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桃矢争奪戰

當東方的天際漸漸開始泛起些微的魚肚白色的時候，透過窗簾的縫隙隐隐照進房間的熹微晨光也将蘇澈從一夜的好眠之中喚醒了過來。

臂彎之間緊環着的熟悉溫度讓他滿足地彎了彎嘴角，即使還沒有睜開眼睛，也能清楚地感覺到房間之中另一個氣息的存在……

蘇澈必須得承認，時隔幾日，再次能夠這樣肆無忌憚地感受庫洛的氣息……這實在是太好了！

習慣性地将臉頰埋進庫洛貓柔軟溫暖的毛毛裏蹭了蹭，蘇澈鼻音略重地呢喃：“早安，庫洛。”

一雙清醒無比的漂亮貓眼之中瞬間溢出愉悅至極的笑意，庫洛一動不動地安靜伏在那裏任由蘇澈撒嬌（？）般地輕蹭着自己：“早安，澈。”

又在床上躺了一會兒确保自己完全清醒過來，蘇澈這才起身走進浴室整理梳洗，然後将庫洛抱上肩膀走下樓去準備早餐……

——于是這對于木之本家而言，又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早晨。

而這天早餐時分的餐桌上，桃矢和小櫻兄妹倆對黑貓庫洛的再次出現表現出了極大的驚喜和熱情。

雖然很克制地沒有對庫洛貓做出什麽摸摸抱抱的出格（這有什麽出格的＝＝）舉動，但是兩人用餐時間裏難掩喜色的眼神一直不斷地往庫洛身上瞟去的模樣，卻也直看得蘇澈對庫洛在自家兒女之間高得有些過分的人氣暗嘆不已。

“所以說，桃矢君和小櫻真的很喜歡庫洛啊……”送走了孩子們，蘇澈轉頭對懶洋洋地半卧在自己肩頭的小黑貓笑眯眯地說道。

庫洛笑看了他一眼：“怎麽？澈你吃醋了？”

蘇澈的回應則是一個更加溫和燦爛的笑容：“怎麽可能？我這做爸爸的去嫉妒一只小貓？”

說着，他也轉身去取外套和公文包準備出門去上班了。

庫洛無聲地輕笑，也不拆穿他偷換了吃醋主體概念的小動作。

畢竟兩人昨晚才剛剛互相坦白了彼此最大的秘密，現在可以說正是适合發展更進一步親密關系的時候。所以……他還是先別把他逼得太緊了吧？

在蘇澈看不到的角度，黑貓庫洛大大的貓瞳閃爍着異樣奪目的光彩，貓臉上慢慢浮起了一個充滿算計意味的詭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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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澈的生活漸漸又開始恢複到了艾利歐到來之前的狀态。

每天在庫洛的陪伴下醒來，為一雙兒女準備愛心早餐和中午的便當，笑着送走上學的兩人之後自己帶着庫洛或是去大學裏講課或是去冰帝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翻閱一些學術期刊同時也自己發表些研究論文，每天按時回家做好晚餐，和桃矢小櫻一起聊聊天說說發生在彼此一天生活裏的趣事，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看看國民連續劇、高人氣動畫、娛樂八卦或者新聞之類的電視節目，洗過澡後獨自閱讀一會兒或者與庫洛讨論讨論魔法應用心得，最後……互道晚安以後，和庫洛一起窩在舒适溫暖的被窩裏沉沉睡去……

——連蘇澈自己都開始覺得這樣的生活簡直幸福安逸得有些不太真實了。

“總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一樣。”舒服地閉着眼睛任由剛剛變回人形（從兩人和解的那一晚開始他就常常這麽做了）的庫洛接過毛巾為自己擦拭着沐浴過後還未徹底幹透的濕發，蘇澈以一種全然信任的姿态整個靠在庫洛肩上，幾乎是耳語般地低聲說道。

庫洛為他拭發的動作微滞，臉上的神情卻分毫不變：“哦？澈也終于掌握了‘預見’的能力了？”

“倒也不是……”蘇澈蹙眉。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庫洛轉世，就算是在庫洛本人的悉心教導之下學習了這麽長時間的魔法，卻也依然只能做到熟練而完美地掌控住自身的魔法能力而已。

至于那些其他衍生出來的類似于預知能力占蔔能力之類的一個比一個玄幻的技能，他卻還是半竅不通的樣子，每每說起，都會被庫洛頭疼又好笑地善意小小取笑一番。

“就是……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好的預感而已。”蘇澈拍了拍額頭，努力回想了一下《魔卡》的劇情，發現最近一段時間似乎都只是小櫻在艾利歐的刻意引導下一點一點地将庫洛牌變成櫻之牌的情節而已，貌似沒什麽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具體是什麽，卻并不能很清楚地感覺到，我果然還是沒有這方面的天賦吧？”

