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名刀，神木，貴公子

上回說到艾利歐事件總算是告了一個段落，蘇澈也在期間将自己真正的身份向桃矢和小櫻攤了牌。

雖然在那之後的最初幾天時間裏三個人的日常相處間難免多出了幾分不自在和僵硬感，但是蘇澈對小櫻和桃矢縱容寵愛一如既往，每每與二人視線相對時笑容也依然柔暖和煦，眉眼間更是不見絲毫芥蒂，于是兩個孩子也就慢慢放下了心底那份下意識的不安和因之而起的無意試探，在面對蘇澈時态度愈發安然自若，木之本家的氛圍也随之開始向最初時的溫馨和睦迅速回靠。

這天傍晚，當蘇澈帶着貓咪形态的庫洛一起下了班回到家裏的時候，就見桃矢和雪兔兩人正言笑晏晏地一起在廚房裏準備晚餐。

彼時黑發的俊美少年正湊近過去微微俯身，伸出手輕柔地替笑眼彎彎的灰發少年拭去不小心迸濺到臉頰上的水滴，那動作間不經意隐含的耐心細致和溫柔珍重，柔化了少年原本稍顯冷硬的面部線條，讓整間廚房的氣氛瞬間變得纏綿缱绻起來……

可惜，桃矢偶然間擡眼，恰好看見蘇澈正笑意盈盈地站在不遠處注視着自己和雪兔，于是随着他的一聲招呼，一室的暧昧旖旎瞬間消散不見——

“啊，爸爸，庫洛先生，你們回來了？”

“嗯，我們回來了，桃矢君。”蘇澈笑應道，同時轉眼看向随着桃矢的話音也向自己和庫洛看将過來的雪兔：“月城君，歡迎。”

“打擾了，藤隆叔叔。”雪兔先是柔和地微笑着回應了蘇澈，然後視線在慢慢轉向依然以貓咪的形态端坐在蘇澈肩頭的庫洛時，不自覺地帶上了幾分眷戀依賴：“還有……庫洛。”

因為已經向桃矢坦白了自己的非人類身份，所以在某種意義上真正達成了正體和假身心意的統一，雪兔現在也已經擁有了身為審判者·月時的全部記憶，因此自然是明了黑貓庫洛的真實身份的。也是由于這部分原本屬于月的記憶和情感的關系，讓雪兔在面對庫洛的時候，總是會不由自主地表現得像月一樣，全心全意地信任和依戀着對方——當然，程度上而言還遠遠及不上月就是了。

這就像月雖然也因為雪兔的原因而對桃矢抱有一種莫名的好感和在意，但是也遠遠達不到雪兔對桃矢的那種程度一樣。

——月和雪兔，盡管其實本質而言确實是同一個人，但是因為性格的不同和各自擁有記憶和情感的側重點不同，因而還不能完全合而為一。

因為身為“人類”的雪兔的人格已經完整地形成，并不會因為正體與假身心意相通記憶相融而就此消失，所以此時在雪兔身上可以說是微妙地同時并存着兩種截然不同的人格——溫柔的鄰家少年月城雪兔，和清冷淡漠的庫洛牌守護者，審判之月。

雖然大多數時候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是擁有人類外表和身份的雪兔，但是這并不代表月的情感和記憶不會對他的情緒和行動産生任何影響。

所以面對雪兔無意識之中對庫洛所流露出來的這種更多時候其實只是專屬于月的情緒，無論是桃矢還是蘇澈，都沒有産生任何的疑惑或者不滿。

——不過話說，人家桃矢也就罷了，蘇爸爸被單獨提出來說明又是想要強調什麽？=v=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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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洛之前可不認識名為月城雪兔的少年，在他看來無論是真身還是假象，都是他曾經的造物，庫洛牌的守護者月。所以他在面對雪兔時也就沒有刻意地去改變這種稱謂。

略略颔首回應了笑容明媚的灰發少年，貓咪庫洛甩了甩尾巴，猛地跳下蘇澈的肩膀，在一陣柔光之中恢複了人形。

“澈，我先回房間去等你。”黑發男人說着親昵地湊過去用鼻尖輕蹭了蹭蘇澈的臉頰，向桃矢和雪兔禮貌地示意了一下以後，這才悠悠然轉身走向樓上。

而已經習慣了貓咪形态的庫洛時不時地用他那冰涼濕潤的小小粉嫩鼻尖拱蹭自己臉頰的蘇澈，也只是微笑着點了點頭，一時之間竟然也沒有反應過來剛剛對自己做出那種親密舉動的并不是那只可以被他抱在懷中肆意蹭抱揉捏的毛絨絨軟乎乎的小小幼貓，而是成年男子樣的庫洛……

