！”

“什麽？！我看看！”白無常立馬跑到近前去看，這要是真的出了這種事情，他們也是有責任的。發現對方真的是在職錄用小鬼，而且還是銀行的，幾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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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一直不說話的黑無常終于開口了，一衆鬼差立馬發揮出自己身為鬼的神速，全力奔向輪回道。

孟婆店，顧凝将手中的孟婆湯重新放到了桌上，她後悔了。此時再想到自己的父母和朋友，她真的覺得自己不該一時沖動就跟了過來。投胎是一件大事，而她就這樣草草的下了決定，實在不該。

“怎麽，這是後悔了？”注意到她的舉動，孟姜輕笑道：“可惜已經遲了，閻王殿裏登過記，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顧凝遲疑的看着她，她還沒有喝下孟婆湯，難道就真的不能後悔了？她将目光轉向其他喝過孟婆湯的鬼，發現如今的他們像是一個個無意識的癡人，聽着鬼差的使喚，按順序一字排開。

“喂，你！還等什麽呢？別耽誤了其他人投胎的時辰，你倒是喝啊。”

“我勸你還是喝了吧，既然走到了這裏，那你肯定是有着想要忘記的事情。這湯的味道不錯，是我最小的妹妹精心調制的。用的材料也是從人間收集的。”

顧凝還想分說，卻見遠處的鬼差早已是不耐煩了，手中的權杖在地上重重的敲了兩下，顧凝的身下突然蹿出兩條荊棘，一左一右将顧凝的雙腿縛住。她本是鬼魂，不知道疼痛，可是此時她卻感覺到自己的腿生疼生疼的。

孟姜看着她，無奈的嘆氣道：“早先你自己喝了不就好了，何必在臨走之前還要遭這罪。”

“孟姑婆你就別再好心了，小的也是職責所在，今天要是不忙完，我們就別想下班了。”鬼差不耐煩的走到顧凝的跟前，又道：“你也別怪我狠心，像你這樣臨到了了想後悔的人多了去了，可是這地府的鬼都這麽多，個個都像你這樣，我們豈不是更忙。早在過奈何橋的時候你就該想好的，如今還是早點投胎，早點忘卻前塵的好。”說着，鬼差伸手拿過桌上的孟婆湯，準備親自喂給顧凝喝。

“別！別喂！”隔着老遠，鬼差和孟姜都聽到牛頭的呼叫。二人奇怪的望去，發現黑白無常也跟來了。正奇怪這幾個今天怎麽一起過來了，而且現在這個時間，他們也該下班了才對。

“呼，總算趕上了。孟姑婆，你們先別急，這個小鬼還不能投胎。”牛頭連忙出言阻止鬼差的舉動，見顧凝還沒喝下湯藥，這才松了一口氣。

黑白無常此時則上前去，第一時間解開了顧凝身上的荊棘。這一回可把他們吓的不輕，對着顧凝一個勁的抱怨道：“我的姑奶奶，你說你之前來的時候怎麽不說你已經在銀行工作了。跟在這瞎湊合什麽啊。不知道地府在職公務人員沒有特殊批準是不能投胎的嗎？你差點就把我們害慘了！”

聽得他這樣一說，顧凝低頭，不作辯解。她也不知道在銀行工作就不能投胎啊，再說又不是她自願進去的。

“行了，現在既然趕上了就好了，不然真不好交代。走吧。”或是對于顧凝低頭不做聲的樣子有些無奈，白無常又繼續苦口婆心的道：“你說銀行的工作多好啊，每天下班早上班晚的，工資又高。你看看我們，這個點了都還沒下班。這下好了，等把你宋送回去，估計回來也休息不了多久了。”

一旁的孟姜聽到白無常的話，又看了看顧凝，搖搖頭道：“白大哥，我看天色也晚了。正好我這邊也下班了，我們孟婆莊離的又近，就讓這姑娘今晚在我們孟婆莊将就一晚吧。到了明日你們再把她送出去就是了。”

“哎喲，孟姑婆你真是太好了，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那什麽，就這樣了，我和老黑先走一步了啊，明天見啊。老牛你們還看着幹什麽，還不快點幫孟姑婆收拾收拾。走了，老黑。”

牛頭馬面看着白無常那一副厚臉無皮的樣子，一陣汗顏，這不擺明了欺負他們老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