“已經……秋天了呢。”庫洛并沒有正面回答——或者，他也知道蘇澈其實并不需要他回答些什麽。

不過即使如此他這話還是接得有些莫名其妙了，引得蘇澈不由側過頭來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哈……？”

“秋天，是很容易生病的季節哦。”庫洛笑了笑，放下手中的毛巾，直接用手指輕柔地梳理着蘇澈差不多已經幹透的柔軟發絲：“尤其，是對于小孩子來說。”

蘇澈恍然。

啊，對了。如果說到秋天和生病的話……

在轉變某張牌的時候，小櫻似乎正在發燒。而藤隆之前雖然有主意到，但卻因為并不能肯定而小櫻又有心隐瞞的關系而最終并未能在第一時間發現。直到晚上下班回家才在桃矢那裏得到證實，不過當時小櫻卻也已經沒事了……

“我似乎不應該出手擾亂事關櫻之牌轉變的劇情？”蘇澈幹脆整個人都轉過身來，面向庫洛表情嚴肅地征詢他的意見。

自從那晚他向庫洛坦白了自己的來歷以後，也就漸漸開始習慣于時不時地與庫洛讨論一下所謂的“劇情”了。

至于庫洛……

他原本就是個極其豁達的人——否則也不會在預見了自己的死期以後表現得那麽從容淡定了，所以雖然在最初聽聞自己的存在甚至自己身處的這個世界在蘇澈原本的世界裏都不過是一本漫畫而已時也感到非常驚訝和不可思議，但是好在聽蘇澈解釋了所謂的“平行世界”理論以後，很快地也就不再在意了。

“你所謂的‘劇情’與我和侑子原本所認識到的‘必然’或者說‘命運’又有什麽不同呢？不過都是某種按照規則既定而成的人生軌跡罷了。”庫洛當時是這樣笑着對蘇澈說的，“所以我不會因此就去認為自己的人生是被什麽人無形之中操控了的——因為，你所看過的那本漫畫，可并沒有說過我死後會因為規則之力再度複活，并且成為一個足以打亂先行秩序的存在，而你……則會成為木之本藤隆吧？”

這樣理解倒是的确很合理啦……得到庫洛如此回複的蘇澈聳肩。

不過……表現得這樣沉着淡定真的好麽？這可是事關自身存在真佞的大事啊……

看着反應得那樣平淡冷靜的庫洛，蘇澈一瞬間覺得自己都無力吐槽了。

咳咳……當然，言歸正傳。

眼下，對于蘇澈提出的有關于他要不要打亂劇情的問題，庫洛只是輕笑了一下，手指溫柔地反複卷玩着他柔軟順滑的發絲：“那就要看……澈是如何判斷的了。”

“是小櫻的健康比較重要呢？還是一旦被改動那麽就會引起一系列連鎖反應的劇情的不可變性比較重要呢？”

“相信澈的心裏……早就已經有了屬于自己的判斷了吧？”

蘇澈看着庫洛近在咫尺的溫柔笑臉，忽然無力地重重嘆了口氣，索性自己主動撲進他懷裏（想歪的孩子都請注意！因為結界的大小限制蘇爸不能離開人形庫洛超過半臂的距離。當然，這是不是某人為了達成某種目的而人工設置的……就不得而知了）——

“結果你還不是什麽都沒說？”

問他哪一個更加重要？當然是後者啊！那可是會影響到小櫻今後命運的重要關鍵！他怎麽能铤而走險？

所以最後，盡管在那個早晨一眼就看出了小櫻的異樣，蘇澈最後卻也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親了親小姑娘的額頭，然後匆匆趕去工作了。

但是到了傍晚時分，他卻特意提前結束了工作，結果趕到家中的時候，瞬間就察覺到了小櫻的氣息已經消失不見了好久，取而代之出現在她房間裏的，是庫洛牌特有的氣息。

“到底還是選擇了留下‘鏡’之牌做替身自己卻偷溜出去解決問題了麽？這個讓人頭疼的小丫頭！”蘇澈扶額，一邊溫聲向跑出廚房迎接自己的體貼長子說着“我回來了”，而後又立刻壓低了聲音對已經縱身躍上了自己肩膀的庫洛數落小櫻的“罪行”。

“都不知道我和桃矢君有多擔心她！既然生病了就應該好好休息的嘛……”

“真是個不聽話的壞小孩！不許桃矢君煮蜂蜜牛奶給她！話說上次去橫濱中華街順便買的中藥還在不在？現在煮來想必正好吧？不聽話的小孩要得到教訓……”