反倒是一直沉默站在一邊旁觀着兩人互動的桃矢，在看到這一幕以後略略垂下了眼簾，借以遮掩住眸中瞬間閃過的一抹暗光。

“啊，對了，桃矢君，小櫻呢？怎麽沒有看見她下來幫忙？”蘇澈仿佛絲毫沒有察覺到桃矢的異樣，在目送庫洛消失在樓梯轉角以後，就極其自然地轉頭問起了一直沒有見到蹤影的小女兒的情況，“她應該已經放學回來了吧？”

“嗯，回來以後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了，一直也沒再出來。”說到這個話題，桃矢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兇險：“爸爸……也知道了？”

“如果是說那位李君的事情的話……是的。”蘇澈看着桃矢恨不得現在就把人找出來扒皮拆骨剁碎炖湯一樣的兇狠表情，不由噗的一聲輕笑起來：“桃矢君，小櫻總要長大的。而身為父親和兄長，我們……也總是要學會放手的啊。”

“……這個我當然明白。”桃矢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依然是一臉的憤懑不爽：“但是，想到要這麽輕易地就讓那個小子如願……我果然還是會覺得不甘心啊！”

“關于這一點我當然也是一樣。”蘇澈笑眯眯地走上前拍了拍自家寶貝長子的肩膀，絲毫也不在意一旁雪兔陡然變成“囧”字型的誇張表情地，一邊面上依然笑得一臉溫柔純善親切煦暖，一邊刻意壓低了聲線誘惑般地在桃矢耳邊低語：“雖然不能阻撓和破壞小櫻的感情，但是……偶爾給要搶走咱們家寶貝公主的壞小子添點堵找點教訓……桃矢君難道還怕日後沒有機會嗎？”

黑發少年明亮銳利的如墨眼眸在自家爸爸“善意”的提醒下猛地閃爍了一下。

蘇澈見狀微不可查地挑起唇角，露出一個得逞的淺笑，而後立刻收斂了表情，再接再厲道：“所以，現在讓他暫時先得了便宜又有什麽關系？日後他們兩個要走的路……還長着呢不是？”

路越長，下絆子的機會就越多——你的，明白？

桃矢仿佛在那雙盛滿溫柔笑意的金茶色眼眸之中看到了這樣的訊息。

于是不由下意識地背脊一陣發寒。

是誰說他家爸爸溫柔親切好相處，體貼純良爛好人來着？是誰？

看着向自己扔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以後悠然轉身上樓的自家爸爸，黑發少年瞬間滿臉黑線。

當天晚飯時間，蘇澈自然也發現了自家寶貝女兒的異樣。

小姑娘整個人都顯得有點心不在焉的，和她說話也是半天都得不到一句回複。翡翠色的眼眸經常略帶迷惘地直愣愣盯住前方，可是又找不到明顯的焦點，看着着實讓人心裏又疼又軟。

蘇澈當然知道，這是因為李小狼少年終于按捺不住心底的渴望（？！），最終向自家的小女兒攤牌告白了。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自然打了小姑娘好大一個措手不及，所以現在才會表現得這樣困惑又迷惘，看得他和桃矢都是好一陣心疼。

只不過，感情這種事，外人終究是無法插手幹涉的。

就算蘇澈是小櫻最喜歡的爸爸，就算桃矢是小櫻最重要的哥哥。

蘇澈看着明顯又在走神了的小女兒，微不可查地輕嘆一聲，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麽。

事情的後續發展一如劇情。小櫻在最後還是發覺了自己真正的心意，連夜縫好了新的小熊趕在小狼離開前親手交給了他。

蘇澈看着自家兒子頂着老大不爽的表情，但還是取出了許久不用的摩托載着小櫻一路狂奔而去，轉頭看向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自己身後的高大黑袍法師：“庫洛。”

“……澈。”在那雙金茶色的清透眼眸的注視之下，庫洛原本準備好的一大段安慰臺詞瞬間全部埂在喉間，最終只堪堪溢出了一聲滿含不明意味的輕嘆。

蘇澈笑着搖頭：“別這麽看着我，我真的沒事的。”

只是……有點舍不得罷了。我那麽那麽寶貝的小丫頭啊……

庫洛于是不再出聲，只是擡手無聲地環住了身側那人的肩膀，和他一起沉默地注視着早已失去了桃矢和小櫻二人身影的街道盡頭，久久不曾轉開視線。

×××

随着李小狼少年的回國，《魔卡》的劇情算是徹底結束了。

雖然知道那個少年會在不久之後的下一個春天裏，懷抱着小櫻親手縫制的小熊伴随着盛放的櫻花再一次出現，但是此時的蘇澈卻是秉着“眼不見心不煩”的标準阿Q原則，選擇性地将少年的存在抛卻在了腦後，安心地再次和桃矢一起，霸道地獨占了木之本家珍寶——以櫻花為名的可愛女孩兒的所有課餘時間。