庫洛忍笑蹲坐在蘇澈肩上聽着他小小聲地發着幸福的小牢騷——嘴上雖然說着要怎麽怎麽懲罰小櫻，可是腳上的步子卻是邁向廚房，然後開始親手調制營養美味又适合發燒小女孩兒的食物，黑色的貓瞳之中始終盛滿了柔和的笑意。

這才是蘇澈吧。他想。

和木之本藤隆一樣溫柔且疼愛兒女，但不同的卻是，他會這樣将心中的擔憂向自己訴說出來，哪怕聽上去讓人感覺有些孩子氣。

最後蘇澈的愛心營養套餐和桃矢的溫熱蜂蜜牛奶當然都被晚歸的小櫻愉快地全部咽下了肚去。

看着小姑娘嘴角挂上了滿足甜美的笑容，對她生病期間卻依然溜出家門的舉動同樣心知肚明的父子倆卻只能寵溺地笑笑，守在她的床邊直到她慢慢睡着……

蘇澈轉頭看着兒子專注地守望着女兒的英俊側臉，暗暗嘆了口氣，知道這段劇情過去以後不久，他大概就要開始煩惱與自己這個懂事優秀的長子有關的問題了。

×××

小櫻病好以後很快就恢複了精神。

當有一天她買回原料将好友知世約來家裏，兩人開始準備一起制作情人節巧克力的時候，已經又是一個新年過去，庫洛貓作為家中的一員，也和木之本一起度過了第二個年關。

蘇澈默默看着小女兒笑容滿面地做好巧克力，又在當天晚些時候默默看着她小臉兒通紅将它送給笑容溫柔一如既往的灰發秀美少年，心中雖然早已被來回不停奔騰而過的草泥馬神獸軍團踏平了幾萬次，臉上的笑容卻依然溫和而充滿鼓勵：“太好了，月城君很喜歡櫻做的巧克力呢。”

“就是呀～”小姑娘笑得眉眼彎彎。

可是你再怎麽努力他也只能成為你的“嫂子”而不是最重要的王子殿下啊寶貝兒……

蘇爸爸看着一臉幸福向往的寶貝女兒，心緒一時萬分複雜。

這種複雜的感覺，在看到作為情人節巧克力的回禮，雪兔在一個月後的白色情人節時回贈給小櫻的腕表被小姑娘珍而重之地戴上手腕的時候，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頂點。

——因為從這件事開始，月與艾利歐後來制造出的月之守護者露比·月的假身秋月奈久留之間，或者說是由秋月單方面向月的假身雪兔所發起的，關于桃矢（魔力和整個人）的争奪戰，就将要進入白熱化的階段了。

由于魔力的匮乏，作為假身的雪兔開始日漸疲憊起來，無論再吃多大分量的食物，無論再睡多長時間，仿佛都無法消除這種疲憊感。

他當然知道要維持自己的存在，魔力的補充勢不可緩。而補充魔力的最佳貢獻源桃矢，自然也已經早就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但是，雪兔不願意讓桃矢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個人類。更甚者，他連真正的“自我”都不曾擁有！

所謂“月城雪兔”，不過是為審判者月融入普通人的生活尋找一個合理的身份和切入點，他的存在即是虛假，連自己都無法承認自己……

想着那個溫柔和善的少年潛意識裏究竟将自己逼迫成了怎樣，才會在最後一次昏倒後清醒過來時反射性地抓住桃矢的衣角下意識地不想讓他遠離，蘇澈就忍不住一陣心疼。

他與雪兔也已經相處了兩年多的時光，對這個溫柔細心的少年，也是真心喜歡認同。再加上其實最初已經默認對方作為自家寶貝兒子的伴侶候選，不自覺地當然就将對方當成了日後的親人對待，所以蘇澈此時，心中也是無比煎熬。

他不想改變劇情，卻也不想兒子的一身魔力從此化為烏有，當然也不想讓雪兔因為魔力日漸流逝而就此消失……

“所以說，到底要怎麽做啊……”煩惱地抱着庫洛貓在自己的卧床上來回滾動着，絲毫也沒有發現自己最近在某人面前似乎越來越放得開了的蘇澈低喊了一聲，停下了動作：“吶，庫洛，你說我該怎麽辦？”

“澈想要怎麽辦呢？”庫洛眯眼注視了蘇澈半晌，而後語聲柔和地開口，“如果是澈的願望的話……這一次，我說不定能幫上忙。”

“诶……？”

與此同時，正在進行着體育課的星條高中的操場上，桃矢正打橫抱起又一次陷入昏迷的雪兔，一步步走向醫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