對于自家爸爸和哥哥這樣鬧別扭般的出奇孩子氣表現，小櫻少女最初只是小小地訝然了片刻，随即就又帶上了燦爛甜美的笑容，款款大方地全部接收了過去。

“小櫻最、最、最喜歡爸爸了！當然，如果哥哥不那麽壞心眼兒欺負人的話，也最最喜歡哥哥！”小姑娘聲音軟軟地坐在兩人中間撒着嬌，漂亮的綠寶石樣大眼睛對着兩人眨啊眨啊的，簡直要萌到蘇澈和桃矢的心尖兒裏去！

于是再大的怨氣，也立刻消弭無蹤了。

這樣的情景見得多了，已經在木之本家正式擁有了一席之地的某位規則掌控者大人某天一臉深沉地摸着下巴，在兩人獨處時對蘇澈如是建議：“澈啊，蘿莉控是要不得的。”

被當面指責蘿莉控的蘇某人淡定地扭頭，“我只是女兒控而已。”

于是身後那個性格惡劣的混蛋男人莫名愉快的低沉笑聲，就如同預料一般地響徹在了耳畔……

就這樣，蘇澈的小日子平靜安寧又幸福地持續着，直到——一張請柬被郵寄到了他的手中。

“日暮古物交流會？”庫洛接過蘇澈主動遞來的請柬，低念出落款方的标注，“這……難道就是你之前說過的那位真田家的老先生拜托你參加的那場交流會？”

蘇澈無奈地點頭：“是啊。如果不是收到這張請柬，我幾乎都要忘記了還有這樣一件麻煩事等着我去辦呢。”

庫洛了然。

的确，能夠受邀參加這樣只在一小部分知名學者和收藏家之間聞名的古物交流會的，哪一個沒有相應的身份背景作為支持？更不要說那些有能力将自己擁有的古物放到這樣的交流會上公開展出的人們了。

即使真田家的家傳寶刀真的在這場交流會上出現，蘇澈又有什麽能力為真田家的老人将刀取回呢？他畢竟……只是一個普通（？）的考古學者而已啊。他要拿什麽去與一個敢于将這樣一把明知道原本不屬于自己的寶刀拿出來公開展示的大人物相對抗呢？

“不要太過擔心了，澈。”庫洛擡手安撫地輕搭上蘇澈的肩膀，“你只要去交流會上打探一下那把刀究竟有沒有真的出現，如果出現了的話它的展出提供者又是誰就可以了。有了這些信息以後，相信之後的事情自有真田家的人會去安排，不應該再由你去操心。”

蘇澈點頭：“也只有這樣了。雖然以我現在的能力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将刀拿到手也不是什麽難事，但是真田家那邊可不好交代。”

就算是私交再好的學長，想來也是不适合共享自己所有的秘密的吧。

蘇澈釋然地笑了笑，轉身去準備參加交流會要用到的各式物品去了。

兩天後，以舉辦地——東京地區知名神社之一日暮神社為名的古物交流會準時開幕。

蘇澈帶着黑貓形态的庫洛一起，驅車來到了請柬上注明的日暮神社所在地。

“說起來，我對‘日暮神社’這個名字，倒還覺得挺熟悉的。”在距離神社不遠處的停車場裏泊好車，一路漫步着走向神社所在的方向，蘇澈對隐身以後悠然地倚在自己臉側的黑貓庫洛小聲說道。

“哦？莫非……又是你那個世界裏的哪部傑作中出現過的著名場景？”

“嗯，的确有個地方很符合這個名字和周邊的環境，不過……我總覺得應該不會真的這麽巧吧……啊哈哈＝＝”

因為我所在的這個世界已經太複雜了，死神偵探熱血運動少年青春偶像明星……實在不希望妖怪諸君再來湊熱鬧了啊！

蘇澈站在日暮神社鮮紅鮮紅的鳥居前悲催地捂臉，極力試圖無視不遠處那個正被她家爺爺拉來充當迎客女巫的黑頭發少女，還有站在她身邊一臉不耐煩的銀色長發少年……

“……果然？”庫洛安慰般地用毛絨絨的小尾巴掃過蘇澈的臉頰，聲音中隐隐的愉悅笑意卻無論如何都遮掩不住。

幸災樂禍的混蛋男人！

蘇澈恨得直想咬牙，卻還是無聲地點了點頭，證實了庫洛的猜測。

将請柬交給一身明豔巫女裝扮的日暮神社長女，蘇澈目不斜視地走過對方身邊，對正呲牙咧嘴上蹿下跳地抱怨着現代好無聊，強硬地要求戈薇跟自己“回去”的銀毛半犬妖視若無睹。

“你好像很讨厭被卷進這些所謂的‘劇情’裏。”看着蘇澈的反應，庫洛很是肯定地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嗯。”蘇澈也不遮掩，反而大方地承認下來，“因為很麻煩。”

這樣直白的答案讓庫洛一陣失笑。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過神社前一段長長的青石小路，來到了交流會的會場。

會場就設立在日暮神社最著名的禦神木附近。走近會場所在的院落，第一眼就能看到那顆幾人合抱才能勉強圍住的郁蔥神木。

這傳說中的禦神木果然名不虛傳，只是稍稍靠近而已，清冽而神聖的龐大浩然氣息便撲面而來，讓人心神都為之一震。

然而蘇澈卻只是輕飄飄地瞥了它一眼，就帶着庫洛快步走進了會場。

會場中已經聚集了許多考古學家和古玩愛好者，此時正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各自觀察讨論着自己感興趣的展物。

因此蘇澈的悄然到來，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與自己熟識的一些學者和收藏家打過招呼又彼此寒暄了一番，蘇澈這才抽身出來，開始細細觀賞陳列在室內的各色展品。

這次交流會的主要參展物是各家名刀名劍，還有一些古代常見的小型單兵兵器，林林總總布置下來，數目倒也不算少。

蘇澈饒有興致地邊走邊看，在經過某件展品之時，卻忽地瞳孔一縮……

“澈？”對蘇澈的情緒向來感應靈敏的庫洛也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就察覺到了身邊人突如其來的異狀，于是一邊出聲輕喚着，一邊将視線也轉向了那件展品——

銀色的流暢劍身，泛着冰冷的金屬光澤，造型奇異的細長劍柄，在最頂端鑲嵌着雞蛋大小的白色寶珠……

然而，與這把劍的造型完全不相符合的，是不斷從劍身之中向四外滿溢而出，如有實質般的惡意和邪念！

“這劍……”庫洛的表情慢慢凝重起來。因為就在看到蘇澈的反應之前，就連他都沒有察覺出這把劍居然蘊含了如此龐大的負面能量！

雖然他的能力因為規則的制約的确被封印了絕大部分，但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

庫洛心下微凜，轉眼看向已經全然斂起笑容的蘇澈：“澈，這把劍到底……”

“庫洛，我們現在就離開。”感受到從面前長劍之上傳來的邪惡氣息愈發濃烈，蘇澈不再猶豫，帶着庫洛轉身快步走出了展廳。

然而，就在他們即将走出展廳所在院落之時，随着一聲輕微到幾乎可以忽略的爆鳴聲，一道銀光飛快地從兩人身邊閃過，直直飛向青石小路另一側，正并肩向這邊走來的黑發少女和銀發少年……

紅衣如火的少年甚至還來不及反應，銀色的長劍已經完全附着在了他的右手之上，黑色的怨氣像是終于找到了可以寄生之所一樣，從劍身之中大量散逸出來，包裹住了少年的整條手臂。

“犬夜叉！！”一旁的黑發少女不由失聲驚叫起來。

然而銀色長發的少年已經無法回應她的呼喚了。

被充滿邪念的長劍寄生着，少年此時已經是雙眼赤紅，滿滿的殺意遍布于心間，恨不得揮劍劈開眼前所能見到的一切！

為了不将手中的劍指向身邊最重要的女孩兒，少年的意志已經到達了極限。喉間傾瀉出野獸般的低吼，紅衣的半妖少年猛地騰空而起，揮劍向站在不遠處的茶發男子狠狠劈去！

電光石火之間，蘇澈早已提前做好的防備尚未來得及生效，随着一陣耀眼的銀色閃光，犬夜叉來勢兇猛的攻擊已經被人幹淨利落地攔截在了半路。

随着動作的停歇慢慢在空中劃出優美弧度的銀色長發，一襲在領口和袖角點綴出血色紋邊的雪白華服，長長的絨尾繞肩而過在身前低低垂落，兩頰之上血色豔麗的妖紋，冰冷漠然的金色眼眸，額間淺淺的一輪彎月……

“犬夜叉，叢雲牙怎麽會在你的手上？”

清冽冰冷，宛如山澗清泉般的清冷男聲……

這還能是誰呢？除了……那位以外。

——戰栗的貴公子，西國少主殺生丸。